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得到某种神秘力量,改变世界是分分钟的事,那么他最需要修炼的,是善心,是自制的能力。否则的话轻易失控,或者放任自己诛杀这个诛杀那个,那跟禽兽又有什么分别?在我拥有那样的力量之后,我更能体会三叔的那句话,鬼神的力量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我用力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看看用什么能把那老者打昏。
没想到有人先我一步这么做了。
脚楼南面的木墙被一刀劈开,一个人影用脚踹进来,落地后迅速弹起,奔着老者上去一个手刀。老者倒在地上,那个人在塔身那里噼里啪啦捣鼓了几下,所有的机关原样复位,那股漩流终于停下来了。
煤油灯掉在那人脚下,我看到他在老者身上翻着什么,那个熟悉的侧脸——不正是我那杀千刀的闷油瓶么!
这么多天终于追上闷油瓶,我高兴坏了,立即蹦过去打招呼。“小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闷油瓶挺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意思,翻完了老者的衣物,皱眉捡起煤油灯,照着柱子上,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有点没趣地抽了抽鼻子,心说这阴阳怪气的闷油瓶,老子欠你嫖资没给怎么的?是多大点事,真没给老子肉偿啊!——呸呸,想什么呢!
我在心里雄赳赳完了,跟过去看他在找什么。脚碰到老者的身体,发现他已经完全僵掉了。我大吃一惊:“小哥!他死了!”
闷油瓶总算回应我了。“他的魂被壶吸走了。”
我“啊”一声,“那、那咱们杀人了!”
闷油瓶又不理我了,在柱子上东摸摸西摸摸,来回捣鼓了几次,终于把那个青铜壶拿了出来。他把壶放进背包,走到楼梯那里,用黑金把木栅栏劈开,直接走人。
我赶紧跟上去。“小哥你去哪里,这么晚了山路不好走,不如我们将就找个地儿凑合休息一晚吧。”
闷油瓶恍如未闻,往密林深处钻了进去,时而停下来看看方向,然后用黑金劈开树枝乱草,一步一探地往深山腹地摸索。
我看他这么执着,立即闭嘴不说话了,跟在他后面进山。
第81章 chapter (81) 杀千刀
跟着闷油瓶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我几乎要被树叶子抽傻之前,他总算停下来了。
这树林因为植被旺盛,所以泥土非常湿润。闷油瓶停下的地方相对稍微干燥一点,也空旷一点。但我仔细看了看,原来这一块地周围的植物被砍断了,木本的枝干都用来叠加在地表,相当于打了层简单的地板,然后铺上了很厚的枝叶和草藤之类。
闷油瓶应该就在这里落脚,这地方一看就是个营地。扎了个帐篷,架着煮东西的木支架,生过火的地方留着一堆焦黑的木灰。灰烬很厚,显示闷油瓶应该已经在这里蹲守挺久的了。
到了营地后闷油瓶把那个青铜壶放在帐篷里,然后生了一堆火,他就坐在火堆前面,开始打盹。这样子跟我最初认识他的时候,差不多一个样。但感觉上去又有所不同。他没有再对我说,“不要跟着我”之类的话,但也没有搭理我,就把我当空气似的。可我刚遇到他那个时候,他虽然一直在打盹,但有好几次我对他表示出好奇,盯着他看的时候,总会看到他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淡淡地看我一眼。至少那时候,他看起来还是挺关心我的。
我暗暗磨了磨牙,心说都跟到这里来了,再不把问题解决,难道要含恨分手吗?
“哎小哥,你怎么一句话没有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要找你也不容易,都得靠偶遇不是。”我连背包都没放,就挨着他坐到火堆前面,堆着笑跟他说话。
闷油瓶既没动,也不说话,一副无悲无喜的姿态。
我挠了挠头,心里小郁闷。对于他这个无懈可击的样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心想要是胖子在就好了,我们俩一搭一唱至少能把闷油瓶的瓶嘴撬开吧。但是一想到胖子,心里又难受了。我也算是没出息,胖子都那样了,还想着要靠他。什么时候我能改改这个小媳妇的性子呢。
无计可施,但是沉默着又太尴尬,我只好继续唱独角戏。
“小哥,你在那个轮回天里面到底知道了什么?你说出来,我才知道怎么帮你啊。”
“小哥,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你别动不动一个人跑掉。我会担心你。”
“小哥,你答应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直在我身边,你说过的话不算数哦?”
“哎小哥,你说等这事儿完了我们回杭州好么?要是鬼玺还在,那就卖了吧,多买几幢房子啥都不用愁了。到时候我给你报个学校读书吧,要是你想出国去读也行,学校里好,妹子小弟都多着呢!”
“小哥,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你知道第三枚戒指下落了是吧?那你得带我一起,到时候你一个人拿不下来。”
“小哥,你说句话成不?”
我一个人傻了吧唧喋喋不休地饶舌,闷油瓶却还是那副德行,油盐不进充耳不闻,连看我一眼都没有。我说得嘴都干了,心说你不想说话,就是放个屁也行啊,我也当你是回应啊。这样子,太难搞了吧。要我一个连女生都没追过的纯情男**丝,一上手就要搞定你这种高冷傲娇男神,是不是太为难我了。
我转身找到闷油瓶放在那里的水壶,灌了几口水,回头继续攻心工程。结果一看,闷油瓶换了个地儿,坐到帐篷旁边去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不仅不想理我,他根本就是避我不及。再一想到前面他拿黑金指着我,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着我,我这么些时日的气泉涌而上。再特么好脾气都该炸了。
我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一把拽住了闷油瓶一条手臂。忍着怒火问他:“张起灵,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他妈特贱?从我遇到你就成天地追着你跑,跟你滚床单我他妈还是被插的那个。你这算什么?咱俩刚认识那时候,还他妈是你撩的我!你要是喜欢这阳痿腔调,你来撩我做什么?”
闷油瓶总算有反应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直视我双眼。我不知该怎么形容他那个眼神,极其少见的锐利从他眼神里迸发出来,跟刀子似的直接扎我胸口。
他这种眼神看我,大致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他扑上来把我压住,然后不顾我死活地干一炮。另一个是直接给我一大嘴巴,顺手把我的头按到泥土里面去。
我挑衅地看着他。老子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对我。
没想到闷油瓶只是这样望了我十来秒,随即又低下头闭起眼睛。然后淡淡说了句:“对不起。”
我完全愣住了。对于他这种样子,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很快我的理智终于压不住怒火,我用力给了他一拳。“对不起你大爷!你就他妈喜欢装圣人,我不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你倒是说出来啊!”
以我的身手其实根本伤不了闷油瓶,只要他两根手指轻轻一并,就能截住我的动作。但是他什么都没做。既没躲,也没采取任何防护措施,不偏不倚地挨了我一拳。他嘴角被磕破了,渗出血来。他只是拿手背擦了一下,单手撑地起身想要走开。
我保持着跪地的动作,伸手抓住他一只手腕,精疲力竭说:“张起灵,求你了。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什么事?”
闷油瓶愣了一下。就那样站着,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用另一只手拨开了我的手。他走到火堆那里,弯腰拿起黑金,拨开树枝按来路走出去了。只给我留下一句:“帐篷里有吃的。”陌生得好像我只是一个同路人那么简单。
我还跪着,颓丧地看着他刚刚坐过的地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一种无能为力的失落感如潮水汹涌,一个浪头就拍死了我。
这又比那时他进去青铜门之前,我爬过几座雪山都劝不回他的那种绝望,多了说不出的凄凉。就是你以为命运的摆布够够的,却想不到永远够不上一个最字。如果闷油瓶到现在还是这种态度,如果到最后结局还是如小花说的那样,永远失去闷油瓶,那么我所做这一切,出生入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木然地走回火堆前面,重新坐下来。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挫败得不要不要的。干脆就四仰八叉地躺下来,抬头望夜空。望着头顶上那些死气沉沉的树枝,唉,碰到闷油瓶这种杀千刀,不如自挂东南枝算了。省事。
可是不行啊。我不能因为于万人之中刚刚好看上了他,然后他也恰好看上了我,我们稀里糊涂地搅了一场基,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关系,我就非得像个怨妇一样,要求他必须得对我负责。本来感情这种事,你情我愿的,又不是谁欠了谁。
脾气发过以后,我又开始有点自责。说好的不给闷油瓶增加负担的呢?有时候继续某种关系也是一种选择,譬如说你觉得事事迁就对方太累,对象总是不咸不淡的,那你可以选择退出,不再扮演自我牺牲的角色。但要是你撂不开,舍不下,还要在这种关系里撕扯,那就是自己的决定,跟谁也别怨,知冷知热,都是自己的事。也别因为自己离不开,就非得要求对象必须怎样怎样,那就是自找的不痛快。
我现在这种状态,就是这么个道理。
谁叫我放不开闷油瓶呢。
闷油瓶一直是这个态度。是我自己放不下他。我要早舍下,在他那年上长白山的时候就放手,又哪来今天这么多事。又哪来今天我在这里自怨自艾,好像闷油瓶给了我大亏吃。
得咧。自己振作吧。
我坐起来,到帐篷里翻出吃的,只剩下一份加热米饭。几包压缩饼干。我实在没什么胃口,就在木架上烧了点开水,一会儿闷油瓶回来,帮他把米饭热一下就能吃了。
闷油瓶一直没回来,我等着等着睡过去了。不知多久,听到踩断树枝的声音,警觉地竖起来,看到闷油瓶已经回来了。他全身都湿透了,把衣服全部脱下来,架在火堆旁烤火。闷油瓶坐在火堆那,盘着腿把黑金拿在手里,一动不动盯着看。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但是从我的角度看上去,他好像非常郁闷,甚至有点黯然伤神的感觉。
一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就跟瘫痪了似的,压根没办法不管他的死活,简直冤孽。我把开水倒进米饭的底盒,放入石灰石包,盖上盖子利落地热好了米饭和菜料包。我把拆好的菜料包铺在米饭上,堆成盖浇饭,递给闷油瓶。
闷油瓶也没说什么,接过去之后开始默默地吃。
我在他旁边坐下,往火里加了些木柴,挤了个苦笑说:“小哥。我们两个——要是你觉得之前的关系没法接受,你后悔了,都没关系。要是回到单纯的朋友关系,让你感觉自在一些,那往后咱们,就照普通朋友相处吧。”
闷油瓶举着筷子慢慢放下去,搁在了饭盒上,垂着头一动也不动。我看到他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随你。”
他总算给了我一个明确答复。我“哈哈”笑了一下,说:“本来嘛,两个大老爷们,总是那个样子,也不太合适你说是不是?那啥——”说着我不争气地噎了一下,喉咙里堵得难受。只好尴尬地咳了两声,就再也说不像话了。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有点冷场。关于这个话题,好像没办法再往下聊了。闷油瓶默默吃着饭,也有点神游,眼神一直望着火堆,整个人跟灵魂出了窍似的。
我又想自挂东南枝了。
过了一会儿,我开始找话说,“小哥,你拿了那个铜壶要做什么?那个也是青铜的,有什么玄妙吗?”
闷油瓶终于对我的话有了回应。“那个是九黎壶,是上古传说时代,苗疆九黎族大首领蚩尤的神器。”
蚩尤?传说中的蚩尤鬼面兽身,是东夷九黎族的战神。后被轩辕黄帝覆灭。我想起来,这内容记在那几张消失的日记纸上。
闷油瓶继续说:“轩辕氏曾跟蚩尤大战,传说是为了争夺地位。其实是因为蚩尤得到了一件拥有巨大力量的神物,所以战无不胜。轩辕氏是为绝后患。”
“拥有巨大力量的神物?”我一下子恍然大悟,“是鬼面戒指?”
“对。轩辕氏大败蚩尤,但是在蚩尤身上没有找到那件神物。”
“我明白了。所以说,那戒指被蚩尤藏起来了。在他的族里?也就是苗疆中心,九黎族?”
闷油瓶点了点头。
我一下子来精神了。“所以你一直蹲守在这里,是不是九黎族就在附近?还等什么,赶紧过去吧!”
闷油瓶摇头。伸手到上衣口袋里拿了张纸条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苗疆腹地九黎氏族,神出鬼没,存于塔林。”
我纳闷:“塔林在哪里?不用走过去吗?”
闷油瓶说:“等。”
我“哦”了一声,“那我陪你等。不管怎么说,小哥,咱们很快就能拿到鬼面戒指了。”
闷油瓶又低下头,冷淡说道:“我要找的东西,跟你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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