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118

    慕容时暗暗叹了口气,抬手一掌运足内力,将乌篷船顶掀了下来,翻个个倒置在水上,随即将已喝了几口水有些迷糊的宋宁扔了上去,自己小心翼翼的观察一阵,绕过暗流,总算推着乌篷回到岸边。

    还好只是片刻功夫……慕容时使劲将宋宁背上拍了几下,又将他翻过来挤了挤胸腹中积水,掐着他人中大叫:“宋宁,快醒过来!将水呛出来便没事了。”

    宋宁呛出几口水,使劲咳了一阵,终是坐起来,灰溜溜的望着慕容时:“肃谨……我还以为,定要溺水而亡了。若是真死了,便见不着你了吧?”

    “不知道!”慕容时正跃回船上去将外袍系带收回来系到腰上,闻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骂道:“成日里正事不理,想些有的没的,胡思乱想,满口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如今好容易脱险,还开口闭口就是死!宋宁,你究竟是否盼着早些死了,也免得再呆在我身边郁郁而终?”

    慕容时收拾完毕,纵身跃回宋宁身边,皱眉望着他一脸失落的神情,叹了口气:“如今你便当自己死了一次重新活过来了可好?不去想过去的伤痛可好?肃谨自认,已是尽全力了。若你还不能心安,还要担心我对师傅……我真是无话可说。但你大可放心,朕既写了圣旨放着,便不会食言。尤西部族之仇,来日必将得报,师傅他也必会好生与肃恭一起渡过。慕容时身侧,除你以外亦不会再容下任何人!”

    “……我不敢信。”宋宁抿紧了唇,手握成拳,指节发白。

    他深吸口气,平视着眼前仍略显狼狈的慕容时,这一国天子,从来待他太好,好得极不真实!他实是不愿相信,究竟自己有何优点长处,能令他这般认真对待?

    是假的吧?只是用来代替丞相大人的替身罢了吧?

    “陛下待宋宁,实是好得不似真的。宋宁早没了太子身份,又在祁国宫中遭受种种虐待,是赵谦的禁脔、赵尘的玩物,却因一场阴谋得见天颜,从此不可自拔。本以为只是一场交易,迟早会被带回那阴沉的宫殿之中去,却谁知陛下厚待至此,如今竟以皇夫位置相待,还遣散后宫佳丽,将丞相与侯爷之事提到面上去……种种做法,足令宋宁无颜面对,实不知除了这副皮相以外,究竟还有哪些与众不同之处,可以令你,如此深情以待?”

    他终是将满心疑惑与成日不安的根源,彻彻底底的摊开来说了。

    亡国恨?帝王宠四

    慕容时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此地太过凉爽,你我身衫尽湿,还是先找地方换过,我再与你细说……宋宁,虽说事出必有因,但情之起因,莫以常理定论。可站得起来么?看你这一身水……哎,走罢。”

    山间水畔,杂草树藤既深且多,纠缠交错着,若是一个不小心,不是挂到藤上摔一跤,便是脚下用错了力踩到浅草滩上、反蹩了脚。他二人身上全是湿的,纵然是盛夏天气,也仍是粘得四肢都不便行动,尤其鞋里像是水船一般,走一步便听得到一阵水声,像是有人在拧布巾。

    “我自是懂你所说的!可、肃谨,你实在变得太快,令人无所适从,全不像是真的!”宋宁跟在他身边,一边磕磕拌拌的走着,一边忍不住分辨。

    慕容时摇摇头,一把拉紧他,低声道:“先出去再说话,此地太过难走,莫要分心,小心摔着。”还未可知是否有些野兽……自然,这话慕容时是不会说的,毕竟纵然有些野兽,附近有军营,此时又是大白天,想必是不会有何危险。

    他本是一番关怀之意,只不过此刻听在宋宁耳里,却变成不愿多话,只因心中确是将他当作了代替品之类的想法!

    他使劲一甩,挣开慕容时,忿然道:“摔着便摔了,左右不过是个男宠罢了,陛下不必如何故作关怀,免得宋宁不知分寸,玷污了您心目中完美的丞相大人!”

    “你!”慕容时气还没消,只因着他落水才暂时不予理会,听他说出心中所惑,本来还颇为高兴,心道这宋宁终不再遮掩心事了!可还没高兴一会,他便又这般横眉竖眼的模样冲自己发脾气,显是因着不曾及时答他而误会了。

    只是,若是不好生穿到中军大营去,安知这深山之内是否会有何危险不测?更何况一身湿衣,若是被山风吹久了,准不保宋宁那点功夫抵挡不住会受风寒……与其病上一场或是生命不测,倒不如先由着他误会一阵,回宫再好好说罢。

    慕容时无奈的叹了口长气,重新拉住宋宁,将他拽回自己身边,轻声道:“此地真不安全,何况你我身衫尽湿,若是耽误下去,只怕你要生病……宋宁,我们回去再说可好?朕以天子之位保证,必将给你个交代!”

    这次,应该能好生走了罢……慕容时睁大眼,一脸虔诚的望着宋宁,生怕他还要发脾气。

    “你……好罢,暂且信你。”宋宁撇撇嘴,使劲将头扭到一边去,颧骨上、两腮间浮起一阵绯色,手却老实握紧了慕容时的,一步步小心前行。

    慕容时眯起凤目,嘴角亦扬了上去,抿着唇凑到宋宁耳边,小心的舔了他耳垂一记:“朕的皇夫,其实平日里太过斯文,倒有些像是个皇后了……此间并无旁人,肃谨倒不知,你几时变得如何面薄了?”

    见宋宁转头瞪着他,手上力度也加大了些,慕容时连忙打着哈哈道:“说笑罢了,宁儿如何,肃谨最清楚不过……好好,赶路,走路。当心脚下!”

    一路上,慕容时便这般偶尔逗他几句,见其即将发作,便又立即岔开话题,终在两个时辰后,平安抵达中军大营。

    倒还好,营中仍有几名偏将留守,自是认得慕容时。而这两人一路走过来,身上湿衣也被林间洒落的阳光烤干了,倒是又出了几身汗,仍旧粘在身上,颇不舒服。

    他二人到军中,换了一身普通将士的军装出来,都颇有些新奇之感,一时间像两个孩子一般,在营中校场上各自取了称手的长剑,有模有样的打了几场,自是引得军中将士们一片叫好——虽说并非军中把式,却都是些皇家流传、高人绝学,由这两个身形气质均显不凡的青年演示般的比划出来,自是赏心悦目。

    两人在大营里玩到晚膳时间,才又与营中留守的普通士兵一道用了膳。慕容时大呼:“无怪师傅往日常说要吃普通百姓的粮食,才知民间疾苦!此番纵然只是我中军大营里的普通膳食,肃谨便已觉得,实是与宫中无法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叹了口气,却仍是将其中所有食物吃了个干净。宋宁望着他发了会呆,呐呐道:“肃谨你是太饿了么?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你若是吃不下,全给我便是。”慕容时说着,大口喝下一碗看不出颜色的茶,啧了一声:“朕今日终明白何谓身在福中不知福……宁儿,快些。吃完了我们便回去。”

    他自幼于宫中长大,从小到大纵然是与慕容厉一道到营中习武,也不曾吃过军中膳食!就连上次在莫愁湖畔等着郭逸等人,也是自有赵谦庄园里专人管饭,又怎知平民百姓所吃的,比之士兵们还要低上三等?

    若非此番偶然到此,只怕这越国天子此生都不知普通人之食物是何滋味,亦不知他平日里随意耗费的那些,看在颠沛流离了数载的宋宁眼中,是何等的奢侈浪费。

    两人回宫整理一番,换回宫中服色以后,慕容时叫来王福,将手上包袱递给他道:“朕与皇夫不慎落水,故而衣衫尽湿,绕到中军大营向其中士兵借了两套新的。若是总管有闲暇,便请为朕挑两套还了过去。这些湿掉的,送下去清洗之时要留心,其上恐有尖刺,莫要扎了旁人之手。”

    王福张大嘴愣了半晌,才想起要接过包袱,却仍是忍不住问道:“陛下您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一早便破例不上议事殿早朝,如今还说出这等体恤之言来,咱家很是不安。”

    “他只是吃了一餐士兵们的膳食,又得知平民百姓们吃的还要更低三等,便开始这般模样了。”宋宁在一边扯了扯嘴角,暗道我若说他连我未吃完那些也吃下了,还一脸同情的望着我,不知王福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了,朕与皇夫还有些事情尚未说完。王福你先去忙罢,得了空便派人去将师傅那些云雾茶泡一壶过来。其它的,便不必折腾了。”慕容时摆摆手,拉着宋宁回到朴宸殿去。

    “你莫要再出去了。虽说才泡了一阵热水浴,但也还需注意,莫要真的病了。”他凤目微眯着,半是笑意,半是关怀,在宋宁面前毫无半点掩饰的意思。

    宋宁心跳漏了一拍,暗道不能又上了这人的当,定要镇静些,逼他说个明白,也得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他将白日里所问的,又再问了一次。慕容时抿嘴笑了一阵,终是正经道:“其实这等问题,我原以为你早便会问我了。哪知你就连帮我一道拟圣旨时,亦不曾多说一句。宋宁,我一直当你心中或还有旁人,才故意不置一词,特地不多言语。故此我一直主动,不惜坐实了色诱之名,一心将你留在身边,谁料你今日终是问了出来,却又将赵尘与师傅都扯了进来……”

    “我当初见着你时,确是为你外貌奇特而生了些好奇与怀疑。”慕容时微微皱眉,顺手将宋宁拉到榻边去坐下,示意他躺着慢慢听。等宋宁猛的一把将他亦扯到榻上去靠着,慕容时也只是笑笑,便继续道:“当初在街上见着你,我便有些不解。毕竟我国往日虽会有尤西族人来此,但此番既是国破,便自是无此人等。而后,你果然进宫来见我,可报的却是祁国三皇子陈熹泓,我便心中更是生疑了。自此,我一边看似无恙,一边派人明察暗访,甚至连师傅回宫受伤之际,亦是小心找寻你的真实身份。”

    亡国恨?帝王宠五

    此刻天色早暗了下来,内侍们小心叩门进来,在外间点上烛火,又奉上慕容时说过要的云雾茶,为两人倒好晾着,便恭身退下掩好了殿门。

    若大一间朴宸殿,又只剩下他两人。

    “你并非仅由我处得知,此事我亦猜到了……毕竟,我既留在宫里,自是不能容着我这等身份与相貌全然不符之辈随意走动,但你却由着我来去自如,显是已知道了些。”宋宁凑到他耳边,一边回想,一边道:“但你为何一直便推说有事,突然又要与我一道用膳?真只是为着丞相?还是……其实你已知我身份?”

    慕容时摸了摸鼻子,仰脖捏着宋宁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道:“其实我当时出宫足有近一月,你在宫中住了也有十余日,除了在城中那次,与进宫送礼那次以外,哪还曾见着我了?与师傅一道回来,而后便有些人故意谋害师傅,我气愤难平,一边追查此事,一边成日里折腾肃恭去,才顺道留意到你了。当时我便见你对师傅似有些敌意,于是故意留下你来,一边还想着看看师傅究竟作何反应……哪知道,你倒也不客气,还、还窥破我那些怪毛病,捡回一命。但此后,我越发觉得你非但不似前来贺寿送礼这般单纯,还似是时时处处有些难言之隐,望见我时,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的模样。我心中好奇,便一副色授神与之相,成日想尽办法,不是将你留在身边,就是派人去打探消息……不知不觉的,便留你在宫中,住下便更不愿放你再离开了。”

    “为何?”宋宁一脸不解,奇道:“因为得知我身份,还是因我那时能够肆无忌惮的刺杀丞相再安然离开?你不怕我当时告诉你的全是假的?”

    原来当日宋宁在国宴厅当众刺杀郭逸后,自知未曾将其杀了,便索性逃回朴宸殿。他还想再试一次,却是怕赵尘以此为由更加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但在当时,宋宁分明知道郭逸是为防慕容时受伤,怀中又有个郭适,才拼了命硬受他一下,慕容厉亦是为了郭逸伤重,才轻易放他逃走。而后,宋宁心中便有些矛盾,不知如何是好之余,偏有祁国来使一入宫便又被慕容时逮着,问都不问便直接除掉,其手段狠辣之余,却又偏偏对他纵容之极,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啊……”慕容时吁了口气,有些窘迫:“初时确是因着你身份与师傅那亡妻有些关联,但后来、哎,你听我说完,莫要苦着张脸!后来便不知为何,只是想留你在身边……宋宁,我、我说不清,但我一直知道,你待我如何,我都看在眼里的。若非是身份使然,我亦无需诸多顾虑,否则我又为何要放任你与师傅一番倾谈?你出入我宫门殿中,如置无人之境,若非我授意,你哪来这等自由自在?无论你祁国三皇子的假身份,或是你尤西一族遗孤的真身,我每日奏折战报,又岂能教你知晓?我一早便存心不放你走了,你还不懂么?”

    他翻身压住宋宁,一双凤目亮晶晶的,直直看着宋宁,似是要望见他心中所想:“等你问我,竟等了大半年……待你大仇得报,便不许再有何忧虑之状了!若是被我察觉你仍在胡思乱想,我……我便不再让着你了,可记清楚了?”

    “不再让着我?”宋宁使劲将慕容时脑袋压了下来,语带威胁:“你若再敢对肃恭的丞相大人有何肖想……宋宁便锁上朴宸殿,教你如何出嫁从夫……”

    数日后,慕容厉搬师回朝,自中军大营听闻慕容时曾前往,还借了衣物吃了军中膳食,一阵好笑之余却也颇有些感触。他拉了宋宁调侃道:“皇兄这一年多确是较从前变化不少,亏得皇夫好心引导,终教他能识得民间疾苦,不必再时时假笑装乖,亦不会再对懿轩虎视眈眈,真是辛苦皇夫日夜操劳……”

    宋宁起初还与有荣焉,听到后面立即红着脸道:“不曾日夜操劳……”

    “噢,听总管说,皇兄近日精神差了些,却像是更高兴了,莫非另有其人?”

    眼看慕容时凤目眯了起来,他连忙道:“本侯要事在身,皇兄就拜托皇夫你多加照料,切莫被他笑容所骗啊!告辞了!”

    “肃恭你方才回来,又往何处?”慕容时无奈笑笑,望了望满脸疲色的慕容厉,问道:“既是胜了,不如回府休息几日?”

    慕容厉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提出要将秘道中修整一番:“肃恭已与老前辈商量过了,应重新打通各国旧时封上的道路,若有些小国不赞同的,便是另有所图,立即逐个以不同手段迫之,以防漠北战事将至,徒生变故。”

    说着他便只道是此事合适交给慕容临去做,急匆匆的离开了。

    “他定是急着去师傅那里了……”慕容时叹了口气道:“何苦这般折腾?成日里只要有空便老远跑过去,偏还避不见面,纵然是劳心费力的为师傅做了一堆,却还生怕不小心遇见了,又惹师傅不高兴!”

    宋宁歪着脑袋看了看他:“怎么,肃恭与师傅之间,肃谨又想插一脚?”

    “你可是忘了我前些时候说过的话?”慕容时一把抓着他,凤目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宋宁不慌不忙,点头道:“记得。大仇还未得报了,自是还有些时候可以调侃于你。”

    “……”慕容时愣了愣,随即又叹了口气才道:“也免得你说我故意找借口,好罢,算你有理便是。我还要去见见皇叔,你同我一道吧。”

    宋宁嘿嘿笑着应了,慕容时便遣了人去请慕容临来,将慕容厉所交代之事商议一番,后者自是答应下来。此后几人分别忙碌着,直到郭逸突然回来,才又有了些新的安排。

    期间各国都相当配合,甚至好几处小国直接递交了降书,向慕容时俯首称臣。少数几个不愿合作的,也都被慕容临亲自前往说服了。可谓只待慕容厉得胜归来,越国便几近是这块大陆唯一的主人了。

    前后无忧,万事俱备。

    但慕容时与宋宁兼未料到,周林会弄出那么一档子事来,累及郭逸,伤了慕容厉。这令慕容时得知消息后头疼不已,数次望着一脸阴沉的慕容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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