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城市》章二、线(1)

    章二、线(1)

    见他停下奔跑的步伐，缓地将手机挂上，手插裤袋从容的向我迈步走来，每一步前进都显刻意跨大，痞的很。

    「阳瑾艾。」我张嘴想说些什幺他却抢先，「妳知道自己在走反方向吗？」

    「啊？」我瞠目。

    不对吧……我的确、的确照着从高楼望下来的方向不断前进，确认好路线后才直走，哪来的反方向？

    「从这边一直走的话妳永远别想看海了。」像是看穿我心思他说，细长的手指往我走去的方向比，我望见要去邻镇的高山。

    「……哪那幺夸张。」我瘪嘴。

    「白痴啊。」我见他拧眉，露出不耐的神色。「妳这不叫寻宝，叫寻死。」

    我被应的说不出话来，顿了几秒：「因为你不带我去啊，所以、所以我就想自己找路去了。」

    唐宙纬没反应，仍皱着一张脸，双眸直直的停驻在我脸上。

    「而且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你也没说什幺。」我不敢对上他视线，连话都讲得断断续续。

    「我以为妳是去超商买吃的。」

    「欸，我不是只会吃好吗……」

    「妳又没说妳要去哪，当然没留妳。」他说的理所当然。

    「那现在知道了啊。」我不自在的转身，「回家吧。」

    「不是想看海？」唐宙纬没跟上来的样子，没听见脚步声，「我没说过不带妳去。」

    闻言我立马回头，手举的甚高指向他鼻尖，声音也顺势高八度：「你有！你说了！说了不要！还说过我是路癡到不了！」

    唐宙纬挑眉，「妳的确是到不了啊。」

    被他应的无话可话，我洩气的放下手默然低首，「算了，走了啦，回去。」

    再一次确定的问我还好吗，语气带着笑，难掩失望的我耸肩说没事，不就是一件小事吗？其实真的没什幺大不了。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幺。

    就像到现在我所选择的路一样，或许在长大后的哪天还会嘲笑自己当年的自以为，无理的令人生厌。

    未来对我来说太遥远，无知的我还在垂死挣扎，期盼我的任何一步能够得到谁的关注，然后为了谁而向前。

    或许只有这样，才会让我觉得生命有意义。

    我单纯盼望被人拥有的感觉，真的、仅此而已。

    「可是我知道路哦，真的不去？」和我并肩而行的唐宙纬见我低落的模样到是笑得灿烂。

    他的笑总让我分辨不清真假，很真实却又离我很远很远。

    「……不去。」

    「哪天妳也会像这样后悔吗？」唐宙纬停下脚步不介意地轻笑出声，「决定过了又翻覆否决，理由呢？就拿妳腻了当藉口，这样耍人很有意思？」

    「你认真什幺？」我好笑问：「我说想看海不就只是件小事吗？」

    「为了『妳的小事』我浪费时间了。」唐宙纬锁眉，扔下一句我不懂的话，不想理会我的擅自走在前头，原本想和他赌气走反方向，却想到自己就是因为迷了路才会沦落到这里。

    我特意和他保持一段距离，这段期间他连看我一眼都显的不稀罕。

    「唐宙纬。」我轻唤。

    没讲话。

    「你干嘛生气？」

    「哪只眼看见我生气了？」唐宙纬侧过身淡瞥我一眼，「只是不想和白痴说话。」

    「那你干嘛还来找我？」

    片刻的静默让我有些尴尬，忽地觉得自己真的任性的可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的脚步还在前进，话题却停了。

    「带妳去看海啊。」他淡淡的、轻轻的这幺说，背对我的唐宙纬我不清楚他脸上是什幺表情，只晓得风吹乱了他在阳光照映下显得更加褐红的髮，闪耀的我捨不得眨眼。

    这画面，好久好久以后，我仍会不自觉再次忆起。

    那些关于我任性地要他陪我叛逆的小事。

    结果这天我们还是没去看海，而是到处走走吃了不少东西，没有再回到那个只有我一人的密闭空间。

    「你有梦想吗？」

    坐在简餐店里服务生礼貌的向我们确认菜单后便缓步离开，我随手拿了一张菜单然后拿起笔在空白面涂鸦。

    我画了个人，熟悉流畅的下笔，细腻描绘他的肩线，我知道我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想念张岳，很久不见他了，其实我很怕自己会遗忘他的脸孔，毕竟还是爱啊、就算知道他的踰矩。

    「什幺鬼梦想？」唐宙纬我笔下的人物，一目了然那是谁，「他就是妳的梦想？」

    「不是。」我凝视笔尖，「我说的梦想，是想成为什幺的那种。」

    「我什幺都不想当。」唐宙纬看我，「像妳之前说过的，我也只是想有自由。」

    我苦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

    「所以你才陪我来到这里的吗？为了自己。」

    似笑非笑的凝睇我，指尖节奏的点在玻璃面的桌子，那声音规律的让我烦躁，他玩味的瞇起双眸，那样的注目让我心慌：「妳说呢？」

    还是那份心虚作祟，我都认了。放下一切逃跑，不只是我受不了被控制而选择抛开规律的生活，不只是为了自由，那对我来说还是不够。

    他要的是自由。

    可是我要的却是那些爱。

    那些关心，还有那些担忧的面孔，急迫害怕我消失的那种问候，我好需要。我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病了，又或许只是我嫌自己得到的还不多，还是我得到的爱从来就不够。

    但我和唐宙纬之间所渴望的，终究不一样啊。

    我也想单纯的希望什幺而已，但我做不到。

    我只是，有点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