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联袂之蒹葭》分卷阅读49

    ps:下集预告,帝攻和卿琦久违的腹黑vs腹黑!

    ☆、第66章 千车万马九衢上

    灰色的苍穹低垂,狂风卷着雪花呼啸而过,冷风像刀子割在脸上一样疼,小兵余无熏披着灰色的斗篷,匆匆拐进一个狭窄的小巷内,路过一群坐在街边廊下,百无聊赖的凑在一起,喝点小酒,聊着东家长,西家短的游牧人,有个人瞥了瞥他,就低头继续喝酒,根本没有大惊小怪。

    余无熏遮了遮脸,低头继续往前走,七拐八拐后很快来到了姑臧的监狱门口,本来,姑臧是没有监狱的,自从开始内乱后,也就建了这么一个地方。他胆战心惊地在门口停下,遮盖着脸,颤抖地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

    守门的人看了一眼,随意挥了挥手,而后继续聊着这家的马、那家的牛和酒坊里漂亮的普姆。

    余无熏瞪着茶色的眼眸看着宛如马棚一样横着杂七杂八的稻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如此破烂的地方,那个白衣人在哪儿呢?

    他捂住鼻子,低声问了看守牢房的狱卒,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掏了一点小东西塞给狱卒。狱卒眉开眼笑地收下,干这行又冷又没太多赚头,遇到这种大方出手的人,自然是十分乐意帮忙。

    在狱卒的指点下,余无熏又往石头屋那边走了几步,进了地道,里面阴嗖嗖地泛着潮气,一行行冰冷的水珠,顺着湿漉漉的石头墙壁流了下来,破碎的枯草垫散在一旁,偶尔有几只皮包骨头的老鼠和不知名的虫子沿着墙壁窜了过去,上面石缝里透着风,偶尔卷过来几片雪花。

    很快来到了一个单独的牢房前,诡异的是牢房根本没上锁。余无熏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白衣蹁跹的公子,此时他被铁链锁在墙壁上,还以一个角度很诡异的姿势蜷缩在几床肮脏的被褥中,他的身上多了几道伤,但是却依旧没有减弱他如苍穹上寒星一样的眸光。

    余无熏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刚要开口,只听一很嘶哑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他目光带着怜悯地看着地上的人,小声道:“是爷爷让我来的。”

    李卿琦此时发髻已乱,眼皮有些浮肿,他扯了扯干涸破裂的嘴唇,声音也如北凉的黄沙一般粗嘎:“你帮我谢谢余无犬戎的好意,我腿已断,再也跑不了了。”

    余无熏在那一刻很想哭,他从未看过这种人,在这么破败的地方也能保持如此风采,眼中还闪着光。他小声道:“你等着,我拿水给你。”待他拿起缺了几个口的碗时,不由得怔住,冰碴子的水上飘着些看不清的虫子,赶紧倒掉,呆呆问道:“那你喝什么?”

    李卿琦温和一笑,破裂的嘴唇绽开了点点血红,他淡淡道:“落雪化水。”

    余无熏一咬牙,他要是再看这个人下去,他就觉得自己一定会哭出来,他背对着李卿琦,突然脱下斗篷,脱到光着上身,半跪着低头看地,忍着哽咽道:“这就是爷爷让我给你看的。”

    是一张地图,还有一个熟悉的符号,李卿琦不看还好,一看之后,竟然脸色大变,他扶着粗糙的墙壁,咬牙喘气道:“孩子,快把衣服穿上。”

    余无熏呆了呆,这人看完了么?就让他把衣服穿上,若是他知道李卿琦只看一眼,就能如数记在心上,估计会跪地膜拜。他一边快速地穿衣服,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个白衣人,轻声道:“我的任务就这么多。”

    李卿琦的面色十分凝重,撇去地图上的信息不说,余无犬戎大约没想让这个孩子活着回去,可这也是一条人命啊!何况皇上在北凉的耳目、奸细那么多,随便哪个人也能把这个孩子送到大周去,当下咬牙,低声道:“孩子,你是不是手里有一丸药?”

    余无熏哆哆嗦嗦地哭了出来,他重重点点头,爷爷告诉他,一旦让任何人发现,他都要吃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李卿琦静静想,余无犬戎最大的爱好就是摆弄医术,曾经在他做细作的时候,游逛边疆偶遇余无犬戎,两人还在一起激烈的商讨过各种医术,随即便结下忘年之交,甚至皇上现在服用的药,也是余无犬戎指点给他的配方。他不希望这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孩子就死在这里,当即决定要把这个孩子送出去。

    他轻声道:“你先别哭,容易惹人心疑。我后面说的话,每日这时会有狱卒进来送饭,你要趁机混出去,然后一直往南走,不要回头。等你到了一个有雕花木窗的客栈,就把后背的符号给他们看,他们会安排去大周。”

    说完之后,心里暗骂,余无犬戎这个老狐狸,肯定是拿孙子的命威胁自己,看自己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还好,最可气的是,皇上怎么来了?要不是自己腿被打断,他现在狠狠地踹皇上几脚,丢了整个大周来北凉做什么?别告诉自己是来旅行观光的!

    皇上啊皇上臣此生已无怨无悔,你为何要搅乱臣本早已如枯井般的心?为何又让臣看见活下去的希望?

    余无熏哆哆嗦嗦地披上斗篷,小声道:“我到了大周找谁?”

    李卿琦淡淡一笑道:“你去太子少傅府邸上,找一个叫卫博远的人,你说你认识我,他自然会安排。”

    余无熏茶色的眼眸里带着薄薄的水汽,他越看这个男人越想哭,他哽咽道:“你叫什么?”

    白衣男子淡淡道:“我叫李卿琦。”

    余无熏走后,李卿琦继续蜷缩在原地,他扶着墙壁,越想越生气,想着想着几乎要破口大骂,皇上你长不长点脑子,你当北凉是什么地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我看你走不了了该怎么办?你当北凉是你大周的后花园吗?你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来北凉趟什么浑水?你让臣死在北凉不好吗?不是正好了断你跟臣对峙朝堂的麻烦吗?虽然这计谋是臣出的,但是我可没告诉让你把朝堂一丢就跑北凉啊!皇上你脑子是不是让豆腐撞过?肯定是!绝对是!

    皇上,臣支付了迄今为止的大半生贡献给大周,你为何还要来救臣?为什么?不要对臣说,你是来跟王爷了断恩仇,顺便救臣走。你不是说,臣还不如你金銮殿前两根柱子值钱吗?事已至此,你为何要亲历而来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地位尊贵的皇上,不是我们当年厮混在太子府里的三哥!

    李卿琦念及此处,他闭着眼,咬着牙,拼命忍着要流出的血泪,看着飘飘落落的雪花,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许多许多年前,还是太子的皇上站在金銮殿前问自己,在这里看风景是不是很美?自己点了点头,随即皇上回首,认真道:“本王此生想得一臣子辅佐,与其笑看云风,征伐大江南北。”随即,皇上一字一顿道:“你愿意来到本王身边一起看这大周的锦绣河山吗?”

    一滴泪划过李卿琦清瘦的脸颊,滴在枯草上,消失不见。他恨恨地咬牙,本以为自己死后还会俯瞰大周芸芸众生,皇上啊皇上,你到底怎么想的?

    同样想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人不光李卿琦一位,此时此刻赵君如也目瞪口呆地看着皇上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威严地问着几点问题。

    这北凉荒芜之地不是小事,而皇上就带了点精兵赶来,不知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赵君如蹙眉地给皇上讲解了一下此事驻扎,分兵等事宜,这几日他们大的战役没有,小打小闹还是有许多。但是北凉气候恶劣,很多大周来的士兵不适应,已经开始有逃跑现象。

    玄熠一身戎装,不穿龙袍的他,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英气,他沉声道:“把伤残的人送回大周,寒星,你护送他们回去,随即多发些补贴,为朕卖命一回,不能那么就算了。”

    随即又转身,皱眉道:“九碎,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卿琦人呢?”

    九碎跪地恭敬道:“李军师不跟属下出来。”

    玄熠拍桌子而起,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道:“李卿琦说他不跟你出来?他是不是活活出息死的?活了二十多年,还当以为自己能用一死泯恩仇吗?他脑袋是不是被豆腐撞过?活该他被人打!自找苦吃。”

    别说是在场的人,就是连影卫也不曾听过皇上说这么有份的话,在他们眼中,皇上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今日这反应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军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呼啸的北风声。

    齐修云不怕皇上生气,他自幼就在皇上身侧,还敢说句话,他低声道:“皇上,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王爷。”

    玄熠冷冷一哼,恨恨道:“谁说什么了?朕就让李卿琦遂了他的心愿,让他死在北凉荒郊野外!当一个流芳百世的忠臣。”

    齐修云被抢白了一顿,倒也没说什么,低头淡淡道:“卿琦未必这么想。”

    玄熠冷眸一转,薄怒道:“说的好像你怎么了解他一样,他肯定是这么想的,不信你自己今晚去大牢转一圈,好好问问。”

    齐修云突然拔出剑,指着九碎,冷冷道:“你没去大牢吧!”

    九碎淡淡地看了一眼剑尖,冷冷一笑,道:“你怎知我没去?”

    修云向来不会轻易拔剑,因为他的武艺在整个大周内,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对手,所以他自从十几岁之后就再也没拔剑过。当年是他亲手杀了太傅,从此之后,修云十分讨厌杀戮和血腥,如果不因着他有保护皇上的使命,他是绝对不会跟着一起来北凉。

    玄熠眯着冷眸,对赵君如招招手,让他磨墨,一个人拿起军折,头也不抬,开始自顾自地批阅起来。

    齐修云轻声道:“你是王爷派来的吧?”

    九碎面无表情地冷笑道:“口说无凭,我这些年忠心耿耿,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齐修云仰头漠然地看着他,赵君如都没看见他挥剑,就见九碎的黑衣散落在地,肩膀露出了一个黑色的纹身。

    赵君如认识这个纹身,是王爷的家徽,他被惊得说不出话,指着九碎跟皇上比划了半日,只听后者淡淡道:“朕早就知道了。”

    九碎起身就要逃,可是他的速度哪里快得过修云,刀光剑影的瞬间,只留下一地污血,和一个没有头的尸体。

    玄熠看着面色铁青的赵君如,冷嘲热讽道:“有的没的尸体,你也看过几个,怎么这副表情?”

    赵君如垂首,低声道:“是臣不好,只是……”

    玄熠把写秃的狼毫毛笔丢在一侧,又重新抽出一支,漠然问道:“只是什么?”

    赵君如抬起头,鼓起勇气道:“只是皇上明知他是细作,为何还要留他那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注:1、普姆----姑娘

    ----------------------------------------------------------------------------------------··-----------------话说浑身酸疼,是不是感冒的症状?小年现在好像是发着烧在码字!!tat真是用生命在码字啊!

    ☆、第67章 一弹指顷报恩仇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到傍晚才停下,雨过天晴的空气冰冷而潮湿,庭前的文心兰落了一地,像极了枯黄的树叶,月色如水,掬一涓明月,像极了恬淡的情愫。

    墨雨一袭翩然的白衣,站在金銮殿前,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这些他能做的,他都做了。

    今日早些时辰,他在吏部与人争执了许久,一怒之下他掏出了皇上的腰牌,喝令吏部拨兵带去开仓放粮。看着那些人敬畏中带着不屑的眼光,刺得他心中暗暗发酸。隆儿不懂事,他现在手握重兵,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权倾朝野,他长久地凝望着雄伟的金銮殿,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犀利、蛮横的呢?

    玄熠总说只有站在金銮殿前,才能看见这世间最美的风景,为何在他眼中看见的只有腐朽与黑暗。朝堂之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用起来不顺手却离不开而后杀之的人;一种是无恶不作用起来却十分顺手的人。这些治国之道,他深深懂得,却不以为然。结果就是维持各方势力已经让他力不从心,他已权倾朝野,下场不会比于谦好半分,虽知道玄熠不会,可终究是个忌讳。他这些时日只有跟隆儿在一起的时候,还有片刻的欢声笑语。

    墨雨一头瀑布般的青丝逶迤在腰间,冷风吹起他的白色袍角,他消瘦的身姿仿佛撑不住衣袍,在风中飞舞得如一只蝴蝶。他一步一步走进金銮正殿,抚摸着雕梁画栋扶手上一个一个金龙,不别的,只为触摸玄熠曾留下的指印。

    拿起桌上笔,半响写不出半个字。风里揉碎花笔,相思好似缠指得情愫留下一缕暗香,落在墨色晕染的夜里一点一点延展,一点一滴,一段一页,眷写成纸笺里清浅的诗阙。思绪无言,却胜万言,俯视疏桐,烛影婆娑,玄熠我此生为你画地为牢,倾负天下。

    唏嘘尘寰梦边,换一世山河永寂,若不是束缚太多、责任太多,玄熠,你可否与我一同远离这是非之地,共话巴山夜雨。岁月不老,你亦远去,我们却逃不到天涯。

    墨雨慢慢蹲在,倚在龙椅边,熠,哪怕日后你要与我为敌,你也平安无事的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马蹄踏疾声,长风烈金鼓声,狂风呼啸声,似乎千军万马的战争,军帐中,玄熠瞥了瞥赵君如,淡然道:“需要给朕带回靖康王的信息,好在朕已知晓,榨干之后,便可抛弃。”

    这话说得冷冰冰,让赵君如猛然想起,许久之前,有人在负伤之时也说过同样的话,顿时觉得眼眶一湿,悄声道:“皇上,你会去救李军师吗?”

    玄熠批完最后一卷军折,面无表情道:“朕此次冒险前来,不是为了他,修云,你去大狱中,把李卿琦给朕拖出来。”

    齐修云皱眉看着皇上片刻,领命而去,临走的时候把自己的亲信星霜叫过来,守护在皇上身侧。

    齐修云翻了几个矮墙,不由得感叹这个任务实在没挑战性,倒是李卿琦那个傻子怎么想的?就凭素日他的聪慧,想跑还不是小菜一碟,这回也不跑,派了几个手下,回来皆说他没有死。

    齐修云摇摇头,他是最早跟着皇上的,受贵妃之恩,答应生死保护皇上,第二个来到皇上身边的就是卿琦,有时候他看着卿琦眼中犀利的眸光,会微微一寒,觉得被看透了。他俩交情并不深,只觉得卿琦真性情,是个汉子。

    破败的石头堆砌成的监狱,里面宛如马棚一样横着杂七杂八的稻草,清冷的空气中隐隐有血腥的味道,齐修云猛然刹住脚,这里有人,还不止一人。

    果然,片刻之间,站在监狱石门上的他,看清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北凉士兵,还有一圈大内高手。齐修云淡淡一笑,高声道:“王爷,许久不见。”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