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得虚名》第二部:挥手袖底风》八、南游的第一个任务和兄弟

    八、南游的第一个任务和兄弟

    老太是个头髮已白尽,身型朐偻,但满是皱眉的脸十分严肃。也是披麻,向尽火老人致意了:「自便。」

    尽火老人点点头,按着广南游的肩膀道了灵堂前。

    广南游不由自主的一跪,谴责他的,不是亡灵,而是未亡人的伤痛。

    --怎幺能痛这幺久?怎幺能这幺痛?

    他怎幺能活到现在?天!一定是天要教他不能白死,他如果就这幺死了,不曾为自己所做所为痛过,就太便宜符筳筝了!广南游似乎终于顿悟:原来他活到今天,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知道自己的过犯不是只有表面想的那幺简单。偿命幺?他偿得了日月浸淫的伤心躯体幺?曾经把这一切想抛在脑后的他,更是令人不屑,更是令广南游想剥下自己身上的每一吋血肉。

    广南游不记得自己怎幺离开拾方村的,所以就算他再怎幺灵敏,此时此刻的他也无暇注意到身边一切,他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白衣小姑娘看着他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想用自己的魂自己的魄来扶持他。

    广南游是被一身的水给吓醒的,他们又回到了小溪边,好像从来没离开过。星移咬着草,好像不以为意什幺。

    「孩子啊……。」尽火老人按在他肩上,顿了一会,道:「我本是想测你究竟是否真是符筳筝,也想知道你是否真心悔过,看来藏在你心中的,比我所预料还深。」

    广南游深呼吸一口气,彷彿确定回到的自己是广南游,道:「那你满意了幺?」便已经起了身牵起星移要走。走去哪儿,也已不重要,这天地多让他呼吸一口气,都是恩德。

    「哎……别气别气,你要往哪儿去?我还没有告诉你谁是苏辆转世……。」

    广南游看着尽火老人,眼神尽力坚定道:「我不需要知道,我不见得要死在苏辆转世之下,刚刚那些人也都可以,不是幺?」

    「可是只有苏辆杀得了你,不是幺?」

    尽火老人问得这幺认真,广南游不想再陷入符筳筝的回忆,道:「先生,我敬重你是老人家,但你也别忘了,我既是杀手,本来就有点冷血也是应该的,多杀一个人也是无所谓的,所以你……。」

    没想到尽火老人拍手大笑:「太好了!」

    广南游真的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可能生气起来失手杀害疯老人、或是被这疯老人给弄疯,但他还不能疯。疯了,谁偿符筳筝的罪?谁来为鬼门关划下句点?

    尽火老人居然一脸认真的道:「我还怕你矫枉过正不杀人,你还肯杀人就好。人当然是要杀,但是要杀坏人,是不是?」

    「什幺?」

    「你杀一个坏人,就是救了成千上万的好人,所以你说你该不该杀坏人为符筳筝赎罪呀?」

    「我不会接受买兇。」广南游已经冷静了下来,坚定的回答。

    「啧,又是钱。」

    广南游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时,尽火老人表情转为严肃:「你知道〝六阴〞幺?」

    广南游点头。

    尽火老人问:「他们到底是不是出自鬼门关?」

    「我不知道。」

    「好罢,具我所知,六阴还在找〝当年那孩子〞,无所不用其极,他们在我一个老朋友那里吸收小孩子当组织成员,试图找出〝那孩子〞。我想拜託请你去我老朋友哪,阻止六阴。」尽火老人露出黄牙一笑:「至于杀人与否,就看你自己了。」

    「你似乎认为我一定会答应?」

    「因为符筳筝不会答应,但你不是。」

    广南游知道尽火老人只是耍无赖,皱了眉头,道:「你那老朋友,姓什名谁在哪?」

    这就是那天萧易飘和金日星坐在花园里,会看到广南游走过去的原因,只是当时广南游没有注意到她们。学院里学生这幺多少年少女人来携往的,他当然没有听见萧易飘指着他叫道:「日星,那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哦?」金日星忍不住指甲戳戳萧易飘的眉心,道:「妳以为人家追着妳来?」

    「怎幺会,广家送少爷来读书,我疑心什幺。」

    「那妳怎幺不去跟人家打声招呼?」

    「我很不会认人妳知道的,可能是错认。不过他就是那个样子,扎着头髮,额前也有髮际飘着,看起来十分飘泊浪蕩,但似乎是个老实人。」

    「得了得了,妳嘴巴上欺负得过的,就叫老实人。」金日星笑道。

    不过那天晚上她们房间被一匹马撞开了门,确定是星移带来广南游。但她们绝对想不到,广南游来到杜夏的另一层原因,毕竟星移没有办法告诉她们路上发生了什幺事。

    萧易飘还是没有去和广南游打声招呼。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这时候广南游怀疑她就是他受託来到杜夏的原因。

    广南游一发现萧易飘也在杜夏学院时,那种惊讶又带点戒惧的感觉又出现了,难道六阴背后真是鬼门关?他不自觉的把这一切都连在一起。

    一直到他在杜夏里交了一个朋友。

    广南游在杜夏依然维持的练剑的习惯,不过,可不敢明目张胆。除了怕有人认出是恸情剑法的剑招之外,学院多的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见谁有点底子便想打个招呼。广南游一向不愿意和这些年轻人切磋,一来越少动手,他的身份被发现的机会就越少;二来,以符筳筝的修为对付少年人,未免胜之不武。

    因此他在杜夏找了一个隐密处,曾身为杀手,要找个藏身处不难。他找到一面靠外墙、一面全是高树低草的小空地,这里又是杜夏偏僻处,一般人都自然而言不喜欢没有人气又阴暗的地方。这里自然是理想不过的藏身处了。

    而城颜路虽然没当过杀手、也没有什幺过人之能,只是当他在杜夏四处找一个「可以好好安静的地方」的时候,看到这丛想进去看看,就看到了月色下一个人影舞动。

    他一看到广南游在练剑,自然觉得再看下去不妥,可是他看广南游身影巧妙,修为不浅,定已发现自己的闯入,但招式也未收,不如等广南游练完剑道个歉走人便是。

    这一等,他们成为了朋友。

    他每夜仍是在此练剑,而城颜路有办法躲开他那两个「又吵又烦」的兄弟就会来这里,广南游练剑,他有时写手札,有时刻木雕。他们什幺都聊,从看门的养的那只狗到院长兇起来到底可以打死多少人,从在一般市井小民长大才入江湖和一开始就在门派中长大的人有没有差别,照单全收!

    朋友,自然是交心的朋友。渐渐的城颜路什幺都知道了,当广南游说其实他不是广家三少爷,也不只是广南游时,城颜路听起来的表情,好像还是跟今天早餐不是馒头也不是稀饭没两样。可能是他没有经历过符筳筝的时代,并不了解符筳筝有多可怕。

    城颜路只是告诉他:「如果先入为主的把一切都串在一起,想成一个合理的因果,那可能反而看不清事情的真相。」而说这句话的少年,有着五短身材和一张娃娃脸,长得就像小女娃那样可爱,可是人却也少年老成,可能是这张脸让他总是充满无奈的关係。

    就如城颜路所说,若先入为主认为广南游既是符筳城便等同鬼门关,「那不就误会可大了?」他耸耸那矮肩膀,道:「现在看来,你们一点关係也没有。当然我没见过符筳筝,否则也不会再这边了。只是说……唉唷,就像如果你已经认识我了,自然也不会去在意我是狐城首领之子。或是说,如果你怀着看到狐城首领的心态来往我这看去,搞不好你眼中的我就看起来傲了些高了些……。」

    广南游一笑:「不会的。」

    城颜路苦笑:「我这个样子要骄傲好像也难了?好罢,广南游,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帮你守密,连我兄弟都三缄其口。」

    「你们兄弟感情甚好,和兄弟之间有秘密,这样好幺?」

    「唉。」城颜路又叹了口气:「如果他们知道你是名剑客会乐死的,巴不得天天缠着你比剑。」

    呃,我是见不得人的杀手,不是什幺名剑客……这样解释恐怕城颜路也不懂吧,广南游道:「学院里有人已经被怀有恶心的六阴吸收,我要查出来是谁。你认识萧易飘吗?」

    「啊?你问她的意思是?」城颜路皱眉道:「你该不会第一个就怀疑那家伙吧?」

    那家伙?广南游不解。

    「就算是要收为已用,也要找功夫好一点、头脑灵俐点的院生,怎幺样都排不到萧易飘啊。」城颜路笑道:「而且怎幺样都不可能动到平武宫的人,平武宫的忠心是天下皆知。」

    广南游大呼口气:「萧易飘是平武宫的人?」

    「难以置信我知道,她之前常常说要跟我单挑,但是她连我五招都接不住,是我耶!」城颜路指着自己的鼻子,十分感歎。

    也许城颜路其实功夫不算差,但他偏偏从小到大都是碰上比他功夫高上许多的人,他自然觉得自己功夫实在见不得人。

    「啊?」

    「是啊,我们在练场的时候,她就拿她身旁的木剑丢给我,叫我把我身边的那把丢给她,结果她根本没接住。我都为平武宫感到不好意思了,怎幺会培训出这样一个人才?广南游,若她真的是六阴派来的人,那就可怕了,演得和真的一样,最少我是实在相信了她。」

    「我了解了,但想做最后的确认。」

    「好,那我们继续看着她。」

    看着城颜路很认真的跟他站同一阵线,他其实有种很难以言喻的感觉,一个念头从他心里经过:如果他不是符筳筝,那幺,有个知心兄弟的感觉就是如此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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