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得虚名》第二部:挥手袖底风》三四、画中人的心意

    三四、画中人的心意

    况予愁已经很久没有这幺有精神了,而染儿郎们也是磨拳擦掌,他们想的虽然不一样,但全都为广南游当初离开景云山庄以后的遭遇好奇不已。

    况予愁的书房是广南游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可是他还是第一次好好欣赏这里,以前的他全然不懂,可是沿路上有画坊或是字楼的地方,萧易飘就会一股脑的钻进去,然后指给他看跟他说画,那时候她的眼神是热的,似乎跌进了仙谷不捨脱身。

    不过他和萧易飘看待况予愁的方向完全不一样,对他而言,况予愁并不是个文人雅士。

    而是一个可以跟鬼门关分庭抗礼的能人。

    况予愁扇子轻敲掌心,道:「每次上景云山庄,你免不了身边带个人儿。」

    「欸,我的用意很明显,你可千万别瞎猜。」广南游忙解释,可是况予愁玩味一笑:「我看不然,你除了推她来当挡剑牌外,刚走来一路上你眼神不时看顾她在哪,看来是别有用心。」

    广南游脸上一热:「我没多想,只是小女孩儿跟着我出来,我总不能把她丢了。」

    「我景云山庄会吃人不成?真要吃人你顾有用幺?」况予愁冷哼了声,广南游居然还敢笑道:「可你们不就把我漏掉了吗?」

    况予愁微微咬牙,这个家伙每次一定要先这样针锋相对吗?不过况予愁知道,只有让广南游会感到压力的人,他才会露出这种锐利,也许是他不由自主的防卫心太重。

    「你在怕什幺呢?不就调侃你几句,你就什幺都不要了?这可不像你啊。」

    广南游自行坐了下来,手指交错抵着唇边:「我没有心力、也没有那个命,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要告诉你,我要回到鬼门关。」

    然后下一秒,广南游身前身后三个蒙面染儿郎团团包围,他面前的是濂仲,非常兴奋的叫道:「主子!这还不抓到他了吗?」

    况予愁按了额头,染儿郎们偷听就算了,居然在他没有指示下出手还是头一遭。广南游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况予愁,况予愁挥挥手:「全部撤回。」

    濂仲一愣:「可是主子……。」

    况予愁只好道:「如果我要你们出手,我一定会说,届时你们再动手也不迟,景云山庄还不至于拿不下一个人。」

    另外三个染儿郎依言要退,濂仲还在叫嚷:「可是我们上次就拿不住啊……。」然后被另一个棕色捲髮的染儿郎勾住脖子拖走带上门。这门一关,两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况予愁道:「你瞧瞧你影响了我们这里多少?」

    广南游笑道:「你现在知道我的为难,他们这对待还算不错了,外面的人吶……。」

    况予愁听出语意:「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

    广南游点头:「枯柴先生尽火老人、杜夏宫濝天女,他们对我虽然提防,但终究没对我出手。」

    况予愁沉吟:「你不管到那里都很有用啊,那幺,为什幺要回到鬼门关--找死?」况予愁倒是很谅解他并不是还想回去为虎作伥,这点让广南游心中有些感激和感概,他没有看向况予愁,因为他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况予愁一定觉得可笑至极:「我一定要回去杀了言躯,瓦解鬼门关。」

    况予愁见他广南游决心之坚,本来想冷讽的话到嘴边也打住了,皱眉道:「你可以有别的选择,为什幺不多花点时间,过些平凡的日子呢?放下言躯和鬼门关,你可以隐居起来,可以娶妻生子……」「那你呢?」广南游打断他的话,这次没有敌意,只是提醒:「你现在在做什幺?」

    面对广南游询问的眼神,况予愁苦笑摇摇头:「好吧,我没资格这幺说你。可是你不一样,现在你身边有人值得你活下来去付出,我身上背负染墨薰香,责无旁贷。」

    广南游摇头:「我现在躲过了,可是五年十年呢?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符筳筝呢?这个身份会伤害所有人,我试过了,我以广南游的身份去旅行,去结交朋友,一开始我的确乐在其中,你没有说错,我可以这幺做。」

    「你的确可以。」

    「但我自己记得我是谁。」广南游苦笑:「我发觉到我刻意平常的生活反而是在恐惧、在逃避,我无时不刻都在害怕,害怕鬼门关找上我你知道幺?我和素不相识的人说话时,都忍不住猜想对方是不是言躯派来的,他是不是找到我了?他是不是又要设计我回去帮他杀人?」

    况予愁喉头一紧,这种日子很难过,他没有想到广南游原来现在还笑得出来,可以像个平凡人一样,背后还藏着压着这种心情。

    「以你的能耐,说不定杀了言躯毁了鬼门关后,还可以……。」况予愁话说不下去,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有什幺好说的?

    广南游知道况予愁的体贴,道:「在鬼门关杀了言躯,我是必死无疑,而我死在里面,说不定会比较好过……。」

    魔头言躯和杀手符筳筝双双亡于鬼门关,一定大快人心吧。

    「外面那个女孩子素来仰慕金髮传人。」突然语锋一转,广南游提到萧易飘:「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她家就挂着你的一幅画,所以我才多留意了些。这女孩儿不一样,我很想帮她,但为时不多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她是平武宫静武师的妹妹。」

    况予愁虽然还想损广南游都想死了,居然还有心情管别人家小女孩,不过,他倒是很喜欢广南游此时的表情,很鬆懈,带点温柔,而且不痛。

    以前符筳筝提到秋世时是痛不欲生的。

    「她是慎岚姑娘的师妹,想必师承怀容天?」

    广南游点头。

    「看来也不是个小人物,看来是轮不到我关心。」

    广南游一愣,况予愁冷哼:「人家也轮不到你来托孤,先担心你自己罢。」

    「这……。」

    「静武师、怀容天和我搭不上边,还是如果你真的对人家有三分动心,我倒是可以看在你的份上好好斟酌此事。」况予愁嘴角一勾:「如何?三分就好。」

    广南游开始质疑自己为什幺非要来看况予愁了……。

    「那种耍嘴皮子的话啊,」广南游一转语气,轻笑道:「你要听多少,我都可以说给你听。但是你要听这种话吗?」

    「看来你在外面适应得很快,不过就问你一句话,喜欢就喜欢,不喜欢直说就是了,我又没有要逼婚。」况予愁耸肩,看到广南游神情有异:「不会真被逼婚过了吧?」

    「和她去了趟平武宫,静武师问话,我别无选择……所以静武师也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况予愁大为吃惊:「等等,我说广南游,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了?外面那小鬼知不知道?」

    广南游摇摇头:「她不知情,不过,怀容天也知道了。」

    况予愁的脸色和广南游一样低沉,这字字句句苦口婆心:「越多人知道你的身份,你的处境就越危险,你这是……在逼自己一定要回到鬼门关的手段,是吗?」

    广南游低头不语,况予愁叹了口气:「你来见我,也只是要告诉我你的决心罢了,广南游,看来我们的友谊,只有黄泉路上再见了。」说起来好像自己也是时无多日之人。

    「抱歉……我不是不信任你。」广南游知道如果加入况予愁的计划,说不定他不用死,可是……「我只是不想再背叛任何人,你为我做的已经太多了。」

    况予愁也很清楚,广南游如果真的编入「染」根本不能服众,符筳筝的前科累累,是个不知道何时就会爆发的不安定分子。所以他们只能当朋友,不能合伙。

    说也好笑,若不是言躯,他们不会结交,但若没有言躯,他们应该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刚好相像。所以他们在对方面前说起话来,特别放鬆,也特别喜欢交锋。

    然后况予愁特别享受把人家逼到哑口无言的感觉。「那女孩子,你如果没兴趣,我等下跟她聊聊,既然出身平武宫,又师承怀容天,已仰慕我的诗画已久,说不定投缘,就把她收了。」

    这下广南游总算抬起头来了:「什幺?那可不行!你怎幺能这幺想?」

    「为何不行?好歹我况予愁也是清白之身,明年治玉台之行,刚好有个伴。」

    广南游眼睛难得瞪得大大的:「你……你怎幺这样子?」

    「不然要像你这样子?」况予愁嘴角一勾:「重来一次的人生,还要守着我们的『上辈子』不成?」

    「这……。」

    「你不是要我多关照她吗?我这不就在动脑筋了,你怎幺还意见这幺多呢?就竟是要我关照还是不要呀?」

    广南游脑筋都快打结了,他只是伸手拉住走来走去的况予愁的手臂,深深的叹一口气:「我认输了,就拜託你不要再逗我了……。」

    「呦,你怎幺能够确定我是在逗你呢?说不定我是认真的。」

    广南游欲哭无泪,门被敲了两下,晚膳已备,请移驾大堂再战。

    晚上的饭局中,萧易飘依然有师姐慎岚作陪,况予愁不时随口问问萧易飘的国学底子,虽然觉得粗浅,但她对自己画的见解倒是别出心裁,尤其那个怯生生的态度但眼睛里却是十分热切,让他非常满意。所以晚饭后,况予愁趁着坐近了萧易飘,便问道:「萧姑娘今天游过景云山庄了?」

    「多谢况少,破例让我能一见传闻中的『十八书房』。」萧易飘的眼眶里简直要泛泪:「十八幅画齐聚,彷彿画中人儿现身在眼前,低诉心声,我此生无憾了……。」

    傍晚前况予愁差人来说她想去景云山装哪里都行,她当下就是想见见十八书房,却想不到还真的让她去了。光是看到那锁匙打开那尘封已久的门扉就让她心跳不已,从来没想过她可以离传说这幺近,甚至她今天已经看到一位金髮传人了!

    十八书房四处窗户大敞后,房里并没有积了很多灰尘,就好像……有人不时会来这里。

    「哦?那妳觉得画中人说了什幺?」况予愁的问话让她清醒过来,萧易飘很认真的想了会:「我觉得她不后悔,因为她一但决定的事,就从来没有想过后悔。」

    况予愁表面还是笑着,但心里实实在在的漏了一拍心跳。

    --芙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彷彿可以听到画中人浅浅一笑:你呀,就是想太多。

    况予愁沉吟了会,道:「萧姑娘,我唐突一问,府上除了静武师,可还有其他亲人?」

    广南游差点一口茶呛住,问起身家来了?敢情况予愁真的要逼-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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