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64

    慕容时听慕容临念完了,青着脸将手掌摊开,陈熹泓便递了个盒子过去。盒子中放着的,俨然便是那画中珠子,其上还沾着些许石粉,故而十分容易辨出是石像上本应有的。

    慕容时笑了笑,抬手将珠子用力掰开,里面竟藏了一封折好的信,和一颗药丸。“此物无需朕多说了,交皇叔去验过便知。至于此信么,朕已看过了。宰相大人与太后还是将头上珠子交出来,也好落个全尸。”

    李嫣与李元甫大叫冤枉,却眼睁睁看着王福从御阶龙椅背面的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冲他们笑了笑,招招手抬出一堆东西,和两个少年。

    两人还未来得及惊慌质疑,更不及反驳之际,那站在慕容时另一边一直未曾说话的雨妃,也突然笑了笑,揭下了头上面具。

    银铃般的笑声随着面具在她手中一起一落的抛动着,听在李嫣与李元甫耳中,她的话更有如魔女靡音一般:“若非太后与宰相大人如此相信雨儿,雨儿也不敢妄言。不过既是知晓了全部探子下落,雨儿也不敢再拖下去,自是要给师兄与皇师侄一个交待。否则他日师傅与师兄回朝之际,得知雨儿竟还未将此事办好,想必会失望得紧。”

    慕容时哈哈一笑,指着雨妃道:“太后可知她究竟是谁?”

    李嫣此时已吓得肝胆俱裂,根本听不见慕容时说话,只顾着趴在地上痛哭打骂李元甫。慕容时却慢条斯理的道:“诸位爱卿有所不知,这位所谓的雨妃娘娘,其实是朕幼年时便见过的、太后的亲生女儿,朕的亲皇妹。当时太后将她过继给朕的姨母,明面上非她所出,而她养在宫中那个,则是强抢了姨母的女儿来代嫁到尤西去所用。而后,姨母的女儿真嫁了过去,这位嘉泓太子却不满意,又逢诺蛮作乱,他便逃了出来。哪知这真正的公主陛下为姨母带到南蛮居住时,却认识了太傅大人的师傅、老国师。而国师前去却是为着上任护国将军南征毒发身亡一事。而后,巧在雨儿她识得南疆文字,便解开了太傅身上所中几种毒之一,又故意扮作这面具上的模样,见着石像时更因与面具太像而忍不住周身哆嗦。此后,若非她明暗里收集线索,又百般相劝于王福,朕与皇叔、皇弟几个人,倒真不知老国师与太傅回来时能否顺利揭穿此事。”

    他说了一长串,终是叹了口气:“公主救了太傅、救了举国上下,故此,太后死罪,朕便免了。”

    雨儿却眨了眨眼,摇头道:“本姑娘倒不曾记得有这等母亲。不若皇师侄将她交予本姑娘,本姑娘自有办法令她服服帖帖的。但是,你还得把那秋月给我逮回来!”

    闻言,慕容时愣了愣:“秋月?她人呢?不是叫你一并带来?”

    雨儿撇撇嘴:“不知为何今晨去宁逸堂未见她。已发下师兄的虎纹密信,叫暗卫全速找去了。”

    “你这丫头,找个宫女罢了,哪需动用太傅那般珍贵的虎纹令?”慕容时哭笑不得,望着她道:“好歹也有点当朝公主的样子罢,怎么议事殿上仍自称姑娘?”

    慕容临插话道:“定是那老怪物带坏的,等他回来再算总账!”

    这回连慕容厉与陈熹泓都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望着他,慕容时和慕容雨更是眼中闪动着狭促的光芒,冲他使劲眨了眨眼!

    慕容临老脸竟红了红,重重咳了一声,瞪着慕容时道:“陛下还要这死囚留在此处多久?若非想让懿轩亲自监斩,本王如今便想令他身首异处!”

    也难怪慕容临对这李元甫颇有怨恨,若非此人从中作梗,他呆在宫中做个风流谦王,也未必比如今能差得多少。最不济,不至被废武功,亦不至回来这两月累死累活,既是皇叔又是太医,既管暗卫又查雨儿等人底细,时不时还得劝阻两个皇侄因太傅而生出的争执。

    “朕也觉着,确是挺碍眼。再教他呆下去,朕便无法在御林军回报以前画完了……”慕容时说着,倒像是十分为难一般看了看慕容厉,小心道:“皇弟,朕知你与朕一般心急,但可否为着太傅等两个月?”

    慕容厉闭了闭眼,寒着脸点点头,猛一挥手,大喝道:“禁军入殿,将两名囚犯一并打入死牢!待太傅回来,当朝审过后,再予行刑!”

    自这刻起,殿中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虽说慕容时年方弱冠,用人识人之能却远胜其父。而那慕容厉更粗中有细,得其兄充分信赖之后,掌握举国上下生杀大权,实不负怒将军之名。慕容临智计齐出之时,怕是神仙也忌他几分——只余老国师与太傅可称作例外!就连这看似活泼的慕容雨,也非寻常人可亲近之辈,那一手阵法毒计若与慕容临或是慕容时联合起来,只怕能够以二敌千却不损自身。

    所幸,余下均是朝中全心为国之辈,否则光是仔细想过,便够他们受了。

    第一百十八回

    为了等着御林军回报抄家结果以便审讯,早朝延至天黑才散去。其后慕容时等人却仍在议事殿中,先趁众臣未曾离去之际将慕容时当堂所绘的三幅字画分别赠予了军机营统领、太史及邺城太守,其它有大量捐财物之大臣,也都分到些慕容时命人从后宫拨来的珍贵玩意,甚至连慕容雨也得了几样小巧的挂饰。冲淡了些许因李元甫一党引起的愁云愤慨。

    倒是也有大臣因而提出对朝中众多官员下狱而引起人手不足之事,均被慕容时一脸兴味的望着,却苦于一时提不出好的苗子来,只得暂时作罢。

    但这时王福被单独留下,跪在殿中听训。

    慕容时此刻已颇有些疲色,慕容临与慕容厉也都窝在椅子里不想动弹,显是累得够呛。只慕容雨还像精神不错的样子,与陈熹泓一道整理了案前证物,又唤来御林军抬了出去收至刑部妥善保管,权供审讯时使用。

    慕容时喝了口茶,开口道:“王福你在宫中时日也可与那李元甫一较长短了。虽说如今你已将功抵过,却多数是因着老国师与公主强喂的毒药所迫,你倒是自己说说,朕究竟拿你如何是好?”

    王福连忙道:“陛下不杀小的,小的便已知足了。要如何处置,但凭陛下发落。”

    “嘿,你倒是聪明,先把话说出来,倒教朕有杀你之心也只得放下了?你又怎知朕定然不会杀了你?”慕容时抬眼见着陈熹泓与慕容雨已走了回来,便一边半认真的说着,一边指指旁边几把空椅子,示意他们自行坐下休息。

    陈熹泓直接走到了御案前,低声道:“熹泓有个建议,故此还想多在陛下身边呆一会。”

    说着,他便俯到慕容时耳畔,小声说了几句,一双蓝眸闪动间,尽是笑意。

    慕容时听到一半便已忍不住笑出声来,凤目眯着直到陈熹泓说完了,才微微点头,凑过去悄声道:“倒是不曾知晓,尤西太子也并非是好相于之人。”

    说罢,他整整喉咙,重望向王福,肃容道:“方才熹泓告诉朕,说王福一时利诱薰心,却好在悬崖勒马,知错能改,故此死罪是万不能定的。何况,王福在宫中办事多年,对朝野后宫之事也是颇为熟悉,就连朕都走不清的秘道,也能来去自如……倒不如这般灵活变换一番,王福你即日起便管辖秘道中暗卫,若有发现异常,提人去军机营中汇报便可。但若是有任何虚假,可莫要忘了朕的皇叔还在那边坐着。”

    言下之意,这王福便是再无法得见天日,要终身守在秘道中防范可疑之人了。

    但无论如何,明面上却是升了官!故此王福倒也认同这等处理方式,便如此这般谢恩领旨后,由两个暗卫带了下去。

    这会,殿中终是只余下他们几人了。

    慕容时松了口气,唉声叹气:“皇叔,时儿累坏了,要回去休息。余下事宜,皇叔派人去办吧……”

    一面说,他一面拉了陈熹泓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回头望着慕容厉道:“肃恭,此间事了,若是实在不放心,便去玉门关一趟吧。”

    慕容厉周身一阵僵硬,心道我怎能去得?我若是去了,那妖女不知便罢,若是知道,太傅还未知可有命在!

    他艰难的摇了摇头,望着面前玉石御阶沉声道:“肃恭不去。肃恭明日便得回军中去了,还需下派人手查证李元甫一案之余孽。何况明日一早便得发出皇榜去,一则招贤纳士,二则通报举国上下,宰相一党清理之事。若能得万民传颂,较之去边境寻太傅而言,岂非可令他回来时更加开怀?”

    慕容临望了望他,皱眉道:“厉儿,你若是因着那妖女之事而刻意回避懿轩,便大可不必。”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御案前拿起那颗药丸,扬扬手道:“若是本王猜得没错,懿轩纵然是还有何隐疾未除,凭此物也足够了。”

    慕容时凤目转了转,微叹一声,终是一言不发的拉着陈熹泓走了。

    “皇叔,你当日未曾见着那宋云儿,自是不知她的厉害。”慕容厉垂头丧气,整个脑袋都埋进双臂里,整个人蜷在椅子上,似是十分害怕:“厉儿不知,若违了承诺后,她还会使出什么法子来……厉儿不敢冒这般险,实不能再看着懿轩他,有任何闪失了……”

    其声呜咽着,低低的自臂间缝隙里传出来。除了皱着眉望向他的慕容临与一边抢了那药丸过去细看的慕容雨,自是无人得知这方才冷竣森严的侯爷倾刻已憋屈得又像个孩子一般,窝在那里满腹苦楚不欲人知。

    尤其最应知道的,却也是最不能知道的。

    这般为难,纵是慕容临也无法可想,他只得任由慕容厉呆着,等他自己慢慢好起来——心结之事,有时候除了等,确是别无他法。

    偏是慕容雨此刻摇摇头,扁着嘴轻声道:“这药丸,不是解毒用的。”

    这句话倒比什么都管用,慕容厉立即抬起头来,虎目通红的望着她道:“不是解毒用的,那为何藏在石像里?其它两枚珠子中是否一样有药丸,究竟有何用处?”

    “我也不知道啊。要等师傅回来问问他老人家,这玩意,师傅只教给皇叔一部分,便不知为何气冲冲的回了山庄。若非师傅发脾气,雨儿还不知道师傅失踪几年是找了皇叔去学医。”慕容雨闪着大眼睛,又望了望慕容临,打个哈欠道:“此刻再急也无济于事。皇叔快些拟好皇榜与军令,送肃恭哥哥回去休息吧。若是让他再如此下去,只怕我师兄还未回来,他便不成人样了。”

    慕容临深以为然,立即与两人商议了一番,拟出皇榜与军令来,又连夜叫人送去抄了数份分别送往各处,这才拉了慕容厉回凤鸣轩去。

    慕容厉却摇头道:“方才已告之皇兄,肃恭这刻便回军营去了。皇叔自去歇着,皇妹也莫仗着有些本事便乱跑,这宫中也说不准还有些乱党,尽快回栖梧阁才是。”

    说罢,他立即头也不回的奔出殿去,大喝道:“来人,牵马!回营!再有侍卫回侯府告之小公子,往后有事直接到营中找我!”

    夜色沉沉中,骏马嘶鸣,蹄声渐远。慕容临与慕容雨赶到殿外,已只见着那一袭火红的披风一角拐过宫墙,出了皇宫大门消失不见。

    次日,皇榜一经发出,果然众多百姓围观。当得知其中内容后,纷纷叫好。一边道是陛下仁心急救水患,一边又说是早该整治贪官污吏,肃清朝野,还有些志大能言的便要自荐,将邺城太守设下的荐官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少许人留意到诸国动向,却也纷纷冲向中军大营或邺城太守府,以求能得见高官尽自己一份心力。

    但无论哪种,百姓们均都是拍手称快,对慕容时此番一刀切下数名大臣毫无异议。显是早知宰相一党在朝中坐大谋反,如今见朝中正值用人之际,开心之余又都纷纷向邻里乡亲汇报去了。

    也幸亏是慕容厉回了中军大营,否则那帮将士突然被百姓们围了军营,倒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接连一月许,隆冬来临,每日都仍有数百人涌至邺城太守府与中军大营,连带着宫中太史与尚书、侍郎等都忙个不停。但凡有自荐的,均是一致对待着:报名,初试确认不是去胡闹的,便由接待的士兵引进去登记画像,再发个考牌序号,统一住在城中原宰相府里。每日考三百人,各自有御林军在宫门检察了身无长物且确是本人,才由禁军带队入宫。

    第一百十九回

    考试的都分了文武,视各人程度不同,又分有三六九等。宫中少了个王福指派内侍们,头几天更是乱成一团,吵得慕容时等人无可奈何之下又将王福暂调原职,还将那两个少年送还与他差遣。

    慕容临与慕容厉亲自出马任了一文考一武考官,倒是真挑了几个人才,但像郭逸那般文武双全的,却是真只有老国师。

    考虑再三,慕容时亲自写了封文书,命人传往玉门关,邀红袍怪回朝重为国师,郭逸则升为丞相,均是文武双职。既掌朝政内乱,又辖外交兴兵事宜。再设下面侍郎长史数名,由他二人回宫自行挑选。

    至于军机大营,则仍由原来的老统领先管着,慕容临虽有能耐,却苦于武功被废,故而只能偶尔在旁出谋划策。

    这时候漠北早已是冰天雪地,多数居民已躲在帐篷里成日饮马奶吃羊肉,闲来无事时多造人扩充部族规模也是件大事。好在红袍怪与郭逸两人并不怕冷,故而一路摸进了原尤西族的地盘时,倒也没被发现。

    他们只身前去,自是以免人多反而容易被察觉,还有个原因便是红袍怪半路上已接到书函,得知李元甫一党锒铛入狱,朝中官员紧缺,地方上更还未及察清之事。故而他二人低调行事,一路翻山越岭而去,到得边境也是乘夜而入,行踪更只告知玉门关太守,由他代发文书传回宫中去。

    两人一路行来倒也安全,只是郭逸情绪不佳,时常整晚难眠。偏他每每又不愿打扰红袍怪休息,便跑到百丈以外找个清静之处坐下,对月吹笛直至天明。但其实每次红袍怪都跟在身后不远处,听着笛声独自喝闷酒。

    宫中传来文书之时,便也是那等情况。

    但经此一次偶然,红袍怪发觉如此甚好,于是刻意训练之下,飞奴便会在笛声响起之时才到了。

    但如此一来,郭逸便更加不知消息,亦不明慕容厉近日境况了。

    慕容厉在那一月余的忙碌中渡过之时,其实每晚亦无法安然入睡。他独居于中军帅帐内,却往往是盘膝坐下,望着手中郭逸那封短笺,看了一遍又一遍,再小心折起收回袖袍里,强自合眼打坐,直到天蒙蒙亮便立即出去,以忙碌的事务分散心中那份千辛万苦压抑着的感情,使之不易外露。故此,他整个人看上去较秋日里消瘦了不少,却又显得老成了些,倒有些像是二十许的成年男子,而非是岁末才刚满十八的少年。

    他每次见着慕容时亲手递过红袍怪传来的书信,便立即仔细瞪大了双眼去找有关郭逸的任何消息。当得知郭逸亦是时常整夜吹笛未曾好好休息,他更心中难受,却又不敢在回书中畅所欲言——既怕郭逸看到时心境已变,又怕自己违背承诺后,那不可预知的后果!

    “难道,真要如此这般,忍过十年?那太傅回京时,肃恭你又该如何?”慕容时的话时常在他耳边响起,他也不是未曾想过,相反他时时在想,日日在想。苦思中,终还是作了最后的打算。

    若要说慕容厉的打算是再消极不过,郭逸的举动便是相反的十分积极。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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