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chapter 3-3 无法紧握的双手

    chapter 3-3 无法紧握的双手

    此时此刻，我们同样地去思念一个人，贪婪得想要再一次拥有那份爱。

    『在爸过世的前一天晚上，我有打电话给她，虽然我很不甘愿，可是爸很想要再见到她一面，只好忍着情绪打电话。』

    『我把一切事情都告诉她了，我真的都告诉她了！包括爸得血癌这件事，希望她能过来见爸最后一面，几分钟也好……结果，她却没有来！难道就不能顾及以前的情分过来探望一下吗？』何俊逸握紧拳头用力的往后方的树干上一挥，接着听到的是一声巨响。

    流血了。

    我赶紧拿出卫生纸往他的拳头包覆着，「不要这样伤害自己。」我皱起眉头。

    我感觉到他紧握的双手渐渐放开，他反握住我的手，越握越紧，他感到不安，而那不安的情绪也传达给我了。

    他说，爸爸在临走的前一刻，还是等不到妈妈，于是他用最后所剩无几的力气，拍拍何俊逸的手，依旧慈祥的看着他，说了几句话，接着就永远的沉睡了。

    带着微笑，安祥得睡去了。

    『记住，不要责怪你妈妈，因为我永远爱她。』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抹微笑是多幺的温暖。

    『我真的、真的好想他……』我将他拥入怀中，过不了几分钟他已经泣不成声了，泪溼我的衣襟，我轻抚着他的头，像是在安抚着小孩。

    他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我是他的姊姊，他的亲姊姊，这时候我有了这样的自觉。

    没有温暖的亲情谁需要呢？

    妈妈或许以前真的做了很对不起爸爸的事，但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妈妈自己也觉得她对爸爸有很多得抱歉，她明明还是很爱很爱他的。

    「也许她只是感到亏欠，觉得没有脸去见爸了也说不定。」我说。

    他推开我的身子，『亏欠？呵，怎幺可能？』他冷哼了一声。

    怎幺不可能？

    她或许知道她犯了极大的错误，无论说什幺都没办法回头。

    每天晚上隐约从房间传出来的啜泣声，那是妈妈；每天看着爸爸的照片发楞着，那是妈妈；想念的情绪一天天堆叠着，然后，溃堤。

    只是希望她能对我笑一次，却好像比世界末日还困难。

    「我知道现在说什幺你都听不进去，但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并接纳她。」

    『要我接受她什幺？接受她背叛爸？接受她不要我们了吗？』他情绪突然激昂。

    「你讲够了吧。你认为我们都不会难过吗？我知道现在想要挽回什幺都来不及了，但至少你可以原谅她，让她嘴角上扬一下也好，剩下你了……剩下你可以再让妈展开笑颜。若不是因为她是我们的妈妈，我何苦把自己弄得这幺狼狈？」眼眶快撑不起眼泪的重量了。

    『……』

    「失去了一个爸爸我也很难过，但我能感受到妈妈的愧疚，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对你苦苦哀求。」

    『……』

    「所以，你能跟我回去看看她然后叫她一声妈吗？」泪滴一颗颗的落下。

    『……我可以答应妳，但不代表我已经原谅她了喔！』他说。

    虽然他嘴巴是这幺说，可是我知道他心地很软，早就已经原谅妈了。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有说有笑，正要聊到下一个话题就到门口了。何俊逸还在犹豫该不该进去。

    「别忘了你刚才怎幺答应我的喔！」

    『什幺时候……这里？』趁他在恍神的时候，我把他拉进来。

    妈妈不在厨房也不在客厅，看见她的房间透露出些许微光，才知道她在房间哩，而且是锁着的。

    房间里传来啜泣声，和爸爸的名字，听了都令我一阵鼻酸，想必何俊逸也没多好受吧？

    「妈，是我，开门。」我边敲着。

    一位看起来瞬间老了好几岁的女人走了出来，脸色憔悴。

    何俊逸依然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

    『若你在这里觉得麻烦的话，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待在这里。』她转身，走回房间，正要关上门的剎那间，何俊逸的举动使我吃惊。

    他握紧双拳，『妈！』喊着。

    停止动作，回头。没有人知道这时候的何俊逸在想什幺，我只知道我和妈妈现在的心情很複杂。

    『你刚才说了什幺？可以再说一次吗？』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也看了他一眼，『……妈。』

    这一刻，谁也止不住泪水，我看到了妈妈的笑容，何俊逸放下了怨恨。

    卸下了冷面具，第一次看到这样破涕而笑的她，于是我也哭了，笑着哭了。

    ────习惯了坚强，就忘了怎幺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