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打扮好的皇后娘娘仍然是一脸和悦,一直微笑着听我回话。“看来皇上还是消气了。消气了就好,省得大家过节也提心吊胆的。”皇后娘娘的赤金凤冠已经放在托盘上,准备一会出去戴上。我出门之前又忍不住抬眼偷看了下皇后娘娘。她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里,金黄色华服那刺绣斑斓的广袖和长裾怕弄皱了,暂且都撩起来放在椅子靠背和扶手上。我突然想起五个字:“金凤凰抱窝”。害怕笑出来,我赶紧把头低得更低,快步离开。
受邀的各家小姐也快要到了。突然间来这么多稀客,别说前园的男侍卫了,连后园的女侍卫都忍不住想出去借机看美人。我得去门外照应着些。
已经有四辆马车停在了门外。因为毒太阳晒得慌,也因为大家闺秀的矜持,都是随行丫鬟先在外面观望着,小姐们还坐在车内。我也趁机偷问了下自己的小侍卫,她们接的都是哪个府的小姐,省得一会儿回话答错了。
小丫鬟们好奇又紧张地观望着我们。我也饶有兴趣地隔着头盔面罩端详着她们,不同人家的丫鬟穿戴得不一样。有的就是一身布衣布裙,有的是浑身绫罗,有的是布裙子外面罩着个绸缎比甲,还戴个虾须金镯子。穿戴不一样,气度作派也不一样,穿布裙的那个看着就慌。
她斜眼看着我,眨巴着眼睛,犹犹豫豫地跟车里面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因为看着我的冠服像个管事的,问她主子该不该下车说话。我看见车帘动,就赶紧往那边过去,想去告诉她们不用拿我当回事,先在车里歇着就好。
“这是谁来着”我又问了问自己家的小姑娘,省得一会儿开口叫错了。
“江侍郎家的小姐。”
虽然“江侍郎”这三个字我听着耳生,但是我都弄不太明白的前朝官员那一套,小姑娘们更弄不清。可能是新近提拔上来的。
暗花蓝缎子的轿帘子掀开了一条缝,我眼前看见了一张楚楚动人的粉脸。长长的一对远山眉,水汪汪的一对杏核大眼,俏皮的小鼻子尖,嘟嘟的小嘴唇,真是好看。
可是我却立即从她手里抢下轿帘,紧紧合上。
不但那张小嘴唇涂得像一颗娇红欲滴的樱桃,腮颊眼尾眉心的胭脂也是鲜艳异常。
她身上穿着一件独特的衣裙,布料是秋香色的闪缎,织着大片大片的暗花。
问题就出在这暗花上。江小姐坐在车里,浑身上下地泛着淡淡的红光。
“姑娘莫出声,先别开帘子。”我叮嘱了一声一旁愣着的青衣婢女,立即大步回去质问接她的几个小侍卫:“你们是怎么当的差!”
“怎,怎么了!”小姑娘们都是一脸懵。
“难道江小姐是套着麻袋上的车!你们都没看见江小姐那身衣服!”我又着急,又不敢抬高声音,一股子火都囤在牙根上。
“衣服不,不是绿的么!”她们面面相觑,最冒失的直接跑去掀开轿帘看了看。
“回来!别冒犯了江小姐!”我赶紧跟她招手。“回来!”
“哎呦喂!”跑回来的小姑娘声都抖了:“怎么办!”
“小点声!”
“统领,苍天在上,我们发誓,江小姐从府里出来的时候,穿的真是绿的!也不知道这衣服是个什么鬼料子!在太阳底下闪的是金光啊!”“天地良心,天地良心,我们真没看见这件衣裳发红光!”
她们一个个地推脱,我更气得牙痒痒:“那她的妆容呢!涂得一脸花红,你们就没一个看见,就没提醒一句,就让她这个样子上了车!”
“那时候小姐戴着顶遮阳的帷帽,白纱一直垂到腰,看不着脸啊!苍天在上……”
“好了好了,反正横竖不管你们事!别出声!”我烦躁地折回马车前面,把那个丫鬟叫到一边,问:“这位姑娘,你家小姐出门带没带替换衣服”
“奴,奴婢……疏忽……”她惊恐地望望马车又望望我,支支吾吾地说:“我家老爷夫人刚刚入京半月,衣服箱笼还没安顿明白。这件衣服是为赴宴专门赶做的,今日不曾带别的衣服!”
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句“哎呀我的娘”,焦急思考着该如何是好。
“翠儿,怎么回事”江小姐按捺不住,在轿厢里发问。
“姑娘别慌。”我回到马车前,掀开轿帘,重新仔细看了看她的妆容和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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