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GL)》分卷阅读4

    带着这种飘飘然的情绪,在黄昏来到的时候,长恨峡口那险恶的峡口,以及那被西北山风吹割出巨大伤口的山崖终于出现在一行人的眼中。只要一过了这道峡口,那么就意味着小公主的安全,以及重枫心心念念的两百两白银和免费的车马。可是在这之前,还有道小小的关卡要过。重枫的手指抚摸着她熟悉的陌刀的刀柄,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这个关卡不要太难。

    这个峡口,草水树木并不丰腴,但澜沧河千万年潜伏的地下水系悄然的润泽改变了这里。峡口的两边,那并不葱郁的树木轻轻摇晃,疯长的杂草足有半人高,完全可以藏得下一支部队。重枫悄悄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将腰上的陌刀握得死紧。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闪过了一丝黑点,出于无数次在生死游走的直觉,重枫大喊了一声小心,然后整个人翻身钻在了马肚子下,也就在她行动的那瞬间,黑点陡然变成了一道道黑光,在空中拉出刺耳的鸣声,然后一阵令人牙疼的噗噗声传了过来。重枫毫不迟疑的出拳重击马腹,不让它有机会变成一匹要命的疯马,马儿连嘶鸣都来不及,在上下的双重夹击下,立刻就瘫倒在地,成了重枫的盾牌。

    “我圈圈他个叉叉!!这是要人命吗!!”被充斥着匪气的定威城早就养育得无比熟练的脏话顿时破口而出。不过本该反感的小公主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到这些话,透出马腿,重枫看到不少滚落在地上的侍从,看到他们惊讶和慌张的表情。但是这些勇敢的战士,又立刻翻身爬起来,举起背在身后的重盾,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冲向某个地方。

    那是尊贵的公主殿下的马车。

    重枫悄悄的一个侧翻,借着那些倒下的人和马的尸体朝她认为安全的地方规避。她没有去看那位公主殿下的马车,她知道就算在场的人全死光了,那位殿下都不会死,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却随时都会在这死去的。

    箭雨终于停下来,重枫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已经看见了隐藏在长草中那些匪徒们,他们无一例外的穿着山贼的衣物,太阳将他们手中的长刀映得发亮,那吞吐的剑芒仿佛就要刺破青天一样犀利。

    近身战开始了,没有人喊一句,侍从们的刀剑和匪徒的长刀就碰撞在了一起,发出激烈的火花,沉默,或者惨呼,就像重枫第一眼看到那支队伍的感谢一样,沉默的侍从们化身成为了一把锐利的尖刀,冲向他们的敌人。这把刀打磨得尖利,只可惜在初遇敌手时,被对方猝防不及的砍崩了一个口子,所以现在的情势并不如何好。

    重枫伏低身子,在尸首上爬行,进行小范围的闪躲,以避免自己不被那些狂暴的人们踩到自己,她的速度很快,几个翻滚爬跃就钻进长草里。这个时候,她才悄悄的立了下身子,半蹲着从草缝间隙里回头看了一眼那被层层人浪冲撞的中心点。黑色的马车屹立如铁,马车车夫立在一边,手里握着兵刃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混乱,但并没有慌张,很显然,深陷在其中的公主殿下,就如同重枫预料的那样,一点事也没有。于是重枫毫无眷念的转过头去,摸着那因蹲立而深陷在泥土的痕迹,这是不知道是哪个敌人潜伏在这里留下的。

    “二十个人,十码,太近了。”重枫对自己说,刚才自草丛中的匆匆一扫,从落箭的深度以及被落箭射落的人数,她大致算出了弓箭的射程,从而得出这是一次放水的偷袭。帝国的弓箭制式是黄桦木的复合弓,有效射程在一百五十米左右,精度和伤害都相当的恐怖,可是刚才的射击来看,很明显是杀伤力不足的抛射,仿佛就是为了造成现在的混乱局面一样。而刚才冲上来的二十人也说明了,真正的射手还隐藏在幕后。重枫解下背上的黄杨木弓,将它放在地上,然后小心而仔细的从箭壶中拔出狼牙箭,将它们插在土地上,就仿佛是一丛杂草一样。跟着,她眯了下眼睛,然后再往前爬了一段路。

    她趴在草丛里,腰间的刀拔出来,她的牙齿牢牢的咬住刀背,像一头潜伏的野兽,慢慢的调息着自己的呼吸,等着致命的那一击。

    马车夫是小殿下的近卫长官,他守候在马车身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没有发现那个从定威城跟过来的少女,不过他并不在意,虽然他确认了那个少女或许有不错的身手,但对于军人来说,读书人和军人,总像是天平两边的砝码,彼此看不上眼。所以,此刻,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指挥着自己的下属,将眼前胆大包天的歹徒们统统都杀光。

    他看出来这只匪徒是一支悍勇无比的死士,但他并不是太过担心,他只是皱着眉头,将视线投往了长草的那头,他知道那边的弓箭手不死掉的话,他们的安全就得不到任何保证。

    于是他的手摸上了腰间的马鞭,黑色的皮鞭如同蛇影一样攀上半空,发出爆裂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沙场的战鼓,江湖的阵旗,让正在奋战的侍从们瞬间明白了上司的意思。侍从们集结起来,形成了一面强有力的盾面,杀人者依然杀人,勇猛者依旧勇猛,只是在这些人中,却悄然的消失了几个不起眼的身影,可惜混战中的人,谁也没有发现。

    唯一发现的人是隐藏在草丛中悄然旁观的重枫,她一直关注着那边的战场,看到这个变故后,咧嘴露出个无声的笑容,然后屏住了呼吸,慢慢的绷紧自己的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她知道,很快,真正的战斗就开始了。

    风慢慢的起来了,摇晃着长草,若不细心观察,就不会发现那些杂乱摇晃的长草里有几道方向统一的波痕,就像是有数条隐身的小舟划过,留下微晃的痕迹。

    随即,暴起杀人!

    武器相撞,人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重枫闭上了眼睛,她就像这周围的一块石头,感受着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声,偶有鲜血飞溅到身上,也纹丝不动。风缓缓而来,越来越急,带着某样东西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杂草在它身后分开,而它的目标,则是前方的马车!

    那风声被带动起来,带着想要切断一切的威势,飞过了重枫的头顶。

    重枫猛的睁开眼睛,力道灌注双臂和双腿,借着地面的反击力,整个人弹跳起来,她唇间的剑划做一道白光,幻化出一个完美的弧形,只听金戈声响,那破风而过的弩箭,被重枫切成两半,后一半失去了力道,随即落在地上,而前半段虽然速度不减,带着主人的意志冲撞在远处的马车上,在马夫惊怒的眼神中,只听一声巨响,坚固的马车终于破了一个孔,但是却没有伤害到车里的人。

    而另一边,破风声连响,重枫睁大了眼睛,看到连着三支弩箭飞来,她身处半空,却丝毫不见慌乱,腰板猛的用力,整个人就像是滚床板一样险险朝右翻过去。她双手握刀,刀光在擦肩而过的弩箭上跳跃,然后她整个人朝后弯过去,一个倒挂金钩,脚尖触到弩箭上。力道过处,那被陌刀劈砍了无数小裂口的弩箭顿时崩裂,碎成碎片。

    随后的两支弩箭却不能让重枫如此轻松恰意,重枫咬着下唇,沉肩缩身,长刀横挥,光练如河,劈断了第二支的弩箭中段,而第三支弩箭已是尽在眼前,重枫睁大眼睛,狂喊了一声,双手握刀猛的竖在自己的眼前,只听一阵牙酸的摩擦声吱吱作响,重枫被这威力无双的弩箭逼得连退了数步,弩箭这才力竭而止。

    重枫抬起头来,透过了杂乱的草丛和稀疏的树林,她看到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正看着她,而在他的身后,倒着的是刚才潜过去的侍从们。突然,那男人朝重枫比了一个挑衅的姿势。

    重枫非但没有生气,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因为她站的正好的她放弓箭的地方。

    重枫猛的将陌刀插入土壤中,脚尖轻点,被她一直放在脚边的黄杨木弓被她轻轻一挑,弹了起来,重枫将它抄在手中,手指抚过那光滑的弓身,眼光看向了那个男人。那男人并没有动,因为他们的距离足够遥远,弓箭的威力不足以杀掉他。

    “找到你了。”

    话音一落,她拉弓如满月,手指不停,一口气将之前插入地面的箭射了过去。

    一箭力竭,后箭追尾,前箭带着后箭之力再次提速,重枫一口气射出了九支狼牙箭。狼牙箭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化为一道光,只听见尖锐的破空之声。

    一箭袭来,天外飞仙。

    随后,重枫抛开长弓,伏低身子,拔起陌刀,就像个野兽那样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你我皆烦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回帖啊啊啊啊!!!!!

    就像重枫之前对曹呈祥说的那样,她可以一个人对抗十个,但她不能对抗一百个,所以从一开始,重枫没有想过要做个英雄那样大杀四方,她一直在默默的等待,等着最具有威胁力的那个人出现。

    她不知道袭击帝国公主殿下的究竟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安排的这么不专业,活像是一场放水的游戏,但是她看见有人倒下,有人死亡。只要有人死了,那么活下去就是她唯一的目的,所以不管对方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她只有往前冲过去,去杀死对方,从而让自己活下来。

    长弓箭雨,重枫跳跃躲闪,她的下盘很稳,脚步不停,闪避的动作精准得就像一部机器,只做微毫的调整,长箭就擦着脸颊过去。这样险之又险的动作,与其说是一部惊险之至的动作片,不如说是配合到恰到好处的舞蹈剧。只是隐藏在暗处的人越来越焦急,奔跑的少女也越来越轻松。她一直在心中计算着拉弓的间隙和数量,她知道,刚才潜入的那几个侍从起了很大的作用,弓手已经减少到三个。

    “几十个人打不过,难道三个人还不行么?”沙场生死里长大的孩子,总是很小心谨慎,同时又对自己手中的刀极度自信。杂草后的敌人已经近在眼前,重枫看着他们视死如归的拿起自己的刀剑,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她整个人翻腾起来,在半空中翻了一个漂亮的前翻,长刀落下,直取人头。

    刀光似练,形若闪电,重枫双手握刀,以雷霆之势当先劈中一人,她的刀不及拔出,身后就有人冲了上来,她手一松,放开刀柄,缩身钻入那人怀中,揉身反肘,将那人撞得鼻血长流。跟着重枫双手捧着那人的下巴,一个旋身翻上他的背部,手掌顺势一扭,只听卡啦一声脆响,敌人身体软软瘫倒。而重枫脚尖轻点,动若脱兔,腾身握住此前插入敌身的刀柄,反转刀柄,自胁下刺入,正正刺入了意欲偷袭的最后一人。

    感觉到身后那人软倒在地,重枫这才长吐一口气,汗水顺着黑发淌下,这几下如腾兔扑起,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最是耗费体力与精神,看着虽然极为轻松,但若是哪一步计算稍有偏差,她都会死得不能再死。

    重枫随手甩了下陌刀,将上面的血液顺着血槽甩去,还刀入鞘。她打量了下周围,只看到一地的尸骸,却没有之前那个黑衣人的身影。

    “逃走了吗?”重枫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拉着自己的头发,这是她思考时的一个小习惯。她很快放弃去想这种事情,毕竟她不了解前因后果,也就很难推断很多事情,虽然不抱希望,但重枫还是去搜了下敌人的衣服,果然没有发现任何身份标示,她只能耸耸肩膀,然后转身准备回去。

    刚转过身,就看到了马夫恭敬而警惕的护卫着年轻的公主殿下走了过来。越过两人的肩膀,可以看到远处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重枫看着公主那泛着白的脸庞,和那微微颤抖的手臂,知道她应该是第一次看到尸体,受到了惊吓。

    重枫看着这越来越暗的天色,突然间的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场景,她叹息着,暗自责怪自己那一瞬间升起的怜惜,稍微的侧了下身子,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那些面目可憎的尸体。

    “都死了吗?”宁和的声音传来,只是有些微颤音的声线泄露了主人的恐惧心。

    “应该是逃走了一人。”重枫回答道,又仔细的形容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身形,她距离那个男人很远,也形容的不是很清晰,重枫并不觉得这样的描述就能让眼前的两人知道那男人的身份,只是她觉得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到的。所以当她说完以后,公主殿下只是沉吟了一下,随即看向自己的护卫长。而马夫思考了片刻后,就不出重枫意料的摇了摇头。

    公主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然后转过了身子,似乎再也不愿去看那些难看的尸体,静静的离开了这惨烈的战场。

    天色终于沉了下来,长恨峡口隐藏在夜色中,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张开黑压压的大嘴等着迷路的路人进入。在重枫的建议下,一行人没有着急进入峡口,而是返回了一段路,然后扎营下来,准备天亮时再入峡口。

    重枫折断了干枯的树枝,将它们扔在火堆中,看着跳动的篝火发呆。因为在战场中显示出的能力,她终于被一直矜持自重的侍从们接纳,对待她的态度和缓了许多,今天见大家都是又累又乏,重枫主动提出了守夜,待大家都睡着后,就一直守在这篝火旁边。

    左右无事,塞外的秋天到底有些寒气,重枫裹了毯子,盘坐在地上,手里却拿着她心爱的画具,在树皮上涂涂抹抹。

    “这……可是我?”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就仿佛多日前的那天午后,那个高傲的长安贵人在背后的说话。思及此处,重枫不由的抬唇一笑,扬起了头,正正看到年轻的殿下手挽着长发,低头看着她手中的画纸。

    在这暖暖跳跃的火光旁,重枫看到那印象极深的光洁下巴,看着那火光在那凝脂白玉上映照出的跃动的阴影,看着那漆黑的眼眸深处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还有她背后背负着的,那璀璨如钻的星海长空。佳人静女,就如夜雪初霁,带着干净清透的美感。

    “是啊。”似乎被这美丽眩了眼目,重枫眯了下眼睛,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画作,带着几分失落几分狂热的抚摸着画上人儿的眉间眼角,说道“到底画不出真人的灵韵,不过是一个死物罢了。”

    “画是好画,缺的是这里。”少女细细的看着重枫的画,她并不因重枫画的是自己而有所矜持,她在帝都京城里见过了太多大家和所谓大家的作画,眼界自然不同,于是青葱似的手指轻轻的点上了画上人物的眼睛。她可爱的皱了皱鼻子,露出一丝困惑“虽然我不太清楚你的画派,但既是以实为主,又在大动中寻那一瞬间的静态,当行见微而知著。目者,心之符也。一切有行之姿,皆在头足四肢间,一切有神之态,又皆在眼中心上。”

    重枫顺着少女的手指看过去,看着她的手指抚过画纸,听着她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中,跳跃如世间最灵动的音符。重枫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美,美得似一张画,她垂下眼帘,握紧手中的炭笔,心中有种奇特的痒,搔到指骨尽处,坐立不得。那是不得不去做,必须要去做的冲动。

    自己,也算是救过眼前少女一命的人了吧?她既然没表明身份,那就是说,自己还是可以当她是个普通的,有点小钱和小权的人来对待咯?重枫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顿时感觉心中那种堵塞不得出的痒终于找到了出口,于是璀璨一笑,拍了拍身边的土地。

    “过来坐。”

    少女愣了一愣,似乎对这样的邀请和举动感到些微的困惑,随即她哑然微笑,带着三分好奇,三分矜贵,三分疑惑,轻轻的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厚实毛毯,试探的用脚尖戳了戳地面。

    “不用担心,这地下全是沙子,坐着其实很舒服。”重枫看着少女,没有错过她那一瞬间的皱眉。少女小心翼翼的学着重枫坐在了地上,两人相识一笑,虽然没有座位,但也勉强算得上是同席而坐,再加上此前的谈话,傍晚的战斗,彼此间到底是浅了份生疏,多了丝亲近自然。

    “你能让我画张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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