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84

    两人说笑间,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慕容厉虽不服气,却果然如郭逸所言,废掉了所有的材料,才做出一支普通的竹笛来。直到夕阳已将没入洛川里去,他还举着匕首小心在竹笛上刻画着些什么,却又故意遮遮掩掩的,不准郭逸看着。

    郭逸有些好笑之余,又不想惹得他哇哇大叫,便随便他去折腾,自己则是跃到川边去,趁着暮色抓了些正月里游动缓慢的大鱼,又挖了几个沙洞,摸出几只大螃蟹来,就着地势起了火,不多时便烤得鲜香四溢:“肃恭,去附近酒楼要些佐料碗碟过来!”他嚷了一声,便又啜着笑意,将烤得差不多的架在一旁,复又踩着细软的白沙滩,弯腰去浅水里够了些藻类,用力一扯,竟连接拉出来好长一串!郭逸扬扬眉毛,眼前有些不对劲的东西。他仔细看去,才发觉这水藻中还吸附着数只水螺!

    当两人懒懒的靠在洛川边吃着郭逸烤的鱼鲜、喝着慕容厉顺道带回来的美酒时,慕容厉终是忍不住问道:“懿轩你今日似是特别好兴致?为何肃恭总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大约是我往日不曾如此?”郭逸仰脖喝了一大口酒,望着东方初升的明月,扯了扯嘴角笑道:“远在天山时,不也曾带你去泡过温泉、吃过夏瓜?在这楼外楼下、洛川月色正好,懿轩难不成还要折腾些国事朝政来自寻烦恼?肃恭你总不至于,认为懿轩成日里只应理政议朝、忧心天下吧?”

    慕容厉连连摇头,望着月下郭逸的侧脸,想了一会才道:“只是没料到罢了……总觉得,过了今晚,似这般逍遥自在的郭逸,便不会再见着了。”

    “胡说什么?快些自己罚一杯、哦不,一饮而尽,要整坛的才行。”郭逸转过头,又在他额上弹了一记,一边说,一边伸手取一整坛酒,拍开泥封递到慕容厉嘴边,满脸笑意的催着他喝酒。

    慕容厉心中不安更盛,郭逸平日从不饮酒,纵有朝臣相请、皇兄邀宴,也只是点到而止,更别提是迫着旁人去喝了。但尽管如此,他也只愿遂了他心意,举坛一饮而尽,大笑道:“再喝下去,便要醉了……”

    “难得我丢下一切跑到此处,肃恭你若是不醉,岂非枉废我一番心思?”也不知两人各喝了几坛,迷糊之间,慕容厉隐隐觉得自己被人抱着,像是飘了起来,耳边听得不太真实,却确是郭逸那把略有损伤的清润嗓音无疑。他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又忍住了不置一词,任由郭逸将他放下,身体触感所及之处,像是并非楼外楼,亦非他的侯府中任一张床榻。

    十分坚硬的质地,不像是床或榻,更不像软椅、靠椅,倒有点像……木板。只是上身却温暖一如方才,显是郭逸不曾将他完全放下。四周静静的,微风扫过,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地方。

    “放心,安心躺下。不会摔着你,若是睡不着亦不想再装醉,便睁眼看看此处夜色美景。”郭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抱着他的手也已松开了一只,紧接着便是咕噜一声,原来郭逸还继续喝着酒。

    慕容厉身形较之郭逸只高不低,故而郭逸其实不曾带他跑远,只不过是顺着洛川水边逆流向上,一路借了几次力,到了后面是城外树林的一处废弃船坞上。

    此处说是船坞,也与船形一般上有顶下有底,只不同是固定于水边,无法离岸。

    此刻,慕容厉正被郭逸放到水畔伸出的一处平台木板上。他们身边就是洛川水,慕容厉整个人半躺着,双腿伸了一只出去悬于水面,另一只懒洋洋的瘫在木板上。他仰头就能看到郭逸喝酒时露出的白皙脖颈,只因郭逸一路抱着他,此刻臂弯不再用力、将他放下之际,这看似醉得睡着了的慕容厉便十分悠闲的顺势一靠,倒进他怀里了。

    “还以为你会继续赖着装醉了,”郭逸倚着身后悬了绳索的粗圆木柱,将酒坛拿开了些,低头望着他。夜色中郭逸一双眼睛里印着慕容厉的模样,透着些月光,亮晶晶的:“今晚不想睡觉,也不想再论国事……只想静静的靠在此处,喝它一夜。肃恭你莫要劝我,我已多年不曾醉过,头一次有种不愿清醒的感觉,且由着懿轩放逐一晚罢。”

    慕容厉张了张嘴,复又合上:“嗯。其实陪醉也无不可,肃恭方才确已被你灌了个晕晕呼呼,若非你带着肃恭一路逆流而行,肃恭已睡着了……”他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扬起手臂勾着郭逸后脑,将他压下来,唇舌纠缠一阵,才又放开他,眉目间皆是笑意:“其实,靠在懿轩怀中,睡与不睡,又有何妨?”

    郭逸抿着唇看看他,默不吱声的将原就环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低下头去,轻轻含着他下唇,呢喃道:“再亲下去,怕是要跌进水里……”

    慕容厉小心的扭动几下,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却觉腰间那只手上力道突然加大,勒得他一阵痛!同时背后一阵热意透过略厚的袍服,暖暖的,带着些许期待笼罩了他。唇间,郭逸呼出的热气与满是酒味的舌尖也已窜了进来,带着少许发泄的意味,狠狠的在他齿畔撩拨着,溢出阵阵低吟。

    他伸长了脖子,慢慢仰起头,一边迎合郭逸半醉半醒间的放纵热吻,一边小心扶住原就放在郭逸脑后那只手能够着的圆柱,悬在水面上的那条腿也缩回来,松开唇,一转身已坐到郭逸身上:“莫非,郭逸带我来此……是要换个地方求欢纵欲?”他喘息着将头抵到郭逸额际,一边轻轻在他唇间吻着,一边尽量不再乱动。

    “可不记得……丞相大人有这般、嗯!我不说,不说了……”他时时低笑着的语声,伴着郭逸越发急促的呼吸声,在这静谧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第一百五十六回

    正当慕容厉不知不觉深陷其中,双手开始四处作恶点火之时,郭逸突然睁开眼,面带笑意的看看他,一把将他耳朵扯到嘴边,以极轻的声音道:“走了……”

    慕容厉尚未自欲念中清醒过来,只一双手被郭逸抓住了。他正楞神不知自己是否听错了话,眨眼间又听到郭逸道:“一直有人跟着,你不知道?”

    “啊?那岂非……”他吓了一跳,脸色数变之间,余下的话不言而明:人家一直跟着,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吃的什么喝的是哪家的酒,方才又在做什么……只怕已被人当作笑话看了。

    尤其能不被他发觉,此人必是轻功极好的内家高手!

    慕容厉翻身爬到水边去,靠着郭逸肩膀坐下,垂头丧气:“人家跟了一路我竟分毫都不知道……懿轩,你是否……咳,与肃恭呆在外面,有所不愿,才故意哄我的?”

    郭逸不言不语,将手边酒坛又拎起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才道:“你当懿轩娶过妻便能如何大方么?即使无人跟踪,即便是喝得烂醉了……我又如何能有这般心情,国难当头之际还纵情声色,水边贪欢?此人……算了,不要提了。既已哄着他放心走了,便索性休息吧。左右他也不会轻易再做些什么。”

    慕容厉听着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他扭捏一阵,好奇心又起:“你知道那人是谁?所为何事?”说着便将仍然有些眩晕的脑袋扭了过去,凑在郭逸脸畔,一连串的问着。

    郭逸叹了口气,摇头道:“知道,却不能说。苦无证据,亦是不愿相信……哎,还有几坛酒也不曾带过来。”

    “若是真想喝,肃恭这便去酒楼再取些过来。”慕容厉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却被郭逸一把扯住,倾刻间搂得紧紧的,像是生怕他走开了。

    慕容厉呆滞间,想起这一日内郭逸几次反常的行为,与他方才所言,心中越发觉得不安。他正要开口相询,却听到郭逸吸着鼻子道:“此事,懿轩无能为力,却只能在此喝得烂醉,翌日还得装作没事人一般,重回议事殿去。肃恭亦是一样,不得对任何人,表现出半分不对,更不得表露出任何怀疑之心……若是不曾料错,我、也许明日过后便能找到些许证据了。”

    月光透过树林间的枝叶投射下来,印在洛川水面上影影绰绰,波光一闪一闪的,印在慕容厉眼前郭逸脸上。他因酒意而微红的脸庞被树影与水光覆盖了大半,红通通的鼻子也不知是真难过还是酒气上涌所致,那双眼眸中亦有水光,一闪一闪,一时教慕容厉看不分明,究竟是月光反印在他眼里,还是那可疑之人太过亲近,竟可以使得他伤怀至此?

    尤记得当初就算是宋云儿真假两次身死,郭逸也不曾在人前掉过半滴眼泪!

    究竟是谁?慕容厉早将一时的旖旎情念抛到脑后去,只想弄清使得郭逸如此为难的幕后之人,其真正身份如何。

    但这刻的郭逸,慕容厉亦十分清楚:纵然是他已喝得烂醉如泥,他既说了不能说,便一定不会说出来。

    他所能做的,便只是任由郭逸抱着,安安静静在这洛川泛着丝丝寒气的水边,渡过这一夜。

    纵然他能猜到几分,但越往深处想,便越觉得,不敢再想下去。

    反观郭逸,他确是多年不曾喝过这么多酒,此刻神志竟还十分清醒,连他自己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说完那些,便觉得自己已是说得太多了,徒惹慕容厉担心,故而一时间又陷入沉默之中,只牢牢抱着慕容厉,生怕自己一个不慎真将他丢进水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眼角余光处,明月已当空了。郭逸才使劲闭了闭眼,挥走心中那片阴霾,双手松开了些,扯出个笑容来看着慕容厉,问道:“肃恭白日里为懿轩做的竹笛,该不会是……不打算交予懿轩了?”

    慕容厉晃了晃脑袋,盯着郭逸的笑脸发了会呆,伸出手去使劲在郭逸脸上捏了一把:“若非是你,肃恭怎会特意学做这种东西!莫要强笑,看着教人更担心!”

    他一面说,一面收回手去,自怀里摸出竹笛来递给郭逸,却又扭过头去装作在看洛川夜景。全然不似当初送白玉葫芦与白玉笛时那般自在与迫切,倒像由于是自己亲手做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郭逸不自觉便扬起嘴角,摩挲着笛上篆刻的花纹,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肃恭……这花纹究竟是龙纹还是云纹或是虎纹?”他险些笑出声来,憋得脸上更红了些。

    眼前慕容厉脑袋扭得更远了些,吞吞吐吐道:“是、是松竹……哎!管它那许多,早知便不费这等功夫!”

    郭逸放声大笑之余,使劲将他脑袋掰了回来,脸庞相贴着,轻声道:“无妨,肃恭说是什么,它便是什么。只要肃恭做的,都好。”

    说着,他放开慕容厉,示意他坐到身边去,双手持起竹笛,灿然一笑道:“如今此等世间奇物是懿轩的了,这便试试,究竟侯爷亲手做的宝贝能奏出何等美妙的乐音来。”

    闻言,慕容厉突然有些想跃进水中去:若是真奏出些什么奇怪的声音,他倒不知郭逸会如何反应,虽是不会扔了笛子,但他自己也想躲着不再见他了。

    慕容厉忐忑之间,笛声已由微不可闻渐渐变得悠扬起来。他虽不通音律,倒也觉得不算难听,只除了那曲子似乎有些陌生,倒像是没听过。

    笛声微歇,郭逸开口道:“肃恭做的笛子,倒也不错。只是,这曲子大概你没听过……此是一琴曲,故而由竹笛奏出,略显不惯,若是肃恭不爱听,便算了罢。”

    “怎会不爱听?”慕容厉一直望着郭逸吹笛的模样,此刻听到他如此说,立即分辨道:“只是想不清是何曲目罢了。倒是有股清流之感,十分悦耳,却不知是肃恭这管笛子太糙所致,还是真因着曲谱不符所致。”

    郭逸望着他那副紧张结巴的模样,笑了好一阵,才附在他耳畔告诉他曲名与来由。却原是越国前朝天下未分之际,一位奇人所作。世人只知其言知音难觅,却不解其中真意,将琴、笛、筝、琵琶等乐器并入此曲之中,徒增了气势,倒淡了那份流水般清雅的情感。故而,以笛、筝单奏者,世间少有,又如郭逸这般靠在水边借着酒意,特地放缓了节奏、减轻笛音所奏的,更是绝无仅有。

    慕容厉若是这般便能听得出来,那倒是怪事了。

    但他既听明白这曲中典故,便知道郭逸这时所奏的无异于普通男女之间那些《凤求凰》之类,只不过是绕了个弯,却更显难得。

    两人在水边一时说笑,一时又由郭逸手把手教慕容厉吹笛要领,不知不觉间,明月偏西,眼见着朝阳便快要与其相对而出了。

    “走罢,回宫去。”郭逸站起身来,抿了抿唇:“今日也是不能再拖,得将李元甫请出来问个仔细了。肃恭,既是不曾醉过,便驾船顺流而下,也轻松一些罢。”

    他说着,已跃至船坞一侧,那处芦苇间竟还藏了一艘乌篷小船,堪堪只得两人坐下,也不知是谁常用的,倒也未见有何破损、不曾蒙尘。

    “我来时便已顺手牵了过来,”见慕容厉目透怀疑之色,郭逸笑了笑,跳上船去冲他招招手:“你若再不上来,我这便解了绳子放它自行飘走,也好看看邺城中独有的洛川晨曦,此一大美景。”

    慕容厉自是急忙跳了上去,却也稳稳当当,小船不见丝毫摇晃。显见他这几年间也没少在洛川游船上玩耍。

    甚至,他解下绳索的动作熟练,操起船桨来也是有模有样。倒惹得郭逸笑他:“肃恭你原是渔家子弟?若非如此,侯爷养在宫中府内,军帐里也不曾备了水战之能,倒是如何学得划这一手好船?”

    第一百五十七回

    慕容厉顾左右而言他,一时说朝阳甚好,一时又说城中百姓起得早街上已有人在忙碌,一双虎目左右乱转,竟是有事瞒着不肯明说之状。郭逸见他这般模样,心道难不成五年间还真是为着些不能启齿之事,才能有如今这般身手,坐在船上驾轻就熟?

    “不说便不说吧,本是随口问问罢了,你何需如此遮遮掩掩?”他不曾发现,自己竟有些不愉,语气也不如他自己认为的那般轻松。

    慕容厉抬眼看着他,咧嘴笑了半晌才道出实情。却只是因着中军有数队水军,为了防止有敌人自水中偷袭,特地由慕容厉亲自带着练出来的。

    “那十余艘战船便在我大营后的洛川支流中藏着,若是丞相大人还有疑问,不妨处理正事之余,前往一观?”

    郭逸见他说到军中事宜立即又有所不同,丝毫不曾因着一夜未眠而负了他将军之名,反而显得精神抖擞,威风八面,倒是十分自豪的模样。他心里那些微不愉立即随水面晨风一道,飘得无影无踪,连忙点头应道:“自是得去瞧瞧……只是,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慕容厉立即听懂他话中有话,脸色数变间,结巴道当时是李元甫辅政,又需识水性的将士,故此朝中大员与军中将领俱是知晓的。

    郭逸叹了口气,追问道:“战船可曾时常下水行驶?是否日夜有人守着不致被人损坏?”

    “这个……当时确有安排,只是自离宫找寻懿轩以后,便不曾仔细去问过……”慕容厉涨红了脸,他素来是军令如山之人,竟也会有担上失职之过的时候。

    郭逸皱眉想了一阵,催着慕容厉加快速度划动双桨。两人一路上商定了战船之事时,已回到楼外楼附近,将小船还给其主人后,便又原路赶回凤鸣轩。半途中便发现已重新安置了军机营中的探子在秘道中值勤,两人稍作询问之余,便只稍微说了几句。而后一路上,在郭逸刻意带动下,说的全是一夜未眠衣衫不整之类有关衣着之事,只字不谈朝政或军务,倒像真是把衣衫装扮看得颇为重要,还绕到听雨居去梳洗一番换了朝服,这才急急上议事殿去了。

    抵达时,只慕容时坐在龙椅之上,倒是未见着慕容临和慕容雨。满朝文武也不见几个,显是只特地叫了些老臣前来,正与慕容时汇报近日各地朝贡事宜。

    见他二人晚到,慕容时也不甚意外,只略有些头疼的请慕容厉放开郭逸上去坐好,便向郭逸道:“丞相终于回来,朕遍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