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女尊]蒹葭》[上古女尊]蒹葭分节阅读97

    子羽一下子懵了,呆呆看着阿桑,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是稷下川四君之一,又是祭宫的见习祭司,一向混迹于权力中枢,却又超然事外,故而在他眼中,一切都是毫无秘密可言、再透明不过的事情,怎地在阿桑口中就变得机密起来?更何况,以季秀同阿桑的关系,为什么要隐瞒?又怎能瞒得住?

    “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明白?”阿桑看到子羽一副天真无邪的白蠢模样,顿觉心累,痛心疾首地说道,“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些日子以来,我从来没有在秀秀面前提过一句公事?不但我是如此,整个姜寨都是如此……”

    阿桑话说到此处,突然硬生生止住,脸色一下子变了。子羽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望过去,见季秀手中提着新烤的羊腿,站在门口,他一脸震惊地看着阿桑,脸上的神情仿佛在哭,又仿佛在笑。

    第81章 第 81 章

    “秀秀,我……”阿桑一开口就觉得声音发涩,她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话来解释,但是一时间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先打破沉默的却是季秀。他看了看烤羊腿上一滴滴往外滴的热油,突然间抬起头来,一脸若无其事地笑道:“你想吃羊肉了,对不对?我记得从前你一到冬天就嚷着要吃羊肉的。”一面说,一面将那烤羊腿直直递到阿桑面前。

    阿桑心乱如麻地接过,道:“秀秀,有些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子的。我——”

    季秀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吃完赶紧出去干活去。如今你是姜寨首领,难道还等着姜姬大人催吗?”

    季秀一向伶牙俐齿,他摆明了不想跟阿桑多说话,阿桑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何况他说得合情合理,稷下川的女人们,身为一家之主,从来都是劳碌命,没有因为怀孕了就养在家里啥活也不干的传统。阿桑前几个月因为胎象不稳略事休息,如今一切无碍了便重回生产第一线,这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

    “秀秀,你等我回来,我有话要同你说。”阿桑无奈之下说道,见季秀微笑着点头答应了,这才心中如放下一块大石。

    然而那天晚上,当阿桑忙完地里的农活与姜姓四寨的公事,斟酌好措辞返家寻季秀的时候,他的小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阿桑将整个姜家前前后后都寻了一遍,问遍了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季秀的下落。

    阿桑一下子急了,不顾天色已晚,发动姜寨许多人一起寻找,又命子羽去四处打探,然而季秀就像长了翅膀飞走了似的,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他的下落。

    终于阿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蒲柔,蒲柔家里你去问过了吗?”阿桑问。

    “我是第一个向蒲柔打听的,她说没看见。”子羽回答。他的逻辑很是简单。季秀虽然一直住在姜家,但名义上是蒲柔娶的夫君,若论关系,只怕蒲柔跟季秀还要比阿桑更近一层。故而季秀失踪后,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蒲柔。

    暮色苍茫,被阿桑发动起来的民众们都高举着火把,似没头苍蝇一般围在阿桑身边,眼神里半是迷茫,半是不解。显然,他们不是很满意阿桑这样公私不分,为了寻找一个男人大动干戈。迎着他们质疑的眼神,阿桑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终于有人凑到她耳边,向她说了几句话,她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

    “大家辛苦了。都散了吧。改天我请大家喝酒吃肉。”阿桑招呼着众人道。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以后,她方拉着子羽向一个方向走去。

    “去哪里?”子羽对姜寨的房屋分布不甚熟悉。

    “去寻蒲柔!”阿桑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把秀秀藏起来了!”

    阿桑和子羽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地奔蒲柔家而去,然而蒲柔一席话就给顶了回来:“阿秀既然已经嫁给我,不管他心里究竟怎么想,到底此处才是他的家。阿桑你先是将阿秀召回姜寨,却留在自己家中,旁人议论难听姑且不论,你又把我放在哪里?我正预备去姜家要人呢,你却带着子羽君来跟我要人了。别说我不知道阿秀在哪里,便是知道,也不能再由着他跟你不清不楚!一个大祭司,一个子羽君,阿桑你自己的事情尚没有理清楚,又何必招惹我的阿秀?”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阿桑涨红了脸说道,“我以为你会对秀秀一心一意,所以忍痛看着他嫁了你,结果呢,才一年不到,你就纳个田丰做侧夫!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忍痛看他嫁了我?”蒲柔冷笑,“既然这么痛,当时为什么不拦着他不要嫁?阿秀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你难道不知道?当时你跟南离闹得不可开交,你只顾得息事宁人,去安抚南离,可是阿秀呢?他那样的人,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借口他跟过的女人太多,连碰都不肯碰他,他难道就不伤心,不需要人安抚?是,阿秀是嫁了我。可那是因为他在姜家已经被你们逼得没有容身之地了。他寻了许多人,最后选了我,他亲口对我说,他想留在姜寨,离你近一些,故而给我一个娶他的机会。你知道不知道?他嫁我是为了不叫你为难,是为了成全你,你真的不知道?你说我为什么要娶田丰?阿秀嫁了我后,根本不肯跟我过夜,我的两个孩子,全是我跟田丰生的,我怎能不给他一个交代?”

    自季秀嫁给蒲柔后,阿桑一直对蒲柔隐隐有些敌意,特别是蒲柔在娶了季秀以后又纳了别人为侧夫,阿桑已经窝火很久了,故而这日趁机一并发作出来。但她再也料不到,这一番发作竟然会引出蒲柔如此的长篇大论出来。她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顾不得惭愧,直接向蒲柔求证道:“你说,他嫁了你这么久,从来没跟你过夜?那他为什么……”她的一颗心忍不住砰砰狂跳,她知道那是为什么。如果蒲柔说的话是真的,这会是季秀对她的心意的最直接的证明。这样的深情厚谊是一种瑰宝,她明知道不能接受,却到底不能无动于衷,激动得连语调都变了。

    “自然是真的。难道我会编造这样的谎话吗?”蒲柔没好气地说道。一直放在心坎的正室夫君迟迟不肯服侍她过夜,对于蒲柔来说,无疑是一种家丑,她没有编造的必要。

    “闭嘴!”正在这时,蒲柔家的一扇门被推开了,季秀脸色青红,站在门边喝道。

    “蒲柔,你是不是想找死,什么话都说给不相干的人听!”季秀面罩寒霜道,将“不相干的人”几个字说得很重。他心中充满了哀痛和悔恨。的确,他嫁给蒲柔之后,没有陪她过过夜。他心中残余着一些微妙的念想,因阿桑嫌弃他跟过太多女人,太脏,他便想争口气,做出守身如玉的模样,好叫阿桑数年之后知道真相悔不当初、追悔莫及。但是,如今他无意间听到的阿桑和子羽的话,打消了他的全部幻想。阿桑压根不信任他,一直在提防他,他却一厢情愿地守身如玉,恐怕阿桑知道了会笑话他自作多情吧。

    “秀秀,你听我解释。”阿桑道。

    季秀忙指挥蒲柔关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既怀疑我,这条烂命你拿去便是了。”

    双方在门口僵持了很久,终于蒲柔耐不得烦,出头做了和事佬:“算了,你们进来说话吧。”她转头向季秀解释道:“人多嘴杂,你们再这样子闹下去,隔日不晓得传成什么样子。倒不如大家把事情说清楚的好。”

    阿桑这才得以进了屋来。子羽在一旁扶住她的身子。她原本气势汹汹,向着蒲柔索要季秀,如今却因为蒲柔的一席话,直接溃不成军。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说来说去,无非是两句话。你不喜欢我,也不信任我。”季秀斩钉截铁地说道,嘴角微笑凄凉得却如同自嘲,“我自作多情了太久,总以为你对我或许会有一些真心,如今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我——”阿桑想辩解,但是季秀一抬手便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必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的母亲是姜姬大人,姜姬大人一向是个能把所有人和事利用到极致的人,包括感情也是这样。所以你有样学样,我没什么好奇怪的。是我太天真,犯傻而已。”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阿桑着急道。

    “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就是不信任我。我从小便喜欢你,我对你好,你怕你拒绝不了,故意装作喜欢青叶的样子,对不对?我跟稷下川那么多女人好过,那时候你很忧心忡忡,我以为你是在吃醋,心中偷偷欢喜,其实你是担心,我会靠身体套取机密,对你们稷下川不利吧?还有,妘姑来了,你突然说喜欢我,要娶我做侧夫,其实你是害怕我会对妘姑不利吧?故而南离不让你娶,你也顺势答应了,装作一副深情无奈的样子,可笑我竟然真信了,自作多情要替你分忧,却死乞白赖非要嫁给姜寨的人,好离你近一些。你恐怕一直在暗地里笑话我傻吧?还有莫问的死,明明是南离逼死他的,不知道怎么有人说他临死前见过我,你故意把事情压了下来,不去调查真相,那时候我还感激你为我想得周到,只怕你已经认定杀莫问的那个人是我了吧?还有这次开荒,南离调我去开荒的时候,你一个字都没说过,眼睁睁看我去吃苦受累,等到我在那边混出一点名堂了,你突然急急召我回来,还假惺惺说想我了,其实你是怕被我知道新地的地形图吧?”季秀如连珠炮般地说道。

    “很多事情,我最开始想不明白。今日听了你的肺腑之言,我总算是明白了。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不过,我不会再傻下去了。”季秀慢慢说道。

    “秀秀,你错怪我了。我是真的想你,才要你回来的。还有,如果不是为了摸清新地的秘密,你又何必在那边那么辛苦?你在那边睡的那些女人,真的是你心甘情愿的吗?当年你连嫁给赢初晴都不肯,如今又怎么会同她夜夜笙歌?”阿桑道。

    季秀一愣,脸色由青转红,又从红转白。“原来你都知道了,还一直在我面前装不知道。枉我小心翼翼想掩饰,怕你知道了难过。其实你都不喜欢我,又怎么会为这点小事难过呢?既然你认定我会对稷下川不利,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抓起来?”

    “秀秀,我……”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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