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之道～楚华篇》笔记51:弦杀之舞

    笔记51:弦杀之舞

    51

    『得罪了，魏王。』

    苍璃将酒盅还给了她，魏妤却连碰也不肯碰，哼了一声直接扭头便走，还是澄匆匆接过了酒盅，道了声谢谢便快步退下了。

    魏妤在与齐之春的座位错身之际，两人很明显的相视一笑，诡谲而奸诈的笑意让苍璃瞇起了眼睛。

    --有问题，那盅酒果然有动手脚。

    问题是，她并无感觉到不适，反倒觉得膝盖几日来的酸胀有些缓解的迹象，让她有些困惑了。

    『皇上……您为什幺要喝呢？』云阙在替她换杯盏的时候压低了声嗓，但是嗓音中的怒怨却是显而易见。『您明知道那盅酒有问题不是吗？』

    『但是碧止的试毒剂测不出来。』

    『什幺？！』云阙震惊的看向面色淡淡的苍璃，『神医的药，怎幺可能失误？』

    『那幺就有两种可能，要嘛，就是她们真的没有动手脚，要嘛，就是她们下的是连试毒剂也测试不出的毒。』

    苍璃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魏妤，『当然，也不排除她们下的是药引，若是等等有其他毒物下在这宴会的某一处，只怕两毒相遇之下，我就会毙命。』

    『这……这可怎幺办？』云阙急的团团转，但是苍璃的面色依旧淡然，只是她手上的帕子缓缓被一股绯色给染红。

    等差不多了，苍璃长吁一口气，云阙见她虽然保持淡然的脸色，但是额间却是布满细小的汗珠，胸前的起伏也不小，非常难受的模样。

    『……皇上？』

    『拿去。』苍璃稍微缓过了气，把帕子递给了他，面上晕染开了一抹不正常的绯红，『我把酒逼出少许，交给翡带回楚国，让碧止看看这酒到底动了什幺手脚，』

    『是。』云阙恭谨的接过帕子，随即快步下去了。

    云阙的空位由凤清之暂时代替，看着她已然湿透的前襟，凤清之不由得皱了皱眉，掏出了自己的帕子轻轻擦去了她的汗水。

    苍璃顿时宛如触电一样，惊愕的看向了他。『你在干嘛？』

    『皇上，现在已经是中秋时令了，夜风已经有了寒意，不把汗水擦乾很容易风寒入体的。』

    凤清之很坚持的扳过她的面颊，手劲温柔而小心的替她拭去了剩下的汗水，两人的距离顿时拉的极近，一向慵懒随性的眸子此时满是认真的温柔，含着醉人心魄的光芒，就这幺直勾勾的看着她。

    苍璃就这幺呆愣的任他靠近她，凤清之身上好闻的桂花香气钻入她的鼻间，好似夺魂之香，勾去了她的心魂神智。

    凤清之看着她呆萌的傻呼呼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这下子，那双光华无双的眸子里便如涟漪一般，缓缓的润开一抹笑意。

    『皇上？您莫只顾着看臣看到傻了啊。』

    『我，我才没有！』苍璃微微一惊，收回了眼神时还有些羞恼，『你也别顾着擦……替孤端茶过来！』

    『是是是，皇上。』凤清之知道苍璃是害羞了，随即无奈却满是宠溺的重新泡了一壶茶水。

    墨清河的目光微微一敛--苍璃连耳根子都红了，但是凤清之看着她的表情……分明不只是君臣甚至朋友的感情。

    --原来如此。墨清河不着痕迹的觑了一眼燕陌，她依然是一脸淡然的摇着折扇，但是那双眸子里，分明有着探究的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卫道远见气氛逐渐归于沉默，便吩咐让早已準备好的歌舞上来表演。

    弦声起，演奏古筝的那人显然琴艺高超，随着轻柔的古筝声起，一群红衣美人踩着节拍缓步上殿，待他们站定，管弦顿狂，红袖扬，水榭中顿时一片红袖纷纷。

    苍璃看着训练有素的舞者，不得不佩服卫道远果真是眼力高超，选择的舞者皆是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姣好，白皙的身子都已经抽高，身姿窈窕，四肢修长。

    他们纤细白嫩的足踝上皆是繫着金银小铃，随着他们的舞步扬起一片清脆绮丽的声音。纤细的手里是一条条颜色各异的丝绢带，宽大的红色薄纱水袖映着他们柔韧的腰肢，更显舞者的柔弱妖娆。

    他们或缓或急的扬起手里的彩带，旋转、舞动，每一个美人都宛如水中舞动的花瓣，悠悠蕩蕩的勾人心魄。

    他们逐渐的舞成了一个圆圈，如同一朵散发着妖媚之香的牡丹，层层叠叠的豔红舞动之中，一个身穿白纱的男子自一片火豔豔的红中蓦然出现于中央，宛如牡丹中央的一抹纯净花蕊，圣洁冷豔，婉转清新，虽如同仙落红尘般的孤高，却是十二分的绝色、十二分的勾人。

    他的出现让一旁环绕的舞者顿时被比了下去，妖娆勾人的容颜顿时黯淡在他举手投足间的风华无双。

    苍璃缓缓瞇起眸子--这个人虽然身穿白纱薄衣，却掩不去他浑然天成的孤高与冷傲，好似他根本不属于这个舞，而是属于在座上观赏已久的那群王侯贵冑们。

    一般的舞者就算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多年在名为慾望的海中浮沉之下，就算穿的是纯净无垢的白衣，也一样会穿出一股风尘味。

    而这个男子却没有，好似他天生就属于这种一尘不染的颜色。

    看来这个男子，应该不是一般的舞者。

    当苍璃全神贯注的观察着那名舞者时，其余的红纱舞者却是在一曲毕了后缓缓退下，只余他一人站在中央，低垂着目光，坦然的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各异心思的目光打量。

    『抬起头来。』齐之春懒懒的把玩着手上的团扇，眼中却是露出了一抹精光。

    舞者微微一颤，当他抬起了脸时，那张绝色无双的面容顿时展露在众人面前，但是等众人看清了他的脸，却是狠狠倒抽一口气。

    翠色的瞳孔宛如最纯净的翡翠之玉，清冷的面容、婉转的眉眼，五分的清豔，三分的淡漠，两份婉转，眼下一点泪痣--和苍璃居然长的有七分神似！

    他是谁？

    卫道远既疑惑又震惊的看着中央的白衣男子，她不记得有请到这个男子啊？

    没想到，齐之春只是冷冷一笑，轻轻启口问道，『汝为何名？』

    『奴名为舞尘。』舞尘轻轻的欠身，端的是一派温雅婉转。

    『汝是何国之人？』

    『小人出身自燕国。』

    他的声音宛如泉水叮咚，淡雅婉转的极是轻柔好听，却让燕陌微微瞇起了眼睛。

    不对，燕国号称继承神灵星辰的血脉，全国上下皆是紫瞳，她甚至不记得燕国有人是翠色之瞳，若是燕国之人，瞳孔颜色就算再黯淡单薄，也亦是紫色的。

    --为什幺，他要说谎？

    就在她考虑是否要戳破他的谎言之际，自称舞尘的男子却是屈膝一跪，轻柔的说道，『小人有幸和楚皇长的有几分相似，特地请求神官大人让小人前来献艺，以表敬慕。』

    『是吗？』齐之春一双笑吟吟的媚眼扫了下苍璃，『既然如此，你就献艺吧，是要唱歌还是舞？』

    『小人前些日子习了一支魏国的古曲，稍微改编了下变成了今日要献的新舞，是专门为楚皇跳的舞。』

    舞尘恭谨的态度和诚挚的眼神的确让人挑不出错处，凤清之看向了苍璃，苍璃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就等着看他们要搞什幺鬼。

    舞尘见她点头也是一笑，随即示意乐师，抚琴的乐师点点头，换上了一把古朴精美的五弦古琴。

    而舞尘也随手拿出了一把的白玉长条，上好白玉被打造成了一把素色的折扇，待白皙的手缓缓展开了折扇，上面居然绘满了豔红的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盘桓成了一圈飞鸢，在一片凄美的豔红之中，居然带着一点肃杀。舞尘拿起了扇子，素手扬，白与红，素与豔，如此完美的交织成了一曲谪仙之舞。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他清冷的嗓音有些沙哑的温柔，带着浅浅的哀愁与缱绻，一瞬间让人莫名心颤。

    刷的一声，扇子一扬，舞尘扬起了手，自舞自唱，手腕上素白的薄纱缓缓落下，露出一截藕白色的纤细手臂，如此精緻，如此诱人。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他旋身而唱，身上的白纱随着他的舞步缓缓飘起，宛如一朵纯净的白莲绽放。

    没想到，在那抹白衣划过凤清之眼前时，他却瞥见他扬起的臂上有一抹绯红，心下顿时一凉，全身沸腾起了一股幽凉的恐惧--那工整的图形，分明是个纹章。

    他的手指蓦然抽紧，一股不妙的预感与恐惧逐渐袭上心头--曼珠沙华、红色飞鸢……不会是吧……

    舞尘继续舞着，突然他的腰肢猛的一折，弯成了一个柔软的角度，雪白的宽大袖子中飞散出点点粉红，苍璃的眸子微微划过惊豔--他居然能自袖中撒出满天的桃花瓣！

    舞蹈在飞旋的舞步中靠近了苍璃，舞尘的表情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舞步之中，扬着满身的桃瓣，似乎已然忘我。

    苍璃也是瞇着眸子，含着淡漠的笑意看着他的舞，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没有一丝一豪的防备。

    看着苍璃沉醉的笑容，舞尘再次扬起一抹绝世倾城的妖娆笑痕，眸光却是蓦然一狠，手中的扇子瞬间一转，扇锋闪着锐光--那分明不是普通的扇子，而是昔年越国的皇室专属兵器--琉光血色！

    『苍璃，当初妳灭我越国，今日我要妳命来偿！』舞尘的表情满是报仇的痛快与狠辣，苍璃却是冷冷抬眼，平静的看着那把扇子斩下！

    『皇上！』凤清之、云阙、墨清河皆是悽声大吼，但是舞尘的动作太快，一旁的侍卫根本没有料到这个淡漠清冷的男子竟是刺客！

    洛容雨突然一个掀案，一个凌空步旋后，那抹冰蓝色的人影已经冲了过去。他同样嘶声大吼，声音中满是浓浓的恐惧与焦灼，『苍漓！』

    『皇上不要冲动啊！』鸢尾来不及阻止洛容雨的行动，只见冰冷的扇锋已经逼近了苍漓的脖子，只差一寸，便要划断苍璃的喉咙。

    洛容雨眸子一瞇，又是在案上一蹬，竟是直直往苍漓扑去！

    噗的一声，满地鲜血凄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