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我哥哥
「呼～再不出来我就闷死了。」
我跟哥哥併肩走在田边路上，倒着走抬头望着星星，空气中随风飘来的青草芳香，偶尔远处传来沖天炮的声响，和别家灯火欢聚的声影。
「说起来妳胆子也很大，」哥哥说：「我当初都不敢像妳这样违背爸妈，一个人跑去报台北的学校。」
差点忘了哥哥读军校是爸妈的意思。
「拜託，你忘了我刚要上台北的时候是被阿爸打出门的哦。」
「那再给妳选一次，妳敢不敢？」
「这种事想还要想？当然敢啊，谁要待在这里啊，没前途。」
「妳脾气跟阿爸一样硬。」哥哥笑着问，「台北过得生活怎样？」
「哦，讲到这个我就有气，我跟你讲，我家楼下搬来了一个青仔丛……」一提起言绍祐简直打翻我的话桶，我几哩呱啦的不停抱怨他，语毕，还是替他说了话，「不过他有时候是还蛮大方的啦。上次我问他厨房可不可以偶尔借我用一下，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为什幺要借妳？」
「他用不到啊。说不定是用不到的东西他才慷慨。」
我和哥哥两人不知不觉一路聊进了市区。
除夕夜的街上灯火通明，但没有多少人，庙宇的红灯笼连绵到路的尽头，只有几间店舖还开着。
「早知道会走这幺远就骑脚踏车来。」我搥了搥小腿。
「怎幺这幺没用？」
「我抢不到坐票，站了好几个小时才回来的。」
哥哥领我走进一间杂货店。
「妳在顾店哦？」
站在柜台后的是哥哥小学同学潘洁仪，高高瘦瘦绑着马尾，以前我叫她长颈鹿，笑起来柔柔的，脸颊有小酒窝。
「对呀，你回来多久了？」
「下午才回来，带我妹随便乱晃。」
哥哥和潘洁仪聊了起来，相谈甚欢间多了一些客气，很难想像他们小时候还打过架。
我站在窄小的货架前挑零食，小小的店舖卖五金也卖民生用品，墙上还挂着乾货，这样的杂货店在台北应该早就绝迹了吧。
挑了几包小烟火和仙女棒给哥哥结帐，哥哥则买了一幅朴克牌和一包菸，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什幺时候抽菸了？」
「别跟爸妈讲。」他淘气的对我眨眼，掏出皮夹付帐。
离开杂货店时，潘洁仪还站在店门口笑着跟我们挥手。
「欸，哥，小洁喜欢你哦？」
哥哥点着一支菸，笑着没回答。抽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有空我去台北找妳，顺便看看妳家楼下那小子。」
「蛤，你要干嘛？」
「看我未来的妹夫长什幺样子。」
「哦，拜託，你不要乱讲啦，我不喜欢他，而且我们也超不搭的，你都不知道他很会换女朋友、人品不好人格又有缺陷，跟那种人在一起……」
「妳看，我才提一句妳的反应就这幺大。」他咧嘴笑了起来。
「欸，是你没听懂我说的话我才解释的耶。」
「有听懂啦。妳说他交女朋友一下子就腻了，那是还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他跟妳反差这幺大还能来往，这说明妳对他来说是有点不同。」
「别自己脑补哦。」我瞄了他一眼。
我们走回家时，大家都在客厅吃零食看电视，小吉弄翻了桌上的百菓盒被阿母斥责。
「去哪里，这幺晚才回来？」阿母问。
阿爸嗑着瓜子走进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叠红包，小吉和二妹开始雀跃不已。
哥哥也早有準备，拿出来发时阿母将红包退了回去，他便塞进阿母的口袋里，「我有在赚钱，应该的啦。」
阿母不好意思的收下，「哎哟，这样包来包去的真费事。」
最后一个红包发给小吉后，我看着哥哥，「没我的？」
「妳有在打工了。」
「那不一样，而且你不是说你有在赚钱，应该的吗？」
「那是指对阿母，不是对妳。」
不甘心，去年我在打工他也有给我，怎幺今年变小气了。
我带着小吉和二妹到院子里放烟火，阿爸精神不太好早睡去了。
哥哥从屋里走出来，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我们玩烟火，一会拿出菸来走到路边去抽。
二妹挥舞着仙女棒绕着哥哥跑一圈又跑回来，笑得很开心，明明都国二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看着哥哥站在街灯下抽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二妹，「哥什幺时候开始抽菸了？」
二妹怪看我一眼，「去年回来的时候就有在抽啦，阿爸阿母不知道而已。」
「可是他以前不抽的呀。」
「听说哥在军营里压力大，可能是这样才开始抽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