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燎原》卷一 身世谜云-下阕》第九十一卷-伴君侧

    第九十一卷-伴君侧

    她第一次见到洛添阳穿战袍的样子,果然是洛添衡的兄弟,怎幺穿都是好看。

    怕洛添阳认出她,所以自方才为止都是老大在回话,她不敢多言,就乖巧地跪在一旁,最后只闻得一句:『对他们好点。』洛添阳便走远了。

    白吓出一身汗,不过洛添阳真是她的救星,这一说,老大对她的态度便好了许多,确定那真不是毒药,尔后又叮嘱她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未来一星期,她都跟着军队西行,已经和阿廉热烙了起来,阿廉又听她是新人,不懂规矩,时常照料她,让她很是感激。

    但她一直都见不到洛添衡,只怪她自己投错营地,应该混进精卫营才对。

    看来洛天芹办得很妥当,还没听说什幺“公主失蹤”、“皇上大发雷霆”的传言,再需两星期,大概就能遇上魏阳的军队了。

    『大柱,你在干嘛?』

    『劈柴。』

    阿廉不敢置信地看着瘦瘦小小的她,举着大斧头游刃有余的劈柴,叹道:『看不出来你力气挺大的。』

    咚一声,木材又裂成两半,薛桦夜放下斧头,『怎幺样?皇上的营帐在哪?』

    『放心,离我们这挺近的,这回的扎营处在隘口前,地堑峡长,所以皇上的营帐基本上不在边缘。』

    『哦?为什幺?』

    『笨阿你,隘口容易被偷袭,营帐靠中间点还能有个保护啊!』

    阿廉说她笨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说实在,打仗的一切她真是一窍不通,兵书看了啥她也忘得差不多了。

    此后,连日大雨阻挡了大军的去路停在这都五天了,雨势依旧滂沱,有时两旁崖壁上还会滚落几粒石块,常吓得她魂不守舍的。

    如往常一般与其他人一块忙活,阿廉悄悄靠近她,俩人低咕了几句,薛桦夜立刻扔下工作,从侧帐门溜出去。

    阿廉说,皇上正在最近的大帐中与其他人一齐开会,她当然不会错过,凭着轻盈的身手躲过许多守卫,她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阿廉所说的地方,仔细听,真能听见他的声音……

    是兴奋是紧张,她分不清楚,只知自个儿的心跳得极快,偷偷钻一个洞上去,透过小洞,那玄紫战袍的身影就再他眼前,多日行军,他神采不减,看来她能暂时放心了。

    『魏阳军怕是已潜入我国境内,益州若失守……』

    里头的人除了洛添衡、洛添阳、洛添赫与洛添禹外,其他的压根见都没见过,现在发话的是洛添禹,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儿,想必对打仗颇有研究。

    谁知待不到一刻钟,洛添衡的视线便转到这儿,盯了良久,才回身去,惊得她赶紧溜回伙食房,就怕给他揪住了。

    自侧门窜回里边,阿廉立刻出现,他低声问道:『怎幺样?见到没?』

    微微一颔,惊魂未定的模样让阿廉皱了皱眉头。不会这人是断袖吧?见到皇上这种反应……

    此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老大一脚踹开薄而弱的木门,在屋内扫了一圈,如虎如狼的目光最后定在她身上,河东狮吼真不是人听的,『你,滚出来!』

    莫名其妙被点名,还一副要将她生吞活烹的样儿,她可不记得有哪里惹到他呀!

    薛桦夜挺着身子走上前,谁知老大不是想骂她,而是丢了一大箩筐的不明物体给她,吼道:『谁叫你把木柴劈成那种样子的?给老子去洗衣服,没洗完不準回来!』

    又来!敢情这湿热的天气,木柴潮湿就罢了,这幺大一根火哪儿烧啊?她是见火难升,伙房的人又没半个火宗,这才去劈柴的,现在是演哪齣……

    无奈又无奈,虽然不喜欢君臣有别的感觉,可她好说也是先皇策封的辅政公主,一天到晚被吼,皇室的面子估计也被吼掉一半了。

    认分地背着高自己许多的衣篮来到河边,嫌人皮手套麻烦便将它脱了,暗红色的军服嗅着有股……一言难尽的气味,还是洛添衡身上的清香好多了!

    『不不,我的脑袋何时变得如此不堪了……』边抓着衣服在河中洗涤,边感叹自己十七岁少女怀春的脑袋,她究竟何时才能坦蕩蕩地与洛添衡“认亲”吶?

    ※

    时辰已至亥时,她手边堆积如山的军服总算洗完了,放鬆地呼了一气,只差没举手欢呼。

    头一次体会到宫女们的辛苦,她登时对柳莹沁她们有种钦佩感。

    薛桦夜盯着依旧飘着毛毛细雨的夜空,不知为何,蓦地有种不好的感觉……感觉告诉她,今晚雨势小,又不见月光,似乎是个适合偷袭的时机。

    侧耳倾听,本该静谧的山崖上竟有微微的、零碎的敲击声,难道是魏阳军幺?

    一把丢开濡湿的衣服,她也顾不上蜡黄色的人皮手套还没戴起,急急忙忙的奔回伙食房。

    ※

    阿廉还在处理明个儿的军膳,见她回来了,面上神色有些匆忙,他不禁一愣:『大柱你……』

    『皇上和其他有能力调动军队的人都在哪儿?』

    藏在面具下的杏眸划过一道堪比冰霜的寒光,周遭的空气莫名冷了几分,『都要子时了,怕是歇下……』

    『阿廉,待会外头若有什幺动静,你千万别让伙食房的人出去,知道幺?』

    语毕,她一旋身又往外冲,老大方回来便看见薛桦夜奔出,扯开狮吼般的嗓子喊道:『小子!衣服你洗……』

    薛桦夜老早就对他不爽了,如今情况不同,她没有闲情意致与他周旋,老大见她“目无尊长”的态度甚是气恼,粗肥的脚一迈,朝着薛桦夜暴冲而去。

    她不得不讚叹洛添衡的敏锐,跑到皇帐那时,他已经走出帐内,身边尽是他的暗卫,她转身躲在另一顶军帐后,外头情势一目了然。

    『臭娘们!』气喘如牛,却气急败坏的低吼。

    啧!他是橡皮糖幺?总是阴魂不散的……

    无奈地瞪着老大,她一出手,正好点上他的哑穴,『我可不能让你的大声公搅事!』

    看着老大惊愕的表情,她承认自己有种报仇的小快感。没人想到这乾乾瘪瘪的小伙夫会点穴功夫吧?

    此刻,外头又有了动静。

    『皇上,末将已令人上去察看,请皇上稍后。』

    洛添衡微微一颔,一双她再熟稔不过的桃花眸依旧紧盯着崖顶,一柱香的时间过了,那人派去的士兵还是不见蹤影。

    不……不对劲,怎幺可能这幺久还没动静,她不经意地望向黑夜中,峡谷的另一头,柳眉紧皱。

    崖顶若没问题,说不定,是要分散他们的注意?

    果然,暗淡不起眼的那头忽然射出将近数百只的箭,大赤军队纵然能避开,也已无法阻止随后涌出的夜袭军,薛桦夜恍然大悟……她和洛添衡注意的地方错了,这根本是敌人声东击西之计!

    暗骂自己打仗经验粗鄙,手中握着一把寻常刀剑,洛添衡给她的紫麟剑还不能露面。

    『护驾!保护皇上!』

    暗卫统领一声高呼,其他人纷纷自帐中飞奔而出,一股劲地挡在洛添衡面前。她知晓洛添衡其实不弱,根本不必这幺多人保护,他们一分心,便更容易中箭。

    『老大,你先逃回去吧,穴到早上时自会解开。』

    后头人呜呜呜地直呼,她不耐烦地回头一瞪,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只见一群黑压压的人自崖上跃下,却不管大赤军,一双双狠戾的眸**裸地定在洛添衡身上,她头疼地低骂一声,又是趁众人被箭羽分神时,再出一回的招术,连中两次,她也真不是普通的迟钝!

    『我们的目标,只有赤皇一个。』

    『是!』

    领头的手一挥,前后方的人便井然有序又不失速度的包抄上去,经过的地方无不刮起一阵狂风,牢牢固定的军帐竟被瞬间吹翻,这就是气宗幺?

    咬紧牙关,她再不顾自己的身份,闪身加入战局。

    刀起乍落,一手剑招舞得行云流水,招招毙命,见血封喉一向是她的原则。但她不靠近洛添衡,只是将暗卫不及提防的漏洞中,将敌人解决罢了。

    她还没对过气宗,谁知这伙人的移动速度压根不是她能比的!形如鬼魅,体态飘逸空灵,他们见自己不好惹,便不再与她硬碰硬,现下好了,一个都砍不到!

    『皇上当心!』

    一柄耀金长杖祭出,直抓空隙打向洛添衡的面门,但见他扬手轻抬,挡下了雷霆万均的一棒,不见宗术,只有浑厚的内力。

    薛桦夜讚赏崇拜的目光却立即变调,敢情他与她有什幺仇,打飞的金杖竟直直朝她飞来!

    苦笑盯着这不堪一击的剑,再瞧瞧尖端布满利刺的杖身,依她的搏斗经验与现场情况判断,这招,是闪不过的。

    既然知道了,她也不作抵抗,就这幺让金杖离自己愈来愈近,然而,缘分这东西着实奇妙,妳与他有缘,就是妳化成灰了都要与他黏在一块似的。

    那抹高大坚韧的背影在眼前晃过,杖尖便在她眼前,不到两指宽的距离,还有……喷溅出的血……

    一穿即过,若是她的话……

    混战持续着,只有几人注意到这儿,一声声焦急万分的“皇上”刺痛她的心,不愿意相信,但替她挡下的人……确实是他!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指凌空一劈,那金杖的主人顿时惨叫一声,心脉皆碎,死状凄惨。

    下一刻,洛添衡被她带离了这儿,翻过崖顶便没了蹤影。气宗们全杀红了眼,他们一定要确定赤皇气绝才行!

    存活的气宗们有默契地一同飞跃上崖,落下一地残尸,与疯了似不停寻找洛添衡的将领们。

    ※

    天降甘霖,洗涤了一片腥红。

    这边上天下地的寻找,那头二人……不,三人已安全地逃过一劫,此刻正躲在足有一人高的芦苇草群中,额间的汗与雨水一同落下,可见跑得有多拼命。

    薛桦夜暗自讶异,老大何时跟来的,她怎幺不知道?

    肩上还有穿刺伤的洛添衡更加惊愕,这伙夫打扮的少年,他的剑法,甚至方才的各种神情,都与薛桦夜相仿……不如说是如出一彻。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去挡那一杖。

    探究的眼神不因负伤而混沌,依旧清明得很,惹得她一身不自在,只好将注意力放在无法开口的老大身上,『老大,我这会解开你的穴,千万别大声嚷嚷,招了不该招的人来!』

    老大点头,虽然因为肉多的关係,有些看不出。

    她手伸到半空中时,洛添衡忽地抓过她的手,不敢相信地瞪着瞧。

    呃,完了……她没将人皮手套戴回去!头一回有想掐死自己的冲动。

    『皇上,请问……』薛桦夜尽量压低声线,祈祷着他不会发现……不会发现……

    他看着白皙玉洁,上头有道浅浅刀疤的手,肤色分明和他的脸不配,再则,这人看他的眼神分明有鬼!

    这是谁的手,他难道看不出幺?

    吃疼地抬手抓着她的脸一拉,人皮面具落在地上,老大不能说话,见那惊上加惧的神色怕是吓得不轻。

    碧眸秋波蕩漾,肤如凝酯,尖削的瓜子脸蛋倾国倾城,老大听过皇上对辅政公主情有独钟,她的眸色正是少见的碧绿,这……

    完了,他似乎曾拿菜盘砸她、命令她做粗活,还不要命地指着她破口大骂,见皇上又忧又怒的神色,再白痴的人都知道这女人是谁了!

    薛桦夜努力地忽略他瞬间怒火高涨的神色,小声道:『还不是担心你……谁让你不给我跟……』

    雾雨茫茫中,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知晓绝对难看,一张娇容垂得更低了。

    谁知他没有发怒,而是直接拉过她,紧实地锢在怀中,肩头温热黏腻的血染红了二人的衣袍,她感觉得出,洛添衡的唇正在她的耳边摩娑,脸上一热,连老大还在旁边都抛得一乾二净。

    『夜儿,妳没事便好……』方才替她挡,果真是对的决定,她知不知晓,一想起方才的情况,若自己没去挡……

    『……我没用,明明是想帮你,怎幺最后都要让你操心……』

    闻言,他微微一笑,撑着最后一点那模糊地意识,轻轻地吻上那因惊吓而苍白的薄唇,而后在薛桦夜又惊又急的呼喊下倒了下去。

    她听见,他对自己道:『为妳操心,值了。』

    ※

    血水胡乱淌流,在她的控制下又汇成一滩,彻底冰冻起来,成了块红透的冰石。

    美艳绝伦的色泽,她看着刺目。

    这金杖上的刺够毒,呈放射状的倒钩刺,不论刺入还是拔出皆让人生不如死,看着依然在昏蹶中的洛添衡,又瞪着那柄讨厌的金杖,不过,总算是拔出来了……

    心疼地抚了抚他惨白的脸,在她眼中,无论如何他都是世上最好看的,一张超凡脱俗的面容如今看来,竟脆弱得可以,她方才一指爆破了那人的心脉,也算是给他报了这仇。

    老大的哑穴已解,此刻圆圆的大脸垂得老低,不敢直视于她,先前的气势不知缩到哪去了。

    『以前听你挺爱吼的,怎幺现下这幺……乖了?』

    闻言,那肥滋滋地身体抖了抖,活像一团会动的麻糬,薛桦夜差点没喷笑。

    但在望向洛添衡血淋淋的伤口时,到嘴的笑意便蕩然无存,『我不会和你计较的,现在我要你办好一件事。』

    『公主请说!』

    『嗯,要回营地不难,路上一定会碰到方才那些气宗,你也看到了,皇上的身体这样……』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她要他带着洛添衡跑。

    这就是他砸人家菜叶的报应吧?那人是皇上啊!只要少根毛髮,他这小小的伙房老大哪顶得起……

    『你揹他,我断后,办得到幺?』老大不安地望向她笃定清明的双眸,心底暗道,这条老命,拚了!

    雨势渐增,薛桦夜小心地将洛添衡挪上老大的背,神色晦暗的将金杖拿起。今个儿就让她用魏阳的武器杀尽魏阳人,谁让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优美的唇型上扬,那是嗜血的笑意。

    再转头时,她寒声说道:『看好添衡,莫让他被那群贼人伤着了,若让我发现他身上多了任何一道伤口……』杏眸划过一道杀气,『我向你讨的,就不是砸菜盘这幺简单了。』

    说不计较,老大哪里看得出来?当然他不会知晓薛桦夜分裂的人格,只颤声回道:『奴才明白!』

    杖身轻转,上头的倒钩刺立即增长,仔细瞧竟是一根根极细的冰针。

    薛桦夜自信地睨了眼营地的方向,确定老大已将洛添衡牢实地揹好,素手一翻,他脚下升起一道千年神木那般粗的水柱,在老大惊讶的同时,他便被水柱弹回山崖后,前后时间不到三秒。

    掂量那位置,正好是摆放粮草之处,老大这一摔应是没啥事,而她……

    就来刬除阻碍他们前行的障碍罢!

    ※

    『啊--!』河东狮吼再次爆发,下方寻找洛添衡的众人登时静了下来,眼巴巴地望着,一颗“大肉球”背着一个黑影在雨中坠落,他们还正好掉在粮草堆上。

    戒备地拿枪指着他们,众人却惊讶地发现……那黑影,是失蹤的皇上?!

    此刻因下坠的感觉太激烈,洛添衡的意识又回笼了,只见跪一地的将士直叫着“皇上”,薛桦夜的身影却连边都看不上。

    洛添阳上前扶起他,却被拽得死紧,洛添衡阴骛的声音隐藏着熊熊怒火,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给朕搜!就算将整个峡谷踏平了也要找出觐夜公主!』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顿时军营又吵成一团,只是那声“皇上”换成了“公主”罢了。

    ※

    山崖另一头,薛桦夜迎风而立,暴雨淋在她身上也不见半点狼狈,狂乱及地的青丝飞扬,映得那张清冷容颜愈发寒冽。

    嗤笑一声,一见因老大的尖叫声而围上来的气宗们,她身边的水便立即凝结成数千枝的冰凌,冰凌轻鬆穿过气宗合力筑成的环形气墙,瞬间刺穿了数百人的左胸……

    她暗地控制众人的血液,不让血放得太快,好让他们明白地看见,他们是如何全军覆没的。

    侥倖逃过的人不过几十人,自知气墙对她有如螳臂挡车,因此也只化出无形剑气,决心来个同归于尽。

    『不识抬举的家伙们。』女子轻柔地叹息让他们倒吸了口寒气,一眨眼的功夫她便踏着遍地腥血冲了过来,手中金杖一圈圈地转动,眼看就要劈上一人的脑袋。

    这时,那人附近的人齐齐围攻上前,妄想能斩她于剑气之下,可惜来愈多人,对她愈是有利,金光乍现,倒钩刺如绞肉机般搅断他们的腰腹,碎肉溅上她浅灰的衣服,与地上被分成两截,竟比死状极尽血腥的尸身还令人生畏!

    杖身依旧亮得骇人,剩下的人终于看出金杖的主人是何许人也?这姑娘……竟然连他们的统领都杀了,那他们这些人又要怎幺打过她呀?

    薛桦夜傲然孤立于血河中,看着那些仓惶逃跑的身影,竟也不在追击,只是笑望着这一切。

    她蹲低身子,右手轻拨血水,霎时间一片惨叫自四面八方传来,凄厉刺耳,她倒觉得动听。

    不用想也知晓,他们已被自下方钻出的冰刺贯穿全身,被钉在原地了,这样也好,省得她一个一个的杀。

    不急不缓地自怀中掏出一只布袋,她慢悠悠的伸手,剐向脚边尸首的左眼……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