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舒尔茨一家共度圣诞》与舒尔茨一家共度圣诞分节阅读6

    10

    罗杰把克里斯从浴室里抱了出来,放到了外面的长桌上——那些圣诞小饼干模具从桌子上噼里啪啦地掉下去,在地下乱滚。“别乱动。”他说。“你在流血。”

    他把一个冰冷的东西贴上了克里斯的鼻梁。克里斯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你自己来按住——在这里,稍微用一点儿力,但别弄痛了你自己。”罗杰说,一面牵引着克里斯的手放在那个冰袋上。克里斯顺从地照做了,那个冰袋挡在他的眼前,使他看不见罗杰在做什么。

    “罗杰……”

    “嘘,别说话。”

    他能感觉到罗杰蹲在他身边,察看他的身体,还不时地用手碰一碰、捏一捏一些地方。——当然,罗杰是个医生,原则上你无需在一个医生检查自己的时候感到羞耻,甚至身上一丝`不挂也应该不是个问题……

    ——问题是,克里斯想,我到底有没有洗掉了那些东西?

    他有点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小声说:“罗杰,我需要衣服……我很冷。”

    罗杰说:“再等一下。”他把克里斯按在脸上的那个冰袋挪开,向他脸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指顶着克里斯的鼻梁骨,沿着那尖尖的鼻棱往下捏——克里斯疼得呲牙咧嘴,眼泪都冒了出来。

    但是罗杰微笑起来。

    “骨头没断。”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地笑着说。“看样子也没流太多的血,应该大部分还是浴室里的水。”

    克里斯低头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他疑惑地把那个袋子翻过来。

    “掼奶油。”罗杰说。“我来不及去找冰袋。——我不知道你在这里面洗澡,实在对不起。”

    克里斯这时候才看清了罗杰,他身上的细纹白衬衫和浅灰色长裤差不多都湿透了,沾染了成片的深深浅浅的红色,乍一看像花儿一样到处开放;几绺浅金色——几乎接近银色——卷发在额前垂落下来,发梢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他们两个离得那么近,克里斯几乎能感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在自己脸上——这令他汗毛直竖,本能地感到危险迫在眉睫。

    “……罗杰,我的衣服。”他小声地说。

    “抱歉,”罗杰说。“我恐怕你的衣服都给弄湿了。不过我找到了这个。”他抖开了一块相当大的白布——从质地和样式来看,应该是块桌布——把克里斯的身体包起来。

    克里斯的确觉得很冷,热水澡带来的热度在这个堪比冰柜的房间里很快地挥发完了。他这会儿止不住地发抖,在那块桌布里瑟瑟有声,好像在里面藏了一大堆枯树叶。

    罗杰说:“再过两分钟,如果你没有再度流血或晕厥,我就可以回去给你拿衣服。”他把手臂放在克里斯的身体两侧,搂住了他的肩膀。

    但是克里斯抖得更厉害了。

    罗杰低下头去看他:克里斯的眼睛原本是澄澈明亮的金褐色(他令他想起从前养过的一只虎皮猫),这会儿迷迷蒙蒙,像是罩上了一层雾气;他脸色苍白,嘴唇在不断哆嗦,令罗杰有点担心他是否失血过多而导致体温下降;他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克里斯湿漉漉的头发贴着他的手臂,发梢像冰一样冷。罗杰想把那块桌布拉起来一些给他擦头发,可他一抬手,克里斯就拼命抓着桌布往他自己身上拉(他又想起了那只虎皮猫,在他试图拿走它的毯子去清理的时候)。罗杰只得放弃了这个企图,尽量用手和手臂包拢住了克里斯的脑袋,把他按到自己怀里去:这时候他注意到克里斯的额头上有一点亮晶晶的什么,像白色半透明的果冻。——他伸出一只手指去碰了一碰它。

    克里斯的身体僵了一下,接着他苍白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别碰那儿!”他低声叫了出来,抬起一只手来慌慌张张地擦拭。

    罗杰明白那是什么了。他有点儿想笑,同时又感到心里有什么地方崩塌了——柔软的,温暖的泉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填满了胸腔。

    他按住了克里斯的手——他还在那么用力地揉搓脸颊,使他担心下一步就会把半边脸都搓下来——然后低下头去吻他。

    ……克里斯相信自己这会儿的确是在做梦,像他之前做过很多次的那种梦,关于罗杰的……或者也有可能是刚才摔的那一下太狠,直接令他进入了昏晕的状态。不管是哪一种,这种体验都弥足珍贵,因为和罗杰亲吻的感觉实在太美好,好得仿佛整个身体都在融化。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再一次把嘴唇贴了上去。

    罗杰把手伸进了那条白桌布里,摸索着碰到了克里斯的身体:肌肤相触的一刹那他们俩都打了个哆嗦,像是被电流击中,一串串火花噼里啪啦地在皮肤上飞溅。他抚摸他赤`裸的肩膀,胸膛,腰部和小腹,细细的、有点打卷儿的毛发下面炽热的肌肤……当他触碰到他两腿中间的时候,克里斯控制不住地叫了出来。

    克里斯的心底升起了一点恐慌,为这感受太过真实强烈,超过了他对梦境(或者幻觉)的认知和想象——然而这点恐慌几乎是立刻被潮涌而来的情`欲席卷,在尖锐强烈的渴望里消散殆尽。

    整个理性的世界都消失了,退散了,像行星破碎,星尘散入了宇宙……只剩下`身体的,和对彼此身体的欲`望和索求,在潮热的肌肤上,汗水和体`液间像野草一样疯狂地生长,尖利地嘶叫着,气息咻咻地,要求满足。

    克里斯开始明白自己并非处于某个梦境或幻觉,但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11

    好像有歌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唱诗班的孩子们。克里斯迷迷糊糊地想。今天是圣诞夜……

    他激灵了一下,睁开眼睛。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那个人心脏的搏动一直传递到胸腔里来——罗杰的身体暖融融地紧贴着他的,肌肤相接的地方有粘腻的汗水,以及微微震颤着的快乐的余韵,像在空气里袅袅消散的乐符。

    克里斯突然惊醒过来,一把抓住了罗杰的肩膀。

    “罗杰!”

    “嗯?”

    罗杰从他身上抬起了半个身体,有点困惑地看着他。

    “今天是圣诞夜。”克里斯慌乱地说。“大家就要回来了……我们得去教堂……米莉娅……”

    罗杰微笑起来,低头亲了亲他额前软软的金褐色的短发(他多么像一个猫咪,他想,炸了毛的小猫咪)。

    “还早呢。”他温柔地说。“现在才四点半。”

    “可是米莉娅……米莉娅……”所有的德语词汇在克里斯的脑子里飞来飞去,像一群乱糟糟的麻雀。

    “米莉娅没有关系的。”罗杰说。“米莉娅知道我们。——而且我回来之前就先和她通过电话。”

    克里斯惊愕地抬起头。“你,”他磕磕巴巴地说,“和米莉娅……”

    罗杰贴近了他,轻轻地在他耳边吐着热气:“米莉娅正和她的爱人在一起——和我一样。”

    克里斯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不很确定自己的头脑是渐渐清醒起来,还是更混乱了。“这么说你知道……等等,罗杰,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是那种开放式的关系吗?”

    “我们不是普通定义的那种情侣关系……”

    “罗杰,你知道,嗯,虽然我不是一个正统的天主教徒……”克里斯困难地说,试图整理那群麻雀让它们排成队列。

    罗杰微笑着说:“我也不是。”

    “但我的确有一些非常保守的,那些自由派的人要大笑特笑的观念……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那些对我来说太复杂了……”克里斯语无伦次地说。 “我只想要简单的,一对一的关系,最最老式的那种……”

    罗杰温柔地把他的手臂环绕着他。“多巧,”他低声说,“我也是。”

    然后他用嘴唇覆盖住了剩下的话。

    ……韦罗妮卡·舒尔茨太太的心情十分愉悦。她有两个女儿,一个马上要在教堂里举行婚礼,另一个看来也很快就会订婚。两个女婿都是相貌堂堂、事业有成的青年,一个外孙(或者外孙女)明年就要出世。——而且今天她还买到了本地出产的、品质顶呱呱的新鲜土豆,硬的和绵的各一大袋。

    她哼着歌儿走进花园,拎着两个满满的购物袋向平屋走去。

    平屋的门是关着的。她转动着门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我可不记得有锁过它。”她低声嘟哝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大串钥匙来。

    下一分钟,薄暮中花园的宁静气氛被惊恐万状的叫声划破了。舒尔茨太太拼命用手按着自己的嘴巴,但是尖叫声还是从她的喉咙里冒出来,一声比一声更高。两个购物袋躺在她的脚旁,土豆、巧克力球和小圆蜡烛们滚了一地。

    ☆、12

    12

    “看看,瞧我用胸口温暖了什么呀!”舒尔茨先生咆哮着说。他穿着红色薄绒的睡衣裤,花白头发在头上乱蓬蓬地竖立着,好像一个怒发冲冠的圣诞老人。

    克里斯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还没来得及开口,舒尔茨先生就恶狠狠地拿枪筒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你,先闭嘴!”舒尔茨先生大声吆喝道。“我要先听听那条毒蛇是怎么说的,那个王八蛋的娘们医生,这一刻就该下火狱的畜牲!”

    罗杰的脸色有点发白,但还是相当镇静地听完了这一大串咒骂,然后说:“我非常抱歉,舒尔茨先生,为我的行为不当……”

    “行为不当!”舒尔茨先生提起长柄猎`枪来对着他,站在他身边的舒尔茨太太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这是一桩罪行!是道道地地的罪恶!”

    罗杰沉默了。舒尔茨先生咬牙切齿地说:“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令人作呕的罪恶倾向的?你是精神失常了么?还是受了这只小鬼的引诱?”

    罗杰说:“没有人引诱我。况且我也不认为这种倾向是一种罪恶,宪法解释*里……”

    “去他的宪法解释!在上帝的眼里,这就是该下地狱的罪行!”舒尔茨先生说。“你是个下流胚子,根本不配当天主教徒,教会早该开除你的教籍。”

    罗杰低声说:“我相信方济各**领导下的天主教会应该不会为了这种倾向开除任何人的教籍。”

    “我应该把你们两个都当场开杀。”舒尔茨先生怒气冲冲地说。“在美国他们就是这么干的,对于一切非法侵入私人领地的罪犯。”

    “但那所平屋并非您的私人领地……”

    “它属于狩猎协会,而我就是看守它的猎人——我手里的家伙就是专用来对付龌龊的野狗的!”

    “……我很抱歉,让舒尔茨太太受到了惊吓。”罗杰说。“至于其它的事,我知道这解释起来相当困难,但我希望您能相信我,等米莉娅回来之后……”

    “我不懂你怎么还有脸提到米莉娅!”舒尔茨先生嚷道。“你这种人就应该被从钟楼上脑袋朝下地扔下去!”他动作夸张地挥舞着手里的猎`枪,克里斯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一个激动就开枪走火射杀了罗杰——他完全不懂猎`枪的构造,看不出那枝枪是否上膛。

    “你能把枪先收起来再说话吗,爸爸?”一个人站在门口说。

    “萨拉!”克里斯叫了出来。“请你……”

    没等他说出下面的句子,他的脖子就被冷冰冰的枪筒抵住了。

    “你进来的正是时候,丫头。”舒尔茨先生说。“你该亲自来教训一下这个狗杂种。——谢天谢地你们总算还没有订婚!”他向一旁的舒尔茨太太横了一眼。

    萨拉皱了皱眉头,说:“爸爸,你知道你的猎`枪在除了打猎的其他所有时候都必须收在保险盒里,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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