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邺城》尘起邺城分节阅读10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中秋,大家节日快乐本想写点小温馨的赏月,不过好想时间赶得不合适,小兔子们出现的也比较囧。

    ☆、金凤陨落

    齐太宁二年(公元562年),又是柳絮漫天飞舞的早春时节,因皇祖母卧病在床,尘落这些时日一直守在皇祖母身边。太医已经束手无策,都说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长恭等人闻讯都来探望过皇祖母,可是九叔却始终没有来过。

    九叔高湛登基已有一年,这一年他沉迷于酒色享乐中,对朝政之事过问甚少,他喜爱握槊之术,所以甚是宠爱精于此技的和士开。和士开又善于谄媚,弹得一手好琵琶,更让九叔时刻难离。

    去年的时候和士开的母亲去世,九叔听说后非常悲痛,不仅派武卫将军到他家中日夜服侍他,还让人去他家传话说:“我和你情同手足,你母亲不幸去世,我和你一样感到悲痛,你应该以大事为重,保重身体,不要过分悲伤。”

    丧事之后,九叔又立即派人用牛车把和土开迎接入宫,握住他的手,流着泪劝慰了很久才放他回去并且打破惯例,把他因守孝辞职的四个弟弟全部起复原职。由此可见和士开在九叔心中的位置之高。

    尘落边想边要拾步走出皇祖母的寝宫,门外几个宫女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听说了吗?外间最近有童谣说:‘九龙母死不作孝’…这个怎么解?”

    “你们在说什么?”尘落加快了两步,关上寝宫的门,看着门口的几个侍女姐姐,开口问道。

    “公主…”几个侍女见到了尘落忙噤了声,虽然尘落从小都对下人很好,还经常和她们一起玩闹,姐姐的叫着她们,不过毕竟她已经长大,也封了公主,而且这些年她们觉得尘落有的时候变得比以前深沉了很多,不再是前些年那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小姑娘了,所以见她表情如此便也不敢造次。

    尘落没有理会她们的反应,继续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几个侍女相互对视了一眼,才有一人怯怯地禀报:“禀公主,是最近民间流传的童谣,说是‘九龙母死不作孝’我们几个不理解所以…”

    尘落的心抖了抖,严肃道:“你们在宫里也非一两日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清楚,要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

    “公主恕罪,奴婢们不敢了……”

    尘落无奈的拜拜手:“都忙自己的去吧。别在这里堆着了,皇祖母现在需要静养…”

    侍女们起身退下。尘落呆呆地站在原地,“九龙母死不作孝…”想到刚才的话,她的心里堵堵的。

    在尘落心里,皇祖母是一个奇女子,从嫁给祖父开始就一直帮助着祖父完成大业,没有皇祖母,祖父也许走不出小小的怀朔,成不了东魏的丞相,更不会有现在的齐国。

    据说祖母生父亲时梦一断龙;孕二叔时则梦大龙,首尾属天地,张口动目,势状惊人;孕六叔时则梦蠕龙于地;孕九叔则梦龙浴于海,而这四子皆成了齐国的皇帝。

    祖母为人节俭,有才必用,从不以私废公。对祖父的所有儿孙也都很和善,处事也向来以大局为重,当年也正是为了顺利联合蠕蠕族而让出正室之位劝祖父娶了自己的母亲…

    尘落越想越难过,想到祖母对自己的好,想到祖母现在的情况,又想到刚刚那句童谣,暗暗下了决心,快步向三台而去。

    近来高湛时常在三台饮酒作乐,当尘落在铜雀台找到他时,他正与和士开把酒言欢,舞姬们衣着单薄,正伴着胡琵琶偏偏而舞。

    此景让尘落十分恍惚。如今铜雀台的壮观景色恐怕比当年曹植诗中所写的还要华丽吧?现在也是“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的时节,但是却没有“虽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休矣美矣!惠泽远扬。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的惬意盛景。

    想到曹魏的结局,再想想齐国刚刚缓和了没几年又变成这个样子,尘落的心里不禁也多了几分担忧…

    似乎留意到了她,和士开低头与高湛说了几句,高湛抬起头看到了她,随手挥退了舞女们,笑着冲她招手:“茹茹,你怎么来了?到九叔身边来坐坐。”

    尘落忙上前行跪拜之礼:“陛下,太后病重,请您移驾探望。”

    “母后病了又不是一两天了,不是有太医呢吗?士开,来再陪朕来一局握槊,也让茹茹见识见识。”高湛浑浑噩噩中又冲着和士开招手。

    和士开犹豫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尘落:“陛下,既然公主来请,不如…”

    尘落听到和士开的话心里对他的厌恶似乎少了些,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朕又不是太医,去了和没去还不是一样。来来,不要扫了朕的雅兴。”

    “九叔!”尘落有些着急,这句九叔就脱口而出了。

    “下去!下去!谁让你叫九叔了!不想过来陪朕就赶紧下去!”高湛突来了怒气,说完便咳嗽起来。

    和士开忙上前劝道:“陛下切勿动怒,这个季节您的气喘易犯,不可情绪如此激动。臣观公主气色不好,想必是身体有不适,才会说话口无遮拦。不如让人送公主回去,找太医看看。”

    “恩…找人送她回去吧…”高湛随意挥了挥手,下一瞬就醉倒在案桌上。

    和士开见高湛醉倒,取了旁边的披风帮他盖上,又转身走到了尘落身边。“公主,陛下醉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尘落起身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出几步又回身对和士开施了一礼:“今日谢谢和大人帮我说话。”

    说完才转身离开。和士开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九叔登基时封他做黄门侍郎,又亲信他,所以朝中不少人对此有所不满,本想一起弹劾他,却不想他先下手为强,在九叔面前告几人结党营私,垄断朝廷。九叔气愤下便疏远外放了那些人。从此事观之,和士开确实是奸诈小人,可是今日所见让尘落稍稍有些诧异,他刚刚不仅帮自己说了话还有意劝陛下去见皇祖母,之前听说他为母守孝时衣不解带,看来并非虚言,因此尘落不想把他想成那种十恶不赦的坏人,反而觉得他那么做或许也是有着几分无奈的。对他施礼一是不想得罪于他,二是真的感谢他刚才帮了自己。

    回到宫中,尘落赶回皇祖母的寝宫,却不想在寝宫拐角撞到了孝瑜和一个宫女。宫女见到尘落忙施了一礼,匆匆退下。

    尘落没有太过在意,但还是多看了几眼宫女的背影。突然头上一疼,发现大哥用折扇轻轻打了她一下,还调笑着说:“茹茹,宫女比大哥更容易吸引你吗?”

    “没有啦,我就是觉得有点眼熟,大哥怎么和一个宫女在一起,莫非看上人家了?”尘落揉着头笑问着大哥。

    孝瑜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却没有被尘落发现,尘落继续道:“大哥进宫是来看皇祖母的吗?”

    孝瑜用扇子抵着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不全是,我已经见过皇祖母了,本来是想多日未见你,也过来看看,结果听宫人说你有事离开了。所以就随意在宫里走走,等等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去铜雀台了…”尘落低着头,搅着自己的手指,想到刚才的事情不免有些失落…

    孝瑜明白了妹妹为何这样,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有些事情不是你能阻止的,我也无能为力,既然这样就一切顺其自然吧…”

    “恩…”尘落轻轻点了点头,大哥这么说想必也是去劝过九叔来这里了吧…

    “赶紧进去吧…皇祖母刚才醒了,还问我你去了哪里。”

    “好…”尘落说完便与大哥告辞。

    进入屋中,尘落走到榻前静静地坐下。

    “茹茹…”皇祖母轻声唤道。

    “皇祖母!”尘落赶忙应道。

    皇祖母抓住了尘落的手:“怎么了?看你有心事。”

    尘落摇摇头:“没事,皇祖母您想吃什么,孙儿去让宫人们给您准备。”

    “好孩子,不用了,我知道我没有几天的活头了。”

    “皇祖母会长命百岁的!”尘落忍住了流泪的冲动。

    “傻孩子,这天底下有多少人希望长命百岁,但是又有谁真的长命百岁过…这是命呀。如今我齐国的国力大不如前,没准哪天就会将你祖父建立的功业毁于一旦。但比起这些我更不放心的是你们几个孩子,特别是百年那孩子,我真担心他会像正道那样死于非命……”

    正道是堂兄高殷的字,祖母的担心并非无道理:“皇祖母放心,百年哥哥不会有事的,他从不过问正事,又那么老实,九叔一定会善待他的。”

    “皇家之事哪有那么简单…哎…演儿那么孝顺的孩子都会去杀自己的侄子,更何况是湛儿……”皇祖母说的很轻,但是字字敲在了尘落的心里。

    “皇祖母,如果有那么一天,茹茹一定想办法保护百年哥哥。”尘落乖巧的说。

    “难为你了…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虽然也经常和延宗一起闹,但大事上却很有分寸。这事如果发生,尽力就好,有些事非你之力可以挽回,不要太较真。祖母还有个遗憾就是没有看到你嫁个好人家…估计是看不到了…”

    “皇祖母……”尘落眼圈红红的。

    “好了,你下去吧,我想睡会……”

    尘落犹豫地退了出去,行至门口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回首看了下床榻上那个憔悴的老人。这一夜她辗转难眠,第二天她再去皇祖母寝宫的时候,皇祖母再也没有醒来……

    闻讯后长恭等人也赶来服丧。侍者去三台告知高湛,他却仍沉浸在酒乐之中,宫女进白袍给他,他将袍子扔到台下。和士开也一改往日的谄媚,上前请皇帝止乐,结果高湛大怒,打了和士开…

    这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暖的慢,祖母去世前曾与巫媪密谈很久,之后说要改姓石。大家都不明白为何要改,可是尘落想,石者必坚,就如皇祖母的一生一样,她一直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是真正的凤者!她用她的的力量成全了祖父的大业,撑起了儿孙的国家…到了死前依旧用她的坚强鼓励着自己…

    只可惜最后的最后,一切应了那句童谣“九龙母死不作孝”。皇祖母这样的凤凰却如一颗璀璨的星星在空中燃尽了自己最后的生命,悄然陨落,给这个时代留下了一段神话般的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空门续缘

    齐河清二年(公元563年),邺城的街道又被白雪盖上了厚厚一层,梅树上淡黄色的花朵在雪中散发着阵阵幽香。

    年后的喜气还未散去,多数居民还在与家人欢度着节日,所以街上忙碌的人并不多。尘落独自骑着马走在空旷的大道上,今日她想一个人去城外走走,所以一大早就出了门,并且没有让随从们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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