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这妮子倒是学得刁钻,横竖不得罪人!”皇上笑着把喝完的盖碗还给大公公,继续问道:“那么,你觉得,这姐妹俩哪个更好看还是说长得一模一样呢”
“不一样!长得不一样!”我赶紧摇头。皇上这么急着打听这两个臣子家的女儿,应该也是因为考虑到了愉妃娘娘讨儿媳妇这一层。看着皇上急切的眼神,我斟词酌句了半天,才嘀咕出一句:“这个吧,微臣觉得,乍一看是姐姐好看,细看是妹妹好看。”
“哦,怎么讲”皇上支起一条腿,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有点后悔刚才说了这话,说“都好看”不就得了!现在皇上像个小孩似的,非得问个明白。我只好回想了一下在上下车的瞬间看见的姐妹俩的样子,努力描述着说:“那姐姐生得,就是俗话说的那种‘大鼻子大眼儿’的好看。要是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看见她!就是那种!”
“嗯,接着说。那细看又怎么了呢”皇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仍然摆着架势,非要听个究竟。
“这姐姐是白净银盘脸儿,有一双大眼睛,长得端正大方。但是近看吧,微臣就有点觉得那眼睛有点太大了,就是那个,转眼睛的时候,就觉得眼白儿多,不那么好看了!那个妹妹吧,生得瘦瘦的,小鼻子小眼的,还老是躲在后面不爱说话。所以刚出来的时候,微臣就没看清。不过,扶她下车那会儿,她抬眼睛往前望了望。这一眼望见,微臣就突然觉得:哎!真漂亮啊!”
皇上和大公公对视了一眼,又乐呵呵地问:“别停下,接着说,怎么个漂亮法儿”
我既然开了放肆评说的头儿,也就索性全吐出来了:“这个妹妹的眼睛虽然比姐姐小些,但是比姐姐那个水灵,睫毛也长。她害羞,老垂着眼睛看地,细看这眼睛,真跟雾里笼着一湖水似的。反正,微臣是觉着越看越喜欢。”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朕这后宫女官不但会守门,还会品鉴美人!”皇上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点着我说:“好!说得还有点意思!”
我低着头,小声应答:“皇上恕罪,微臣想到什么,就全说了。都是胡言乱语,不作数的。”
“大胆,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皇上板起脸来,接着又绷不住笑了几声。半天,皇上才收拾好脸色,叹了口气,说:“你给朕记着,朕还就要你这个胡言乱语!在朕面前,必须有什么说什么,说真话!”
“是!微臣遵命!”我一直提着的心总算往下挪了几点。
皇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吐了口气又仰回榻上,斜眼瞅着大公公,用调侃的语调说:“朕本来还想着,等太后孝期满了再选一回秀,再纳上几个妃子。这下倒好,一连串地给儿子们办起喜事来了。唉,老了,老了!”
我不知道这话如何回答,就在旁边紧紧闭着嘴。大公公弯着身子看着皇上,脸上陪着笑说:“皇上这话就说的不对了!皇上春秋鼎盛,雄风不减当年,哪里老殿下们都大了,到了时候娶王妃是应该的。皇上身边该添几位年轻漂亮的新娘娘,也是应该的!一码是一码,该办都得办!”
旁边几个小内监听见大公公这话,观察到皇上脸色有了些缓和,便也都点头哈腰地跟着附和:“大公公说的是,皇上春秋鼎盛!”“给殿下娶妻和选秀明明两不耽误!”突然间,满屋子就剩了我一个人愣着没出声。我觉得不大对劲,于是也赶紧跟着他们说:“嗯,不耽误。不耽误。”
本来在歪头伤神的皇上突然朝我转过脸来,怒目圆睁,骂道:“这话是你说的!不害臊!”
我吓得赶紧跪下,虽然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毛病出在哪里,但嘴上先赶紧把罪请了:“微臣失言!皇上恕罪!”
“你说,怎么个不耽误!”皇上气呼呼地说:“就跟刚才那样似的,一套一套地给朕说!什么叫不耽误!”
“微……微臣不知。”刚才跟着说的时候,我好像还没什么困惑。现在让皇上当头一问,我还真是满脑子空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在瞎附和些什么了。
“不知道跟着掺和什么,大姑娘家的毫不害臊!下去吧!”皇上带着一脸负责的表情坐起来,懒懒地冲我摆了摆手,摇头叹道:“唉,一阵精灵一阵傻的,真是个二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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