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法抹灭的心结
敲门声响了，我反射性的想去开门，被师傅一把按住。
“注意身分。”他淡淡地说道。
抿了抿唇，心理觉得有点委屈。
天底下都是徒弟在帮师傅开门的哪有师傅帮徒弟开门?
难得我奉献的精神大开，连服务的机会都不给我。
然而，宫中除了雷鸣、雷锋，无人知晓我们的关係。
我也不想随意暴露製造把柄。
最后我只好乖乖闭嘴装皇帝，虽然我确实是皇帝。
“丞相，这是您要的汤药。”来人身着御医服，伛偻而垂老，手中端着小小的端盘，上面放着一碗冒着蒸气的药汤。
这人是师傅的专用御医，负责调配师傅所吩咐的药品。
每次来都是他在为我送药，似乎是师傅信任的人。
“你可以退下了。”师傅说着就接过端盘。
端盘很小，使得两人的手指短暂的擦过，就在这瞬间，师傅突然缩回手，端盘连着药汤洒落地面。
“师傅!!”我立刻冲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幺是。
师傅眼明手快，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插在穴道上阻止血液回流到心脏。
那个老御医则是以非比寻常矫健的动作转身跳开，逃向门边。
雷鸣、雷峰却比他更快，立刻双上将他压倒在地。
那人眼见跑不掉，紧咬了一下牙关，立刻口吐白沫，白眼一翻即刻死亡。
但他口中白沫却不停从嘴角溢出，越来越多遍布他的整张脸孔，泡沫在他脸上慢慢变成橘黄色。
空中蔓延开一股腐烂的味道。
他的脸被腐蚀成腊黄色，脸颊凹陷零零落落的露出红粉交杂的口腔肌理和牙龈牙齿，参杂着融蚀的肌肤，混在一起血肉模糊，散发恶臭。
我顾不得看那恐怖的画面，慌忙抓住师傅的手，发现食指指背被划出一条细线，已经开始发黑。
我慌乱地颤抖，握住他的手不能控制的剧烈晃动起来。
立刻放开以免害他伤势更严重，我退后一步无助惊恐地看着他的伤口，彷彿我从没学过毒术一般。
我动不了，呼吸急促，感到天眩地转阵阵恍惚。
涟漪先生死前的画面开始在脑海中不停重播。
那天我拿着刚刚画完的画去找涟漪先生炫耀。
结果房门半开，里面传来诡异的金属撞击声。
我好奇地往里面看，涟漪先生正在和一个黑衣人缠斗着。
“涟漪先生?”我愚蠢的叫出他的名字。
两人顿了一顿，黑衣人就忽然朝我丢了一发暗器。
涟漪先生见状，飞扑过来挡在我身前为我挡住，却代我被射中了。
黑衣人见得逞，就跳出窗外不见蹤影。
离去前他又补了两发，狠狠的嵌入涟漪先生的胸口。
我被突然发生的一切吓傻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着涟漪先生的背影在我面前缓缓倒下，最终趴伏在地。
我的眼球跟着他落下的身躯转动，其他地方却好似被定身般完全不听使唤。
反射性地想要找涟漪先生寻求帮助，却发现受伤的就是涟漪先生。
我想要叫雷峰，嘴巴却怎幺也张不开。
我被吓呆了，被刚才的打斗，被涟漪先生的重伤还有从涟漪先生身上涌出的血迹吓呆了。
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那个时候我还在宰相府邸，刺客来去隐密，没有任何暗卫发现。
我身边也没有跟任何人。
雷峰去练武了，雷鸣刚刚被我甩掉。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受伤倒地的涟漪先生。
我不知道我呆坐了多久才被雷鸣找到，或许一下，或许很久，但我脑中一片空白的时间感觉经过了一两辈子。
中间发生了什幺也完全没有印象。
暗器刺入胸口，毒发的异常快，众人赶到时，涟漪先生已经断气了。
最后我被雷峰背起，在要离开房间前我呆滞地回头看了一眼。
我看到他身旁用血迹画着一朵偾张绽放的花朵，形如火凤，生动如浴火重生。
再看看我掉在涟漪先生身旁，被黑色血迹所浸染的蓝花楹，
稚嫩的笔触，呆板的素写，都与涟漪先生所画的不知名花朵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突然想要再看看涟漪先生的容颜，但这一看，一眼一瞬间，隽刻成为我心底永远无法抹灭的痛，在梦魇中一次一次的重现。
现在的情况似曾相识，我依然动不了。
却不再是因为怕血怕打斗，是因为害怕旧事重演。
而这恐惧恰恰促成了旧事重演的情况，我仍旧无能为力。
退后数步，我蹲到角落里抱头蹲下。
遮住眼睛，不敢看受伤的师傅，浑身发抖。
我感受到面前的光线被遮住，似乎有人蹲到我面前，但他甚幺都没做。
“……涟…生……”我听到自己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涟漪先…生……”
"主人"雷峰似乎在叫我，但我不想回应他。
我现在满脑子只有涟漪先生死前肿胀发青的脸。
“……呜………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幺那个时候我什幺都做不到?
为什幺涟漪先生会死?
为什幺那个时候我要出叫他?
我的放在手上的脸开始用力，我用指甲深深的刺入自己的肌肤里，
内心中一直重複着，我真是愚蠢、太过愚蠢…!
有一双手臂将我圈抱进怀里。
清凉的药香瀰漫在我的鼻尖，让我错乱的神智渐渐恢复清晰。
“我没事。”师傅如此说道。
“呜……呜……师傅……”紧紧的回抱住他，我用力的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我没事的。”他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抚到。
“…呜……”
“雷鸣，不用找御医，去外面看看还有没有残党。”我听到师傅说。
“是。”
“雷锋，检查尸体。”
“…………。”
雷锋嘴上没有回应，但还是去执行了被指派的任务。
而我则窝在师傅怀里接受他的安抚。
待我冷静了，我一把抓上他的脉搏。
脉象虽然有点凌乱，但神奇的是并无大碍。
“师傅………”我见他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看起来略显痛苦，但却没有任何剧烈中毒的迹象。
“我没事。”他只是疲惫的重複着这几个字。
“主人。”雷锋半跪在我面前，手中拿着一小罐瓷瓶。
我接过来仔细查看。
瓷瓶外观漆黑，质地滑润，摇一摇没有液体的感觉。
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幺，但我肯定绝对不是解药。
说不定是师傅身上的毒。
拿来提炼或许可以找到解药。
我正想拔开瓶塞，却被师傅一把按住。
“绯绯。”
我疑惑的看着他，”什幺?”
“不要随便开来历不明的东西，交给暗部处理。”
“是，师傅。”
没人知道今夜的事情，尸体被暗部处理掉，师傅似乎有中毒，但不知为何没什幺大碍。
但是我担心他的伤势，我也担心他再度遇害。
我要把他带回宫里接受治疗、接受保护。
怯怯地看着他，我没有底气得叫了一声，“师傅。”
他用虚弱无力又苍白的脸色回应着我的呼喊。
“今晚来宫里吧。”
“不…我……”
“我会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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