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飞霜》最终章?最后一个秋日(09)

    最终章?最后一个秋日（09）

    秋风从薰热变为冷凉，我抹去眼泪，才发现我居然掉了一整个下午的泪水。

    回到租屋处，行李已全数整理好放在门边，空蕩蕩的屋内，还残留着一点熟悉。我依稀可见学长首次进到这，那挑东拣西的碎念样。

    宇夜学长……虽然我告诉你不准来为我送机，可是此刻，我却好想见到你，好想让你抱着我，听你骂我傻瓜的声音……

    优美的门铃声打断我快面临极限的思念，我拍拍双颊，让自己迅速恢复情绪后，才走去将门打开，殊不知那瞬间出现的人影，让我以为是自己的思念作祟，才会产生严重的幻觉。

    「宇夜……学长？」我不可思议的提高语调。

    前方的男子无奈一笑，敲了下我的头，「傻瓜，怎幺又叫错了？」

    这一敲，敲下我源源不绝的眼泪，我想迅速处理掉那些情绪，却仍杵在门口哭了好一阵子。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摸着我的头安慰我，只是站在门外，静静看着我从稀哩哗啦的泪河哭到剩下几颗泪珠。

    「天……也收得太乾净了吧。」在我停下眼泪后，他越过我走进屋内，真心发出讚叹。

    我吸了吸鼻子，关上门，走到他身边询问：「哥，很晚了，你怎幺会来？」

    他全然无视我的疑问，垂下眼眸，「真的……连要去哪都不肯告诉我吗？」

    不是不肯，是不能。

    告诉你，势必会让你知道我的病，以你的个性绝对会抛下一切陪在我身边。你是个那幺完美的天使，我不要你为了我成为一个抛妻的男人，更不要你为了我在几个月后掉下眼泪。

    我要你比之前更好的活在这世界上，活在这个，我将要离去的世界里。

    「我已经不是之前的范韫槿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我勉强自己露出浅笑。

    「我知道，但妳是我妹，总不该连电话都不连络吧？」他皱起眉，表示出非常不悦的心情。

    「哥哥。」我踮起脚，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如果跟你连络了，你一定会暗中派人保护我吧？」

    他撇过头不发一语，直至过了许久，才闷闷地说：「至少今天让我睡这。」

    我正想开口拒绝，他却抢先一步堵住我的嘴，「我已经决定了。」

    见他如此坚决的眼神，我只能暗自叹息，认识他这幺久，我早就很清楚，一旦蓝宇夜决定的事情，就连慧星要撞地球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知道了，床一半让你。」我叹口气，用手指随意梳了下头髮，不搭理身后的他就直接走进卧室。

    在我打算回头告诉他我要先睡时，腰际却突然一紧，「别回头。」后方的声音带着无数落寞，「虽然我结婚了，说这些可能不太好，可是我到现在还是无法放下妳。范韫槿……我爱妳，妳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可不可以不要那幺自私的离开我？」

    方止住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我好想回过头紧紧抱着他，好想要……向他诉说我最真的感情。只是……

    对不起，我没有资格爱你……

    对不起，我比你早一步离去……

    「今天……就这样睡吧。」我哽咽地说。

    「范韫槿，妳知不知道一直以来妳对我有多残忍？」悲伤的颤抖随着温暖的双臂传来，他咬着牙，努力挤出这些话：「妳知道吗？我蓝宇夜一生中最后悔的是，我没有比邱时信早一步找到妳。」

    眼泪如刀落在心上，渗出的血迹幻化成透明，我揪紧自己的衣领，心疼到无法呼吸。

    是啊……如果当初先找到我的人是蓝宇夜，那幺这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我相信会，可是我也清楚，那只是一个当初、一个如果，一场懊悔的假设罢了。实际上，我们没有办法再重新回到过去。

    「三年前我问过妳，三年后，我再重新问妳一次，妳还爱着时信吗？」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我还爱着时信吗？到现在，我还是不晓得。或许还爱着，也或许……那种爱，已经剩下遗憾。

    见我没答腔，他鬆开手，带着最后装出来的笑容回到床上，「我累了。」

    关了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让宇夜学长抱着睡。他的臂弯很温暖，同样散发出我首次让他载回家时闻到的淡淡香气，一颗晶莹饱满的泪滴，悄然无声的从眼角逃离。

    自从跟学长住在一起，我就没想过会与他永远分离，没想到这场分离，竟来得如此迅速、如此措手不及。

    用不着多久，学长已经累得睡着。真傻……他前几天又为了不回家而熬夜工作了吧？

    我伸直身子，在他柔软的唇畔上轻轻一吻，「对不起，我希望你能不再孤单，却永远只有伤害你的份。请你相信，我这一生中最后悔的是，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心意。」

    这个吻，似乎惊扰未熟睡的他，我在他身下摀着自己的呼吸，谨慎观察着他的动静。扭动一会，他鬆开抱住我的手，转过身继续睡着。

    我大大鬆了口气，压抑着心跳的奔逃，缓缓起身坐正，告诉自己不能再哭，眼泪却顽强的不肯被束缚。

    每个相处的片段都是如此清晰，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如果没有宇夜学长义无反顾的守在我身边，我现在也不会好端端坐在这里。

    只是，这一次，我将要走出天使的羽翼。

    晨曦渗入窗边，我抹去残留的眼泪，对背着我的他做最后的别离，「你有答应我，说会好好照顾自己，可不能食言喔。这次，我要一个人，度过我的秋天。」

    轻巧爬下床，我蹑手蹑脚的走到学长身旁，替他关了小灯，正要离去时，手腕却猛然一紧。

    我错愕低下头，只见他埋起脸，剩下刚哭完不久的沙哑回荡在静谧的空间，「离开前回那里一趟吧！钥匙我放在妳的行李上，就当作是为自己的过去写下早就该出现的句点。」

    我静静感受着手腕传来的热度，讨厌的泪水再次糊了视线。

    原来……我说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原来……我们不约而同地哭了一整个夜。

    我摊开他紧握我的那只手，在他掌心轻轻一吻，含着泪呢喃：「再见，最疼我的宇夜学长；再见，最保护我的宇夜哥哥；再见，最爱我的蓝宇夜。」

    我摀着嘴，缓步踱出房间，耳边传来的，不知是我还是他的呜咽。

    原来，我们的感情深到无法好好看着对方说声「再见」。

    握紧钥匙，拉着行李走出大门，在关上门之前，我终于能够面对过去总是刻意被我忽略的情感，「蓝宇夜，我爱你，只可惜，揹负那些过去的我，不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