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分卷阅读10

    秋蕊不知窝头是为何物,秦绍阳便用粮仓比了宝库,窝头比了荆钗,才让个女皇明白了司徒章的意思。後秋蕊又觉得身为女子,如此选诏後宫怕是不妥,司徒章又用先代公主选男宠的张扬作了比,方了了她的顾虑。三人吃了午饭,两人送了秋蕊出门,才能坐下来谈自个儿的事情。

    司徒章先问了秦绍阳些边疆的事,顺带著打听姜重的下落,不想秦绍阳只是摇头,半句也不肯透露,直到司徒章提到赵公公,他才有些松口。“全天下都知道他已囚入天牢,只待今年秋後问斩,司徒何必多问呢?”

    《美人恩》第三回 曼陀罗7

    “秦大人所言差矣。”收了常有的笑容,司徒章正色道:“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恰是本人最不信的。姜家和文家可是世交,为何非是文散生参他谋反,还有的是个莫须有的罪名。秦大人不觉得怪麽?”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司徒大人当日既传了消息给我,怕是心里也有数得很吧。至於姜重谋反,是陛下下的谕旨,文散生不过是个揭发,其中原因兴许并不要紧。”

    见秦绍阳只把官话来讲,司徒章也不好再问,他又吃了杯酒,闲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要告辞。不想秦绍阳竟要起身送他,快到麒麟殿口了,秦绍阳才道:“那姜重的事情你还是莫再打听,你我虽挂著殿公的虚名,终究还是朝廷的重臣,若是被不体面的事情卷了去,弄了身臊反而不美。”说罢,他从袖里取了一幅素绢塞进司徒章手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不知是个什麽东西。

    司徒章刚要展开看,却被秦绍阳伸手阻了。“这是弹劾你内卫偷窥宫廷的折子,也是小文递的,我瞧他最近怕是疯了,什麽人都咬,所以央了陛下舍给我留著。”他声音极低,却字字清晰,“另外把你那个大商人遣了去,否则得了**宫廷的罪名便不好了。”

    司徒章知道那大商人指的是贺碧,不禁变了脸色,“区区一个胡商也秽乱宫廷麽?真正是胡说八道,莫非绍阳你如此以为麽?”

    秦绍阳道:“日後等你做了贵妃婕妤,便是深宫中人,这男风之事能少就少。莫不要等到真的选了少年进宫,连那些个屁股也一并耍了,弄了九族全灭岂不可惜。”

    听秦绍阳说得颇为认真,好像真的关心自己的名誉生死一般,司徒章不禁心头一暖,心想这人还是那麽惹人疼爱,连些个混帐话都说得如此动听,竟将方才的怒气真个消了去。他用手环了秦绍阳的肩,把嘴唇送到那人耳边,低声道:“只要六宫之首是你,莫说选了少年进宫,即便选了天上的仙人进宫又待如何。”他吐气如兰,竟弄得秦绍阳的身子软了半边,忘了把个轻薄好色之徒推开,任他往下胡言,“为了你这情谊,就算白日飞升、天龙来迎,我也要守在你的身边,不会轻易去死,你且放心了罢。”

    秦绍阳听司徒的话,知道他希望自己入住後宫,坐了正宫的位置。但他心中对秋蕊只有怜爱的意思,并无半分情爱存有,何况和先帝的那些个情谊还在心中作祟,如何可以坦然结了这门亲事。他心中闪过万千念头,连司徒章松了手也未发觉,直到那人再次把他锁在怀中才回过神来。

    “司徒章!”伸手欲推开对方的怀抱,秦绍阳觉得陷入了一团棉花,使不出力来,“你且放手,让人看见成什麽样!”他凤目一瞪,俏里含煞,竟把司徒章给惹笑了。

    “在下只是心痒,如此而已。”说罢,他拱了拱手,径自往麒麟殿而去。秦绍阳眼见那素绢的本章被随便揉了,化作翩翩蝴蝶飘入风中,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美人恩》第四回 宫门柳1

    转眼到了春末夏初,女皇下了圣旨,著宫内府办理後宫嫔妃选招事宜。不想消息传到文嘉太後那里,竟惹了天威,下了懿旨强令女皇撤回。这秋蕊贵为女皇,本是文嘉太後亲生,怎受得如此屈辱,当下闯了太後寝宫便要发威。文嘉太後见她前来,也不多说,只道若是当年故明征太子并未夭折,怎容她在玉座上胡闹。

    当日秦绍阳方从江南巡道归来,在绍阳殿里正听几个殿阁学士论道,便看见赵公公慌慌张张带了人进来,说文嘉太後急召他去寿光院,有事相商。秦绍阳心中一动,他深知那文嘉太後因著先帝的事情,一向对他厌恶有加,若不是先帝有遗诏在前,满朝文武又不愿意太後临朝,这绍阳殿公的虚名也不当属於他秦某人。如此匆忙被唤,连个准备都没有,只怕遇见事情难以对付,他方要推辞说舟车劳顿,只求明日在往,不想赵公公急撕百捩,就是不应。秦绍阳只好应了,换了件朝衣正准备前往,却被秋蕊堵了个正著。

    “你且慢去,我有话和你说。”秋蕊也不管赵公公,只把秦绍阳把书房里拽,摈退了四下人等,把个身子扑进秦绍阳怀里,泣道:“太後只记得我皇兄的好,也不管他出生便夭折,连个人样都没有。真正气死我了!”

    这故明征太子秦绍阳是知道的,刚出生便夭折了去,虽然封了明征太子的爵位,到底还是个婴儿。用个早逝的婴儿和秋蕊作比,文嘉太後的心性可想而知。秦绍阳心里叹气,脸上却不摆出来,只任那秋蕊钻在怀里哭,这样便过了一天。待到他第二日到了寿光院,见了太後,才知道原来这女人是劝他登上六宫之首的。

    秦绍阳不好当面拒了太後,只说要考虑云云,不想先前还算客气的太後竟马上冷了脸,道:“我原以为你是最合适的那个。相貌好,学问武艺也好,还蒙了先帝的恩宠。不想现在还推三阻四,成什麽体统!莫非让我个老太婆跪下来求你不成!”

    “微臣不敢。”

    太後见他垂著眉眼还算谦恭,容貌比起当初十几岁时更为俊美乖顺,心里也有些喜欢。“秋蕊是个女子,终究比不得男人,若非明征太子死得早,我怎会如此操心。”说著居然有些伤心,落下泪来,引得宫女递了帕子来擦,“也是先帝传下的江山金贵,若是当年我嫁个普通人家,怎会临老还如此操心。”她在那边自怨自艾,倒让秦绍阳不耐起来。

    “还请太後保重玉体,我大夏天下优秀男子何止千万,何愁找不到合适的正宫之选呢?”眼见太後又要发作,他又道:“如若皇上太後都觉得非秦某人不可,微臣自然不能因一己之私而顾圣恩於不顾。”这些话说得极漂亮,行云流水一般。

    太後知他还是不肯,也不好再因著话题为难於他,只好暂且作罢。她要宫女端了点心来给秦绍阳吃,亲眼见他用完才令他离开。下午秦绍阳便在秋蕊那里泻了肚子,还吐了血,弄个秋蕊又抱著他哭了一回。

    《美人恩》第四回 宫门柳2

    那毒貌似甚轻,用生蛋清饮了便好了不少。又有司徒章夜里从麒麟殿赶来瞧,为他推宫过穴折腾了半天,算是弄缓过神来。“那老虔婆竟用这法子,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司徒章摸著秦绍阳的肩膀苦笑道:“你还真老实,居然还吃了,真正辜负你这麽聪明。”

    秦绍阳只是不言,他望著中庭池中一轮明月,竟是心如止水,他自知是那羹汤中的燕窝作怪,并非太後有意相害,只是此间若对司徒章说明,这白白中毒之事便再没有利用价值。

    司徒章看月已上中天,秦绍阳脸色也好了些,便起身告辞。秦绍阳也不留,只笑著摆了摆手,算是送客。

    此时宫门早已关闭,司徒章的去处也只有麒麟殿,他抄近路横穿冷宫而过,见天上明月如水,有些如梦似幻,又不知何处传来更鼓声声,令人无端生出莫名的惆怅来。明日早朝一过便去找贺碧解闷,司徒章暗想:市井间虽庸俗些,却五颜六色寻得著乐子,那象这宫廷废园,死气沈沈,最是不适合活人。心念一动,司徒章突然想起午间有太後宫里的眼线提到明征太子的事,於是把手一挥,就有道黑影从边上窜出,单膝下跪,等待指令。

    “关於明征太子的事,我有些介意,你去查查,不要被他人觉察。”黑影闷应一声,闪身而去,眨眼便融入夜色。

    司徒章慢慢踱回麒麟殿,一进卧房,见贴身伺候的小水子歪在踏凳上,正睡得摇来晃去,他嘴巴里嘟囔著梦话,倒真是惬意。 若是照著原先,司徒章早就把他弄醒,做些有趣的事,但此时他心中被明征太子的事乱了心情,只想快点睡著才好。他轻手轻脚上了床,刚把被子扯过来,就听到一阵铃响,用眼去看,只见一串金铃露在被子外头,还在晃著呢。司徒章骤然怒从心起,一脚把个铃铛踹下床,却砸了小水子的头,把他弄醒了。

    这小水子才十六岁,六岁进宫,也算是个老练的内人,只见他从踏凳上!辘起来,一把抓了拂尘,样貌有些滑稽。“哎哟我个亲娘,”小水子身子醒了,脑袋还糊涂著呢,自顾自噘著嘴嘟囔:“哪个混帐王八蛋扰了老子睡觉。”

    司徒章冷然道:“你是哪个的老子,纯个阉货,睡这麽死,被人削了脑袋也不知道。”

    小水子最认得司徒章的声音,照样是没规矩的泼皮像:“哎呀我的爷,终於想著要回来啦。”他扯扯衣服,正正帽子,嘴上油滑得紧,“有爷心疼著,哪个敢动小水子的脑袋。”

    他把个眼一瞥,见司徒章尚未宽衣,便一屁股坐上床,伸手就要帮忙。司徒章瞧他扭了个水蛇腰,极尽媚态,真正是骚气乱飞,顿时心中明了,他故意冷著脸道:“这被窝冷得紧,你个阉奴早作什麽去了?如今献什麽殷勤。”

    小水子把嘴一抿,轻笑道:“小的还以为爷爷在秦大人那里歇了呢。”他正要继续说,却看见司徒章敞了被,一脸不耐烦,心知不该再说,於是乖乖的把自家帽儿衫儿褪了,钻进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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