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48

    “原是什么?”慕容厉脸色略好了些,说话声音却越来越弱,慕容时若非一直在他身侧,便也听不明白。

    见他这等模样,慕容时便道:“不妨先去寻皇叔治了伤再说。”

    慕容厉却摇了摇头,虎目死盯着慕容时双唇,“皇兄不说明白,肃恭纵是身死当场,也不能释怀。为何皇兄对太傅之情感与肃恭相比毫不逊色,却放纵凶手逍遥宫中而不捉,言辞之间似还有庇护之意?难不成,皇兄一夜风流,便对其难舍难离?”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慕容时气红了脸,猛的站起来瞪了慕容厉半晌,才又颓然坐下,低声道:“风流一夜是不假,难舍难离倒未必。他当日完事后便起身欲走,似是身藏无数秘密,为兄起身欲拦,却不慎、扯到经脉,竟下不了床……”

    他说着,面上微红,略显尴尬。

    慕容厉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望着他,目露不屑。慕容时闭了闭眼,偏过头取过侍卫们奉上的茶喝了一整杯,似是口渴得很。

    他又站起身来,在屋内徘徊,踱来踱去的约有一刻钟,才又坐回慕容厉身边,犹豫着开口道:“故此在寿宴当日,为兄但凡无需走动之处便俱是由御辇抬着过去,还拉了个雨妃在其中,由皇叔帮忙点了其穴道以作掩饰。但观三皇子行径,为兄确是认为有些奇怪,他一时在朴宸殿中来去自如,一时又似曾与太后相谈甚欢,还能跟踪王福那般高手,却与你只打了个平手!为兄问及他时,他却似是不欲隐瞒,自称能讲的都对为兄讲,说是原本并非居于祁国国境之内,却在南边小国长大,目睹太傅其父、便是父皇在朝时的定国大将军如何南侵伤了他那村中老幼,他却又是如何随着流民一路向北,浪迹至大漠长到了十来岁,直至三年前,为兄在位时曾派你出外巡了一趟边境之时,才巧遇了祁国皇妃,被其收留,称三皇子,改名陈嘉泓。但为兄仔细问询其人真姓原名,却又与太傅亡妻同姓!……肃恭,你总怪为兄瞒着你,但此事这般曲折,如今说了出来,你教为兄要如何查清,又要如何处置于他?又应否告之太傅,又将置太傅于何地?”

    慕容厉呆坐原地,双目血红,已不知要说什么了。他实未想到,区区一个邻国三皇子,竟牵连了这许多事情!

    再联想皇兄此前种种行径,皆是有所发现却又不明究里,故此说话做事遮遮掩掩,半明半晦,教他多次猜疑,也教太傅数次头疼不已。

    两人相邻而坐,一时都没再说话,各想各的心思,屋中亦静了下来,只那气氛却仍旧不甚融洽,隐隐透着些许隔阂与难堪。

    这时侍卫叩门来报,道是皇叔已到了凤鸣轩,正在太傅房中查看伤势,请陛下与侯爷一同前往,声称太傅伤势已无大碍,故此无需他二人刻意回避,直接进去便可。

    两人急忙前往,慕容时一路扶着慕容厉到了太傅房外举手便要推门,却被慕容厉一把拉住,虎目瞪着他:“皇兄,莫扰着太傅休息。”

    “那怎么行?”慕容时有些好笑,“纵是皇叔不曾交待,但皇弟在太傅居所内时疗伤吐血却是实情,出了这么大事,太傅不知,朕却知道了,这可如何说得过去?”

    说话间,门已被他推开,屋内灯火通明,十几盏儿臂粗的蜡烛兼都点燃了,被房门打开时激起的风吹得抖了几抖,便又静静燃着,缓缓滴下一堆堆烛泪。

    郭逸穿得整整齐齐,正坐在软椅上与慕容临说着什么,二人闻声转头,见着门外出现的两人皆是一副“果然来得挺快”的表情,随即便又同时看向了慕容厉!

    郭逸当先站了起来,正要行礼便被慕容时两步跨过去牵住,连说本就不用,何况太傅有伤在身,更不能如此折腾,还硬拉着他坐回去。

    郭逸点点头应了,便将慕容时牵到一边坐下,嘴角扯动一下,便算是给慕容时问候过了。随即他便迎面走到慕容厉身前,仍是如早些时候那般,一声不吭的望着他。

    慕容厉自知脸色必是差得可以,方才若不是皇兄扶着,他便是连这短短一截路都有些吃不消、走不下去了。此刻郭逸站在他面前,他顿觉自己像是往日犯了学规时般心虚不已,明明是高出郭逸半个头,却弯下腰将头低得不能再低,喉咙里小声嘀咕着:“太傅莫要如此,肃恭认错便是。”

    方才面对慕容时的锐气早不知藏到哪个角落歇息去了。

    “侯爷说的哪里话。侯爷何错之有?侯爷自己身体自己折腾,又与逸何干?逸这般站着,只是想看看,侯爷折腾半晚上脸色反倒更差了不少,站在原地也像是风吹便会倒一般,究竟是出师后练了哪家高深武学,或是方才又遇着哪个医仙药圣开了新方服下,才能疗伤疗到如此地步,是否这便是传说中的置死地而后生,否极泰来?”

    第八十七回

    郭逸说话声音素来不大,这次却像是气得不轻。虽说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怒意,却一扫往日淡然,抑扬顿挫高低有致,令中庭里侍卫、暗卫全都在暗中咋舌,三个一群两个一组的互望几下,眼神交流中均表达了同一个意思:侯爷这次,惨了!

    “噗!哈哈……唔嗯,咳。”

    “咈咈咈哈哈哈哈……咳嗯。”

    坐在一旁的慕容临与慕容时两人对望一眼,又看着慕容厉那副可怜模样,终是忍不住暴笑出声,却被郭逸转头时眸中怒意一扫,便乖乖的又噤声端坐,再不敢造次。

    其实郭逸一直未曾睡着。

    他听着慕容厉关上房门离开后,好一会才将心情平复下去,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慕容厉离开时似乎是探头看了他一会,却又没有如之前那般说什么,而是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便默默的转身离榻,走了。

    郭逸一面想,一面就猛的发觉:怎会突然变成这般关系?他明明只是……原本只是与陛下一般的徒儿,怎会如今轻易就放他守在身侧,还一副习惯了的感觉?怎会数度被他得逞,只略作亲吻便如此意乱情迷?就连当初自己对云儿一往情深之际,也不曾如此轻易便乱了方寸,更不曾有过这般冲动失控之举!何况方才若非他主动停下,那岂非、岂非是……!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那股浮燥的感觉又浮了上来,搅得他无法好好思考。尤当他脑中浮现出慕容厉那副笑脸时,更是连自己都不知为何会想跟着笑起来。

    郭逸使劲的扭过头去,又转回来,望着那翠玉笛自言自语:“云儿,逸如今与从前比较,似是确有些不同了。待逸伤好了,便向陛下请辞,为你报了仇便离开这地方,带着适儿去过些普通人的日子……或许,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不再如此罢?”

    但随即他便想到,慕容厉似正是看到他望着翠玉笛发呆,才悄然走掉的!

    他伸手握住翠玉笛,却想起另一只手中那只白玉葫芦,两样东西一边一只,均都是死物,可此刻却像是有千万人之大事等着一般,似乎选了其中一样,另一样必将惹出大祸来。

    慕容临便是这种时候进来的。

    郭逸正在出神,丝毫未觉慕容临走到近前来掀了床边帘幔望着他看了许久,才故意摆出张笑脸,举着扇子拨弄他掌中葫芦,还嘲笑道:“怎么,太傅午夜梦回之时,云儿教你为他报仇了么?”

    “不曾。”郭逸吓了一跳,飞快的应了一声,同时将两样东西都塞回枕头下面去,使劲闭了闭眼才又转头看向慕容临:“严亭深夜回来,可是……有何变故?”

    “严亭这里能有什么变故?雨妃倒是醒了,无需担心什么。只是厉儿……”他说着,小心的将慕容厉受伤的事从头讲起,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郭逸。

    郭逸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却仍然不知真正的三皇子陈熹泓刺杀他是何缘由。但听得慕容临说慕容时自暗卫处闻得慕容厉疗伤时几次吐血,惊惶之下已向这边来了,便又由慕容临扶着他爬了起来,穿好衣衫鞋袜。慕容临丢下扇子,以他身体不亦频繁乱动为由,好生为他整理了头发,还又擦了把脸,这才坐在软椅上休息了片刻,便见着了嘴角血渍尤在,脸色较离去之前差了好几倍的慕容厉。

    想到慕容厉受伤之缘由,再联合之前所想到的,眼前这人独自离开的缘由,郭逸便气不打一处来。故此就连慕容时来了,他也不曾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应了一声,便让其坐到一边去。

    他摆足了太傅的架子,却只是为着骂他一通。没想到的便是,既出了那口郁在胸中的闷气,也解了他自己心中那道自己设下的迷阵!

    一通骂完,郭逸硬生生顿住欲伸出去的左臂,心中一震:我真是如此关心他,连行动都无需思考便想放下谴责去扶他!连日来又对他毫不设防,岂非……原本就喜欢有他陪着,才会事事由着他,但凡一点亲近就会情不自禁?

    他皱着眉想了一会,暗地里一拢袖口,果然又摸到那白玉葫芦,竟不知何时已习惯了塞进袖中暗袋里!

    郭逸心中豁然开朗,就像是有样什么东西被打破一般,“原来如此”,他想着,“既是这般,便无需再伤脑筋了。”

    他这人,便是这样。一旦想明白了,整个人都觉轻松了不少,也就不会再执拗。可他又偏不欲表现出来,正与当日明明打定主意要回京,却始终不肯对慕容厉明说,更不准他提起一般,十足的别扭性子。

    故此,他面上毫无一丝放松,继续对着慕容厉冷笑道:“侯爷如今是长了何等本领,竟能在一大队御林军与暗卫相护的情况之下,教那王福只身逃了出去?身受重伤也就罢了,回来不及时找皇叔医治,还要逞能照顾区区在下,却又数度隐瞒伤势,妄自滥用内功胡乱疗伤!这样也便罢了,偏还心神不守,竟险些成了个活死人,如今竟还敢在此站着发楞?还不去跪下,求皇叔为你治伤?”

    慕容厉越听越觉得不对,原本低着的脑袋也渐抬了起来。他见着郭逸说完一通便停了下来,还以为他那太傅大人又气得成了什么样子,就连皇兄与皇叔都不敢笑了,便偷眼去看郭逸。

    哪知却看到郭逸脸上一阵思索,片刻间却又浮出笑容来,像是有何事值得他十分高兴,精气神都好得像未曾生病一般。

    但郭逸却未曾动弹过,只有那只左手在袖口处拢了拢,便又不动了。只不过那高兴的神情不一会儿便消失了,接着就换了一副面孔,竟开始骂他没本事!

    慕容厉心说我确是粗心,却也未曾料到那老太监如此作法……待听到自己那番经历自郭逸口中说了个完全时,便明白必是皇叔告了密!

    他正欲等郭逸出够了气再寻个机会说皇叔一通,劝其少对太傅说这些影响情绪之事,便闻得太傅大人教他快些跪求皇叔治伤。

    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即便应了,一双虎目盯着郭逸脸上看了好一阵,见其并无特别不愉之色,才敢露些笑意来,故意拉着郭逸左手边那只袖口道:“太傅生气,是挂心肃恭所致,肃恭心中明白,还望太傅保重自己身体,莫要与肃恭一般见识。”

    待摸到那只袖口里确有东西,慕容厉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道:“肃恭这便去寻那多嘴的风流皇叔问个究竟,看要如何才能令你我二人俱都早日康复,也好早日令太傅这放宽了不少的心再不为此事所扰。”

    郭逸不自觉便红了脸,心道这小鬼莫非是透视眼?我分明已不能再严肃了,为何他还是看出,我已想明白了?

    殊不知,虽非众目睽睽之下,但在一边看着的两个皇家男儿,又有哪个不是人精?就连外面侍卫们,但凡听着他如何训慕容厉的,倒真是没有一个不明白他对慕容厉早已动情。

    始终便只有他自己仍是蒙在鼓里,到如今好容易想通了,还自以为掩饰得极好!

    慕容厉此刻却更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手仍未放开,另一只手却已伸到他耳畔去,不一刻功夫连嘴也凑了过去,却是偷偷说着:“懿轩,你背后两人都看出来了,肃恭就在你眼前,哪会不知你心思转变?”

    还不待郭逸回神,慕容厉便已趁机在那耳边咬了一口,轻声道:“这是将皇兄那记抹掉的!”

    第八十八回

    郭逸没料到他如此大胆,顿时心中涟漪又起,整张脸涨的通红,木立原地半天不能说话。

    慕容厉兴奋之余,心中又有些记恨慕容临多话,又有些恼着慕容时纵容陈嘉泓,便故意不避那两人,直直便牵起郭逸走到慕容临身侧去,虎目瞪着他道:“皇叔,你是否近日无事,便开始打算多学门手艺了?

    慕容临何等精明,毫不犹豫便举起扇子点着慕容厉鼻子,轻笑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侯爷,竟如此对皇叔说话,好不贪心!若是不想快些治好伤,那便继续说罢,本王倒是未曾累着,此刻精神还好,反正……”他停了一会,目光自慕容厉身上移到郭逸身上,又转头看看慕容时,才笑着继续道:“急的也不是本王。”

    慕容厉还要再说,却被郭逸挣脱了手,耳畔听得郭逸朗声道:“严亭莫要跟着厉儿胡闹,朝中还有诸多事情需得他这侯爷亲自上场,否则陛下也不至如此着急赶来,还是快些为他看看,懿轩倒觉得,厉儿这伤若想治好,非是一两日之功。”

    他说着,面上神色也渐凝重起来,显是又想起宫中发生的那一连串至今未曾解开的怪事。

    慕容临轻咳一声,笑着应了:“那便请侯爷好生坐下,再莫说话,也莫要胡思乱想。否则若是本王误诊出了什么岔子,咳咳,那可不得了了。”

    郭逸虽不愿扰了慕容临为慕容厉治伤,却得知慕容临可以银针刺穴之法叫慕容厉不听不看,便也不再坚持。

    慕容时虽心里颇不甘心,却也不是明知二人有伤在身还一昧刁难之辈,况且如今安排便是他也急需听听太傅与皇叔之意见,便也不声不响的坐在一边等候。

    待慕容厉真正躺在郭逸榻上睡着以后,郭逸与慕容时才将心中所惑之事一点点连续时间的分辨了出来。慕容临一面为慕容厉诊治,一面不时听着,偶尔说一两句,却往往如蛇打七寸,解了一时之疑。

    他道:“你们只见其一,未见其二。只知寿宴前夜太后宫中秋月出宫去,寿宴时席间便多了一壶桂花酿,却不知那秋月其实几乎每晚都要出宫一趟,用的并非肃恭上次捡到的那块牌子,而是太后亲笔的书函!”

    这么一说,郭逸也想起当日在栖梧阁楼顶上听到的话,遂一并讲了出来,倒是又多了些线索,但疑团却更多了。

    直到慕容临起身取过薄被为昏睡过去的慕容厉盖上,他们才稍微停下歇息。

    慕容时皱眉道:“如此放着,太傅岂非无法休息?”说着就欲喊侍卫进来,将慕容厉移到另一间屋子里去。

    郭逸却抬手示意他莫要急着叫人,转头看向笑得颇有些可疑的慕容临道:“严亭还未说明,肃恭究竟伤得如何?”

    慕容临打开折扇摇了摇,轻叹了口气:“说重不重,但他自己乱来,倒是将我叫他喝的药全吐出来了。说轻也不轻,但若是有陛下再去请医仙过来,便可立时好转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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