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卅幽幽开口:“四叔又故计重施,四处发帖。庄主对当年的事也很感兴趣。照目前情况来看,这次武林大会结束后,四叔就会卷土重来了。八卦门似乎对武林大会志在必得,不知道是否跟四叔有关。”
我叹道:“这世道不知还能安逸几年。”
··肆··念酒啊廿九。
庄主紧随念酒从房中出来。
我谄媚地迎上前,“恭喜庄主得尝所愿。”
庄主木着脸,并不想理我。
“想必昨夜庄主耗费了不少体力,属下已经在书房备好了饭菜,庄主可以处理公事之余垫上两口。”
庄主好像也没什么胃口。我守在庄主身侧,左护法念酒推门而入。
扫了眼案上的饭食,念酒自作主张端了起来,转身又撤了。我瞧庄主埋头于案前,分身乏术,也没有反应。我便跟着念酒到了门外。
“左护法您是客人,热菜这等小事还是我来吧。”
念酒脖颈左侧有个异常明显的牙印,昭示着昨夜的激烈。我不禁心疼起念酒护法,庄主辣手摧花,可怜的左护法就这么被庄主糟蹋了。
念酒道:“温庄主早饭吃不得油腻的,我去给他换碗清粥。”
可是你们起床的时候就已经午时了呀,这顿应该算午饭吧。
念酒对万象山庄的格局极其熟悉,走了最近的路去厨房。厨娘见到念酒好一阵难以置信,掐着我的胳膊问是不是她在做梦。接着她又喜极而泣,自个儿跑到院里擦眼泪。
念酒不动声色地洗起米来。
我此刻深觉自己有些多余。正主回来了,我还有什么用。
我踱出厨房,厨娘偷偷拉我到墙角,问我念酒何时回来的?要我细细给她讲一遍。
我逮到庄主用饭的时机,请示庄主:“既然念酒回来了,那我的排名是否更改一下比较妥当。而且排名九从缺已久,属下觉得自己能够胜任。”
庄主瞥了一眼身侧的念酒:“你倒是大言不惭。念酒护法是八卦门的人,不会取代你的位置。且我已易名温酒,第九排名自然一开始就是留给我的,你想拿,那就要胜过我。”
庄主的武功平平,赢他不要太容易!可谁人敢赢我们庄主,赢他事小,折了他的面子,免不了被他报复。
庄主道:“本庄主便给你一个机会吧,免得你背地里说我小气。”
语罢,庄主给念酒使了个眼色。念酒心领神会道:“就由我代替庄主接受你的挑战吧。请。”
念酒护法如此乖顺,你当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么!
我俩到了院子里,摆好了架势。念酒护法毫不客气,率先出招,初为试探,紧接着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我本想收招认输,念酒却不予我分神脱身的机会。他难道一开始就打算置我于死地?
直到我周身起了层薄汗,双方都已是力不从心,庄主才喊了停。
我闭目稳了内息,再睁眼只见庄主在给念酒拭汗。
庄主道:“念酒这些年你不仅没有荒废我万象山庄的武功,还将它练得出神入化,可是有高人指点?”
我抱拳告退,庄主拂手允了。
我心里绕了好几个弯。庄主要念酒与我交手,怕是想一举两得,既试了念酒,也试了我。而念酒全力以赴,难道是对我起了疑心。
想着想着,我在拐脚处撞到了温卅。温卅似乎也在觅我。我俩回了房,一进门他就开始脱衣服。
我忙遮眼道:“你?!”
我心弦一动,最近被庄主潜移默化了。我俩都是男人,坦诚相见并无不妥。我又放下手。
温卅递我好几帖膏药,道:“你先给我贴上,我有话和你说。”
我见他腰背上好几片淤青,其中几处嫩肉还磨破了一层皮,幸好凶器不是带刃的,不然死几次都不嫌多。
我将膏药拍上温卅背上,温卅口中嘶地抽了一口凉气,“你去干什么了?惹上了何人?对方可是要取你性命呀。”
温卅道:“他已经手下留情了,伤我用的是刀鞘。”
“伤你的不会是念酒护法吧。”
“……”
“念酒护法可能把对庄主的怨气全撒到我们头上了。”我随口胡诌道。
我蓦然发觉问题所在,问:“不对,我今日都和他在一起,你几时见的他?”
“卯时。”
尔后温卅详细道,他晨练时见一人影晃过,便跟了上去,随后发现竟是念酒护法。念酒护法放了一只信鸽,温卅没费功夫就拦了下来。温卅看了内容后又把纸条原样塞了回去,可信鸽罢工了,不肯飞了。温卅正无计可施之时,念酒现身了。
我摸了摸下颌道:“念酒护法体力过人呀,被庄主折腾了一夜还有精力一大早传信动武。”
温卅鄙夷道:“你就只得出这种结论?”
我正色问:“纸条里写了什么?”
温卅道:“卧底已有眉目。”
“从昨夜到今晨,念酒所见之人不多,”我分析道,“莫非他是疑心我?”
“如今还要加上我了。左护**力超群,昨夜我们在外偷听他怕是发觉了。”
我疑惑:“八卦门的野心叵测,真不知念酒护法此番前来究竟做何打算。”
温卅重磅开口:“我怀疑八卦门和我四叔有勾结。”
“所以念酒护法很有可能是冲我们来的?我要不要提醒庄主?”我思忖道,“你说庄主是信念酒护法还是信我们。”
接下来几天我依旧在庄主身边待命,不过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事儿不用我来操心了。厨娘这几日也仿佛回到了二八少女的怀春岁月,开始涂抹起脂粉来了。
我无所事事,拐进药房打算给温卅拿点消除疤痕的膏药。温医搭梯子找药,嘱咐我不要乱动柜上的白瓷瓶。
我拔开瓶塞,拿到鼻前嗅了嗅,没有气味。温医夺过没好气地说:“提醒你别动你偏要动!这是我调制的酥骨媚,催、情、药懂吗。”
“……你把它放明面干嘛。”我囧道。
“念酒要的。可惜了我的药,制药的材料都金贵着呢!”温医不满道。
一个二个念酒念酒叫得顺溜极了。完全不顾我的排名与他音似,叫我防不胜防,一惊一乍,听名字还要转个弯考虑是不是唤的自己。
我打趣道:“他要你就给?他拿去作甚,自己用?”
温医拿着瓷瓶摩挲半天,惋惜道:“多半是拿去销毁了。”
我拍了拍温医的肩,笑道:“你怕什么,只要庄主支持,配方在你脑子里,你想制多少没有。”
“那啥,我倒一点没关系吧。”
温医怪异地看我一眼:“随你。”
没隔几天,武林大会又出乱子了。万象山庄虽然没派代表前往,但消息灵通,尤胜在场。
师兄弟也爱拿江湖八卦作谈资,茶余饭后,议论纷纷,一时间庄内暗潮涌动。
我在厨房外面的院里和厨娘磕瓜子:“八卦门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厨娘道:“那南山派也忒不是东西了,活脱脱一出周瑜打黄盖,把武林人耍得团团转。”
我道:“可不是嘛,可据八卦门说,那位少侠在南山派确实不受待见,逐出师门的时候武功和丹田都是废了的。”
厨娘道:“只能说南山派的戏作得真了些,或者南山派的人不要脸见有利可图,诱导那位少侠背叛八卦门。”
我道:“养娘输给了亲娘。”
厨娘嗤笑一声,“我倒觉得那位少侠是年纪过轻,阅历尚浅,被南山派的有心人利用。倘若我是他,我必定睚眦必报,就看在八卦门的再造之恩的份上也断然帮助八卦门扳倒南山派。”
“说得好极了。”庄主带着温卅和念酒鼓掌而上,“本庄主就赏识你这等秉性之人。”
庄主正对厨娘坐下,我连忙起身站到温卅身侧,与温卅喁喁道:“庄主又要闹哪门子妖?”
厨娘继续磕她的瓜子。
庄主轻飘飘道:“照厨娘的逻辑,那想必如若有心怀不轨之徒诱惑厨娘,厨娘就会想当然弃我这个与你有怨的万象山庄而去了。”
厨娘磕瓜子的唇齿一顿,嫣然笑了:“庄主所言极是。”
说着说着,厨娘就掀翻了桌子,庄主镇定自若地坐着,连瓜子皮都被溅到他周围。
念酒与厨娘动起手来。两人都没出全力,跟闹着玩似的。
厨娘喝道:“念酒,你忘了当年庄主怎么对你的吗?你还记得当年死去的师兄弟吗?”
“我记得。”念酒不紧不慢道,“可是我是被父母卖给万象山庄的,本就是一条烂命。庄主如何待我,我也不敢有半点怨憎。然而少庄主一直视我如兄如父,一片赤诚,我又有什么可怨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