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弟弟
经过后製、音乐剪辑，影片过了三天才上传。刚上传不到半天，便已经有八万点击次数了。这就是知名品牌与知名摄影师相乘后的战斗力。
「看，那是你。」
坐在我家沙发上，好不容易拥有了空闲时间，索性窝在家里看电视。我清閑的时候居多，碧翠丝才是真正的忙人。
自己的身影出现在液晶萤幕中，是种挺奇特的感受。就像是透过泡泡弧面观察世界，缩小的、扭曲的视野，令人惶恐又不安。
那层美好的表面脆弱得一戳就破，流言蜚语便会如迸落的泡泡水飞溅到眼球表层，顿时世界陷入模糊不清。
我很害怕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一种自卑感从小到大同我如影随形，而我总会佯装一副自信的模样，当然，那是我希望众人看到的。
只有我知道自己的自信心是多幺匮乏。
「这人是我吗？」
「是你。」
「嗯……看起来不太像我。」
她似乎认为我的犹豫代表夹杂着不满，碧翠丝不满的敲了下我的大腿，「觉得还不够美是吧，少来了，看看那场景、那光线，我的天吶！有这幺会掌镜的男朋友一定很幸福。」
拍开她的手，我紧盯画面的每分每秒。待到罗马字体攀上萤幕我才总算放下心。
「别妄想了，」其实我也认为他把我拍得太美好了，跟我印象中的自己并不一样。思考的同时，我不忘嘴上泼她一桶冷水，「那天他跟我说，他有女朋友了。」
这只广告的整体评价不错，几乎把我的曝光率拉至最高。对于我这种新人来说，简直是天上砸下一块糕点。
还是马卡龙级别。既甜腻又温柔的陷阱。
甜头愈大，后座力愈强。这是我从小到大得到的经验。所以此刻的我并没有太多欣喜，反倒有些后怕起来。
「也是，他这幺好的男人，怎幺可能没有女朋友。」碧翠丝逕自碎碎唸起来，指使我去拿一罐可乐回来，「不像我表弟，不温柔也不体贴。你说他们两人性格明明差很多，怎幺还是能成为朋友呢？」
「不是有那种，性格互补的说法吗。」我走向冰箱，拿了两罐回来，恶意满满的把其中一罐贴上她脖颈，「而且他们俩都是艺术家，个性上一定会有相同的地方，或是理念相同之类的。」
她脸色也没变就把饮料接过去，整个人平淡得过分的反应让我有些失落。懒得绕过去，我抬起腿直接跨过椅背，坐回沙发上。
「啧，腿长了不起啊？」
「我就当你在夸奖我，不客气。」
说到碧翠丝的表弟，艾伯特 奥兹，既上一次我们三个人一同吃饭的经验看来，儘管交谈时间只有短短一顿饭，我仍是对他印象深刻。
回想第一次瞥见时，深渊般的灰蓝色调，一双无时无刻透露着距离感的眼眸，在餐桌上陡然成了温和的模样。
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危险的男人。要是没有展览中那一瞥，或许我也会被他骗了过去吧。
但是画作不会说谎，而他的作品又如此令人心旷神往。真是个矛盾的男人。
「艾莉西亚，你盯着菜单发什幺呆呢？叫你好多声了都不应。」
「嗯……」回过神来。我随便找了藉口，「没来过这家餐厅，我不知道该点什幺。」
「都可以，这里的东西都很好吃。不过它的甜点我推荐这个，」奥兹先生忽然说道。此时我的焦点全部集中在他纤长的手指，他指上菜单上的水果千层派，「里面加入少量莱姆酒，参杂酒香与令人沈醉的果香。」
「你不会后悔的。」
最后我顺应了他的建议。
他笃定的口气拥有一种魔力，使我克制不住地相信他。
从久远的学生时代开始我就知道，在他人眼里，我一直是一个缺少主见的人。
儘管我认为自己不是这个模样，但事实却是如此，我很多时候都会不自觉迎合别人的意见或想法。
不知道是受群众意识影响太深，还是怠惰于思考。小事到一杯饮料，大事到大学的抉择。为了自己而做出决定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跳脱回忆，我扭头望向碧翠丝，「说到你表弟，他干嘛回纽约？」
「我也不知道，他从来不告诉我他自己的事情，我也懒得问他。」她趴上我的大腿，捞过我左侧椅手上的遥控器切换频道，「艺术家都这副个性嘛，况且他又不是我亲弟弟，我也没有资格去管他。看他混得挺好，我挺开心，这样就够了。」
接着陷入一阵沉默，我们俩都没再出声。话题告一段落，仅剩电视机的声音依旧。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自然醒。暖和的晨曦蕴含柔和的温度唤醒整个世界，这是西北风办不到的事情。睡得很饱，我爬起身，察觉到身上轻薄的一层毯子。昨夜开着无人回应的电视被人关上，只可能是碧翠丝。
餐桌上还放着冷掉的早餐，看来她是替我準备完才走人的。儘管这般举动既体贴优温馨，无人陪伴的早餐时刻让我心里升起一股失落感。做人并不能要求太多，我这幺告诉自己道。
不会有期望，便不会有失望。我早该习惯独自一个人的时间了。
下一刻门铃蓦然响起，我惊得浑身一震，慢了一秒才想到那可能是碧翠丝，我急忙冲到门前，想也不想便把门打开。
「开门……」门字还没说完，我突如其来的大举动吓住了他，克里斯瞪大眼睛，深蓝色眼珠因而鲜活起来，他维持惊吓的表情，举起手彰显纸袋的存在，「噢？嗨，你的早餐。」
「呃……谢谢。」接过早餐，我扶住门板在他身上审视了一番，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放人进来的意思，「来我这干嘛？」
他摆出请求的动作，「拜託让我在这借住几天。」
原来是这事。
我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容，「又和她吵架了？」
「对，而且她这次是认真的生气。」克里斯扳开快被我关上的门，「一般而言，她找我吵架就是希望我买东西给她，或是说些好听的话，可是这次完全不起作用。艾莉西亚，给我点建议吧。」
「你这次到底做了什幺？」
「也没什幺，她看到了我和其他女人的自拍。」
「哦……」他完蛋了，我打落他的手，关上门，「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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