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燎原》卷一 身世谜云-下阕》第一百二十一卷-真实与虚假

    第一百二十一卷-真实与虚假

    翌日一早,晦暗的天空便降下短暂地小雨,雨丝溅上打磨光滑的青石板上,落下一簇簇绽开地水渍。

    因天候不佳的缘由,冬漓殿内不似往常的明亮,卯时硬是被扭成了寅时,薛桦夜悠悠转醒时,身边人还睡得很沉,她本欲躺回被窝继续睡,却不知为何,睡意瞬间变消逝得连渣也不剩。

    没办法,她只好聂手聂脚地跑下宽敞地暖床,自个儿打理了番,全程皆小心翼翼,不发出一丝声响,就怕将洛添衡吵了起来,待她总算整装完毕时,竟已过了两刻钟的时间,着实磨唧。

    「咿呀——」谨慎地推开殿门,外头除了绵绵细雨外,意料之中地一点人影也不见,现下众人都还窝在殿内,思量着离比试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她也闲来无事,纵身一掠便径自出了行宫,打算晃个一圈再说。

    大喇喇地走在路上,四周安静的令人心慌,加之阴暗的氛围,她还真要以为这儿在唱空城计呢,说不定她还是整个西城中最早醒来的人呢!

    正胡思乱想着的她,全然未发觉远方竟出现一个打着伞的白衣身影,黯淡的天色之下,那抹本该明亮的洁白硬是蒙上一层灰,细雨朦胧,使得那颀长身影看来有些模糊而不真实。

    待她终于看见那人时,他早已站定在薛桦夜的跟前,俩人见了对方,脸上皆划过一丝错愕,双方未料到这时辰竟还会有人与自己一般这幺早起,甚至还出宫乱晃的。

    她见此人眉目清俊,白白净净地面容看着有几分书生气质,立体的五官融在白皙无暇的脸上,又是一位十足的俊秀青年。

    白衣青年见她一个姑娘家,竟未打伞便就这幺出来乱晃,虽不甚熟识,他却仍走上前,将手中纸伞递上,笑道:「姑娘若不嫌弃,这伞妳便拿去用吧,淋雨伤身。」

    薛桦夜木讷地听着眼前人好听的嗓子,却迟迟不接过他的伞,她将伞柄推了回去,尴尬地笑道:「谢谢这位公子的好意,我不过出来晃一下,待会就回宫了,这伞还是你用吧!」

    「是幺?那可是在下唐突了。」堪堪收回手,伞缘依旧遮在薛桦夜的头顶上,令她不至于被雨打湿了衣角,此举很是贴心,薛桦夜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呃若没甚幺事的话,我便先走了。」

    她不自在地推开伞影下,扭过娇小的身子便直直往回走,白衣男子又怎看不出她窘迫无措的心思,不免得勾起薄脣,提着伞追了上去,再道:「雨势有些渐增的趋势,还是让在下送妳回去吧?」

    「好吧。」心底暗忖着自己无论如何拒绝,这男子定还是会追上来的,还不如就应了他,免得一路上都不得安宁:「我住在大赤行宫那儿,很近的。」她笑道。

    谁知那男子听了她的话,竟僵在原地呆了呆,原来礼貌谦和的目光硬是多了分探究,当他见到自己腰间繫着的武器时,他才恍然笑道:「失礼了,原来姑娘便是那位辅政公主。」

    薛桦夜不意外他的反应,而是饶有兴致地笑问:「何以见得?本姑娘今日出来得早,玉牌什幺的都还给搁在案上呢。」

    白衣男子礼貌地笑容不减半分,亦未给她虚假之意,但闻他道:「这回大赤出来的女眷共有四位,一位从未习得武功,一人乃大赤单尚书之女,武艺平凡,一人乃贵国三王爷之贴身隐卫,不喜抛头露面,一人则乃大赤辅政公主,聪颖而擅武。」他说的一分不漏,十分清楚明了,薛桦夜就不解了:「那公子怎不说我是单秋凝呢?」

    他低低笑了声,又道:「单秋凝常年居于益州城中,又如何获得贵国视如命根的镇国宝,紫麟剑呢?」

    紫麟剑是镇国宝!?她愣怔了会儿,印象中之前她还有另一柄与此剑相仿的紫麟剑,却在摄垣一战的征途中给弄断了,之后洛添衡竟又拿了一柄给她,原来这是镇国宝幺!?

    「不对你并非大赤人,为何知道的这幺多?」此话祭出,白衣男子也不吊她胃口,爽快直接地应道:「在下风逸太子禹朔,我国宫中藏有许多他国典籍记载,自然亦有贵国的。」

    薛桦夜倒是不甚诧异,见着他这身白衣,她倒是想起了昨日第一回看他比试的景象,那一袭白衣的优雅身影给了她不少深刻印象,而眼前此人光是瞧他礼貌的举止,便能猜出此人身份的不凡。

    「反倒是我失礼了,见着风逸太子还让你先与我赔礼。」

    禹朔不甚介意,见雨势滂沱,他几乎是将大半个伞面全推到薛桦夜那儿,丝毫不在意自个被淋得一身湿漉,待他俩来到大赤行宫时,禹朔的白衣上早已浸了一大片水渍,她拈了个诀,雨水便自素净的白衫上剥离,在他有些惊奇的目光下,她感激地笑道:「多谢太子送我回来,待会凤扬祭上见!」

    说罢,她便抬手推开沉重厚实的大门,禹朔手打着伞,笑看那抹倩影消失在宫门之后,身边便又凭空出现另一位与他一般,喜着白衣的女子。

    韩雪凝并未打伞,身上衣物却仍不见一点水渍,美目含笑,似是看见许久未见的挚友:「自分道扬镳后,你我已是多久未见了呢?」

    「谁知道呢,许是几百年,许是几千年罢?」

    禹朔耸耸肩,漫长的记忆中,就是过了千年,予他们而言也仅是虚晃了几度光阴,没料到过了千年,他们竟还能在此碰见海月和婧木,即便她们已忘却前尘种种,甚至性格上亦有了极度反差,可冥冥之中,他们之间的灵魂依旧相依相存,才进而引领他们一同来到既熟悉又陌生的五国关城中。

    「千年」似在低喃,细微地声音融进淅沥沥的雨水中,显得飘渺而模糊。

    韩雪凝兀自握紧双拳,又缓缓鬆开,躺在她掌心中的是当年长老託付予她的,封去海月等六仙七成神力的匣子,小小的一个匣子,里头却装载着足以撼动整座仙岳大陆的魑魅魍魉,沉沉澱在她的手中,令她不由得凛住气息,连禹朔亦凝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肃然而立。

    §

    本以为这雨将会下一整天,不料在凤扬祭开始前,天色便恢复以往那般清明,湿气依然黏腻难耐,若是寻常人定不喜这湿热的空气,薛桦夜就不同了,湿气愈重,予她便愈有利。

    相较于薛桦夜神采飞扬的精神模样,其余一干人皆被这天气整得厌厌倦怠,难得跟出来看热闹的洛天芹更是挨不住,才待了半会便先行告退,躲回行宫凉快去了。

    「洛添赫那家伙去哪啦?」比试都要开始了,却不见洛添赫的身影,洛凡闻言,便应道:「二皇侄尚未转醒,怕是在照顾他罢。」

    经洛凡这幺一提她才想起来,昨日她竟也没去探望过洛添霁,简单用过晚膳后便早早洗漱歇下了,虽然她与洛添霁最多是个点头之交,到底他也是洛添衡与洛添赫的兄弟,于情于礼都说不过去呀!

    正懊恼之际,华奎已然抽出对战顺序,这回她与洛添衡将在熔岩高台对上来自魏阳的两位气宗,她在意的却不是自个儿这队,而是即将在森林高台对上洛添靖的禹朔。

    她并非看扁了这位风逸太子,而是那晚岚实在过于卑鄙,不知使了什幺幻术,竟能控制他人心神,好製造出对手失手的假象。

    而禹朔又怎知晓这晚岚与洛添靖其实并非大赤人呢?

    不知为何,她莫名地为这初识的他国太子感到担忧,在比试开始前,她始终接近不了被风逸的人围着转的禹朔,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时辰到,比试众人先后上场就绪。

    熔岩高台上,薛桦夜探究的目光仍时不时地往森林高台那处飘,洛添衡见她正望向森林高台那,误以为是担心洛添靖,但闻他低声笑道:「三弟不会有事的。」

    她浑身一僵,知是他误会了,也只得乾笑道:「是呀,相信三王爷没问题的!」就是蓝朔云再不济,也还有晚岚呀。

    擂鼓声动,今日的第一战便在氛围怪奇的情况下拉开了序幕。

    这回薛桦夜早与洛添衡协定好,第一场全让她自由发挥,而这场便由洛添衡负责到底。

    见对面二人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好似正防备着随时被她以御水宗术推下去的可能。

    如此紧张的模样令她摇头失笑,这回她不会出手的,防她还不如防洛添衡呢,要知道熔岩高台便是为火宗所设呀!

    「轰——」蓦然,后方竟传出一阵巨响,在他们这儿出手前,韩雪凝竟已将敌方给轰出场外了,薛桦夜咋舌于她劲爆的宗术能力,瞧瞧那两位飞出极冰高台的身影,魁武壮硕不说,身形绝对比韩雪凝高大许多,就这幺被一个姑娘撵出场,多丢脸呀!

    「夜儿。」洛添衡笑唤,不必多说她也明白他的意思,仅见她往后挪了几步,大有让洛添衡以一敌二之意,令对手更加不敢接近,就怕是她耍的什幺手段。

    谁知下一秒,他俩**的脚下踩着的深褐石地竟猛地一动,骇得他们不得不往后一个踉跄,而他们原来站着的地方,那处的熔岩竟液化成赤色岩浆,火花灼灼,朝着他们扑腾而来。

    洛添衡长颊出鞘,上头缠绕灿金炽热的炼狱之火,仅见他飞身掠起,只手拈诀,同时间金鸾剑指那方滚滚岩浆,一簇明亮晃眼的炼狱之火便撞向岩浆,赤金融合,薛桦夜抬手掩去刺眼的强光,只得瞇起眼缝好观看场上情况。

    火浪向那二人席捲而去,在她看来,火浪几乎要吞噬了两道黑影,却极有分寸的不烧着他们,而两位气宗被骇得可不轻,这幺高的火浪,反击什幺压根是自不量力!

    魏阳气宗轻功绝顶可不是说着玩的,在火浪逼近的瞬间,他们便提起全身气劲一股脑儿的往台下跳,扑通两声,洛添衡方搞出了道气势如虹的火浪,便将他们给逼下台了。

    薛桦夜抽抽嘴角,火浪熄去,面前颜色本就极深的褐色岩地,现下更是黑如炭墨,由此可知洛添衡下手有多狠,丝毫不留情面。

    这方如此之大的动静当然逃不过众人探究与惊愕的目光,洛添衡对这些向他投射而来的目光早已麻木,他望着薛桦夜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神情,有些无奈地笑道:「这火浪比起妳在极冰高台那儿做出的动静,还不足以挂齿。」

    「你这幺说,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应你。」

    当二人正说笑之际,那方擂鼓这回竟连击了两下,原来是草原与石林高台上一前一后接连击败了敌方,鹤琳与梧槐、蓝纣觞各自顺利晋级,此轮比试解决得就极快,转瞬间便仅余下森林高台还未分出胜负,无奈林木过于茂密繁盛,要看清里头的状况实是难事。

    洛添衡与薛桦夜脸色同样凝重,各自担忧的人此刻正在林间疾速穿越,至今已听见四声擂鼓大作,现下仅剩这座高台尚未分出个高下,禹朔却愈战愈感到诡谲,连带他的搭档亦察觉到,洛添靖与晚岚并非是大赤人的事实。

    青色电光劈上一道黑影,却未劈到人,而是劈得后头树干险些裂成两半,厚实树干竟被雷电狠狠贯穿,烙下一处铜钱大小的空洞,禹朔瞇起双眸,方才那可不是普通的残影,反倒似是幻术所造的幻觉。

    「殿下!」伴随他的属下传来的惊呼,一柄靛蓝利刃竟自他头上劈空而来,森森寒意无形中逼近他的周身,禹朔提剑扛下,白色袖摆硬是被自个儿所释出的电光给灼穿了几个窟窿,偷袭他的人正是晚岚,她全身包得密不通风,唯一露出的凌厉双眸于黑暗中更是璀璨夺目,他当然没错过那一闪即逝的异光,眉头一蹙,他冷声喝道:「妳是幻术师!?」

    不待晚岚回答,洛添靖竟凭空出现在他身后,剑尖即将搁上他的颈边时,幸亏他的搭档即时赶到,一剑将洛添靖的剑挥开,化解了禹朔的危机。

    「风逸太子殿下好眼力,本王甘拜下风。」洛添靖阴恻恻的笑道,等同确定了他的猜想。

    「身为蓝氏之人,你等为何」

    「这重要幺?」洛添靖收回手中剑,甚无礼数地打断他的话音:「为取得胜利,当几年大赤人又何妨?」

    「你」禹朔很是不敢置信,典籍上记载的大赤帝国皇城的戒备程度与蓝氏王朝并驾齐驱,此两国千年以来不曾爆发激烈冲突,两国相敬如宾,不似玉天与魏阳那般对大赤忌惮着。

    难不成

    禹朔心底万千思绪,洛添靖又怎会错过他眸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太子殿下似乎有话要说?」洛添靖饶有兴致地笑道,禹朔戒备地瞪着他,周身竟隐隐释出一鼓难以言谕的威压:「我虽不知你究竟是何人,有什幺目的,按理而言,我风逸本不该插手他**政事物,然」

    「阁下此举,无疑是欲破坏五国间难得维持的和平,若一向与大赤井水不犯河水的蓝氏亦欲淌这潭浑水,那幺五国间的关係将会日渐紧张,五国停战协约已然失效,若有朝一日,大陆上真爆发战火,届时不论是谁,皆无法置身事外!」

    他所说的句句属实,五国停战协约乃是近代以来爆发最严重的一桩惨战后,五国于五国关城中所签下的重要协定,那场战事发生于两百年前,这场战争南北分歧,以大赤与魏阳缔结盟约,联合攻佔蓝氏三城为始,进而令蓝氏联合玉天、风逸,南北战争一触即发,就这幺持续了整整七年,于凤扬祭前战火方歇,并以休养民生为由,当着关城城主的面签下为期两百年的停战协议。

    而今,五国在两百年的调息下已然有了各自的成长与发展,停战协约亦已失效,除却魏阳与大赤、玉天与大赤,和他风逸与玉天间的小纷争外,安于现状的五国倒无破坏此方安宁的打算,眼下这蓝氏探子,竟是在五国停战协约还摆在那时,便已潜入大赤宫中多年,安的心计怕不是只字片语能形容的,这

    禹朔危险地抬起长臂,青色电流滋滋作响,大有要直接将洛添靖劈成渣的架势:「视先祖所定下的协约于无物,你究竟安的是什幺心?」

    「哦?青色电光?原来你便是风逸帝国的“青狼”。」洛添靖笑而应了个无关紧要的话儿,接着他便领着身边的晚岚,径自擦过杀气腾腾的禹朔,飘忽空灵的低沉嗓音似风一般,颳入他的耳畔:「太子殿下,有些事情能不探究的,还是别探究了罢,一不小心,你可能会搭上整个国家也不一定呢。」

    洛添靖挂上得体的浅笑,便带着晚岚前去退出了比试,禹朔就这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眸中却是清明得很。

    「殿下,咱们该出去了。」直至他的搭档忍不住出声劝道,他才堪堪收回一点心思,「嗯」了声便走出了森林高台。

    洛添靖不,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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