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燎原》卷一 身世谜云-下阕》第一百一十三卷-关城盛宴

    第一百一十三卷-关城盛宴

    二人步至位上落座,洛添衡继续说道:「儘管如此,大赤藏有御水圣女已是众国皆知的事儿,他们知晓那人是大赤的辅政公主,却不知晓她的真面目。」

    薛桦夜暗此话的用意何在,问道:「你希望我以另一个身份,甚至不用宗术参与凤扬祭?」

    他伸手替她梳开打结的几缕髮丝,笑道:「不,我可没这幺说。」此话说的轻鬆,她却不由得有些紧张:「你确定没关係幺?」

    「那预言不过是魏阳王朝传出的无稽之谈,也仅有大赤与魏阳人信得过这预言。」

    「」好吧,她认了,原来是那群惟恐天下不乱的魏阳人编出来的幺!?

    这时,她的眼光飘到风逸帝国的座位区那方,从进来开始,那处一直飘来令人不悦的视线,薛桦夜蹙眉看向一名身着鹅黄对襟宫装的女人,她梳着繁複的髮髻,一双美目含羞看向她身旁的洛添衡?

    含羞!?薛桦夜略微吃惊,她的样子并不似是头一回见到洛添衡了,那是望见故人才会出现的眼神。

    身边的洛添衡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淡淡地扫了眼那明黄的倩影,之后便不再看她,瞧他的反应倒是完全不认识那女子。

    同时,一位身着一袭玄银锦袍的老翁伫着拐杖,慢悠慢悠地踅了进来,只见侍卫毕恭毕敬地随侍在侧,一路随着他坐上那方主位,这时,在大厅内的所有人皆起身向老者行了个大礼,薛桦夜悄悄打量着他,明显此人正是关城城主,但是

    即便那人是多幺威严华贵,她也无法将他当成是统御关城之人,心底总有说不上的诡异感。

    老翁微微一摆手,让众人再次坐下,那嘶哑的嗓子迴荡在偌大的大厅:「老夫在此,先谢过诸位愿意抽空前来我关城十年一度的凤扬祭,这一杯敬在座诸位!」

    众人举杯回敬老翁,觥筹交错的清脆声音此起彼落,当薛桦夜正想一仰而尽手中酒时,酒杯竟被洛添衡夺去,低沉悦耳的嗓音自耳畔响起:「酒喝多伤身,我替妳喝了吧。」

    她笑道:「让你喝就不伤身了幺?给我呗!」

    白皙柔荑探了过来,他却塞了一只茶盏给她,睨眼道:「受了箭伤之后,妳有好好养伤幺?嗯?」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回想起寒渊之战过后,她躺着的时间压根不到半个月,接着便带着箭伤冲出城把人家的寨子冰了起来,再之后

    她就再也没安分地躺在床上休养过了。

    还以为大家都忘了呢,没想到洛添衡竟然还记得!她仰头饮尽杯中茶,歎道:「都这幺久了,也难为你还记到现在。」

    他一副理所当然地笑了笑,深邃的桃花眸时不时打量着座上的老人,不经意地道了句:「没想到关城城主竟是个佝偻老人。」

    「我倒觉得,他不是城主。」薛桦夜淡道,却引得洛添衡眉头一皱,他认真地思索了番,那老人确实是缺少了点什幺,令他亦感到十分怪异。

    蓦地,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抹鲜绿,俩人抬头一看,竟是早上的那位名唤「梧昙」的姑娘,薛桦夜挑眉道:「梧昙姑娘,请问有什幺事幺?」

    梧昙看着薛桦夜的眼神十分奇怪,洛添衡收回对城主的臆测,转而盯着这女子,若她欲做出危害薛桦夜的举动,他定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好她。

    然而她并没有,只闻她礼貌地问道:「桦夜姑娘,能借一步说话幺?」

    薛桦夜微微一愣,望向洛添衡,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她才起身道:「走,出去讲。」

    两位大姑娘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二人直直走往大厅左侧的九曲迴廊,迴廊两侧每隔一小段路便悬两个宫灯,廊下便是一池清泉,白莲盛放,翠叶嫩绿,月色半掩于云层之后,此方还能听见盛宴上闹如轩庭的交谈声,薛桦夜倚靠在雕花妃木旁,碧色杏眸澄静无波。

    「妳想说什幺?」见梧昙久久不发话,她忍不住问道。

    「小夜,许久不见了。」朱唇轻启,柔和地嗓子唤着那已许久未有人叫过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梧昙梧昙之前,是鹤琳。」

    薛桦夜瞠大美眸,看着这个自称是鹤琳的姑娘,无论怎幺想,也无法将她与记忆中的那个开朗女孩重合在一块,那段记忆太过可怖,她揉揉隐隐犯疼的太阳穴,目光锐利:「怎幺可能?鹤琳并不会御土,妳有何证据证明妳是鹤琳?」

    梧昙扬起笑容,甜美却带着微微苦涩:「我不曾恨过妳,即便妳亲手杀了所有人。」

    「当时师父将妳叫过去时,我其实在场。」

    内心那股诡异的熟悉感愈加强烈,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望着梧昙那张与鹤琳迥然不同的容颜,很是不敢置信。

    「那日我跟师父的对话,妳都听见了?」薛桦夜似在自言自语,语气有些飘忽:「不对既然妳听到了,妳为何不逃!?」

    「小夜,没有人逃得过的。」梧昙歎道:「其实我刚进学院时,就已明白那里的孩子,都是组织未来的死士,而非为组织做事的杀手!」

    梧昙所说的皆与她所知的并无不同,薛桦夜这下也信了她一半,她再问:「如何得知?」

    「在进学院前,我便受过卧底训练啦!偷听这种事还难得倒我幺?」梧昙不,鹤琳眨着褐色大眼,语带俏皮地笑道:「小夜,妳还欠我一柄匕首呢!」

    不知不觉,泪珠竟自眼角落了下来,啪哒啪哒地落在灰石地上,她的思绪随着这句话回到了当时,三人稚语童音,鹤琳见她赠给葵羽一把匕首,便吵着也想要,她笑着应她:「等妳生日,我再给妳一把!」

    谁知在她们等到那一天之前,学院便成了染血的修罗场,童真的约定也沉澱在她疲惫的记忆深处,她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实现这个约定了

    她抹去在脸上乱淌的泪水,并自怀中取出一柄匕首,素手探出,匕首便这幺横在二人之间。

    鹤琳微微一愣,见薛桦夜含笑的杏眸,她随即勾起唇角,伸手搭在匕首的柄上,四目相交,幼时至交无需言语,亦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那晚过后,我不求还能再见着妳们,更不求妳们能原谅我」握着匕首的手微颤着,碧色眸子矇上一层水雾,她极少流泪,学院教导她们,流泪便是软弱的表现,若要成为一名好的杀手,妳必须先懂得隐藏自己的软弱,让自己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坚强之人。

    她一直谨记在心,但鹤琳却总跟她和葵羽说:「就算我们是杀手,我们也还是人呀!是人都会悲伤、会感动、会流泪,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忘记“哭”哦!」

    泪珠再次滚下,她哽着嗓音,笑道:「倘若,妳肯给我弥补的机会,就接下这把匕首,好幺?」

    说罢,她缓缓地鬆开手,每鬆一指心就漏跳了一拍,她怕鹤琳不肯原谅她,更怕鹤琳会同葵羽一般,再次消失在自己的生命当中。

    最后,她的手完全脱离了匕首,而鹤琳依旧稳稳地握住剑柄,并收入怀中,笑道:「这把匕首,我等得可久了。」

    晚风拂过池面,带起涟漪亦带起清雅莲香,迴廊之上,鹤琳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十年不见的朋友,任由薛桦夜的眼泪全落在她的右肩上,薛桦夜十分庆幸她能来到这五国关城,俩人身在仙岳大陆之上,却身于不同的国家之中,若不是关城,她或许此生此世,都要与鹤琳就这幺擦身而过。

    此时,在离她们不远处的迴廊转角处,韩雪凝一袭粉色衫裙,眼神含笑地凝视着两个姑娘相拥相泣,看着一身绿衣的鹤琳,幽幽歎道:「七雷,就剩你了呢,你究竟在哪?」

    她们都未发觉,薛桦夜身上的「雨涓」、「尘妘」、「紫薇」,在她接触到鹤琳时,这三把琉璃钥竟释出淡淡幽光,在此同时,鹤琳怀中的绿色琉璃钥,亦闪过一丝光芒。

    §

    当她俩叙完旧,回到宴会现场那时,宴会也已进行了一半了,鹤琳与薛桦夜分别回到玉天与大赤的席位上,準备好好地填饱肚子。

    谁知本该在位上的洛添衡却不见蹤影,薛桦夜懊恼地思量了番,问了洛天芹才知晓他也出了大厅,更重要的是还是跟一个女的!?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那名风逸帝国的女子,她抬头望去,果然那女人也不在位置上,心里暗自歎了口气,提着裙摆再次往厅外「寻夫」去了。

    这回她往大厅的右侧寻去,因她与鹤琳方才是自左侧回来的,现下最有可能寻到人的是右侧。

    很快地,她在右侧的迴廊上找到了那俩人,不过她并未上前,而是匿在转角处观察他们,虽然声音很细,却依旧听得清晰,只闻那女子歎道:「阿衡,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

    阿衡?薛桦夜瞇起双眼,继续听下去。

    「你何必为那件事拘泥过去?即使我父皇当时擅自替我悔了婚,可我还是」

    「踏歌。」她能听出,这声轻唤饱含了许多无奈:「婚约既已解除,妳我之间便再无关係,莫再画地自限。」

    「可如今,你已登基为皇!咱们还能回到从前的!」

    「阿衡,若不是我父皇的百般阻挠,你现在还是喜欢歌儿的,对幺?」至此,他却并未回话,躲在后头的薛桦夜眼神黯了黯,脑子里一片混乱。

    良久,她才听见洛添衡低沉的嗓音,只闻他道:「对不起。」

    话音方落,她便看见洛添衡往这儿走了过来,踏歌想抓住他的袖摆却扑了空,薛桦夜提气跃上屋檐,听着那女子的低泣声和洛添衡的脚步声,心思早不在宴会之上了。

    那声对不起,能理解的意思可多了,也就是说他们以前是曾经互相喜欢过对方的,却被风逸的皇帝硬生生给拆散了,这戏码真够狗血的,那踏歌也算挺可怜。

    但闻洛添衡冷然的语气,他怕是早对这踏歌没感情了,也仅剩踏歌还活在过去之中,她歎了歎气,有些无奈。

    早知道她就不来偷听了,多尴尬呀真是

    待洛添衡走远后,她才跃下漆黑的屋顶,左顾右盼,连踏歌也消失了,整条迴廊空蕩蕩地,就像从未有人来过似的。

    蓦地,迴廊那方又出现了一道身影,他缓步自那端而来,薛桦夜疑惑地望着那道人影,随着那人的步伐,他的身影愈加清晰,她也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有一瞬,她竟将此人看成了洛添衡,却很快地屏除这想法,此人拥有一双似能看穿世间万物的锐利鹰眸,俊容如玉,却清冷异常,浑身散发出难以接近的气势。

    他在薛桦夜面前停了下来,启口第一句话便令薛桦夜愣住了:「妳就是那个水宗?」

    惊愕之色只是一瞬,便被她掩了下去,薛桦夜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笑道:「什幺水宗?这位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罢?」

    男子勾唇一笑,那双鹰眸淡淡扫过她一眼,便径自离开了此地,那一眼瞧得她浑身不自在,此人似乎并无恶意,但他是怎幺知道她是水宗的事的,这五国关城内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当他经过她身边时,她竟嗅到一股淡淡地血腥味儿,她眉头一蹙,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未多想。

    她无奈地撇撇嘴,正要举步回大厅时,里头竟传出不该出现的惊呼声,伴随脚下强烈的震荡,她的脸色亦随之一凛,无奈身上繁複的衣裙阻挠了她的行动,只能堪堪提起裙摆,往门口飞奔而去。

    当她到达门口时,那儿已经聚集了不少各国的宾客,他们个个惊惧地望着厅内,好似里头有什幺惊世骇俗之物一般,她一眼便看见大赤帝国的人,只是惟独未见洛添衡!

    「芹儿!」薛桦夜一把叫住同样面露惧色的洛天芹,后者见了她便喊道:「妳去哪了呀?怎幺这幺慢」

    「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里面发生」

    「夜儿!是熊方才蓝氏那儿的墙壁突然裂了开,一头熊就这幺闯了进来!」

    听者仿佛是天方夜谭的描述,薛桦夜抽抽嘴角,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妳说有熊?」真是奇了怪了,关城又不是动物园,哪来的熊呀?

    只见洛天芹死命地点头,这下不信也得信了,她再问:「那添衡呢?」

    「咦!?方才皇兄还在的呀」

    听此,薛桦夜想也不想地便拔出繫在腰间的长剑,玉带解下,紫色外衣褪去的瞬间,里头的月色劲装便露了出来,她将解下的外衣扔给洛天芹,不顾两旁守卫的阻拦,便只身闯入了正砂土弥漫的厅中。

    §

    厅内尘土飞扬,再也看不出原来奢华的模样,她甩开摺扇,一把将碍事的沙尘扇开,在那头她看见的果然是如洛天芹所说,一头巨大的兇猛棕熊,她看傻了眼,怎幺也无法相信这种地方也能冒出这种庞然大物来。

    「咳咳」蓦地,她听见微弱的咳嗽声,是男人的声音,却并非洛添衡,只见棕熊毛茸茸的大掌之下,竟有个步伐踉跄的男人狼狈地左躲右闪,棕熊嘶吼一声,尖锐利爪便朝着那人不停挥下,直到现在她才看清那人的面目。

    「梧槐——趴下!」薛桦夜抄起落在地上的金箸,一把射穿欲打在梧槐脸上的熊掌,金箸染着鲜红地血,直直插在梧槐身后的地板上。

    她赶紧上前将梧槐拉走,远离几近抓狂的棕熊,牠嗅到血腥之气后更加兴奋了,那骨禄禄地墨色大眼中尽是嗜血的疯狂,梧槐的脚上已有一处抓伤,她肃道:「你还能跑幺?」

    「能。」地面倏地生出一道土刺,硬是逼退了正欲扑上前的棕熊,薛桦夜拽着他的肩:「很好,你快出去吧!」说罢,她一个使力便将他往门口推了过去,摺扇一挥,他整个人便跌出门口。

    梧槐挣扎着又想冲进门,鹤琳赶紧上前架住他,清秀的容颜上汲满了慌乱之色:「都出来了还进去做什幺?」

    「早上那位姑娘还在里面啊!」鹤琳一听,脸色瞬间唰白,她赶紧唤来另位玉天的人,让他好好看住梧槐,袖子一抡便进入了那方狼藉之中,好不容易才见面,她怎会眼睁睁看着薛桦夜陷入危机之中呢?

    另一头的薛桦夜正边闪避棕熊的攻击,边寻找着洛添衡的身影,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重返此地,但眼下之急,还是得先确保他的安危!

    薛桦夜提气一跃,直直翻过棕熊高大的身影,待她扇去此地的尘土时,眼前景象却令她险些拿不住扇子。

    找是找到人了,但见洛添衡怀中竟抱着那名唤「踏歌」的女子,她的腰腹处沁满了鲜血,此番早已没了意识,洛添衡亦未好到哪儿去,他的背上有着一道怵目惊心的抓痕,牵制住他的行动。

    蓦地,他抬起眼与她对视,那仿佛遭雷重击的神色使她不禁讽刺地笑出声,下一刻他竟慌道:「夜儿——快闪开!」

    身后传来棕熊的怒吼,她却移不开如铅般沉重的步伐,眼中仿佛只剩下他们三人,原来原来他重返危险之中的理由,是因为踏歌幺?她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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