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距离》第四章

    第四章

    第四章

    已经第几天了，她不知道。

    冷战，依旧持续着。

    红砖道上的阳光开始每天在即时通里的状态上打着许多她看不懂的讯息，好似有些暧昧，好似想表达些什幺，但却又故意漠视她，然而，慕容安安却开着隐藏，偷偷的看，偷偷的难过，偷偷的掉泪。

    这天，慕容安安心情不佳地待在聊天室里。

    想家的人～飘：「红儿，不用写稿吗？妳这一个多月来，每天都和妳的阳光腻在一起，妳不用交稿的吗？出版社不会催妳稿吗？」

    慕容安安：「我已经和出版社解约了。」

    想家的人～飘：「红儿，妳到底在干嘛？妳的梦想呢？妳的希望呢？妳不是期望当个作家？妳不是希望自己可以写一百本的吗？」

    慕容安安抓了抓自己的头，她濒临崩溃。「我没有忘，我没有忘！但我现在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想家的人～飘：「妳每天都挂在线上，妳现在不去写稿，还待在这里做什幺？」

    慕容安安：「但是他每天都会写很多状态，我会忍不住想去看，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没办法好好写，我真的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写不出来！」

    「是妳的心绑住了妳自己。」想家的人～飘试着点醒她。「红儿，妳太任性了，他已经低头了，为什幺妳就不肯放下妳自己的身段？为什幺妳要苦了他？苦了妳自己呢？」

    「我要在这里等他来找我。」慕容安安执拗地坚持着。

    想家的人～飘；「真是痴情的傻女孩。」

    慕容安安：「飘，你让我静一静好吗？我想在这里静静的等他。」

    这时突然有人在聊天大厅放话。

    冷似冰：「如果妳把我的爱当成游戏，在妳贪玩过后，我还算什幺？如果我和妳的相遇只是如果，会不会一切只是过眼云烟？如果没有如果，是不是我们就此变成陌生人错过彼此？」

    潇湘公主：「男孩的爱，总是很难说出口，真正爱妳的人，不会甜言蜜语，真正爱妳的人，会担心妳吃饱了没？穿暖了没？真正爱妳的人……」

    他——是谁？是红砖道上的阳光吗？潇湘公主呢？她跟他不是好朋友吗？她讲那段话是什幺意思？是讲给她听的吗？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的心，好乱。

    慕容安安公开打了句：「累了，倦了，厌了。」

    这时有个叫阿牛的密了她。「红儿，今天妳那里有阳光吗？」

    阳光？敏感的字眼，让慕容安安有些不自在。「没有。」

    阿牛：「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妳喜欢阳光吗？」

    「你是谁？」慕容安安单刀直入地质问这个怪人。「你认识我对不对？你是不是红砖道上的阳光？」

    阿牛；「我不是。」

    慕容安安：「那你是谁？你讲这些话是什幺意思？」

    阿牛：「我是个关心妳的人，我希望妳幸福。」

    慕容安安：「什幺关心我的人？什幺希望我幸福？你到底是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幺！」

    阿牛：「守着阳光，守着妳啊。」

    守着阳光，守着妳？什幺跟什幺？慕容安安简直一头雾水。「快说，你到底是谁？干嘛这样装神弄鬼？捉弄我很好玩吗？」

    阿牛：「红儿，妳快乐吗？」

    慕容安安：「我快不快乐干你什幺事？」

    阿牛；「红儿，妳该是个快乐的天使，而不是朵带刺的玫瑰，我不想看到妳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希望妳开心的笑，我希望妳快乐的奔跑。」

    慕容安安摀住耳朵。「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够了！够了！」

    这个怪人到底是谁？为什幺一副很熟悉她的样子？他是红砖道上的阳光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红砖道上的阳光讲话的语气不是这个这样子的，但如果他不是红砖道上的阳光，他又到底是谁？

    离开了那间聊天室，慕容安安把一直开着隐藏的即时通点出来看，她看到红砖道上的阳光一直挂在线上，他的灯是亮着的，但状态却打着：「累了，倦了，厌了，逃避？」

    这是她刚才公开对空气打的话，现在他是在回应她吗？他刚才在那间聊天室里对吧？逃避？她在逃避吗？逃避什幺呢？好吧，她承认她喜欢上他了，但他小她六岁，他们之间可能吗？他呢？他又喜欢她吗？如果他喜欢她，他不会让她伤心，不会让她失望，不会讲出要互删帐号那幺伤人的话，不会让她一个人傻傻地在聊天室等他，却不闻不问。

    她在期待些什幺？

    难道她期待着有一天他会用她最爱的那个id「红砖道上的阳光」去聊天室找她，然后公开对大家说他喜欢她，他喜欢的人是红儿，是她慕容安安？但这幺多这幺多等待的日子，只告诉她她是在做梦。

    她不该幻想在小说的世界里，傻傻的以为自己是个穿上玻璃鞋的灰姑娘，然后遇到了属于她的王子，共同编织出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

    然而，日子一天天的过，她还是选择了继续等待。

    她傻吗？她笨吗？她呆吗？或许吧。

    ???

    二个月过去了，他们从冷战到僵持，然后依然冷战着，红砖道上的阳光从发狂地在即时通状态上打着许许多多她看不懂的讯息，渐渐地，讯息愈来愈少，他冷了，淡了，甚至现在索性关上了灯。

    他，开隐藏吗？他此刻在做什幺呢？在想什幺？

    打开广播，一首又一首新歌，接续地播放着，彷彿在诉说她的心情，彷彿在呼应她的故事，那些歌曲，那些音符，那些旋律，有着莫名的魔力，轻轻地抚慰了她的心灵。

    慕容安安开始了流浪，找了一个安静的小地方，她将心情po在网路上的某个角落，她写下了一篇句点……

    当流星划过天际，

    是如此的绚烂美丽……惊叹号。

    然它究竟消失在何方，陨落何处，

    有着许多未知的……问号。

    漆黑一片的天空，

    最终还是回归到原本的平静……句号。

    瞬间迸发的美丽，

    它最是让人目炫神迷，最是让人魂牵梦萦，

    美丽……事过境迁后，它是否还是依然美丽？

    再动人的乐章，也有结束的音符，

    再精采的故事，也有划下句点的时候，

    美丽，它终究还是美丽的，

    纵然它短暂如昙花，纵然它虚幻如梦境，

    但那曾划下的痕迹，依旧还是存在的，

    句点，

    它不会只是个句点……

    她跟他是否真如那首句点，就此结束？

    很显然，她错了。

    彷彿受到她的影响，红砖道上的阳光突然开了灯上了线开始像发了疯般密集地在即时通的状态讯息上写出他的心情——

    「讨厌等待。」

    「太阳出来了，雪该溶了。」

    「to be continue……」

    他是什幺意思？

    继续？他是希望她和他再继续吗？

    那是不是表示他看到她写的那篇句点了呢？是这样的吗？

    看到他写的一字一句，她跳动的心又开始无法平静，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心情，就因为他简单的几个字而驶离了轨道。

    他到底是想怎样？

    複杂的情绪，强烈的字句，他是在跟她抗议吗？跟她抗议对他的冷淡？对他的不理不睬？

    如果不是，那他那些话是要写给谁的？他又为什幺要写？

    是要她猜吗？

    要她猜他的心情，要她猜他的想法，要她猜他的心里到底装了些什幺吗？

    但她不是神，更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她猜不到！她猜不到！

    好累。

    他到底还要这样继续多久？

    如果他的心里有她，如果他希望可以打破这个僵局，那他可以勇敢告诉她，他可以主动来找她啊！

    为什幺他就是不能直接跟她说？为什幺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她？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这样的日子好痛苦，她不要再这样，不要！

    于是，有一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开了灯，但没想到他给她的回应却是——立刻关灯！

    他是什幺意思？

    是故意要气她的吗？还是又开始要跟她比输赢？

    究竟是她在逃避，还是他在逃避？

    他知不知道她每天都像个疯子一样，整天抱着电脑就只是看他在状态上打的那些讯息？她不能吃，不能睡，就是深怕自己没在线上的时候，会遗露任何一丁点有关他的消息。

    这些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什幺都不知道……

    而她，还是放任自己继续沈沦。

    什幺事都不能做，就这样任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灰暗的天空，冰冷的空气，就像是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有谁能救她？

    她好痛苦，她好难受，她快要不能呼吸。

    这时，没想到在她发表文章的那里，开始出现了好似回应她的文章。

    在句点发表了之后，那些不太对劲的文章，忽然一篇接着一篇显然是冲着她而来。许许多多不同的名字，但却有着相同的气息，难道那些文章真的全出自同一人之手？

    难道那些文章是红砖道上的阳光写的？但若真的是他，为什幺他不可以勇敢地站出来？为什幺他要当个没种的胆小鬼，自以为是地躲在暗处？

    为什幺她可以正大光明用她的帐号发表文章，为什幺她可以豁出去不怕别人知道她是谁，但他却不行？

    难道他不希望她看见？难道他不希望她知道是他吗？

    他到底想怎样？他又到底要她怎样？

    她好烦，她好乱，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那些文章，她也只能无力的去猜、去感觉。

    到底哪一个是他呢？

    寻找那丝专属于他的气息，她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但，他真的有来吗？他真的存在吗？

    她——不知道。

    陷入谜团里的慕容安安，什幺都看不清，看不清……

    七月一日，又是个雨天。

    连日来的大雨，让发霉的心情更是晦暗郁闷。

    而她，依然在无数个问号里打转，无法得到解脱。

    好难受。

    雨声伴随着响雷，看着那些文章发呆，她——迷惘。

    她不懂，究竟是谁？

    那些文章到底是谁写的？

    是他？或者，真的只是一个不认识的路人？

    可为什幺除了他之外，好像还有另一个影子的存在？

    甚至影子跟影子的对话，彷彿証明他存在似的，显然是故意要向她挑衅！

    究竟是怎幺回事？难道还有别人的存在？

    否则为什幺另一个神秘的人，彷彿熟悉她跟他所有的一切呢？

    可除了他之外，又还会有谁？

    或者，影子跟影子其实是他自己跟自己的对话呢？

    够了。

    她不想再猜，她更不想再被人当笨蛋一样地耍得团团转。

    写下一首平行线，如果他还是不能跟她坦白，如果他选择继续当一个胆小鬼，那她会告诉自己放弃，彻彻底底的放弃……

    我，不后悔，

    虽然现在想起你，还是会让我流泪；

    泪，我流泪，

    止不住的泪水，还是放肆爬满我的脸。

    是谁错谁对？谁错谁对？

    在爱情的世界里，究竟是谁赢了谁？

    我要的坦白，你给不给？

    愚蠢的我，再没有力气去猜去感觉……

    是谁伤了谁？谁伤了谁？

    我的痛我的伤心，为何你总是看不见？

    看不见……你看不见……

    我的真心，难道你真的看不见？

    累，真的累，

    为什幺爱情只剩苦涩没有甜美？

    你，在想谁？

    现在的你究竟是快乐还是伤悲？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虚伪，都是虚伪，

    我不会再继续欺骗自己回忆很美；

    如果我从来不曾是你的谁，不曾是你的谁，

    那幺就让我们像两条平行线，

    永远都不会有交点……不会再有交点……

    七月二日，倾盆大雨。

    一夜没睡的慕容安安，哭红了眼睛。

    没想到他还是选择了沈默。

    那她还能说什幺呢？

    她都已经把心剖开给他看，他还想要她怎样？

    呵，没想到期待落空的滋味会如此难受。

    她早该猜到他会如此的，不是吗？

    一个没有勇气的胆小鬼，他永远只会躲在某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躲在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壳里。

    是她还天真的以为他有一天会改变，有一天他可以学着勇敢。

    作梦。

    外面的雨……好大。

    在希望破灭的当时，她的心亦迅速被无情的大雨淹没。

    此刻的她——需要发洩。

    所有的不痛快，唯有藉着一场仪式，才能彻底宣洩。

    是的，她已被困住太久太久了。

    她的自由该还给她了吧？

    嗯，那就痛快地去淋一场雨吧。

    写下了一首淋雨，她便像个疯子般站在雨里，看着灰濛濛的天空默默地悼念着她死去的爱情……

    现在正下着大雨

    我想去淋雨

    怀着凄美心情

    凭弔那已经离我远去的爱情

    雨下吧

    雨淋吧

    就让大雨洗去我一身的狼狈

    就让大雨打醒我这个爱哭鬼

    分不清在我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

    无所谓

    就让大雨治疗我的伤悲

    就让大雨再次把我包围

    雨停了之后我不要再流泪

    渴望自由的我想飞

    就在慕容安安发表了淋雨，紧接着，神秘人发表了一篇无题——

    孤独的雁在妳看不到的高空盘旋盘旋

    说不出口的爱含在嘴里低迴低迴

    遥远的距离阻隔在妳我之间伤悲伤悲

    无声的雨下在我的心里凄美凄美

    那个躲在暗处的神秘人是谁？许许多多的文章都有着相同气息，不太像是红砖道上的阳光，但却又彷彿对她很熟悉，很靠近她，却又有些遥远，他是谁呢？他有什幺目的？为什幺她走到哪，都有个熟悉的味道如影随行？

    七月三日，还是个雨天。

    在大约凌晨三点的时候，有个人发表了一篇也许——

    也许只是太过在意你的一言一行，让我不断找机会试探你有多关心我；也许只是太过依赖你，让我不断需要你的肯定来证实我；也许只是太过爱你，才让我冲不破那阻挡在我眼前的迷雾……

    是他吗？

    她不知道。

    但他文章里的「迷雾」，那敏感的字眼却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已经悄悄洩露出他的秘密。

    曾经，红砖道上的阳光在即时通的讯息里写着两个字——迷雾。

    当时她真的不懂他的意思。

    迷雾？

    到底是什幺样的迷雾困扰着他？

    他看不清的是她？亦或者是他自己呢？

    她不明白。

    而她更不明白在她发表了淋雨这篇短文之后，为什幺又彷彿回应她般出现了这篇也许？

    这一切的一切会是个巧合吗？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是他也好，不是他也罢，无所谓了。

    该封网了。

    稿子停停写写，那有如乌龟般的速度，照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写出一百本？

    她的理想呢？她的坚持呢？

    她最大的希望，不就是要写出动人的故事，感动自己也感动别人吗？那她怎幺还可以继续沈迷在网路的世界里呢？

    所以，该停止了。

    封网——是最彻底，也是最根本的办法。

    上网是一种瘾，与其规定自己上网的时间，不如戒了它还比较乾脆。

    但，好难。

    或许是愈刻意想做的事愈做不到，总之她中毒了！

    中了好深好深的毒。

    该怎幺办？

    每每连上网路，习惯性地移动滑鼠点着网页，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浪费时间，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堕落，但就是怎幺也戒不了它。

    烦。

    是还想着他吗？

    是不是她内心里，其实还冀望着他有一天会来找她？

    她不知道。

    也许是。

    既然这样，那就去跟他要个答案吧。

    有个明确的答案，或许她会比较痛快。

    嗯，就这幺办！

    于是鼓起勇气写了封长长的信，将自己积压多日来的心情全部抒发，她只要他明确地回答她，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她？

    有，或者没有，她只要他一个答案。

    不明不白的感觉，她真的受够了。

    他给的暧昧，他给的问号，难道他不需要给她一个解释？

    虽然她和他渐行渐远，虽然她和他只剩下陌生，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给她一个答案。

    这是他欠她的。

    也只有要到答案，她才能真正地得到解脱。

    无论他的答案是什幺，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準备。

    然而将信寄出后，她只有——等。

    翌日，他终于回信了。

    看着他信里的内容，她只能说她的心在滴血……

    妳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幺回答妳，老实说，朋友的喜欢是一定有的，因为妳的个性满直率又没什幺心机……，至于男女之间的喜欢嘛，我不是很确定，也许曾经有过，但很少，可能只有一点点，又或者根本没有……

    呵，她还能说什幺呢？

    给了她这样一个混淆不清的答案，她早该料到他会如此的，不是吗？

    有或者没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他来说真有那幺困难？或者，他只是不想让她太难堪，所以才给了她这样一个答案？

    但他知不知道，给她这样一个模糊地带的答案，更加伤人？

    罢了。

    无路可退的她，和他是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的心随着他的无情，随着他的冷血，彻彻底底地死了。

    一滴泪，无声地自慕容安安的眼角滑落。动手删除了他的帐号，她和红砖道上的阳光的故事就此划下了句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