《黎墨鸣珂》黎墨鸣珂分节阅读12

    “是啊!”

    “你的旧府和我的将军府呢?”

    “没有啊,那是咱们自己的……你是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正是!我们马上各自回府搜寻,拿着,如果找到了就吹响它,我会立刻赶来!”

    “好!”

    到了现在,戎辛已经觉得落嫣和公主八成就在自己府里,同党已死,落嫣必定孤注一掷准备拼死最后一搏,凌珂此刻更加危险,若是大张旗鼓的来搜只怕情况更糟,她要带着凌珂同归于尽的话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她指明要戎辛单独前去,这样也好,总要先稳住她再说。

    回到将军府,戎辛没有惊动下人,她站立在庭院中凝神思索,究竟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而不被发现,然后先秘密找来几个人去查看府里几处仓房和大屋。可是戎辛并不抱希望,如果这么容易就找到的话,府里的人应该早就察觉了,那她们一定是在更加隐秘的地方。落嫣在府两年,对将军府地形必定是了如指掌,可是她也应当知晓府里每个人都只可能比她更熟悉这个将军府,难不成她还能飞天遁地?

    戎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立刻纵身跃上屋顶,俯瞰整座将军府,终于发现一处较为偏远独立略小的房舍,正是落嫣在府时经常独自打理的花房。

    时间不多了,戎辛火速赶去花房,竟真的在花房门口地上的花盆里发现了凌珂的一只步摇。果然是这里,戎辛拿出笛子吹响报信,希望太子还记得前天她说过的用法,然后把笛子放在了花房门口,自己轻轻的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花房并不大,许久无人打理,到处都落了一层灰尘,但只有门口到东墙壁柜的一小段地面上较为干净,壁柜有半人高,足可以使人通过,戎辛检查了一下壁柜的门,似乎没有设置机关,轻轻拉开柜门,密道入口便出现在眼前。密道一直盘旋向下,十分简陋难行,想来落嫣定是从一开始就有这个计划,两年的时间凭两人之力能够完成这个密道已经很不容易。行到底部,密道开始水平向一个方向延伸,道壁也开始逐渐呈现出将军府后山山石的质地,果然又行了一段之后,到了一个明显的分界口,再往前走就是天然的山洞了。

    “你看,这柱香就要燃尽了,我看她也没那么在乎你。”

    “是真情,又何须衡量呢,她不来才是最好。”

    戎辛心里一暖,理了理衣衫,走了进去。这个天然的山洞有两丈见方,最里面的洞壁上镶入一条铁链,另一端则锁在凌珂的腰上,凌珂倚靠洞壁瘫坐在地上,意识尚可,但精神很差,似乎是药物所致。落嫣正坐在离凌珂一丈开外的桌案旁,手里摆弄着一柄似曾相识的剑,而桌上则摆放着一个香炉和几个牛眼杯。

    “珂儿,你在这里,我岂能不来!”

    ☆、不舍

    看到戎辛出现在眼前,凌珂万分欣喜,可是她又马上觉得紧张起来。

    “不愧是赤洹国的大将军,果然只有你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我真是没有看错人呢。”

    “你自知无法逃出生天,就想以这样的计谋逼我就范,你究竟是什么人?不管你有何目的冲着我来便是,放了凌珂,我可以让她去求皇上饶你不死!”

    落嫣突然大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声音却越加苦涩哀伤,勉强稳定了情绪,她突然露出一副前所未有的恶毒表情,拔剑直指凌珂咽喉。

    “你要救她,你要知道我是谁,可以啊,不过你要先饮下这七色罹殇。”

    “戎辛不要!那是毒酒!”

    “凌珂公主,她不会听你的话的,你在我手上,她有的选么?这是我专门为她配制的毒酒,你猜七种不同的慢性剧毒集于她一身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呢?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毕竟她会是唯一一个尝试此毒的人。”

    “不!你不能喝!”

    落嫣笑的邪魅,她享受着凌珂的痛苦,觉得这能够让她的心痛有些许的缓解,但是当她看到戎辛脸上的笑容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珂儿,她说的对,我根本没得选不是么,因为我心里最最重要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言罢,戎辛毫不犹豫的饮尽第一杯酒,将酒杯摔在洞壁上,杯子碎裂的声音在山洞和密道里回荡。戎辛感到五脏六腑在极短的时间里经历着疼痛、麻木、骤冷、骤热的煎熬,每多碎一个杯子,她的痛苦就更加一分,七杯饮尽之时,她已无法安然站立,鲜血流出嘴角低落在散落的杯子碎片上,颜色由红至黑,触目惊心。凌珂心痛难当,可是铁链限制着她,让她无法靠近这边的戎辛,她只有无力的哭泣。

    落嫣愤恨的目光里,满是悲凉,她曾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这个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也曾不止一次问自己为什么要爱上这个人,可是她就是无法控制这感情,而戎辛这一次更是犹如将她打入了无底深渊。落嫣抹去泪水,上前一脚踢在戎辛的腹部,戎辛吃痛立刻跪倒在地。

    “对,你确实应该跪倒在本宫的衣裙之下,本宫乃是华商国君的女儿,落嫣公主!”

    “原来……你是来报……报仇的!”

    “没错!你还记得这把剑么?我的两位皇兄都是死在你的手上,父皇伤心欲绝,命我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杀了你为皇兄报仇!”

    “所以,你假扮……平民落难被我……所救,潜入我府中。两年……时间,你有的是机会杀我,为何……”

    “哈哈哈为何?!是我太大意,是我不够铁石心肠,是我从未尝过被疼爱的滋味,是我在自己设计的局的一开始,就爱上了我的仇敌!”

    “一……开始?”

    “同样是公主,凌珂犹如赤洹国君的掌上明珠,可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我呢?就因为我是个女儿身,父皇从未给我半点关爱,也不允许母妃照顾,把我丢给后宫嬷嬷,让她们教我如何成为一个阴诡细作。直到你把我救起,细心照顾,还留我在府,我承认那是我过的最温暖的一段日子,更不可救药的爱你至深。我曾想过,若你能逃过太子谋逆之变,愿意与我远走高飞,我就以扰乱赤洹朝局为条件求父皇准允我们远遁江湖。”

    “所以为了得到戎辛,你计划了之前所做的一切,那些都是为了让赤洹内忧不断,自然无暇顾及外患!”

    “没错!我以为我谋划的□□无缝,我以为我就要成功了,可是父皇不满足于赤洹易储,他要我给他更大的筹码,第五戎辛,为了你我只有冒险潜入夜宴毒杀皇上!”

    “可惜戎辛一早识破你的计谋,父皇、凌澈皇兄和我终得以安然无恙,你失败了。”

    “凌珂公主,你知道么?杀不了你们不是我最失败的,我最失败的是从始到终我都没有得到过第五戎辛,更无法容忍她欺骗我!为什么她心里就只有你,你已经很幸福了,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就只想要她而已,你为什么不能给我?”

    “你错了,落嫣……不是她不能把我给你,是我……是我不肯把心从她那里拿走,欺骗你的人也是我,你应该很恨我吧!”

    落嫣突然走到戎辛身边,一脚蹬在她旧患之处,将她完全踢倒在地上,又用力踩在旧患之上,戎辛痛到几乎不能呼吸。

    “是,我是恨你,其实你这里第一次的箭伤就是我造成的,那一箭是我射的!当时我一心只想杀了你,而现在我又有了那样强烈的**!”

    “现在……你杀我易如……反掌,放了……凌珂。”

    凌珂怎能眼睁睁看着戎辛死在自己面前,她努力的思索,希望能尽量拖延时间,只盼望太子凌澈能够尽快赶来。

    “落嫣,我从小到大都倍受疼爱,如今又独占第五戎辛的心,想来真是讽刺,你费尽周折想得到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结果呢,你依然是一无所有,而我在你面前从来都是赢家,你最应该恨的人是我才对!把解药给她,我凌珂任凭你处置!”

    落嫣被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说中了最痛处,她突然抬起踩着戎辛的脚快步走到凌珂面前,一把用力的抓住凌珂的脖子,逼迫她贴近自己的脸。

    “你好聪明,说的太对了,说的我心痛至极,我最恨的人当然是你,所以呢,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落嫣……你……放开她……”

    “凌珂,你看看她,自己身中剧毒还想着救你,如果她在你面前毒发身亡……”

    “不!”

    “世人都说,生离死别之时,活下来的人才最痛苦,我给你用的只是麻药,三个时辰后药效自行消失,但第五戎辛一定要死,我要你一辈子都活在失去她的煎熬之中!我配制的七种慢性毒均无解药,混合之后更是无药可解,你不是懂医术么,有本事就自己配出解药来救她!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就连我也不知道她何时会毒发,更不知道她哪一次毒发会致命,也许你还有些时间,也许……”

    “你的居心如此恶毒,无论这世上有没有我,得不到戎辛的心都是你注定的结果,无论何时我都会是赢家,你永远不会翻身!”

    落嫣一愣,失了神,放开抓住凌珂的手,踉跄着走到桌前。戎辛艰难的爬到凌珂身边,两个人终于相拥在一起,五味杂陈,悲喜交加。正在这时,密道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渐渐的也多了一些隐约的呼喊。落嫣回头看着她们,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可是哭着哭着她又笑了,转身抽出那把剑,戎辛挣扎着坐起身,想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凌珂前面,却看见落嫣再一次哭了。

    “不对,凌珂公主,你不会再赢下去了,因为在黄泉路上,她最先见到的人,是我!第五戎辛,我等你!”

    就在太子凌澈带人冲进来的同时,落嫣横剑自刎血溅当场,直至断气也没有合上双眼,未干的泪痕还挂在脸颊。她固然可恨,却也有可怜之处,如今命断于此,只叹造化弄人。看见太子凌澈已经来到眼前,放下所有的防备,松下这口气,戎辛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只觉众人呼唤她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无力的昏倒在凌珂的怀里。依照公主的吩咐,没有送戎辛回将军府,而是直接把他带到蝶璇殿公主的寝宫,皇上亲自来探望,却只能看到戎辛苍白的睡颜,他吩咐宫中最好的御医都来与公主一同为戎辛诊治,希望能尽快抓住一线生机。

    昏迷了三日,戎辛终于渐渐清醒过来,只是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床边凌珂的关切,而是五脏六腑剧烈的疼痛和身体四肢的麻木。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凌珂心痛不已,虽然她这三日不眠不休的想办法为戎辛解毒,但到现在连减轻她的痛苦都做不到。这短短三日她已经毒发七次,凌珂在一次又一次的不忍和恐惧中拼命的告诉自己“有我在她不会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因此而崩溃,只知道她绝对不能放弃。安抚了好一战,戎辛才渐渐平静一些。

    “珂儿不要哭,我已经没那么痛了,见你如此憔悴,叫我怎么放心离去……”

    “你不会有事的!你要坚持住,我在努力,我一定可以医好你!”

    “不珂儿,别白费功夫了,我不忍心看你憔悴下去,我宁愿一死,以求解脱……”

    “不行!我是公主,本宫命令你不可以离开本宫!当年从白衣庵带回来的草药,我和古老爷子一起都制成了药丸,如今我把它配在你的药里,你已经服用过几次,既然你今天已经可以清醒过来跟我说话了,也就是说我的药多少起了一些作用,我知道你撑的很艰难,就当我任性就当我自私,不要放弃,相信我,好不好?”

    缓缓抬起手去擦拭凌珂的泪水,戎辛吃力的点点头,然后慢慢的勉强展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凌珂更加心疼,伏在戎辛身上握紧她的手,心里默默的说着:戎辛,若因我的贪恋而让你生不如死,你可会怪我?可是,我没有办法放手,我做不到啊……

    ☆、黎珂

    落嫣说过,七色罹殇是慢性剧毒,戎辛随仍然每日都受毒发的煎熬,却没有再深度的昏迷过,随着不断服用凌珂研究配制的汤药,日渐可以下床行走。

    或许是因为太过劳累,这夜为戎辛端药时,凌珂突然觉得一阵晕眩,一不小心药碗掉在了地上,看着地上散落的汤药和瓷碗碎片,凌珂突然觉得心头一紧,似有不好的预感。她急忙跑进戎辛房里,却没有看见戎辛,她去哪儿了?想问咏儿和颖儿,此刻却一个也不在跟前,这下更急了,转身就想冲出房间,没想到在门口与戎辛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珂儿,这样慌慌张张的?”

    凌珂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的抱住戎辛,久久不愿放开。戎辛似乎明白了,静静抚摸着她的头她的长发。突然疼痛袭来,戎辛强忍着没有让凌珂发现,她不在乎这点痛,只是如此不知前路的迷茫,让她这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也感到绝望,她不怕死,她怕会死在凌珂面前,怕看见凌珂肝肠寸断。

    又是在药房忙到彻夜未眠,凌珂终于又配制出一副新药,天已渐亮,连续的劳累让她不知不觉在药房昏睡了很久,醒来之时已是次日凌晨,凌珂把药煎好的时候,天已大亮。她对这副药抱了很大希望,想赶快让戎辛试试,高兴的端着药向戎辛房间走去,可是一路上感觉周遭的气氛怪怪的,下人们都有些慌乱的避开她,眼睛也有些红红的。

    一踏进房门,就看见咏儿和颖儿跪在地上,看见凌珂近来,咏儿含泪递上一封厚厚的信。凌珂缓缓放下汤药,想去接,手却迟疑在那里,不敢去碰触。又见咏儿已泪如雨下,颖儿满目心疼,凌珂咬牙一把接过信封,迅速拆开来看。

    &lt珂儿,对不起,我食言了,答应过不离开你的,可此刻我已踏上路途策马北征。赤洹内忧虽解但依然尚未安定,北方朔良国趁虚而入,竟要求皇上将你下嫁朔良四王爷和亲,皇上不舍,我更不会答应!就算皇上无奈决定为赤洹而牺牲你,我也会拼死阻拦。与其等待他人举兵来犯,不如我先发制人!论兵力我们并不输朔良,只是陆鸿尚在与华商交战,虽已近大成,返回还需时日,解不了眼下燃眉之急,若换作他人皇上又恐不能成功压制对方,唯有我自请带兵出战方是上策,陆鸿也会尽快赶来增援。事情发生的太快,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初你送给我的蝶舞簪,我带走了,就当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就当是你在我身边。珂儿,若是可以,我多想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可是我已身中剧毒时日无多,既然这是我的宿命,我情愿为了你而死在北境战场上,总好过像废人一样等待死亡,毕竟战场是我应该归去的地方。珂儿,我一直都很强的对不对,落嫣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我能活多久,或许连这剧毒都奈何不了我呢,或许击退了朔良,你就可以再一次迎接我凯旋而归了。所以,不要哭,不要难过,安心的等我。若我真的回不去了,我就是赤洹国的守护者,是你引以为傲的英雄,我的心永远跟你在一起!黎墨鸣珂,事到如今,就让我来打破这预言吧。凌珂,我已别无他求,只愿你平安的度过此生,若有来世,再与我相守到白头,可好?——慎黎&gt

    从那天开始,凌珂几乎不再与他人说话,除了继续研习医术,就是常常到皇上和太子那里打听北境最新的军报。皇上和太子看在眼里,却疼在心上,前期的军报都是戎辛所写,可渐渐的就只有陆鸿的笔记了,因此他们后来只敢口述内容,再不会将军报直接交给凌珂,直到北境传来大胜凯旋的消息,整个皇宫都随凌珂一起忐忑不安起来。

    大殿之上,望穿秋水,终于看见有个人率领八位将士越走越近,凌珂却只见陆鸿,不见戎辛。凌珂跑过去仔细打量着入殿之人,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抓住陆鸿的衣裳拼命的摇晃,质问戎辛何在,却不小心撞掉了陆鸿手里碰着的残旧铠甲,凌珂俯身捡起,泪水已如泉涌。

    “北境之战已大获全胜,微臣陆鸿,代主帅第五戎辛,回朝复命!”

    “朕已看过捷报,快说,戎辛呢?”

    陆鸿看了看手捧的铠甲,缓了缓哽咽住的喉头,恭敬跪下,将手中铠甲举上前。

    “在北境之时,主帅毒发的次数日渐增多,苦不堪言,但她依然率领我军将士奋勇抗敌。微臣赶到北境之时,主帅已极度虚弱,行走都很艰难,只好在营帐中指挥作战。最后一役中,朔良突然派来一元猛将,为了调虎离山,主帅瞒着我独自……独自与他约战,使得我军成功击溃敌军,可是……可是当我赶到她们那里的时候,已经来不急救她,我眼睁睁的看着敌首与她同归于尽,一起……坠落悬崖……十天十夜,我们整整在崖下寻找了十天十夜,除了敌首的尸体,只找到了这些残破的沾满鲜血的铠甲……公主,对不起,陆鸿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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