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99

    众臣那数十道颇有深意的目光,扫得郭逸心中暗自叫苦连天,心说陛下你为着宋宁说出这些,又何必将我推到前面去?

    御阶上,慕容时歇了一阵,牵着宋宁走了下来,缓缓道:“而这一切,却只是为了个情字。如今朕早非当年懵懂,亦不敢再对女色有何奢望,只苍天不负我,机缘巧合下,有这宋宁为伴……他身世,你等亦早知晓,他待朕如何,丞相亦是清楚放心。试问众位爱卿,是否知晓丞相心意?”

    第一百八十九回

    这次,众臣皆都应是,还有的说出了当日郭逸被封为丞相之时,在大殿上一直牵着慕容厉不放之事,立即便被慕容时接口道:“当日朕便是特意与肃恭一较长短,打算无论输赢,也将少年时一番情感作个了结。而后大宴群臣之际,却不料这人竟说要走,一时失态,口是心非之下说出那等话来……”

    郭逸哭笑不得,正在暗自感叹又被陛下利用之余,却抬眼见着慕容厉亦走了下来,站到他身前时还扬着张笑脸。那只常握了刀枪在院中舞动的手握住他时,暖流窜过五脏六腑,郭逸心中一阵温暖,突然又觉得这些也没什么了。

    慕容时转头看看宋宁轮廓分明的脸庞,笑道:“不想他这人长得分明便罢了,连大小事情也一样样记得清清楚楚。无论是朕与肃恭为着丞相有何争执,还是朕盛怒之下说过什么口不对心的,他都能拿来当作要胁。众卿若是有这般心头所爱,又怎忍教他屈居旁人之后,又怎能有了他,还容下别人?”

    他竟当着众臣,将宋宁说了个面红耳赤。

    不过也正因如此,朝中大臣们虽还有微词,却已只是少许老臣们对尚无皇子一事的唠叨,均被慕容时以“朕方过弱冠,若无意外必要再掌帝位五十载。继位人选朕已有安排,数年后将适时告之”压了下去。

    如此一来,慕容临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还未派上用场,此事便得以妥善处置。不单群臣钦佩于慕容时大胆作风,宋宁也因此再不计较从前的小事小非,更为郭逸与慕容厉两人之事开了先河。一时间坊间传诵的说书段子也好、小调诗词也罢,俱是说这几人如何情深互慕,甚至还有其他国家中传言说越国近年来男风渐盛,成年女子皆往外嫁的,在当时郭逸与慕容厉出巡路上听闻,自是哭笑不得。

    他二人出发之际,慕容时领了满朝文武大臣齐相送,天街之上又一次挤得人潮汹涌,邺城各门与城墙楼上都围满了前来一睹丞相容姿的男男女女。周林亦是同往,驾了那辆马车在前面与一队侍卫一齐开道,只柯尔德这随行之人反倒不知所踪。

    郭逸也不担心,只一路上小心提醒些尚需留意之事,又反复叮嘱教慕容临在旁多为注意新进大臣中有何人可特别提拔的,千万要查明来历才慎重决定。等慕容临觉得耳朵长茧之时,慕容厉才看似好心的将话题换了个方向,说的却是要带周林一道,累得皇叔一病未愈又生一病。慕容临气得脸红脖子粗,大骂慕容厉:“你这臭小子不知感恩,如今连皇叔也敢取笑!看你春风得意,路上若继续这般轻狂,必要惹恼了丞相赶你回来!”

    慕容厉坐在马上转头看了看身后同在御辇内的慕容时与郭逸,见他二人亦是一脸笑意,顿时底气十足的连称不会:“懿轩若是缺了我在身边,必要觉得孤单,他自是舍不得的!”

    “肃恭如今竟是这般肆无忌惮了?”慕容时笑着拉了拉宋宁衣袖,指着郭逸叹道:“必是被师傅惯的!”

    郭逸轻咳一声,脸上红了一片:“陛下竟是如此想的,也不知若是无人纵容他接近懿轩,又岂会有此一说……但此去一别数月,还望陛下在朝中好生处理各项事情,也好令懿轩少些担忧。此次出巡,到城外便只由侯府侍卫同行,也好看各地官员在百姓眼中是何模样,不必大张旗鼓,每到一处亦要有所收获才不失懿轩本意。”

    他顺利将话题拉回到出巡事宜之上,几人又商量一阵,眼见邺城南门近在眼前,慕容时才随他下了御辇,亲自送到马车外。又是一番惜别后,远远便见着一袭灰袍如烟似雾般飞快的飘了过来,正是背了个包袱的柯尔德。

    郭逸挥手示意慕容厉下马相迎,柯尔德已到了近前,摇头低声道:“不必如此麻烦。将这包袱好生放到车内便是了。”说罢,这才向慕容时等人打了个招呼,又问了慕容临近况如何,才守在马车门外安静等着了。

    这时候,城门附近已没了普通百姓,文武大臣们也早在宫门外便被郭逸要求慕容时遣散,南门大开之际,便只得慕容厉与郭逸两人站在马车之前,身侧是周林那一队侯府侍卫,正与当日自托尔镇到达时一般人数,只除了郭适不知所踪,又多出个祁国祭司来。

    郭逸只穿了一袭普通白色文衫,腰间仍然悬着那把青锋剑,头发也只是简单束起——若非是几人他坐马车前往,他倒宁愿骑马来得快得多。但慕容厉却与慕容时站在一边,执意不肯让他长途跋涉之际策马狂鞭,口称实在太过辛苦,完全不必如此之类,慕容临却笑得一脸暧昧,其心思自是不言而喻,惹得郭逸瞪了他好几次,才算是收起了那副猥琐模样,却又跑到一边去与周林说些什么。

    反观慕容厉此次也并未套上铠甲等物,慕容时自是知道他二人所欲无非是轻装简行,更随了他去,只反复叮嘱说要再检查一番所有符印与盖好御印的圣旨是否齐备,免得走到下一城去才发觉有所缺漏,临到用时贻笑大方。“皇兄且放心,这等东西,肃恭昨晚便已检查过了。小林亦帮忙看了数次,不曾有何遗漏。”慕容厉说着,提高声音将周林叫了过来,顿时被慕容临瞪了半天。

    “其实若非是皇兄这辆马车只有小林较为熟悉,本侯倒不介意留他在府中守着,也好传递消息。”慕容厉嘿嘿笑着,丝毫不为慕容临眼中怒意所动,继续道:“只不过,肃恭亦觉得,若是骑马,行程虽会快上许多,但包袱再大也只装得数样东西,一路上亦只以普通人身份自居,免不了被人觊觎,符印等物却难免有失。否则丞相大人所言,肃恭早便依命行事,哪需等到如今再来解释这许多?”

    郭逸终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声称是之余,向慕容时道:“陛下,时辰不早,且回宫去罢。懿轩定当履行职责好生回来,侯府主人与其侍卫亦不会有任何闪失,严亭伤愈后,还望以飞奴传讯相告,宋兄在朝,亦请有能则相帮……既是来年再见,时间亦不会太久,不若就此别过。”

    “师傅!”慕容时猛的扑到郭逸身前,单膝跪下,仰头望着他道:“时儿身为一国之君,却屡次令师傅吃苦受累,枉我少年时志比天高,自认要做成此片大陆的霸主后,才向师傅说明心中倾慕,将您接回朝中享福……谁料竟变得如此!师傅,此行必当无恙而归,遇着任何人任何事令您有何不愉,亦无需放过轻饶!时儿若是不需守着朝中之事,亦当与宁儿相随身侧,如厉儿当初一般随行随侍,才得以补偿对师傅一番亏欠之情!”

    郭逸愣了半晌,才想到要将他拉起来,却仍是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便望了望他身后的宋宁,眨眼笑道:“你既是自称时儿,为师也不欲再由着你身份容你在此拖延时辰。若是他日为师回朝之际,发觉宋宁有何不满,或是朝中各人有何微词,待严亭一一证实过后,时儿可莫要怪为师不讲情面,不顾你身为一国之君!身着皇袍跪了这许久,像什么样子?起来!回宫去!”

    说罢,他纵身跃上马车,招呼慕容厉等人飞快上马之际,柯尔德也早便见机钻了进去。周林见状,看了看慕容临,张口大声道:“巡查使即刻启程!”

    第一百九十回

    霎时间,邺城南门往外的官道上,烟尘复起。

    一名清俊少年赶着一辆八匹马拉着的大型马车,周围护着十名家丁模样的护卫,其前面则是两匹并驾的马儿,却不见其上有人。一行十余人,跑了不到半刻钟功夫便已渐消失在慕容时、慕容临与宋宁的视线以外。

    马车内,郭逸正专心听着柯尔德解释那包袱中物品的用途与来由,慕容厉亦拿着几张药方仔细看着。

    自离城尹始,他们便已开始为着南边所有郡县中可能发生的事情作着准备,柯尔德更是担心离南疆较近的几个地区容易被赵谦以毒药控制太守等人,于是前几日便去了皇宫后的山区、落雁坡几处寻找合适的药草炼制了一批丹药出来,就连临行前,他也还央着慕容雨一道,前往宫中太医院取了些珍贵药材,这才急忙赶了过来。此刻,他正教着郭逸与慕容厉如何辨别中毒者的样貌、神情、脉络等,更顺手写出几份药方来,留待一路上有其中药材便可就近取用,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这一大包药材等物,还有便是郭逸画的那些地形图,以及一些空白圣旨,各类谋略文书等,均被周林那一队侍卫分门别类放在了卧榻对面。如此一来,这空间颇大的马车里,除开走动的空间,便只余一个桌子的空档了。

    南门过了落雁坡以后,便是绕道向东,前往与祁国交界的滇城。

    滇城距邺城不过半天光景,地理位置使然,气候较之邺城更为温暖,也是风光景色颇为著名之地,故而官道上人来人往,俱都十分热闹。

    路旁两侧绿柳嫩芽早已抽出新枝来,慕容厉偷空抬头,见着的便是一派江南水乡景致,顿时拍拍身侧还埋头辨别药材各类的郭逸,笑道:“懿轩,你看这滇城已近了。虽只隔了这么几个时辰,却像是早已入春了一般,夕阳晚照之余,城外亦有如此美景,果然比之邺城要温婉几分,教人心生悠闲之感。”

    “侯爷这意思,莫非是要停下去游滇池?”柯尔德抬眼看了看郭逸,肃容道:“虽说此地风景甚好,但老朽拙见,还是先进城找间客栈歇息才好。”

    郭逸却笑道:“老前辈莫要见怪,肃恭只是贪玩,但却误打误中了。懿轩觉得先在城外四处看看,游览滇池也好过直接进城。虽说此时离城门关上已只余一个时辰,但我等出城之际,一路行来已有驿站收到消息。若是此时进城,太守派几个人守在门边便已知道我等到了,又如何寻到机会在城中好生打听一番?”

    两人俱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均是拍手叫好。这般玩也玩了,还能混淆旁人视线,倒真不失一件美事。

    慕容厉当机立断,叫了周林分出几个侍卫,换作普通百姓打扮,随着人流陆续进城去,小心打听城中情形,待晚间再在城内最大的客栈里等着他们几个回来。至于其它的,则是由周林亲自带队,驾了马车进去,称是路过此地的药材商——至于那些书籍等物,则用柯尔德带来的药材略作掩饰,如无异常,根本不会被守城卫兵如何为难。反之,则事出寻常,几人可在亮明身份的同时,由打探消息的侍卫处得知城中有何不对,亦可见机行事。

    马车立即掉转方向,偏离官道,往东南方的滇池驶过去,直到进了一片小树林才停下,侍卫们稍作整理,便先行将马匹解下,分散开来,有的扮作马贩则牵了数匹,还有的单身前往,也有的三两个扮做游人,隔了数次陆续入城。

    不多时,连周林也已稳稳当当驾着只剩下四匹马的马车进得城去,柯尔德挥挥手说自己还要去附近找些药草,便笑哈哈没了踪影,四周围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了一匹驮着些空水袋与干粮、地形图的马儿,和郭逸、慕容厉两个人。

    慕容厉眼珠转了转,见郭逸仍是一脸思索之状,终开口问他要去何处玩到何时才进城弄清情况,郭逸笑了笑,摇头道:“多日不出侯府,连我都憋坏了。明天一早再行处理正事,今晚只陪肃恭四处走走,权当散心。”

    “那……”慕容厉立即满面兴奋之情,却又噎住了:“附近有何处好玩?肃恭从未在此平稳地界行走,对此地一无所知!”

    郭逸见他这样,一边伸手拉他上马,一边笑出声来道:“肃恭不知,我知便行了。快上马坐好,今次懿轩带你去玩!”

    慕容厉飞身跃到马上,牢牢抱住身前郭逸,贴着他耳畔轻咬两下,低笑道:“其实无所谓去何处,只这般坐在马上,倒也自有乐趣……只是懿轩你这一身白衫,走到何处都那般显眼,为夫如此坐着,岂非轻易便被人认了出来?”

    “我何时说过……”郭逸轻扯马缰,策马往东穿林而行,口中笑道:“定要去有人的地方?”

    “无人之处……哎,懿轩你莫要再说下去,你定是有何安排,否则定不会如此!”慕容厉一颗心狂跳着,脑海中浮想联翩,嘴上却还留了几分理智,知道郭逸不会初出皇城便立即将正事放下,大喇喇的带着他四处去玩。

    只是两人同乘一骑,慕容厉早下意识将此行当作额外惊喜,心中念头一起,便难以自制,牢牢抱着郭逸的双臂也不自觉又环紧了些。

    他眼光扫过之处,郭逸后颈上亦是一片微红,也不知是被他埋头时蹭的,还是被他抱得太紧、感到他身体热度,太过刺激所致。

    但那人语声却仍是淡淡的,侧了头向他道:“确是要看几处地方,但也只需片刻……只不过隔得远了些,想必半个晚上是够了的。肃恭你、若是真怕摔下去,不若弃马在地上跑跑,也好袪除那些不实际的心思,免得马儿辛苦。”

    “果然……唉!”慕容厉大声叹了口气,松开双手便要下马,嘴上还在念叨着自己不如马儿矜贵,便已被郭逸一把拉了回去。

    郭逸双目中闪着些许无奈,却还是将他按到马上坐好,自己却牵马步行,一声不吭。

    “哎、哎,懿轩!我只是、只是说笑罢了。你骑马,我走路!”慕容厉飞快的跳下马去,拉着郭逸央了半晌,才见他开口道:“我只是坐了一天,确实想要走走,又不喜人多,便趁此时有事却不必太急,下来步行一段。肃恭若是觉得不妥,便一道同行,也让马儿多歇一阵。”

    慕容厉自是老实应了,时不时侧头看郭逸几眼,踩着脚下青草慢慢步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他心中生起闷气,说多错多之下,徒惹些不快。

    两人牵着马走了半个时辰,郭逸在林子深处一条小溪旁停了下来,盯着溪水望了一阵,他才轻声道:“肃恭且牵马去溪边,让马儿饮几口溪水,立即带回来,莫要踏入。”

    慕容厉依言照办,马儿也格外配合,不多不少,只低下脖子喝了两口,便自行扭头回到郭逸身边,大口嚼着地上黄绿相间的一种小草,再不肯过去饮那溪水了。

    见状,慕容厉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那种草,抬头便见郭逸已奔到溪边去,拿着随身的空水袋灌了一袋水,又走回来,隔着水袋自马儿嘴边挑了几片草叶,将水倒在其上。

    说来也怪,那草叶经溪水流过以后,立即便变了颜色,原本的黄绿变作了深绿色,倒像是从春日过渡到了盛夏一般!

    第一百九十一回

    慕容厉咋舌道:“懿轩,这是什么法术?或说这溪水中有何毒药么?”

    “非也,”郭逸颇显开心,伸手将未倒完的水袋贴到慕容厉手臂上,见他烫得往后一缩,才哈哈笑道:“明白了么?其实溪水既是温泉水,你觉着这般热度,只是皮袋保温罢了。此地长的,全是薄荷草。马儿吃它,亦只不过为着降些温。”

    慕容厉左右看看,满脸不解:“你走了这许久,为的只是这温泉水与薄荷草么?”

    “只是?”郭逸望着他摇摇头,顺手将水袋放到草地上,指着薄荷草叹道:“你可知世间万物虽各有阴阳、皆为相生相克,但温泉水性烈属火,四周却极难孕育出这等薄荷草。如今这处还是我当年四处巡查之时偶尔发现,那时候出了官道不远开始,遍地都是这类薄荷草,不想如今只余杂草之间这么一小部分……那溪水上游所在原本是一处湖泊,孰料短短几年便已不见,连这流淌着的活水也像是快要干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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