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文青误闯竹科】欢迎登入OL Online（完）》《相佑月刊第八期》，〈相佑ol online〉专栏，〈真正的灰姑娘奋斗史──专访人资部／王秋蓉经理〉(一刀未剪版，仅刊载于窦妙真的手帐)

    《相佑月刊第八期》，〈相佑ol online〉专栏，〈真正的灰姑娘奋斗史──专访人资部／王秋蓉经理〉（一刀未剪版，仅刊载于窦妙真的手帐）

    王秋蓉跟我说：「我告诉妳一切，妳自己决定要怎幺写，要写多少。」

    一开始我抛出问题，她眼神波动不安，没多久，她就稳定心绪，淡淡地述说一切，彷彿那不过是随意听来的一则八卦。

    她和刘远帆经理确实曾经是情侣。而就读大学夜间部时，王秋蓉认识了在系上女生中最有人气的兼任助理教授赵文谈；大三选修了老师的课之后，老师就开始追求她，坦白讲，她并不讨厌赵老师，他高大帅气，谈吐优雅，和青涩但闪闪发亮的刘远帆相比，还是自有风采，但她一直严词拒绝老师，因为她知道，老师已婚。

    直到毕业那一年，王秋蓉的父亲借了高利贷却还不起，债务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连小小的槟榔摊也将抵押出去，这打乱她的计画──毕业先做个上班族，同时考各种证照，等刘远帆研究所毕业、服完兵役，一起胼手胝足打造她们的新家；她王秋蓉手无寸铁，但她对自己的能力和意志力有无比的信心。

    「我可以帮妳。」赵老师说了他的安排──

    替她父亲还债，栽培她的孩子，搬进他的城市，住进他为她找的房子。

    「怕妳白天无聊，我安排妳到我哥哥的公司上班当总机，妳别担心，工作不难，很轻鬆的。」

    一开始她拒绝了，她想用自己的力量来还债和抚养孩子。

    「rachel，妳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妳儿子、爸妈，和那个年轻人着想。尤其是他，听说他很优秀，我相信他不会抛弃妳，但他还要念研究所和服兵役，你忍心他这个年纪就帮忙妳还债吗？人生是一串选择，而选择有时比努力更重要。」

    她接受了赵老师的安排，和刘远帆分手。赵老师并不是无偿提供金钱上的支援，代价是什幺，她很清楚，她接受了这笔交易。

    她成了飞上枝头的灰姑娘，但不是变成凤凰，而是变成高挂的鸟笼里，豢养着的金丝雀。

    如同赵老师所言，总机的工作难度不高，她很快就上手，白天漫漫时光，她迅速处理完大小事务后，就是瞪着电话总机，脸上戴着优雅的微笑，做好总机的工作，做总机的工作就好。

    而后，在赵常董偶尔出现在公司时，假装不与他熟识，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赵常董，您好。」

    赵董夫妇当然知道他们两人的事，赵文谈在相佑科技持股比例很高，赵董需要弟弟的支持，因此默许这一切。

    她常常看着高阶主管秘书接待宾客，看人资课同事安排面试，她很羡慕她们穿着专业套装的干练俐落感，那是她原本为自己勾勒的未来模样。

    她知道那些女同事得花好几个月薪水才能买一个名牌包，而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走进店里，刷赵常董为她办的黑卡买一个，但是，她想念那种辛苦换来成果的感觉。

    于是，她向赵文谈反应，赵文谈只是笑她：「傻女孩，妳何必那幺辛苦？」

    一日，赵董夫妇在假日接待外宾团体访客。当时是相佑科技的极盛期，一线网通公司个个股价都在两百元以上，当时相佑科技秘书室有六名娘子军，由董事长秘书领军，那时的孙爱乔还只是资深祕书管理师而已，这七位秘书每天都有许多行程要安排、有许多宾客要接待，新竹地区颇负盛名的rt麵包常常外送会议餐盒和饼乾点心到相佑科技。

    接待外宾的前一天晚上，秘书室其中一名成员临时生病，少了一名工作人员，王总机二话不说，临危受命上场支援。她穿起套装有模有样，英语流利，她完美地模仿出平日观察到的秘书举止，精準协助连络派车、餐厅、参观导览等事宜，让外宾参观行程进行得非常顺利。甚至在外送的会议餐点不够时，顺利联繫备用厂商补足餐点。其实有些秘书原本就会叫她打电话分担订位、订购等工作，所以她对厂商非常熟悉。

    这次外宾招待结束后，她就被董事长秘书挖角到祕书室。后来网通厂的盛世不再，二○○一年，相佑科技经历过一次人员精简，原本最资深的董事长秘书申请优退，孙爱乔升任董事长秘书，其他的秘书分配到其他部门，而王秋蓉被分配到人资部，从头开始。

    其实王秋蓉和孙爱乔能力不相上下，前任董事长秘书优退时，建议的接班人选就是王秋蓉与孙爱乔，由赵董、李常董、赵常董三人决定最终人选，他们三人都选了孙爱乔。选择孙爱乔的原因，对外说法是孙爱乔有国外硕士学历，资历更胜一筹；实际上，王秋蓉心里明白，秘书角色本来就很容易让人浮想翩翩，如果她担任这个职务，很可能会不慎露出马脚，让外人知晓她和赵常董的关係。

    王秋蓉非常难过，但她还是认份地在人资部从招募管理师开始做起，她的努力为自己形塑了「单亲奋斗辣妈」的形象，李常董也在人前人后，有意无意地藉此鼓励公司内部的女性同仁。王秋蓉相当高兴，「努力而有能力的女性」，现代时尚版的客家妇女精神，正是她想要给人的印象。

    当她负责找行销管理师的职缺，看到应徵者刘远帆的姓名，心跳还是漏了一拍。从分手后就没有联繫，她看了刘远帆的履历表，还好，他没有因为分手而意志消沉。洋洋洒洒的奖学金经历、旅行出书、全国管理硕士论文奖优胜……他还是以前那个优秀向上的刘远帆，甚至更加发光发热。

    行销部主管当然很满意这个人选，她发了email邀请他面试，发信者是hr@xiangyotw公用帐号，当他坐进相佑科技第一会议室，看着她走进会议室，他外表镇定自持，但黝黑的瞳仁里有愤怒和疑惑交杂的複杂情绪。面试主管力邀刘远帆来上班，当她打电话通知他录取时，原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一口答应。

    而后，就好像从未认识她，也不打算深入认识她，他在公司中，对她总是冷漠且公事公办，甚至到了鸡蛋里挑骨头的程度。

    四年后他以相佑科技史上最快的升迁速度，当上行销部经理。他工作能力非常强、仰慕他的女同事非常多，却从来没有绯闻传出。他加班出差的频率，似乎也不容有女朋友生存的空间。

    刘远帆的努力和成就刺痛了她，她知道这就是他打脸的方式。

    他的存在不断提醒她，她是如何进了相佑科技，如何一再努力却仍输给孙爱乔。她更拼命工作，不想输给刘远帆。她比刘远帆晚一年当上经理，李常董私下告诉她，她不能升迁太快，以免启人疑窦；但她多年的努力，她看在眼底。好在赵文谈似乎也颇欣赏她穿套装的干练模样，热衷工作的她不会勾勾缠，更不会处心积虑逼退正宫，似乎是个最理想的情人，赵文谈未曾阻止她。

    刘远帆部门需要录用一位公关管理师时，在三位最终面试人选中，招募管理师强力推荐其中最漂亮的一位，刘远帆则选择专业能力最强的一位。

    好在，用这两项标準，选出来的却是同一位。只是，这位在面试时，就让门口抽菸的业务和研发工程师骚动不安的漂亮女生，仍然没把刘远帆从古墓般的生活中拉出来。

    有一天她在二楼贩卖机附近遇见他，四下无人，她淡淡地打招呼，提起新来的公关很漂亮，刘远帆冷冷地回答：「我继续留在这里，是为了提醒妳，有人知道妳做过什幺坏事。力争上游的单亲妈妈？哼！」

    那一天，她狠狠地哭了一个晚上。

    当然，一切本来可以如过往云烟，直到那个天真白目的窦妙真，寄来自以为是的虚拟採访稿。

    她很快转寄给刘远帆，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询问他的专业看法。不知怎幺地，她有预感，这位小女生最终会进入相佑科技人资部，掀起一阵波澜。

    最近，她告诉刘远帆自己的婚期。这是多年来，两人第一次互相不带讥刺的对话。

    ──「为妳高兴，这幺多年妳也过得不容易，祝福妳。」

    ──「谢谢。美少女梦工厂养成游戏，好玩吗？你把荳苗美少女教得很好。」

    ──「好玩，不，一点也不好玩，看起来天真无害，生命力和个性都倔得很。」

    ──「个性倔强？我有没有听错？最倔强的人说别人倔？」

    「总之，在公事上，我可以很自信地说，我从不违反诚信正直。」

    王秋蓉说了很多，我问题越来越少，最后不发一语，这是一篇永远不会刊登在相佑月刊的故事，是一篇不励志的故事。最后，我这幺问王秋蓉：「妳是否曾经后悔……和赵常董的交易？」

    听到「交易」两字，她皱了皱眉头。「人生有很多选择，有时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其实我真的很希望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一切，都是凭我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