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chapter 3-1 无法紧握的双手

    chapter 3-1 无法紧握的双手

    是什幺事情让我学会坚强十七年？如今那个伤痛依旧还在，伤痕抹不去，怎幺会快乐呢？

    我发现我维持我的好形象，努力拿好成绩、有好表现、得到师长的称讚，只为了再看到一次妈妈的笑容，不领情的是，我的努力总是落空，那些在别人眼里是梦寐以求的好成绩，在我眼里逐渐成了空虚，是多幺的不切实际，我还能用什幺换取她一个真心的笑容呢？

    是什幺事情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憔悴？悲伤的情绪扩大，感染身边的人，心情怎不能随波荡漾呢？

    有许多是我还从未体会过，也不曾去了解。不懂得是什幺成熟可以使我们成长懂事，所以我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成熟懂事的女孩，却怎幺做都失败，原来表面的坚强有一天还是会被人发现心底的脆弱，甚至攻破。

    是阿，我可能真的什幺都不懂吧。

    何俊逸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妈妈跪坐在地上不知掩面哭泣了多久。

    「为什幺是我！为什幺要隐瞒我！为什幺妳什幺都不肯说？」我喊着，心也跟着纠结在一起，好痛苦，彷彿周围的空气凝结成霜，使我呼吸困难。

    我也跟着跑了出去。

    『廷博，是我对不起你……』泪流的同时，她是这幺说的。

    我尽量不放慢自己的速度，不让何俊逸离开我的视力範围，他跑得很快，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愿。在几分钟的追逐后，他终于停下脚步，太突然，害我来不急踩煞车撞上他的背。

    我弯下腰，呼吸急促，一时之间还不能把呼吸的步调调整回来。

    『妳知道吗？人在世间上有生离死别，儘管一个人如此的爱她，她怎能捨得离开，选择背叛？难道他对她来说，那一点儿情爱根本不算什幺吗？』何俊逸握紧拳头，我在他的语气中却找不到一丝情绪。

    就算不愿再提起，也习惯了吧，毕竟他知道，从头到尾的经过。

    沉默。这时候我又能说些什幺呢？

    那时我们还小，不懂什幺是爱情，更不懂大人之间发生的事，他们总认为我们不懂事，耍任性，我们幼稚，自始自终我们在他们眼中是永远的小孩，从为认真过，只是当做玩笑来看待。

    却在冥冥之中，我们被环境逼着接受的事实，往往比还没听到他们亲口说出口的伤害还要大，好则会淡忘，坏则一辈子都忘不了。

    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太晚了？即使无法挽回。

    静静地，我等待他接着下一句。

    他走到附近的长椅坐下，拍拍旁边的空位意思要我也坐着，于是我也坐了下来。

    沉默半晌，他开口却低着头双手十指紧扣：『妳知道妳小时后有个亲弟弟吗？』

    这句话引起我的好奇，对于小时候那位没什幺有记忆和交集的弟弟，到现在对我来说都还是个谜。

    我看向他，「你怎幺会知道？」

    『……因为那就是我。』这次换他望向我，我们眼神交会几秒后，我才反应过来，拿出小时候的那张照片，现在依稀还能看见那被撕破的裂痕，我看看照片再看看他，发现照片里的小男孩与现在的何俊逸下巴的左边有两颗距离不到一公分的小黑痣。

    我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张照片妳还留着啊。』他凑了过来，接着轻笑了一声，又继续说下去，『还记得高一的时候吧，就是妳被坏学生缠上的时候，那时我骗了妳一次。』

    他停顿了几秒，看了看我的表情，『我这个人的个性虽然喜欢拯救弱小，但那次并不是单纯因为我们是同班同学这样简单的原因，而是……』

    「我是你的亲姊姊。」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大概猜测出来了。

    他微愣，点了一下头，又不好意思的开口：『……嗯，妳还认我这个弟弟吗？』

    有何不可？「当然！乐意之致！」

    他似乎鬆了一口气，展开笑颜。

    目前看似轻鬆愉悦的气氛，让我暂时忘记追求事情的真相，而这却只是背后冲击的开端。

    好奇的当然还是爸妈的感情，就算我们真的不懂，我还是想知道。

    何俊逸看着我好沉思了一会儿，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但莫名的情绪涌上来，使我无法发出声音，我还必须做好心理準备。

    他还是知道我在想什幺，我们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是不是想问爸妈之间的事？』果然，一语戳破。

    「……我想也只有你可以跟我说出事实了吧，不是吗？」我苦笑。

    就算瞒过了全世界，总有一天还是该面对，迟早还是要明白。

    他两手撑起脸，朝脸颊拍了几下，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些，接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深呼吸，重複几次后，他将头髮往后拨，明明夜晚的风微凉，不致于会让人出汗，我却在他的额头上看到了几滴汗水。

    『若一切都可以装做没事该有多好，她为什幺要逼着我们去看清真相？而间接承认她的错误。本来会很好的，却因为她……何星颐。』从他口中说出妈妈的名字，没有一丝怀念，却多了一份仇恨，放不下似的。

    情绪是那幺的平静而没有起伏。

    『你有见过爸爸吗？』他说，我摇头。

    爸爸的名字是柯廷博。当我听到时小小震惊一下，原来妈妈时常挂在嘴边的名字竟然是爸爸，但这不是爱他的证明吗？

    为什幺何俊逸还要说会导致现在这种局面的原因是妈妈呢？

    『爸很爱妈的，真的，很爱……』他抬头望向那片寂静、没有星星的夜空。

    他望得好远好远，不是距离，而是时间，彷彿望向了当年那个时候。

    回到将近二十年前，爸妈第一次相遇，是在图书馆，那时候他们正值青春的十八岁，即将迈向大学。

    那年暑假，妈妈在第一次在图书馆当志工，爸爸时常来这间图书馆，他喜爱看书，前阵子正因为学测的关係没法子好好看自己有兴趣的书籍而感到烦躁，因为考完了打算这天在这里待个一整天与书共处。

    他对这里应该说是了若指掌，哪些人是常客、哪些人常来这里帮忙，管理员轮班的时间等等他都熟悉不过了，唯独这天看到的有些许不一样。

    呼吸着同一个地方的空气，却感觉到不同。

    她有着披肩长髮，穿着小短裙，带着粗框眼镜，散发文学气质，正站在梯子上排放并分类书籍。他不知被什幺给吸引着，一步一步的向她移动，直到梯子正下方，停了下来，仰起头。

    过没几秒钟，似乎是感受到什幺视线在她底下看着，于是想转头，一个重心不稳，使她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庆幸的是他接住了。

    紧闭的双眼睁开，看着自己没有与地板有过于亲密的动作，倒是被一个陌生人以公主抱的姿势维持了将近三分钟还不肯放她下来，她蹙起眉头，『你是变态吗？』

    他莞尔：『或许是吧。』再慢慢的将她放下。

    她打量着眼前这位男子，看起来一副读书貌，带着细框眼镜、手拿着书、皮肤白皙，却有着如此大的力气，令她在心里惊呼了一下。

    『那……应该没看到我内裤的颜色吧……？』

    他没有回答，但笑意更深了。

    第一次相遇，是偶然；第二次相遇，是巧合；第三次相遇，是缘分。

    自从那次后，他们时常在图书馆碰面，没有事先约定好，却有着相同的默契，即使暑假过后，她没有当志工了，还是会看到她的身影。

    时间逐渐流逝，爸爸对妈妈的情感随日增加，从未减少，更认定了妈妈是陪伴他终身的伴侣，且深信着。

    他们的相遇，纯粹只是偶然，却在看不见的未来里凑成了一对婚姻。

    看似幸福且美满，甚至以为可以就这样到永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