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丽》【第二十章】－她的真伪

    第二十章－她的真伪

    『你们还记得几个月前谣传的那个故事吗？有一个好不容易通过甄选成为练习生的女孩，却发现得了重病，并得知自己只剩几个月的生命……听说那个人的病竟然一夕之间痊癒了，好像和谁还有什幺过节，人都跑来纳卡复仇了。』

    『对！当时我也在场，她给人的压迫感还有眼神真的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

    『可是那个时候不是在演戏吗？』

    『你还真的相信是在演戏喔，我看是在借刀杀人，你可别小看那个人，绝对会被诅咒……』

    在和穆于菲对戏之后又过了几天，演技班的课程很紧凑，尤其姚童还是个需要“特别训练”的学生，每天在演技班结束之后，姚童还是必须留下来，看了好几部薛蓉挑的电视剧和许爷挑的电影跟舞台剧，同时还要注意每个演员对于某角色的诠释方法，接着还得在薛蓉和摄影机面前再演示一遍，这个时候姚童才发现自己已经渐渐的不再害怕表演了，就算是在摄影机面前、甚至是只有自己一人的独角戏，她终于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入戏，演起角色也不再彆扭。

    真正让她感到彆扭的，是某个谣言。

    当姚童开始从空气里读出一点诡异味道的时候，她就立刻连络了人在歌唱班的萧悄巧，儘管姚童人已经在演技班待上了一小段时间，但因为全班只有她一个人要在两个月内从演技班毕业，所以姚童的课总是被排的满满，休息时间也比别人少了一大半，这种紧迫的培训下，导致在所有练习生里，姚童的朋友依然只有萧悄巧一个人，而穆于菲也不知为何的不再为难自己，到现在也没再和姚童说过一字一句。

    「原来这个谣言还有人在传啊！」萧悄巧激动的歪腰大笑，「明明几个月前就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情了啊。」

    萧悄巧边擦着笑出来的一点眼泪，把当初所有人都在猜测的理由全对姚童说了出来，「毕竟只有我和穆于菲知道妳被派去当小助理了嘛，可是别人问我的时候我实在捨不得把原因讲出来，其实也是在替妳着想啦，但殊不知……却害妳变成了谣言的女主角。」萧悄巧说完又忍不住的大笑，觉得整件事情发展的太莫名其妙了，尤其看着姚童此刻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就觉得这场闹剧不配爆米花实在太可惜了。

    「所以他们说的果然是我吧。」姚童指着自己：「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喔，今天早上还有人当着我的面说这件事情喔。」姚童远目。

    她想起了今天早上因为学校调课，所以自己难得不用早起，舒舒服服的坐在练习室前的沙发上等候着练习室开门，结果身旁的人却在姚童面前热烈的讨论这个问题。

    侧着耳朵专心听着八卦的姚童，原本还在心疼那个得了重病无法完成梦想的女孩，直到听到了那个女孩“痊癒后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大家面前”这段后，姚童的胸口突然开始痒痒的，直到最后的两句话成功引爆了姚童在内心的小宇宙。

    『她的名字好像就叫作童谣吧。』

    『童谣？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像民间流传的鬼故事欸，超阴森的……』

    童谣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耳熟了。

    姚童拨出了给萧悄巧的电话，有设时间锁的练习室大门也同时逼的一声打开。

    「姚童，妳不进去吗？」刚才还在讨论童谣的练习生，提醒着姚童该进练习室了。

    「你们先进去吧，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接着就是现在，她看着眼前已经笑倒在地的萧悄巧，姚童的双眼透着暗淡的神色，心里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其他人解释：「同学，其实童谣就是我，但我不叫童谣，我叫姚童喔。」

    不过还是算了。

    在一天的24小时里，学校课多的话，姚童在演技班会待上至少5小时，如果课少，那就会待上8个小时，回到房间她会读着剧本直到熄灯，这样全心全力的姚童，身心都进入了演技班的培训里，所以她决定无视这些谣言，不多做解释，也不愿再为此闹心，因为她也没有这个的时间。

    然后这个谣言，就没有然后了。

    演技培训的第三个礼拜，童谣热潮也已经过去，每个人都在忙着準备几天后的验收，因为薛蓉提前了演技班验收的日期。

    姚童不管怎幺想，觉得都是因为自己。在两个月的期间里已经快过上一半，所以薛蓉才把应该三个月办一次的验收提早了那幺多个日子，所有人大喊着不可思议，只有知道实情的穆于菲没有什幺反应。姚童看着投影机上的几个大字『真实或谎言』，这是薛蓉为验收所定的题目，一直以来薛蓉总爱以真话假话出题，在几个多月前大家刚进入培训的自我问答是这样，这次的验收也是如此。

    在这阵子的培训里，姚童已经有了一定的信心，也培养出了对演戏的热情，但对于这次的验收，姚童决定不再用以往演戏的方式表现，她突然有了某种想法。

    这次的验收比较特别，所有演技班的学生和薛蓉会待在会客室里，看着前方的投影幕，而参加验收的学生将会独自一人前往练习室，练习室里只有架在中央的摄影机和一张面对着镜头的椅子，每个人将会单独一个人在练习室里说出自己的独白，而在会客室的所有人会已“现场直播”的方式透过屏幕看着。

    大部分的人都人手一张文稿，那是他们準备的笔记，有些人会编造一些故事，有的人会讲述自己当练习生之前的梦想，反正主题是在真实和谎言之间游走，只要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又是假话。

    抽到前面号码的姚童很快就要离开会客室做準备了，在练习室外的沙发上等候的她手上并没有任何笔记，姚童只是有些不安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原本决定好的事情，却又在临阵前开始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这幺做。似乎是算好了时间，姚童前脚刚走进练习室，许爷后脚就领着席尚轩进入了会客室，薛蓉看见席尚轩的时候表情略为惊讶，会客室的练习生们纷纷发出惊讶的声音却又不敢惹来太大的声响。

    「我们刚结束舞台剧的排演。」许爷轻声在薛蓉耳边说道：「这小子知道我要来观摩姚童的验收，他就吵着要跟来。」

    「并没有。」席尚轩跟着坐下，皱着眉说：「我只是想看验收的过程。」

    「你当初明明听到姚童的名字就……」

    「开始了。」席尚轩看着出现在屏幕上的姚童，及时堵住了许爷的嘴。

    许爷不满的又想说些什幺，只见薛蓉啪的一掌打在他的脑袋上，「闭嘴！」

    许爷揉着脑袋：「……」

    姚童犹豫的环顾四周，练习室里只开了头顶上的一盏小灯，除了以摄影机和椅子为中心的範围内，其他角落全是漆黑一片，姚童坐上椅子，对着镜头问道：「可、可以开始了吗？」

    薛蓉开启对讲机，练习室那头的喇叭传出了薛蓉的声音：「开始吧。」

    姚童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悸，她张开口却不说话，犹豫了几秒钟才真正的发出声音：「我常在想……」

    姚童顿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一副「好吧，我坦白。」的无奈笑着。

    她盯着镜头，就好像想透过镜头看着谁一样。

    「我常在想，世界上有多少人，在满口的谎言里参杂着几句真心话，或是在一片真实里却藏着几句谎言。」

    而且不管如何，结果都是致命的。

    「骗子说了真话但没人信；老实人说的谎却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姚童盯着镜头许久，另一头会客室的所有人都专注的看着屏幕里的姚童，觉得此刻的她和平时傻气的她不一样。

    许爷和薛蓉对视一眼，心理大致是有底了。

    在一旁的席尚轩早就察觉出了许爷和薛蓉之间的诡异，但他还是没什幺表情也什幺反应，他看着姚童的神情略为严肃。

    姚童终于又再开口：「或许到了某个阶段，我们就会流失掉原本该有的纯真吧……如果真实亦是谎言，那谁说的真话、和谁说的假话，还会有人真正在意吗？」

    「所以对不起，」姚童收起勉强挤出的笑容：「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的甄选和验收，我是透过关係……空降成为练习生的。」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气，会客室里讨论的音量逐渐变大，许爷和薛蓉也没开口阻止，只是静静的盯着屏幕里準备离开的姚童。

    「真是够了！」穆于菲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错愕的所有人：「姚童随便说几句话，你们还真的当真啊？」

    穆于菲盯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小跟班，一脸不满的说道：「薛蓉姐都解释过了，说真话假话都可以，你们还要因为姚童的几句话就被她耍得团团转吗？」

    众人听了才冷却下来，他们冷静的回忆起姚童近日的表现。

    才有人开口说道：「也对，以姚童的演技……」那人话还没说完，会客室的门就被打了开来。

    姚童探出头问了句：「我可以进来吗？」

    他们看见姚童，会客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姚童则是发现了坐在角落的席尚轩，姚童错愕的盯着他看，但席尚轩只是挑着眉毛露出姚童好久没看见的笑容。

    「姚童，妳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某个练习生做开头，其他人直盯着姚童看。

    而姚童只是看了穆于菲，又看了许爷和薛蓉，最后视线定格在席尚轩的脸上。

    她也给席尚轩一个淡淡的微笑，她盯着他的双眼，笑着说道：「是假的喔。」

    「我刚才是说谎了。」姚童移开了视线，转过头面向大家问：「看不出来吗？」

    他们见状纷纷鬆了一口气，也对，如果姚童真的是空降进来的话，实在没道理会有这几天的表现：「妳刚才演的太像了啦！差点被妳骗去了。」

    接着，下一位练习生进了练习室，开始了自己的独白。姚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在前方的穆于菲则是转头瞪了姚童一眼，嘴巴毫不留情的骂着：「白痴。」

    许爷则是用脚踹了席尚轩的椅子一脚：「克制一点，你这什幺表情啊？」

    「没……」席尚轩似乎在忍着笑，抿着嘴唇却弯着好看的眉眼，没人知道他是在笑什幺，就连许爷都没见过他这副表情。

    席尚轩收起愉快的神情，但嘴角还是挂着浅浅的弧度：「太好玩了，不觉得吗？」

    许爷闻言，鄙视的看着席尚轩：「你这是精神不正常吧？」

    许爷打了个冷颤：「老子吓的都差点漏尿了。」他叹了口气，伸展发麻的腿，「姚童也是个神经病，你们两个脑袋都不太正常。」

    「是吗？」席尚轩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我倒是觉得满可爱……」

    「什……」许爷惊悚的看着席尚轩，他或许是真的哪条筋不对，连人都变得怪怪的。认为自己最正常的许爷起身，他心想：还是先去撒泡尿吧，不然真的要漏出来了。

    一直到验收结束薛蓉都没说一句话，她看着屁颠屁颠紧跟在席尚轩身边的姚童，再朝许爷的方向看去，发现许爷也在抓着脸看她。

    「妳干嘛？」许爷等到会客室只剩下他和薛蓉两人之后才问。

    「我前几天寄的影片你看过了吗，演技班的纪录。」薛蓉反问。

    「看了。」

    「我是没想过姚童会融入的那幺快，比我们预想得要快多了。」薛蓉说道：「不过她的自我道德感强烈，似乎一直困在空降的圈圈里走不出来。」

    「那也到此为止了。」许爷起身，抓了抓屁股：「没看见她刚才的表现吗？是走出来了。」许爷开了门走出会客室，嘴边还碎碎念着是不是过敏了，不然怎幺会全身都痒。

    另一边的姚童在和席尚轩道别后就回房收拾东西，虽然今天早上大学没课，但下午还有两节摄影课，姚童进了房间就看见穆于菲正拿着换洗衣服打算洗澡，姚童摸着鼻子叫住了她。

    「今天……谢谢妳了。」

    「谢什幺？」穆于菲说：「我不是在帮妳说话，我只是为了学习的气氛，不想因为一条狗屎坏了我的粥。」

    「……还是谢谢妳。」还狗屎……

    「妳不要谢！妳谢什幺？」穆于菲瞪着姚童，手上的衣服掉在地板上：「妳给我听清楚了，我非常讨厌妳！很讨厌！」

    她捡起衣服，以落荒而逃的姿态冲进了浴室。姚童见了噗哧的笑出来：「可是我现在有一点点点点喜欢妳欸！」

    「闭嘴啦臭三八！」浴室传出一阵怒吼。姚童突然发现，有时候的穆于菲和席尚轩是有点相像，都是脾气不好又不够坦率。

    「但我还没原谅妳骂席尚轩的事情喔！」姚童一说完就立刻背上包包冲出房间，隔绝了穆于菲的怒吼。

    姚童走到了大厅，看见正义哥正靠着墙滑手机，她才刚想说奇怪，发现姚童的正义哥就用力的朝着她挥挥手。

    「正义哥怎幺了吗？」

    「你们等一下不是有课吗？我载妳过去吧，尚轩在车上等妳。」

    「席尚轩在等我吗？」

    「对……」正义哥连话都还没说完，只见姚童眼冒爱心，一溜烟的跑去停车场，只留下模糊的背影。正义哥尴尬的咳了咳，觉得心有点酸酸的，姚童吶……既然我是哥，就让我把话说完啊……

    「席、尚、轩！」姚童刷的打开车门，正在闭目养神席尚轩缓缓的睁开双眼，「你人真好，在等我对不对？」

    「……」席尚轩嫌弃的揉着耳朵，示意姚童闭嘴：「上车。」

    一路上姚童精力充沛的和席尚轩分享着在演技班发生的事情，因为满满的课程，姚童已经好久没和席尚轩这样聊过了，他们就和平时一样，如果姚童讲得太大声席尚轩就会皱起眉头，姚童就会降低音量，有时候席尚轩会开口毒舌姚童几句，不然就是在姚童笑的很开心的时候，也会跟着不知不觉笑出来。

    但或许是和席尚轩聊天聊的太激动而消耗了太多活力，再加上几日来的紧绷，姚童一到学校便开始昏昏沉沉，才刚进到教室就已经悄悄的趴在桌上，懒散的等着任课老师进教室。

    但在好不容易等到老师的时候，姚童的眼皮却像挂了几斤重，睁也睁不开，她努力撑起头，却反而更想睡的频频点头，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席尚轩无言的把外套垫在桌上，再看似粗鲁的把姚童的头往桌上一压，「妳还是快睡吧，头一直点来点去很碍眼。」

    才刚说完，姚童似乎是练就了三秒入睡的神功，趴在席尚轩的外套上呼呼睡去，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还在想着：啊，他的外套有好温暖的味道……

    老师在讲台上播放着摄影展得奖的作品还有学生拍摄的微电影，但不知怎幺的，席尚轩的眉头却越锁越紧，直到投影机播放完毕后，老师便开始进行有奖徵答，奖品是未来报告不及格时可以使用的免死金牌，全班一阵欢呼，席尚轩瞥了班上同学一眼，还是没打算融入班级活动。

    同学们争先恐后的抢答，老师见了便忍无可忍的说道：「够了喔，举手发言才有奖励！」并用点名簿用力拍打着讲台。

    磅、磅、磅──

    于是，席尚轩终于也忍无可忍的举起手。全班看见席尚轩竟然要参加有奖徵答，便全安静下来，全班默契的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老师……」他总算不再皱着眉头，但面无表情的脸孔也不容忽视，席尚轩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里，因为此刻班上安静的连针掉在地板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老师在讲台上感动的点点头。

    「可以小声一点吗？」席尚轩放下手，一脸认真：「吵到她了。」

    「……」老师咽了一口血，捧着受到刺激的心脏看着席尚轩。

    在鸦雀无声过后，每个人都尴尬的转过头面向讲台。

    看着席尚轩整张脸都很明显的写着『别吵』两个大字，老师这才看见原本没发现到，结果此刻正在呼呼大睡的姚童一眼，再看看还没发现哪里不对劲的席尚轩。

    老师下意识的点点头，全班心里吓了一声。

    老师心想：老天爷请告诉我，这世界上还有天理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