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光归南路》沉光归南路分节阅读7

    倒也没哭多久,南桪很快就冷静下来,强忍着哭意憋着嘴巴在风声呼啸的冬夜里,忐忑的对着话筒那边的人说:“小顾叔叔,我发烧了”

    顾沉光面色骤然一沉!

    他“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再没有了刚才的那份安然,紧蹩着眉头跟南桪确认消息:“发烧了?!很严重吗?!”

    “恩,好烫”

    顾沉光顿了顿,已经理出些思绪,深呼口气,问她:“你吃药了没有?”

    南桪一愣:“没我忘了”刚才就记得要给他打电话了。

    “那快去吃药,吃完药好好睡一觉,要是早上醒来烧还没退的话就去”他猛然想起之前朋友嘱咐过自己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往医院走,立马转了话头,语气严肃的嘱咐她:“不要去医院,你先自己吃药,两天,要是两天之后你的烧还没退的话,再去医院。”

    南桪乖乖答应,纠结几秒,到底忍不住,狠狠咬着自己的唇抑制哭意,轻声又无助的,说出自己心底最深的恐惧:“小顾叔叔,要是我真的是**的话我爸爸是不是就不会要我了呀?”她查过,这是传染病。

    她那边太安静,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个小小姑娘,坐在自己家里的客厅,在距离自己父亲几米的地方,强压着哭意问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如果我真的得了这种无能为力的病,是不是,就会再一次,被自己的至亲抛弃?

    她不担心自己是不是会死,她用所有的勇气在害怕,最后的关头,被全世界宣告抛弃。那种筚路蓝缕的绝望,她经历过一次,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顾沉光心尖上像是被谁用针狠狠扎了一下,猛地一疼。他并不知道答案,此刻却只能用最肯定的语气哑声告诉她:“不会绝对不会。”

    “真的吗?”语气里是强烈的怀疑。

    “恩你不相信我么?”

    “相信,可是可是我害怕,我真害怕小顾叔叔,我想妈妈了”南桪睁着大眼睛,努力睁大再睁大,任由滚烫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下。看着窗外雪白的夜色,头发睡的乱糟糟也不愿去理,单臂抱着双膝坐在地上,跟一个远在天边的人说自己在想念着另一个远在天边的人。

    顾沉光沉默。

    良久,“那等我回去,带你见妈妈,好不好?”

    可是你还要几年才能回来啊南桪心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好一些,却还是不愿意扶了他的好意,点点头,瓮声瓮气的答应:“好。”

    “还有,先不要告诉别人你发烧了,谁都不行,知道吗?”他并不放心,不是说多不信任路盛铭的为人,只是在他陪着她的那两个月,他没有从她身上看到一丝亲情。他要护她,自得周全。

    南桪也没问为什么,乖乖点头答应:“好。”

    “恩,快去吃药睡觉,明天早上起来不管怎么样都给我打个电话来,记得没有?”

    南桪吸吸鼻子:“记得了。”

    挂断电话,南桪乖乖自己拿出医药箱来,打开床头灯找到感冒药消炎药发烧药,对着灯看清了剂量,一股脑就着热水吞下去。然后把医药箱放回原处,乖乖熄灯上床睡觉。

    体温还是烫着,南桪觉得冷,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每个地方都贴在一起,高烧下的脑袋终于禁不起睡意,迷迷糊糊睡过去。

    美国却是大雪过后的好天气,晴空万里。

    顾沉光眸色晦暗不明,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

    天色昏黄一片,铁锈色的大地上铺着一层白雪,犹如一条磨得露出织纹的寒碜桌布,满是窟窿。

    他站起来,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这章话题这么严肃,可是我被撩了

    ☆、第七章

    南桪第二天醒来之后,迷迷糊糊第一件事情就是摸脑袋好在,烧退了,额头上都是一夜高烧过后的冷汗。

    嘴巴干的要命,南桪跑到厨房去,直接倒了一大杯水灌进嘴巴里面,这才想起来要给顾沉光打电话。

    可是因为高烧,她起的比平常晚了很多,此时宁婉正坐在客厅里翻着本书,安安静静的,神色淡漠,南桪不好去打扰。纠结良久,还是作罢。

    左右现在小顾叔叔应该也在睡觉,她等等再告诉他自己没事便好。

    刚要回屋,就在楼梯转角处看见静默站着的父亲,神色不明。

    南桪一顿,走过去,站到路盛铭面前,轻声问:“爸爸?”

    呆立着的人这才抬头,眼睛里全然是南桪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听到南桪的声音,微微一怔,并未开口。

    父女两就这么对面站着,不知所措。

    良久,路盛铭出声,声音沙哑像是经年打磨的纸:“南南,对不起。”

    南桪一愣。

    抬头看过去时,却只剩下父亲伟岸却萧索的背影。

    如此不合,理所当然让人心头一窒。

    ————

    而原本应该在香甜睡梦中的人,现在正等在美国纽黑文机场的候机厅里,一个半小时后的飞机回国。

    顾沉光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轻呷一口手里的热咖啡。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

    再看一眼手机,还是没有消息。也不知道烧退了没有。

    他难得有了些急躁的情绪。

    前几天中国政府强势政府介入**疫情的防治工作,两位部级高官引咎辞职,他才知道原来北京的疫情已经那么严重。所谓的平静,不过为官者表面功夫极致的伪装而已。

    一夜之间,北京人好像成了全世界最不受欢迎的人。

    2003年3月,战火刚刚染红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空,另一场没有硝烟却更为可怕的战争已在亚洲大陆的这一端悄然拉开序幕,伤亡无算。

    比如,这一趟去北京的飞机上,也只有他和另一个年轻男人两人而已。

    另一个中国人。

    两人对视一眼,某种共通的思虑在一瞬间汇合,勿需言语。轻轻点头致意,收回目光。

    顾沉光喝净杯中最后一口咖啡,指间轻轻把玩着素纹的空纸杯,目光沉静。

    倒是那个年轻男人先出了声——这时候还能踏进同一条路的人,免不了惺惺相惜。

    “你在这边读书?”

    顾沉光抬头,轻捏杯口:“恩,读法。”

    那男子一笑,很是好看:“怎么在这个时候回北京?”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顾沉光不答反问:“先生是医生吧?”他身上有很重的消毒水气味。

    那男人一愣,随即点头:“没错这怎么了?”

    顾沉光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我虽然不是医生,但好歹是中国人。”

    我的故土天灾正盛,我的亲人迎对罹难,我虽无精湛医术能救得了谁,可也愿回去一起面对,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中国人。

    那医生深深看了眼顾沉光,男人沉静的侧脸如此年轻,却意外有着让人安心的强大与笃定。他未再言语,收回目光,看着自己手中最新的**研究成果。

    良久,轻轻一笑。

    不错。

    ————

    顾沉光下了飞机之后,看到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有一瞬的怔愣。尽管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北京的情况,可永远没有亲眼看见来得震撼。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严重。

    整个机场几乎只剩下零星几个工作人员,脸上带着密实的口罩,神情凝重。相比之下,他一个不带口罩的人在这里反倒成了异类。

    心里那份不好的预感愈发严重,他的眉心不自觉紧皱起来。

    飞机上同程的那个年轻男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顾沉光回头,那人早已带好了口罩,此时神色递给他一个尚未开封的,神情亦是无奈。

    顾沉光笑笑,道了谢,伸手接过,拆开随意挂在了脸上。

    两人并肩往外走,顾沉光想起家里小姑娘还尚不明确的情形,开口问自己身边的专业人士:“先生是一直在美国生活?”

    那医生摇头:“不是,我在北京工作,这次去美国是做sars病毒的应对研究。”

    “哦。”顾沉光轻轻点头,继续问道:“有什么进展么?”

    那医生闻言轻轻摇头,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复杂。顾沉光心不禁一沉。

    “没什么太大的突破,说来说去还是原来的老法子,打激素。可那种激素,打完人命是保住了,但估计这辈子也完了。”言语间看顾沉光一眼,目光沉重,带着自嘲:“不死的癌症,听过么?”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