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鸣珂》黎墨鸣珂分节阅读3

    “没有可是,也没有如果,那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都已是过往,不能重来,无法回头。说来也要多谢陛下的赏识,记得10岁那年,老将军带我入宫,陛下问我为何习武,我回答说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老将军担心我会因没有说‘为了保护陛下’而获罪,没想到陛下只是笑了笑,还说我是个可造之材。后来我自己回府,老将军直接受命出去了,我却至今都不知道那次究竟是为何入宫。”

    原本梨花带雨的公主,终于缓了缓气息,强忍着哽咽,有些得意的说道“因为我啊!”戎辛看到泪眼婆娑的公主,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公主竟然会因为她的往事而哭泣,没想到公主会如此在意她儿时的遭遇,那么公主起先确实是因为心疼她才会说出责怪老将军的话了。戎辛突然觉得心里很暖,觉得似乎眼前的这个人正一步一步走进她的心里,看着她为自己而落泪,竟也觉得很心疼,这一切是真实?还是梦?

    “公主为何会说,是因为你呢?”

    “无论是母后还是其他人,对你所说的凌珂公主,都是一个自幼体弱的病秧子,因为皇上疼爱才送来这白衣庵静养的吧。父皇疼爱我不假,母后也视我如珠如宝,可是在江山社稷面前,我这个嫡出的公主也算不上什么,纵使金枝玉叶,却连平民百姓所有的合家之欢也未曾享过。很小的时候,我由乳母抚养,因为多病也不常被带到御前,后来青天鉴的鉴官夜观星象,说我命盘归属孤星,虽无煞气,却少有福泽之相,如此常在宫中帝王身边恐怕引来不详,于是请柬父皇,将我送出宫。”

    “这真是荒谬!”

    “是啊,荒谬至极,母后痛哭三日未果,父皇敌不过众位文武大臣的江山之论,只得寻了这个还算让他放心的地方,把我送了出来。帝王多国事,他虽记挂我,却也只能每年到宝华寺祈福的时候,顺道与母后来看看我,给我带来爱吃的点心、好看的衣裳,陪我聊聊天,短短几日,就又要留我一人在这里了。”

    “公主,你受苦了!”

    “我也以为自己很苦,可是方才你的话让我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比你好上多少倍,真正受苦的人,是你。可是谁知道,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有趣。记得我出宫那天,是我7岁生辰,父皇说会找一个他最信得过的人护送我离宫,没过多久那个人就来了,他还带来一个比我大一些的孩子,那个孩子明明是女孩却穿着男装,她一直低着头,回父皇话的时候也是低着头,她的说的那句话我永远都记得,她说‘习武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她的话真的让我感动,不是虚言不是屈从,而是最真诚的肺腑之言,我想看看她的脸,可是没有机会,她就那样低着头退下,我也必须即刻启程。”

    戎辛不可思的看着眼前的姑娘,她一点也不像公主,更像是一个纯真无邪的少女,这个故事没有太多的波澜,却让戎辛的心血沸腾起来。

    “后来,每年父皇母后来看我的时候,我都会打听她的消息,她武艺又精进了,她打赢了武状元,她首次出征就大获全胜,她受封军职,她战场负伤,她又得胜归来,她叫戎辛,第五戎辛,虽然我不喜欢她的名字,但我无时无刻都没有忘记当年想看到她容颜的愿望,然而今天,我如愿了。”

    一滴泪从戎辛的左脸颊滚落,滴在那件她钟爱的白色衣服上,发出“哒”的响声。许久,她强忍着喉头的不适,哑声问道“你为何偷跑出去,在崖壁上采草药?”

    “师父说,这种罕见的草药能够医治你的旧伤,我……”

    公主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戎辛紧紧的抱在怀里,这个女人的怀抱,有力,温暖,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更开心的是,她等了十一年,终于等到了这个人。

    这一次相拥不知持续了多久,两个女子不知落下多少玉珠,除了弟弟之外,戎辛从未如此深情的拥着一个人。

    ☆、相克

    “这恐怕是我做过最称得上是胆大妄为的事了,未得允准就拥一个女子入怀,这个女子还是当朝公主,而且是皇上最疼爱的嫡出公主,这以下犯上的罪名,会否让我万劫不复?”

    “若你此刻没有抱住我,本公主才要让你万劫不复!”

    “可是,我们都是女子,这样做恐怕有违……”

    “有违什么?天道?伦常?天道伦常还不是人定出来的!何况,你只是,抱住我而已……也……没有别人知道……”

    气氛突然有一点尴尬,正巧门外的陆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回禀公主和主帅,步辇已到庵内,敢问何时启程?”

    这一问,房内两个人才慌忙分开,各自整理了一番,公主推开房门,吩咐陆鸿安排带来的人先安顿下,需再等一日,后天方可出发,也不准问为什么,只能乖乖照做。戎辛暗笑,怪不得皇后娘娘会那么说,看来凌珂公主的小心思还真多。

    第二天,公主一早便悄悄溜进戎辛的房间里,虽然戎辛早已晨练回来,还是被她吓了一跳。公主不许戎辛发问,戎辛只好陪着她一起玩出逃。庵院后面的北门靠山,一向是锁死的,可是旁边却有一处被植物掩盖住的墙洞,刚好容一个人弯腰通过,一出去便能够看见山壁上有一个石道入口,凌珂公主迫不及待的带着戎辛钻了进去,一直走向深处。石道昏暗,公主却走的很快,似乎每一块石头每一个沟砍她都了如指掌,想必这是“出逃”的必经之路。石道中时宽时窄,中途还有一处犹如一间卧房大小的地方,里面有烛灯,有茶具,有轻纱,有兽皮毯,公主得意的说这里是她秘密闭关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戎辛笑了笑说,“如今这个秘密之处已泄露于我,公主可不要灭我的口啊。”公主假装正色道“那要看你是不是肯乖乖听本公主的话了。”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亮光,走出洞口,光线对眼睛的刺痛缓下来之后,戎辛看到一番极美的景象,上是山谷地貌而促成的一线天,下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涓涓溪流,前面是无数藤蔓铺满的绿色壁画,而她们所在的这一侧,则被各色各品的山花簇成了花海,其间还飞舞着许多从未见过的蝴蝶。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这里,这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了,我也时常在想什么时候能带你一起来呢,既然这次有机会,我又怎么能错过!”

    “戎辛何德何能,竟能与公主一起赏此美景。只是,为何是我?为何偏偏对我这么好?”

    “哎呀……我……你这样问,要我怎么回答嘛……”

    “我,我只是……”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下去玩,快走!”

    我只是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幻象;我只是想知道,你真心的想法……我一定,是疯了。

    爬山,踩水,扑蝶,抓鱼。两个姑娘玩的不亦乐乎,终于觉得累了,坐在溪边的大石上,把脚放进被艳阳照的温热的溪水中,看着远处被阳光照的发亮的水面波光。戎辛从未如此开心过,她甚至有点贪心,希望往后的每一天都能这样度过。

    “戎辛,你后来有找当初拷打你的人报仇么?”

    “没有。等我长大以后,他们有的已年迈,有的受伤成了废人,有的战死沙场,还有一个虽然健在,也多在切磋的时候次输给我,已经不必报什么仇了。公主呢?”

    “那个鉴官嘛,也是了父皇的江山,本来我是很恨他的,但是父皇母后并没有因此减少对我的疼爱,况且我还在白衣庵学了医术,这次回宫也是他说国本已固,我的命盘也无大碍了,揍请父皇接我回宫的,就暂且放过他吧。”

    “公主,是个善良的人。”

    “你也是。”

    “我……”

    戎辛看看自己的双手,心里有些苦涩,为了弟弟,为了活命,她做了一国的征战工具,双手染血之甚,又与一个刽子手有何区别。

    “我杀人如麻,剑下亡魂无数,何来的善良。”

    公主抓住戎辛的手,边晃边说“你会这样想,就说明你是善良的。沙场无情,身为赤洹的一国大将军,你若不杀人,死的就会是你,你别无选择,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多谢公主。”

    直到斜阳消失在一线天,两个人才想起来要回去。庵院里的尼姑们如往常一样安静,陆鸿等人却早已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派军中良将郭少庭和良鹿笙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都看不到这两位主子的身影,恨不得要开山辟岭了。一回来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公主笑的别提多开心,戎辛倒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公主在此,也难表歉意,只得说几句体恤安慰的话。

    “既然公主与主帅都安然无恙,那属下们就放心了,也好尽快安排明日启程的事宜。”

    “辛苦大家了,回去之后,我自当好好犒劳大家。”

    陆鸿看得出,眼前的主帅与往日有些不同,今天她很开心,整个人都很轻松,也比平时和蔼开朗了许多,这让他觉得很安慰,至少公主不讨厌她,这一路想必也不会额外生出什么枝节来了。

    第三日,众人终于要启程回宫了,公主带着戎辛在庵院的大殿内与住持宁虚师太告别,多少也是有些不舍。戎辛初见宁虚师太,觉得她虽已年迈,却神采犹在,满面慈祥,多有佛法之气。只是见到戎辛,宁虚师太稍稍蹙眉,似有话要说。

    道别的话已经说完,宁虚师太果然转向戎辛,提出一个让她们二人诧异的问题。

    “第五将军,可有本名?”

    “慎黎,谨慎的慎,黎明的黎。师太怎会知道?”

    “黎?黎墨鸣珂,黑白相斥。你二人虽有缘,却不宜长久相处。”

    “师太何出此言?”

    “贫尼只是看到什么就说了什么,万法皆空相,不虚不实,不尽不灭,即便是看到,倒也未必就是定数。”

    “师父,您说的这些,珂儿不懂。”

    “你们命里本相克,若长久在一起,恐有灾祸,只是贫尼不能尽数看破,但是为了两位的安危,还是多有避忌为好。阿弥陀佛,时候不早了,二位就此别过吧。”

    住持显然不愿再多言,戎辛拦住想再多问的公主,道了谢,率领众人出发了。这一路上,戎辛一直在想宁虚师太所说的话,想的出神,竟没有听见陆鸿已经喊了她许多声。

    “主帅!公主有请!”

    “好。”

    公主命众人停下修整,自己带着戎辛走了稍远些,才开口。

    “你是不是很在意我师父的话?”

    “是。”

    “虽然我从小就听的她的教诲,虽然她是出家人不会妄言,可我还是不能相信那所谓的相克之说。命盘不好又怎样,命犯孤星又怎样,本公主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还不是有回宫还朝的今日!可见那些意想之言并非会真的应验,是不是?”

    “其实我也不愿意相信,只是此言出自宁虚师太之口,叫我不得不在意。”

    “那,你打算如何做?”

    “我……我不知道,再说回宫之后,你贵为公主自然是居住在深宫之中,我等贱臣又怎能时时得见金枝玉叶,想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凌——珂——喜——欢——大——将——军——!”

    “凌——珂——喜——欢——第——五——戎——辛——!”

    突如其来的喊声和回音,一次一次的交叠着重复在这山间,戎辛仿佛被这声音锁住了魂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清清楚楚的看见眼前的人儿奋力的喊出每一个字,一字一字的叩在她的心上,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点一点握紧,并随之隐隐的疼痛。

    “这山,这水,这花,这树,都听到了,你可有听到?!我不管什么命数不管什么劫难,我只知道我不想与你分离,慎黎,就是提醒你不可以离开我!就算……就算真的会有什么灾祸,你也不可以离开我!”

    话已至此,戎辛再无他言,行跪礼于公主罗裙之下,许下守护公主不离不弃的誓言。

    山水花树都听到了公主的呐喊,那陆鸿他们自然也是听的清清楚楚,陆鸿及时的制止了众人的议论,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情路似乎已经没了前路,他也知道,今后将要有更大的事情会发生,他没有任何权利和力量去阻止什么,只有静静的等。

    心结已解,即可安心赶路,两个时辰后,已经快要走出难行的山路,再往前就是官道了,众人也不由的加快了些脚步。

    陆鸿驱马赶上戎辛,想知道方才公主与她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因为他跟在意,一句喜欢对于公主而言,可以想说就说出口,而对于陆鸿来说,却是历经多年都不敢表达的情愫。戎辛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她的内心也有很多矛盾和顾虑,毕竟这事情似乎太过骇人听闻。戎辛还在斟酌如何应答,突然感觉到来自前方不远处的杀气。随即,一支箭直指面门,戎辛以极快的速度做出反应,空手接住这支箭,却发现,这仅仅是个开始。

    ☆、遇劫

    顷刻间,如雨般的箭矢向他们飞来,戎辛一边跃起在空中抵挡箭矢,一边下令让随车的侍从躲避,然后立刻吩咐将士们保护公主。来者不善,但是他们一定想不到打头阵的人竟然有如此厉害的身手,只得把目标都集中到马车上。公主知道是山贼劫道,马车被大量的箭矢射中,让她十分不安,突然一支箭车窗射入车内定在另一侧木棱上,虽没有伤到她,也迫使她冲出马车。公主是习武的,但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本以为自己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自保,却发现全身发软,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有随从中箭倒地,戎辛怒火已起,又看见公主下了马车,她心里竟慌了起来。一支冷箭似乎看穿了她的弱点,直向公主的背后射去,戎辛再也顾不上其他,飞身奔向公主,一把将她拽进怀里随机猛的转身,然后,箭雨停了下来。

    戎辛冷笑一声,“哼,箭都用光了么。陆鸿,看你们的了!”“得令!”没有了身在暗处放冷箭的优势,贼人们当然不是将士们的对手,很快,四周恢复了平静,将士们都安然无恙的回来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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