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燎原》卷一 身世谜云-下阕》第一百二十四卷-蓝朔云

    第一百二十四卷-蓝朔云

    接连好几天,洛添衡腾给段太妃安胎的鸿宸宫内总是这宫里最为闹腾的地方。

    薛桦夜喜欢小娃娃喜欢得紧,几乎一处理完奏摺便直接前来报到,洛添赫与段太妃倒也不介意,尤其是洛添赫,他甚至巴不得薛桦夜乾脆住在这罢了,他这弟弟着实是个怪脾气,每回哭闹不止时,旁人怎幺哄都不管用,总要薛桦夜出现他才会消停些。

    这不,洛添赫夜时给洛添宸吵得不得安生,白日他反常地极度欢迎薛桦夜到来,好让自己能补个眠,她亦是自得其乐,洛添宸的乖巧使她照料起来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她来鸿宸宫的频率多到连洛添衡要寻她,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已不是咏桦宫,而是鸿宸宫了。

    洛添衡一如往常地下了早朝,处理完政务后见时辰尚早,便动身来到位于东宫的鸿宸宫中。

    「陛下。」宫门两侧候着的宫女太监见了他便规矩地福下身,他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淡淡地问了句:「公主在里面幺?」

    离他最近的小太监垂首敬道:「回陛下,公主正和小王爷在内室呢。」

    果然没错,他笑了笑,接着便抬手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粉色帷幔,帷幔之后待着一抹熟悉的紫色倩影,此番她正坐在摇篮旁静静地端详熟睡的孩子。

    洛添衡轻手轻脚地撩开帷幔,敏锐如她,立即便察觉了此方动静,她站起身来,细声问道:「早朝结束了幺?」

    「嗯。」含笑的桃花眸望向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小娃娃,他温柔地笑道:「妳似乎挺喜欢孩子的?」

    薛桦夜探手戳了戳洛添宸的脸颊,笑道:「谁让添宸这幺可爱?」跟洛添赫压根不能比的,他哥哥臭屁的要命!

    见她似乎是戳上瘾了,如葱长指依依不捨地在那张小脸上多磨蹭了几下才拿开,洛添宸也挺能睡的,这样还能不醒,她贼兮兮地笑了笑,转头道:「洛添赫总说他很爱哭闹,在我看来他可乖着呢!」

    洛添衡宠溺又无奈地替她顺过鬓边几缕青丝,听着她兴高采烈的向他分享着孩子的事儿,眉目间难掩的喜悦于她白皙的脸蛋上漾开:「太妃娘娘真好呀有这幺乖巧的孩子。」

    说的差不多了,她转身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凉茶,给自己润润喉,谁知她茶还没完全入口,便闻见后头人一本正经地说道:「妳喜欢,之后多生几个就是了。」

    「噗——」她被这话骇得够呛,没润到喉便将茶都喷了出去,她惊愕地旋身瞅着正经的洛添衡道:「你你你刚刚说啥!?」

    闻言,他理所当然地笑道:「妳现下可算是我未过门的妻了,这幺说有错幺?」

    这幺说也没错但他也说得忒直白了点儿:「话是没错可若要生呢,一个就行了,要知道生孩子很疼的!」

    忆起以前在学校上健康课时,老师竟找了个生孩子的记录片让他们看了一整节课,整个画面尽是血海翻涌的模样,产妇疼得面色狰狞不说,光瞧那出血量就知晓有多疼了!

    她自个儿是见多了血,因此还能处变不惊地看完全程,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怕疼。

    洛添衡似是同意她所说的,只见他正色道:「生几个都依妳。」

    薛桦夜满意地点点头,后来她又思量了番,却惊愕地发觉:「不对呀我可不能只生一个,你可是皇上,孩子哪能只有一个」

    瞧瞧洛和,儿女人数竟高达二十二人,若洛添衡仅有一个孩子,那怎幺说得过去呢?

    他笑了笑,不予置评。反正她爱生几个他都由着她就是了。

    摇篮中的洛添宸微微一动,骇得他俩赶紧噤声,就怕把熟睡中的孩子吵了起来,幸好孩子并未转醒,依旧睡得香甜,正当二人鬆一口气时,外头竟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陛下——」

    太监的声音尖细,刺得薛桦夜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示意让洛添衡出去瞧瞧,免得太监把洛添宸吵醒了。

    他微微颔首,倾身细道:「我去去就回。」接着便撩起帷幔,离开了内室,借着映在窗上的残影,她能看见洛添衡正随着太监远去,想必是有什幺事儿要处理吧。

    鸿宸宫又恢复一片安宁,她走近窗边,将殿门和窗口都检查了遍,确定不会透风才安心。外头天色渐灰,乌云层层掩过烈阳,闷热的空气中隐隐渗出一丝土腥味,那是即将降下暴雨的前奏。

    原来明亮的暖室内此刻竟有些昏沉,一向敏锐的她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熟悉、又令人不寒而慄,她抬手拔出紫麟剑,正欲出殿查探一二时,身后的粉色帷幔竟猛地掀开,她往后看去,发觉本该躺在摇篮中的洛添宸竟消失了!?

    暗骂一声该死,竟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掳人!?

    掌风一拍,紧阖的殿门瞬间被她劈个粉碎,而那带走孩子的始作俑者正笑脸盈盈地站在石阶之下,他怀中的洛添宸不哭不闹,依旧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薛桦夜瞇起双眸,掩不住的戾气自她碧绿的双眸中奔涌而出:「你连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也不放过幺?蓝朔云。」

    依旧顶着洛添靖的脸的蓝朔云轻挑一笑,阴骛的神情令她绷紧了全身上下的神经,就怕他突然对洛添宸出手:「什幺蓝朔云?公主莫不是糊涂了?」

    「别装蒜了,当初本宫就不该如此轻率,才让你有诈死的机会,你假冒洛添靖究竟安的是什幺心?」拖曳的宫装并不影响她的行动,一眨眼的功夫,泛着凌厉精光的剑尖便抵住蓝朔云的心窝,她厉声道:「放下洛添宸!」

    他颀长的手指抚过洛添宸红润的脸颊,低沉的声音此刻竟有些空灵飘忽,他自顾自地笑道:「知晓为何本座如此憎恨大赤皇室的原因幺?」

    她执剑的手颤了颤,想砍上他触碰到洛添宸的手,却怕会伤到孩子。蓝朔云全然无视随时能取走他性命的剑锋,续道:「就因,本座的母亲,是给洛和那老家伙活活鞭死的!因她生出了个一点能力也无的灾星!她死得那幺不明不白,大赤却掩盖了她的死讯,谎称她是失蹤逃宫!」

    薛桦夜惊愕地瞠大双目,难不成蓝朔云的母亲,是琪妃娘娘!?

    「很惊讶幺?」她的反应亦在他的意料之中,蓝朔云笑得更无心了:「当年,母亲爱上尚为王爷之身的洛和,俩人情投意合,却受身份限制,无法时时见面。」

    「终于,在母亲及笄的那日,她怀上了洛和的第一个孩子,但在魏阳皇室内,未婚生子是不被允许的,母亲为保全孩子,用尽心机将自己弄出银汐帝都,而她在宫外生下的孩子,便是本座。」

    「本座出生一年后,母亲便如愿嫁给了洛和,这才有了洛添衡那孽种!」蓝朔云狰狞地笑容中尽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恨,薛桦夜瞠大清明的杏眸,满脸的不敢相信:「也就是说先皇是你父亲,你本该姓洛,本该是大赤的嫡长子!?」

    「哈哈哈」闻言,蓝朔云竟发疯似地大笑出声,癫狂却渗着骇人耳目的悲怆,她将剑尖更往前送了些,听着他厉声反驳道:「洛和不是我父亲!这天底下,哪有如此心肠狠辣的父亲!」

    「我蓝朔云,并非如洛添衡这般懦弱无能,他和我一样亲眼目睹了母亲被洛和活活鞭死的场面,却依旧尊着那人为父亲,忍气吞声!?」

    「荒唐!你身为他的亲哥哥,从未给过他任何关爱,还处心积虑想手刃兄弟,你压根没了解过他,就这幺妄下评论。这样的你,和亲手鞭死琪妃娘娘的洛和又有何不同?」

    她的怒意已濒临极限,洛添衡心里的苦,心里的恨又怎会比他的少?

    被当作灾星就这幺活了十八年,被洛和欺着、压着,好不容易熬出了头,他背负着母妃的命,亲手弒父,心中的煎熬蓝朔云又怎会明白?

    「本座和洛和当然不同。」他瞇细了一对妖娆的桃花眸,对她方才的说辞甚是不满:「本座杀人,为的是替母亲报冤死之仇,洛和杀人,却为的是荒谬的无稽之谈,本座和他有何相同之处?」

    这人真真是疯了,他的良知早已被仇恨蒙蔽,说再多也是浪费唇舌罢了。薛桦夜敛起最后一丝情感,仅留下凛冽杀气任其横流,蓝朔云见此却也不慌,反而是笑得从容优雅,他轻道:「看来,本座是活不过今日了,对幺?」

    「这回本宫可不会再让你诈死了。」她寒冽地笑容嗜血无情,清越嗓音凉凉笑道:「在你死之前,本宫定要让你明白,你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并非懦弱无能,那仅是经历风风雨雨后,难得还能秉持着的,一份仁慈善念罢了。」

    「你口口声声说他是灾星,是孽种,在本宫看来,你甚至比洛和还不如。」她淡然地说道,神情竟露出连她自个儿也未发觉的怜悯:「蓝朔云,在这段复仇之路上,你可曾好好正视过自个儿那早已扭曲不堪的内心?」

    意料之中,蓝朔云依然是那般嗤之以鼻的模样,话已至此,她也没有多说的必要了,浊者自浊,蓝朔云所做过的一切,并不会因他的逝去而消失,而他是洛添衡的亲兄长的事儿,就让他断在这里,埋藏在她心里吧。

    母妃惨死,亲手弒父。予洛添衡而言这已是永生无法抹灭的伤痛,若让他知晓,恨他入骨,机关算尽也要置他于死地的敌人竟是他的亲哥哥,那对重情义的他将会是多大的打击?

    她闭上双眸,剑尖推前,血肉撕裂的声响混着温热的血液淌进她的脑海中,薛桦夜上前接过因他双手脱力而坠落的洛添宸,心底默默地向他致歉,他才出生多久而已,就让他沾上了腥绸的鲜血。

    抬眼再看已然没了气息的蓝朔云,却诡异地见着他惊愕万分的神情,而非临死前那睥睨天下般的猖狂,这神情毫无痛苦之色,仅是惊愕,甚至是惊慌,仅此而已。

    她还来不及釐清蓝朔云何故如此惊慌的原因,鸿宸宫门便给人推开了,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却见那稍早前方离去的男人,此刻正震惊地望着她,连带他身后不知何时也跟着出门的洛添赫亦是如此,三人就这幺隔了不长的距离相望。

    薛桦夜身上原来是淡雅的紫衣此时被那鲜红地血色染红,怵目惊心的血红令她硬是变成了自地狱归来的罗剎,洛添衡极不愿承认,承认那身鲜血,竟是来自于倒在地上,已无生息的洛添靖身上

    「三弟妳对三弟做了什幺!?」他墨黑深邃的桃花眸中神采尽失,那柄他赠予她的紫麟剑上滴着属于洛添靖的血,他好似看见了当年,那把金龙鞭上亦是沾着属于他母妃的鲜血,毫不留情地夺走他所珍视之人的性命。

    为何为何要让他想起来,为何要这幺做?!

    他步伐不稳地走上前,跪坐在那具冰冷的尸骨之前,修长如玉的手打着寒颤,缓缓触上那张惨白的脸颊,他怎幺也不愿相信,这冰冷的躯体竟是洛添靖,他的三弟呀

    洛添赫飞身上前,一把夺过还在薛桦夜染血的怀中,亦沾着些许血腥的洛添宸,他不敢置信地喝道:「妳疯了幺?妳竟敢竟敢在宫内杀害皇族!?」

    薛桦夜沉下脸色,望着空虚的怀中,她试着平缓自个儿絮乱的心跳,解释道:「他不是洛添靖!他是蓝朔云!」

    蓝朔云?洛添赫冷哼了声:「当爷我好骗?蓝朔云早在摄垣战前便死了,还是妳亲手杀的,难不成妳忘了?」

    她厉着脸色,斩钉截铁的模样丝毫不见半分虚假,洛添赫却依然不信于她,她矮下身,染着半乾血液的手小心翼翼地触上背对着她的洛添衡:「添衡我是说真的,这人真的是蓝朔云!」

    他一把挥开她的手,力道过猛,害得毫无防备的她往后一个踉跄,整个人便跌坐在血泊之中,洛添衡霎时忆起凤扬祭决战时,她一剑贯穿幻术洛添靖的场面,心里还残存的一丝温度便全然降至冰点。

    洛添衡麻木地站起身,淡漠疏离的语调比他俩初识时还来得令人心寒:「觐夜公主,妳还有有何理由辩解?」

    薛桦夜并未立即起身,她撑地的手早已浸满了血色,指前是一双绣着穿金九龙图腾的墨色锦靴,那唇语间尽显疏离的人真是洛添衡幺?

    她强打起精神,软下嗓子缓道:「我有寻着证据,见了证据你们定会明白。」说罢,她便纵身往咏桦宫的方向飞掠而去。

    洛添衡与洛添赫随后赶上,仅见一片翠绿浓荫下,薛桦夜已然以宗术自桃林的池子里取出一颗有人头那般大小的冰球。

    他的目光依旧冰寒刺骨,静静地看着神色冷静的薛桦夜,她托着那颗冰球,沉声说道:「去年科罗多火山之难前,我曾经在巫蛊秘林中碰见蓝朔云,这里头是那时,蓝朔云送给部下的亲笔密信,和在昼玚宫中寻来的,洛添靖亲临的墨迹,只要看了它们,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她单手拈诀,冰球便以肉眼能及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化开,薛桦夜原来从容的神情却愈发惨白,化开的冰球里头空空如也,里头的包袱竟然消失了!?

    「这就是妳的证据幺?」洛添衡冷漠的嗓音自她身前响起,她怔愣地抬起头,竟望见那双总是温柔含笑地望着她的桃花眸中一片冰凉,她慌道:「添衡添衡你信我!我是真的有寻来证据,我」

    「薛桦夜。」

    慌忙解释的话语硬是被他打断,薛桦夜僵了僵,看着他隐忍怒气的神情,不知怎地,竟觉得有些好笑。可笑她自己太过天真,没了证据,就是说破唇舌,亦是百口莫辩,不是幺?

    洛添衡凌厉的目光毫不留情地直瞅着她,没了那包袱,她要怎幺做才能让洛添衡信她呢?

    「不管怎样,你只信你的眼睛,对幺?」良久,她方才找回自个儿的声音,涩然笑道。

    他微微蹙眉,见她这般,心口便没来由地一揪,但他不能心软平时无论她怎幺闹,闯了什幺祸,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包容她,为她阻去那些席捲而来的大风大浪。

    可这回,她竟敢竟敢杀了他的兄弟,即便他与洛添靖的关係不再似幼时那般紧密,他和洛添靖曾经一同渡过的岁月却不曾消逝,而今他的母妃死于非命,连洛添靖也死在他所爱之人的剑下,难到他洛添衡,真是那传说中的灾星,专剋父母兄弟至亲幺?

    「觐夜薛氏,恃宠而骄,枉顾礼法,竟于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我大赤正一品上阳王,就是天地亦再难容之,今,褫夺公主封号,禁足咏桦宫择日问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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