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卷-风起云涌
『苹儿!苹儿啊!呜……』
丧子之痛好比切肤之刑,火难后,火卫们竟在焦黑地余烬中寻着洛苹暄身上的玉牌,并且已融了一大片
这代表什幺呢?
放眼望去,一整片地宴席已变得残破不堪,上头本是为权力象徵地天台亦只剩几枝断裂地木杪,下方正是给暴风切割地支离破碎的天台本体,如今已成了大赤过往云烟的辉煌
一片凌乱之中,哪能瞧见洛苹暄稚气活泼地身影?
徒留她母妃撕心裂肺地哭喊声,然而,她再也归不得……
翠充媛就这幺个女儿,她先前两个孩子皆在未足月时便夭折了,洛苹暄是她自幼捧到大的,直至现今,她不过六岁多罢了,一场闹剧,就如此轻易地带走了她年幼地生命,甚至……连根骨头也不剩……
她母妃……岂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薛桦夜愣愣地盯着虽面同为悲伤,却眼神平淡地洛和,只觉得这人的心思真是深远难寻,且冷血无情……
『吶……˙˙
『嗯?』
她面不改色地点了下洛添衡的手臂,眼神流转着疑惑、不解和淡淡地同情……
『你父皇……一直都是这样幺?』
洛添衡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并未转头的她,随后说道
『要能做大赤之君,就得有这般觉悟』
闻此,她轻轻地颔首,接着二人便这幺沉默了下来……
要做国君的觉悟……难道就是能割捨骨血地狠绝幺……
皇帝,真是个恐怖至极的身份……
『既生在这儿,有些事是无可避免的,苹儿这幺走了,能远离宫中的勾心斗角,对她亦是好的』
『你……』
她心头大颤,这可是他妹妹,他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蓦地,她扭头一看,正欲叱责。然而,她却在下一秒瞧见他掐紧地双拳,指节泛白正微微颤抖着,看得出他有多激愤
当下,她到口的话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转而静默不语,和他一同望着翠充媛和洛和,那二人情绪地反差甚大,瞧得薛桦夜亦不由得呼吸一窒……
☆★☆★☆★☆
魏清宫,碧泉殿-----
灯火乍明,悠然且沉闷
不知怎幺搞得,后来在火卫简单地清场后,洛添阳竟带着洛添烁一同前往碧泉殿,并不打算回宫歇息
薛桦夜本是该回莲熙殿,可不是他们脑袋抽了什幺风,竟也拽着她进了殿中,一个当头就是洛添阳的一句
『夜儿,妳怎没说妳也是御火宗师?』
『蛤?』
他们自个儿找了个位子坐下,那帮人炙热地眼光已扫得她浑身不对劲,现下又冒出了个鬼问题,令她当下反应不来……
『什幺?』她有些不敢置信洛添阳朝她丢出的这问题,白皙地面上写满了不可思义,似是见着了什幺珍奇玩意一般
『爷们都瞧见了,岳主竟然只身压制那最难驾驭的炼狱之火,原来啊!岳主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爷们找对……唔!!』
洛添烁兴致昂然地发起了大轰炸,依旧单纯而滔滔不绝地以钦佩地目光盯着薛桦夜瞧,可他最后脱口而出地话又再次让气氛降至零点,于是,洛添阳眼明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令他出不了声
御火宗师!?
可她是个御水宗师不是幺?而且她何时用过什幺御火宗术了?
见他这幺单纯的性子,倒不像是个会说谎言的人,令人匪夷所思呀……
真是,本来她坐在这儿就已经十分尴尬的了,现下这诡异凝重地气氛又是怎幺一回事?
而当她听见洛添烁无意提起的那件事儿,面色又僵了些
『什幺御火宗术的本宫毫无头绪,若殿下们没什幺要事,本宫先行告退』
说话的同时,她已步至殿门前,心思杂乱地朝着他们福了福身,却在还未有动作时给洛添衡拽了回去,他使了个眼神洛添阳便已会意,他笑着道
『六弟,时候不早,咱们该回宫了』
『欸?爷……』
洛添烁困惑地望了眼高悬于夜空中地明月,随后赞同地颔首,一个阔步便和早起身的洛添阳一同步出碧泉殿
薛桦夜见此本想跟着走,无奈她的右手根本是黏上了他,如何使劲怎幺扯也鬆不开
『你想怎样?』
既然如此,她也不作挣扎,反倒镇定地瞥过头与他对视,两双眸子相望,平静之下是连连翻起的涟漪
僵持了良久,洛添衡这才叹道『那些人……是妳杀的,对幺?』
不是疑惑地问句,而是果绝的肯定句,她先是愕然一怔,水眸微微瞠大,尔后便恢复冷静,她释然一笑『什幺时候知道的?』她不否认
俩人又重新回到了位上坐下,洛添衡先是伸手将藏在怀中的纸条掏出,折得整整齐齐,洁净地绢纸上一点儿髒污,瞧得出这张纸是近个儿刚到手的,她不禁蹦起神色
他一个摊手将纸条翻开,上头是一位女子的画像,她面带白纱,身着一袭短板武裙,上头简洁地花纹勾勒地巧夺天工,她正昂首立在一座高台楼阁上,身后乌黑地发微微拂起,一双精灵地双眸淡定地注视着远方,焦距为何不为人知……
这人……她本淡然地脸色骤然剧变
『这是前几天,叶楠派人送达的画像』
『叶楠……』
『除武功,他亦善画功』他补充解释道,并且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猛瞧
『你是说……他监视还跟纵我!?』
薛桦夜真是不敢置信,这人妖竟然敢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来的人还是那叶楠?怪不得近个儿她都没瞧见叶楠的身影……
所以,每当她偷溜出去时,叶楠都看到了并且一一向他回报对吧?
这个死变态……
『既然知道了,为何不阻止我?』
见她如此认真地神情,他不由得苦笑了番。阻止幺?他没这资格所在……
『妳想做的事,我不阻止妳,可妳也得听我这番解释』
『……嗯』
见他突如其来地哀伤之情,薛桦夜有些失神,虽不是头一回,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深深吸引,落进那深沉地无限漩涡中……
而当她听见这人想说的话之时,自己真的有一种想拿铁扇一把敲死自己的冲动……
『妳还记得月前的那场突袭?』
『记得,那伤至今还未癒合』
她轻抚依旧裹着纱布的腹部,眼神中是忿然与不甘……
『之后,父皇得到一封匿名信,知道幺?』
『嗯』
她丢出一记大白眼,示意这些她早听过了,不必多说
而洛添衡见了亦不在意,只是淡然地继续说道『那时,我们七人本是决议自个儿处理,并无意让妳作主』
『那你们为什……』
『这是他的意思』
她怔怔地望着洛添衡正视自己的容颜,顿了许久就是道不出一个字……那是他的意思……那个他是?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凌冽地目光穿过她,远视着窗外那贤德宫的方位,这幺一来,薛桦夜便可瞧出个所以然……
『皇上对不?』
『那是他下的旨,无从违背』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她还未从这震撼中回神,便听见他的下文……
『虽不清他的思维,能确定的是,他欲利用妳』
『利用?怎幺说?该不会是你们这些人为了什幺乱七八糟的理由又想唬我?』听着外头咻咻地风啸,她只觉得内心一片荒凉,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这些事儿,她愈来愈釐不清状况了……
『啧……不是说了幺?这件事是父皇下的决定』
『他为了自个儿的盛世鸿图,不择手段,儘管再荒谬的事儿他都做得出,这样,妳还不懂?』
他敲了声响桌,碰得一声,桌上竟敲出了个焦黑且腾着乌烟地窟窿,她有些给他吓着,不知他为何发了个这幺大的脾气,却又怕说错话,安抚的话语又嚥了下
『那为何……当时你们皆无发话,还帮着他们劝服我?』
道至此,他愣愣地旋过头来,在她疑惑又害怕地注视之下,终于启口缓道……
『若不这幺做,妳不答应,便有危险……』
一夜秋色,沁凉静心……
☆★☆★☆★☆
『妳当时伤得不轻,或许觉察不到……在窗外,正匿着一名禁军……圣旨是绝对的,若我们不劝服妳,依妳的性子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为保妳平安,我们只得这幺做……否则』
『禁军就将这事稟报皇上,我会因违抗圣旨而被降罪……』
薛桦夜接了下文,并有些彆扭地瞥过头……这个……她真想一头撞死自己………………
『妳知道了吧,几天后父皇的旨也发了下……』
『圣旨幺?』
洛添衡还没说完,薛桦夜便似触电般地弹了起来,她疑惑地问着是否为圣旨,问得他一阵莫名奇妙,不懂她为何反应会这幺大……
『没接到……我没接到圣旨』
她喃喃自道,脑中不停回想从那之后的事……不对,什幺接旨的记忆都没有,哪来的圣旨皇令?
『你确定有下诏?』
『那诏发下时,我们七人在场』
这赌定地口吻又为他的话添了几分肯定性,她微微皱眉,依然有些半信半疑,敢情这传旨的太监是否跑错了地方?
『当时传旨的太监人呢?』她平静地问,脑海中推测出一个极有可能的答案……
『人还在贤德宫,自个儿去找找』洛添衡沉闷地嗓音带几分男性应有的磁性,不似平时的温润,脑中和薛桦夜一同,找寻着遗漏的珠丝马迹
这是怎幺回事?这圣旨竟然没送达……按理来说,只要是皇上亲自下的诏,这旨必定会慎重且快速地送至目的地,可她没接到……没人知晓这道旨究竟去哪儿了……
看来,这有必须深入调查的价值……
她不禁勾起一抹冷笑,眼眸顿时变得锐利,似乎是待会就要行动,她凝视着贤德宫的那方……莫非,她又想将人给架进莲熙,问完了再灭口?
洛添衡瞧她的冷然绝杀地神情,心中油然萌生一个恐怖的想法,见此,他突然伸手攫住她的胳膊,弄得她一阵惊吓,一个转头就是他认真严肃地神情……
『别再杀人……』
『这不是要问那传旨太监?若他多嘴向皇上稟报,这旨去哪儿什幺的,事情不就大条了?』
薛桦夜十分不明白,她之前在他眼下就不知毁了多少人,每回他都是一声未吭的,不表意见,可他现下是咋了?她都没说杀不杀的反应做啥这幺激烈?
见他的眼神是多幺不赞同她的作为,杀人的确不好,这是外头的说辞,若是这险恶的宫中?恐怕不是如此,对她这样的人来说,何尝不是呢……
不能太过于信任一个人,即便是亲腻地手足,那历史上的兄弟斗争,斗得你死我活谁关兄弟情份?何况从未谋面的太监,他一鬆口这事便会导向最为複杂的情形,这是她最不愿瞧见的……
『定还有解决之道,总之别再这幺做,对妳并无益处……』
被他抓得心神不稳,她有些不解地盯着他瞧,望进他妖魅地桃花眼时,她先是一愣,随后便瞧见那眼底……不愿退让的意志
『就算有,也来不及了,你看见了没?这场火灾没让你明白幺?主使者另有其人,他必定还匿在某处,正幸灾乐祸地策划下一步行动,已经有人因而骤逝,若要尽快令一切恢复平常,我必须找出所有可能的线索,将他绳之以法!』
『我能帮妳,懂幺?』
『……你帮我?』
这句话,就如对她投下一记炸药一般,轰轰烈烈地碰了开,她眼神忽然黯了黯,不大相信他能帮她多少,嘴中还说着『要帮你早帮了……』
『啊啊!你干嘛?』
就在她嘀咕自语地同时,他的手劲竟猛然加重,掐得她手臂一阵生疼,忿恨地抬眼一瞧,却发现他自责地神情……
『呃……其实,我也不是责怪你们啦……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帮忙的』
鲜少露出这种表情的他,此时的眼神黯淡,不复往日精神的光彩,怔得她一时有些语无伦次,又见他紧握的双拳,还微微地打颤,就如方才得知洛苹暄死讯的时候……
为什幺?他的眼神和她离开失火的学院时,流露出的那自责之情如此相仿……令她真的无法和他生气……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幺你会有这样的神情,但是,沉浸在悲伤的过去不是好事……』
这是出自于她在葵羽忿然离去之时,得知的道理,将自己关在过往中,只会愈陷愈深……
洛添衡渐渐放轻了力道,可那複杂地情绪仍挥之不去,似是她的一番话起了作用,良久他才淡淡地吐了一句
『谢了……』
『噢……不会』
他放开了她,并缓缓地倚在红棕地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阖上眼,看见的画面尽是那段短暂,确记忆犹新的影像,再睁开眼,那挥鞭的抽声还未停止,一下又一下地抽着……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梦魇……
『妳记不记得,武斗后我说的话……』
洛添衡并未直视她,他又阖上眼,静默地闭目养神,薛桦夜努力地想着当时她在迷离之下所听见的……
『爷说过,有朝一日,爷会使一切回归本位』
『说起来,七弟也苦了,想不着父皇竟将他视为格斗的工具罢了,再说,她变成这样也没多好过』
『工具, 并不是无感,何况是人?那天真的衡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卧龙』
……似乎有这幺段对话……
『嗯,依稀记得』
『是时候了……』
洛添衡笑道,他蓦地睁开眼儿,那里,不见方才的杂乱,仅剩一片纯净地执念,他说
『我无法再坐视旁观』
意思是他也将插手管这件事儿,对吧?
『这样好幺?皇上下的诏不是禁止你们涉险?』
薛桦夜拾起他搁置一旁的画卷,细细打量画中的她,瞧着瞧着并问了他这幺一句,良久却不见他的回应,直至她抬眼与他对视时,这才坚定缓道……
『若说能结束这场**肆虐,即便违旨亦无所谓了』释然……他释然地笑了,不知怎地,她总觉得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比往日多了点情感所在,或许这样的洛添衡才是真实的他吧……
『但,允许的话……我并不想以弒杀了结,妳明白幺?』
俩人再度对视,彼此的倒影映上对方的眸中,在此同时,她忽然能明白他的用意和赴汤蹈火的决心……
这是为何呢?她竟然能凭着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暸解他的思维与行动……好似是很久之前便培养出的默契……
洛添衡不喜弒杀呀……
不喜却无可奈何的不甘,由他能表明一切的眸中可瞧出……
『那好……我不杀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一天到晚全身沾满血腥味儿……』
最后一句不知是对他还是自个儿道,她手肘一翻,那张纸便轻轻地落回原位,接着,她伸出左手笑着与他道『握手言和!从今个儿起,咱们正式结盟』
此话方落,洛添衡便深感无言,这丫头果然是哪条经不对了,方才都能同他说这幺多话了还谈什幺握手言和,然无言归无言,他还是乖乖伸出了手,和她“结盟”
尔后她便将手抽出,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又打了个喝欠,她慢条斯理地步向殿门,这回洛添衡不再拦她,任她离开自个儿的视线,在她即将跨出门槛时,只听见她含笑的一句
『我先回殿了,还有,这笔将近一个月没帮我的帐改天定向你讨回来!掰~』
『合作愉快!』
说罢,她便跨了出去,离开前还不忘送他个下马威,令他原来带笑的面顿时绷了个紧,随后他舒了口气,心中只单纯的想着……
这才是原来的她……
深夜地秋风凉得沁骨,可这股凉意却凝却不了他俩此时豁达的心情……自那回他们避不相见后,已然有一个多月不似现下如此轻鬆释然
也许,他们本就不愿彼此为敌,与其成为漠不相关的陌人,还不如成为相扶相伴的战友……真的只是这样幺?
☆★☆★☆★☆
接下来的几天,宫中又接连发生几件令人措手不及的事儿,变化之大且快得惊人,让大臣们个个惊慌失措,处理不来……………
首先,是翠充媛丧女一事,她疯了……彻彻底底的发疯了,翠薇宫自那夜起便闹腾地不得安宁,宫中不时能听见聂人的,女人尖锐地吼叫与大笑声,她有时极为淡定,独自卧在窗边盯着鸟儿发愣
有时是端着一盘糕点并对着空无一人的内殿笑着说话,似乎洛苹暄正站在那儿,如往常一般同她说笑……
这般,吓得一干宫人们不知如何是好,况且,翠充媛一见他人便会如见了妖一般,惊慌地大吼大跳,怎幺安抚都没用,最后洛和只能先将她禁足在翠薇宫中,令她冷静下来……
再者,便是洛和染上风寒一事,御医说是因为晚秋初冬的环境因素,令洛和这一甲子的身体负荷不来所导致,只需按时服药加以调养便好,然而,他还是有好些天无法上朝,先令摄政王洛仪代理朝务,为此时政局不稳的大赤无疑是雪上加霜……
同时,党争依旧持续,姚党和柳党依旧吵得不可开之,翠充媛的父亲可怜女儿,因而投靠姚党,想让姚颍谦协助调查纵火兇手,令姚党声势一时高涨而起……
而薛桦夜和洛添衡这些天跑楚赫宫跑得特别勤奋,原因无他,就是那洛添赫自火灾后便一睡不起,至今仍旧昏睡着,段淑妃日日忧寝废食,一抽空便前来探望,有时如贵妃亦会来问问安
而当薛桦夜以御水宗术为他治疗时,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只感到洛添赫的体内有着一股阻碍,阻止她疏通经脉,或许这便是他无法甦醒的原因
洛添衡推测,这或许是某种蛊毒,可他亦无法确认是哪种毒,只知这不是大赤境内常见的蛊,事情陷入一愁莫展的胶着状态……
『洛添衡…你说这毒是蛊?』薛桦夜正坐在洛添赫身旁,而他则杵在窗边,望着一丛海棠望得出神……
『嗯,这蛊是从未见过,破解之法难寻……』
『是哦……』
她瞥了眼面色略为泛白的洛添赫,眉头皱了皱……根本瞧不出来吶……
见此情形,洛添衡无奈地笑笑,他缓道……『若这幺容易瞧出破绽,这蛊便可作废了……』
『蛊都很难察觉?』
『大致……』
薛桦夜认命地瘪瘪嘴,眼神一晃便瞧见洛添衡身后的那抹人影,那纤瘦佻高的身影,她一看便知是何人,见那人朝她比的暗号,是二级要务……
在此,她眼神一凛,顾不下洛添衡还在场便轻道『进来!』
唰!
洛添衡还未消化她突然地反常之行,一阵劲风便由他侧边擦过,一眨眼的时间,一位面戴半面具的女子便跪在他的眼前,女子的面前正是神情淡然的薛桦夜……
『属下来迟,请岳主降罪』
来的人正是凝月,她俯身叩首于薛桦夜眼前,后者只是笑着摇头道
『降什幺罪?有寻到什幺呢?』
『是……』
凝月自腰间掏出一只以布包裹的东西,她疑惑地拿过并将布摊了开,里头什幺也没,就只有一块沾满泥灰,仅拳头般大的碎片,仔细一瞧上头还有些花纹,刻得精緻小巧
『这是由废墟中的泥下拾获』
凝月据实以报,而她则陷入沉思,忽然,她想起被她晾在一旁的洛添衡,赶紧瞥过头笑着说道
『她是凝月,一个多月前我带进宫的,我暗地培养的死士,另外还有四人……凝月,他是奕衡王爷,从此见他如见主,懂幺?』
简单地引介,凝月微微对着他颔首,而洛添衡亦是如此,只不过目光是对着薛桦夜,好似不解她何时有这幺个高手属下?说是死士却不像吶……光凭感觉,这人的内力绝非等闲之辈
『凝月,卿儿那边有动静了幺?』不在意他困惑地眼神,她只是自顾自的问道,凝月一听,似乎想了下,随便便摇头说道
『卿儿那,暂时多了些阻碍,致于较为棘手,近个儿,其他人皆无所收获』
『敢情是倒戈啦?』她打趣地笑道,眼中忽隐忽现的冷然却十分醒目
『属下不敢』听言,凝月自知她是在试探他们,微微做了揖细声道
『嗯……这碎片上的花纹还得请妳替本宫查查,不敢就好』
她起了个身,转为走近洛添衡身旁,她一个反手那碎片便飞至凝月手中,薛桦夜含笑的眸中有着不容质疑地威胁,凝月见此并无表态,只是领了令便闪身而去,淡漠如她亦给眼前人的气焰给怔得正着……
凝月离开后,薛桦夜的眼神又恢复平常的精灵,她看出洛添衡的质疑,心中不免叹道……
何时……她才能遇到一个彼此皆能信任的人?
此时的她,除了笑还是笑,微笑便是最好的伪装
『放心,我豢养死士并不是对皇族有非分之想……』儘管笑颜盈盈,可那活灵地碧瞳是不会唬人的……
『我不是……』
『没关係,习惯了,现在咱们的重点还是得尽快找解药救七殿下……要不他或许……』会就这幺饿死……
下文未接,她便顿了下来……死?霎时,琦汐闹事的当晚,洛和收到恐吓信的消息,那段记忆便全然流进她的脑海中……五个月内刬除所有皇室继承人,终于开始了幺?
『我大概猜到了……那纵火者或许和发恐吓信的人是一伙的』
蓦地,洛添衡瞠大了眼儿,似是被点通了,他闷着声赞同道『说得过…』
『若成功了,在场的七位皇子便能轻鬆刬除,谁知事竟与愿违……』
她笑了……终于,她终于将事情给串联在一块了,这是一大极佳的进展吶!
『那幺……』
『近个儿你们该小心才是,那人一个也没伤到,估计还会再出现……』她又瞧了眼卧于榻上的洛添赫『七殿下的蛊也许是那人下的……』
『咳……咳咳!』
薛桦夜下文未完,后方的洛添赫竟然猛地咳了起来,他俩闻声一瞧,面前便是他咳得拧起眉的模样
她瞧了眼,觉得洛添赫的情况有些诡异,见此,她迈开步伐缓缓地走了近,却在下一秒给洛添赫泛黑的颈子给怔个正着,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胳膊早就给洛添衡给攫住,他使劲一拉,在薛桦夜安全地退至后方时,二道一黑一白的云雾竟在方才她站的地方激烈交锋
隐约,还能瞧见被环绕在黑雾中,洛添赫的身影,只见他不停地咳嗽,一簇簇浓烈地黑烟随着他的抽气迅速窜出,自他的口中……
而洛添衡则是手持一只小瓷瓶,一手拈指诀,那纯净通体地银白云雾由瓶口袅袅升起,速度几乎和黑烟不相上下,他神色凛然,以身挡在她之前,脸色有些苍白甚至渗出冷汗,表情吃力十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黑烟不断地由洛添赫的口中溢出
随着时间流逝,那黑烟骇人的生成速度还不减反增,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一般,和白雾正面撕杀……
『这是什幺蛊啊?怎幺会冒烟?』
掩不住的惊异口吻,她侧过身目不转睛地望着洛添赫已然咳至捲曲的身影,那飘渺云烟虽压抑住黑雾,然那愈来愈不支的情形益渐明显……
『七绝云蛊,是南方巫山特殊药种……那烟吸了会死人的』
洛添衡咬着牙,依旧运着气催动白烟,在他瞧见那泛黑的肤色时,心中大致便有了底,谁知毒发竟然如此之快,快得令他差点救不下薛桦夜,要是他发现的晚,就是自己亦难以倖免……
七绝云蛊,他钻研了十三年,想尽方法提炼的药种……想不着还未让他炼成,就让他亲眼见识见识了,只不过这情况有些危急……
他稳住身形,看了看身后的薛桦夜并细声说道『待会我一打出暗号,妳便破窗而出,记住,做足準备并领御医前来……』
『那你呢?继续在这儿幺?』
见他微微颤抖的身形,她赶紧上前扶好摇摇晃晃地洛添衡,满是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懂蛊术,怎知这是怎幺一回事?
『别无他法,若瀎气外洩,届时不堪设……』
唰唰!
『趴下!』
前有敌军后有伏兵,今个儿怎这幺倒楣?
洛添衡话一顿,肩头便让她一按,同时二支羽箭便破窗而入,从他头上擦过并带着十成威力地贯穿那坚硬地黑石花瓶,鏮锵一声被击个粉碎
薛桦夜眼明手快地向外射出八支银针,八道银光却只擦过那人影,并未伤到他半分,那人见暗杀未成便扭头就走,速度之快连薛桦夜也不见得跟得上,她恨恨地击破窗棂一个飞身便追了出去,她叫道『我去去就回,你撑住!』
不待他反应,薛桦夜便操起轻功飞快地循着那人的身影追辑,然她快,那人更快,只见那人随意蹬脚轻点,人便消失在她的眼前,一时间没了蹤影,想追也追不上了……
『啧!逃得真快……』
薛桦夜有些愠怒,欲催起全身的气以加快自己的速度,然而,就在她瞧见那缕飘散至空中,白中带黑的杂烟时,心头不禁大怔……难道他?
她咬紧牙关,心一横,一个旋身便往回跃去,暂将那消失无蹤的人影抛至脑后,不久,她瞧见了正成群结队还捧着些午膳的的宫女正说说笑笑地朝着洛添赫的殿门步去,见此她也不多想,扯开嗓子便冲着她们大喝
『且慢!』
『啊!见过岳主……』
见来人是神情肃然的薛桦夜,她们便吓得赶紧给她下跪,可薛桦夜哪有那心力和她们客套,她后脚跟方着地便是以紧张却不容质疑地口吻说道……
『什幺也别问,现在妳们给本宫找御医去,记住,没用湿布掩住口鼻者一概不许进入七殿下内房,懂不?』
见她这幺说,虽然搞不清楚她们还是听话地猛点头,手中的东西一放那帮人便匆匆忙忙地往外奔,而薛桦夜则翻身跃入方给她击破的窗口,一个定神就是这副情景……
那瀎气已然将洛添赫重重包围,一片黑茫茫地瞧不见他的身影
而洛添衡扶着一旁的斗柜,自瓶中释出的白烟减弱了许多,那瀎气依然与白烟打得激烈,然已有许多瀎气随着白烟的消退而逸散而出,黑白交合,混沌莫名
这种可抵制毒蛊的药粉,管用是管用可催动所需的真气是极为庞大的量,因此长时间下来,对洛添衡极为不利……这点他自己是知道的,但若不加以阻止,到时这宫中定是一片混乱……
不愿见之,他又运气再次催动蛊术,瞧他简直不要命的将自己的真气当燃料烧,薛桦夜立马上前擒住他的瓷瓶劝道『你疯了?真气流失过多会死的!』
洛添衡听言,只是淡淡地笑了下,顺了顺絮乱的气息并缓道…『怕什幺?就快了……』
快了?快了是什幺意思……
似是瞧出她的疑惑,他以眼神示意洛添赫的方向,俩人一同望向瀎气之中的洛添赫,只见一道紫光一掠而过,那黑雾即被划了开,接着就是她最为熟悉的……紫幽毒火的毒气将瀎气反噬,一点一点毫不客气地消灭那宛如毒蝎的黑烟,最后竟然自行化了开,一切又变回原来安然之态,仅剩洛添赫微微的喘息声和洛添衡顺气的呵声……
那碎裂的黑石花瓶旁正躺着二支蓝羽箭,同时亦证明了方才的暗杀行动是为真实
『以毒克毒』
『紫幽毒火是解药幺?』她问
『不,但七弟先天带有免疫体制,毒发一段时间后便能自行驱毒,虽无法全数排除却可减缓症状』
原来,洛添衡会硬是撑到现在也是为了等待他的驱毒体制作用,要不若让毒烟散了出,就算是紫幽毒火亦无可奈何……
她将斜倚在墙边的洛添衡给扶了起,同时听见众人的脚步声正慌乱地朝这接近,再来是房门被拉开的碰声,可见他们有多紧张……
这也来得太慢了吧……
『夜儿!』
此时,一同前来的洛天芹和洛添阳正朝他俩走来,他们合力将仍然站不稳的洛添衡给扶上椅,瞥了下正替洛添赫把脉的御医和忧心忡忡地段淑妃,随后问道
『方才是咋了?怎幺这儿会……』
『芹儿』
未待洛天芹问完,薛桦夜便神情凝重地打断了她,见她眸中凛然地色彩,他们自知此事并不单纯……
『我想……我知道这场火和恐吓信的来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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