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37

    至于那陈熹泓,既是皇兄自己故意设的局,皇兄又怎会自己白吃亏?那小子是死是活,此刻他也不想理会了。

    倒是眼前这皇兄所说的小表妹,如今的雨妃有些奇怪:怎地坐在御辇之上,全程没有半分改变,连睫毛都未曾动一下?

    可随即慕容厉就想到那王太医对自己做的事,心中暗暗有了数,又是一阵寒意夹杂着怒意涌了上来,他脱口而出:“皇兄!既是如此,臣弟在此只怕是有所不便。臣弟这便出去看看,若是到了天坛之内祭礼之处,再进来请皇兄。”

    说完,他也一掀辇帐,低声叫内侍停下,便径真走了出去,上马与郭逸并肩缓步而行。

    郭逸一直心不在焉的考虑着回宫以来的事情,此刻见着慕容厉也出来,便想起他之前并不知慕容临已回来了,还以为慕容厉又怪那叔侄俩瞒他,便将马儿牵得贴近了些,强打精神低声问了几句。

    慕容厉心中一暖,忙笑着低声说:“没有的事,不曾将这些放在心上,只不过见着皇嫂模样不对,想起日前装成王太医的皇叔那些手段,肃恭有些心生寒意,这才退了出来。懿轩本就心思细密,担心的除了朝中之事与皇兄那任性脾气,还要念着适儿,切莫再为肃恭挂心这些无谓之事了。”

    郭逸不疑有他,心道也确是被整得够呛,可见皇家之人,再亲也不可尽信,再爱也不能全心。他心思不由得又飞远了去,低低的嗯了一声,便又继续惦念着亡妻云儿,心中不由得多了一重疑问:那当年云儿的父母与小妹,究竟流落到何处去了?

    这时候文武百官俱已跟着御辇缓慢前行,至于那天坛之中,早有慕容临示意暗卫们前去打点传令,将一切尽快备好,静等陛下前往。

    御辇原是十人抬着,自慕容厉与郭逸上车后便改由十六人抬,他两人再来以后,也未曾再减员,于是一路上内侍们倒是轻松了不少,只恐颠着了御辇中“伤痛尤甚不便起身”的天子,否则便可以再快上不少。

    但纵然如此,倒也还算是顺利的到得了天坛内。

    天坛祭礼说起来挺弘大的过程,其实也无非就是皇帝亲自入池中沐浴,若带了钦定的妃嫔,便也要一同入浴,然后换上祭典的仪服,再进天坛向其内的巨型神像焚香行跪礼,并在此过程中发下心中的私人愿望。这些完毕以后,再至外间的祭台上重新做一次,却是对着至北方,喻为祭天,得应天子之名。同时手中执香烛均为一人高的天龙香,也属宫延秘制。而这个祭台典礼的过程中,与天坛祭祀殿内的不同之处便是在露天之中,受万民百官瞩目,因此要说一些“得应天命、佑我越国、兴我皇邦,助我万民”之类的话来,以示天子爱民爱国之心。

    通常来说,这个过程中是无需其它人在天坛之内一并参与的。

    但这次却不同。

    这次加了慕容临、慕容厉和郭逸,还有一个雨妃。

    也因此,无论是否在场人等,均知道了五件事:一是陛下已可事事亲政亲力亲为,再无需辅政;二是皇叔已不知何时回来,并被陛下委以重任,得到随时留在陛下身边的特殊待遇;三便是太傅大人已官升几等,其位列宰相与侯爷之前,与皇叔并骑,却又并封官职,还以太傅、帝师、南郭居士为称;五则是陛下新纳了一个美如天仙的雨妃,据称是皇家外戚,亲上加亲,美事一桩!

    整个典礼过程中,郭逸都面无表情,无视一切或明或暗看向他的眼神。

    其实他并非不知何人何时以何处眼神看他,却一个也不想理会。只因这场祭礼,又令他想起从前……

    那时候的先帝也每年举行几次这样规模的大典,除了生辰便是国宴。国宴却是越国的一个特殊节日,与普通国家的国庆节类似,在此无需赘述。

    先帝每每在大典时便会颁旨命郭逸为祭师,请他换上一身如同道袍般的玄色白襟袍服,头顶长达尺许的玄色纱冠,手捧玉尺与玉简侍立于天坛祭台之上,待典礼开始时,就连天子亦拜在他脚下,他却可以漠视所有人,傲世而立。

    他不是怀念当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相反他就是太清楚居高临下背后的艰辛,太明白所需付出的代价,才会变得如此冷漠罢了。

    而在当时,先帝对他的感情,他亦不是傻子,又怎会不知?甚至是皇叔经常出没于宫中的真实原因,他也略略听到一些,故此也相当明白,当初原就被称为风流王爷的皇叔是不可能对李嫣有什么真心可言的。

    但他一心只有亡妻,更不愿如流言中所说那般不堪,亦不想与先帝之间的友好亲密有所转变,因而一路装傻充愣,谁知,竟落了个帝亡妻故的下场!

    每每思及此,郭逸便忍不住想要长啸一声,但往往又顾及场合不能如愿,于是亡妻那支翠玉笛便成了他最好的排遣之物。

    岂料在这大典之际,慕容临竟演出那么一场戏来给他看!

    郭逸简直快要气疯了,气这个徒儿的不自重,叹着自己或许眼光不好挑错了继位人选,更在典礼之中神游九天,竟伸手一抽,误将青锋剑当成翠玉笛,“呛”的一声,宝剑出了鞘!

    幸亏有慕容时与慕容厉见机改了口,连声大赞越国有帝师如此拔剑起誓,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引得下面人头攒动,高呼太傅的赞美之词甚至超过了夸奖慕容时这个天子的。

    可慕容时倒是一点不生气,反而显得兴奋不已。就连郭逸身侧的慕容临亦是如此。闹得郭逸尴尬之余更不知说什么才好,于是更加的少言寡语,只收剑还鞘,待大典结束便行礼随之退了出去。

    原本一个天子祭天就够麻烦了,如今人多了四个,事情便跟着也慢了些,天坛祭礼下来,又去了地坛,还未去拜先祖,便已过了午时,已近未时,是用膳的时候了。

    第六十五回

    若是往年的祭典,到这个时辰便已拜完先祖,在大殿中向天神祈福,再接受来使与百官万民的朝贺了。

    自然,这些话礼官是不敢说的,郭逸虽已有权提醒,却由于心不在焉,根本就未曾注意时辰,只木然跟在慕容临身边照吩咐行事,浑然不觉身在何处。

    慕容临看他这样子,心中暗暗开始发恘。

    祭拜先祖可是要去皇陵的,郭逸这般模样,若是有奸人在神道两侧突然出手,暗卫们究竟是保陛下与厉儿,还是保这分明武艺精进却心游九宵的太傅大人?

    “陛下,”好容易又回到御辇之上,慕容临总算找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连忙开口将自己所忧心之事说了一通,还道:“不若就说太傅旧伤未痊,毒性发作不能自持,让懿轩回去休息吧。”

    慕容时闻言扁了扁嘴,凤目望着御辇一侧坐在马上稳稳当当的郭逸,淡然道:“皇叔莫要说笑,师傅若是不能自持,那时儿便已是不能下榻了。何况师傅多年未归,也是该去皇陵见见父皇。纵然路上有何危机,太傅先回去了,时儿倒恐怕皇叔与厉儿两个人似乎有些应付不来,伤到哪里可就更不好了。”

    慕容临面色一僵,称了声是便不再说什么,心知这皇侄倔劲又上来,想必是要在先帝灵前有何动作……他冷不妨打了个寒颤,心道还是得盯着点儿,若是惹出些大祸来,遭殃的必不是御林军,那就只有中军与军机营,算来算去,亦还是慕容厉最为可能作炮灰。

    思及其,慕容临不由得无声的叹了口气,偷偷望了与郭逸并肩而骑的慕容厉一眼,目中带了几分同情。

    哪知慕容时凤目正在他脸上打转,立时便笑道:“皇叔,倒是对厉儿相当看重,可是怕时儿又一时兴起戏弄于他?”

    慕容临啊了一声,连道不敢,慕容时哼了一声,话音一转:“皇叔且安心便好,时儿如今伤痛未愈,大典之上不起风波已属不易,又哪会去委屈我那本就辛苦了一夜的皇弟?”

    说罢,他便看了看外面,见已远远望得到皇陵,便大声喝道:“停下!御林军前队去神道两侧把守,为朕开道!”

    这越国帝皇陵,修建极为巧妙。乃是处于皇宫后面山脉之中,据称是风水大师选的一条水龙抬头之脉,有兴邦定国之功。可由于距离皇宫太近,便在山间开了数条秘道,称是可以疏通龙脉之气,使龙息顺畅,不至打乱了皇家与皇陵两处的风水,更不会因此做成个破局。

    故此,慕容时原本是打算从秘道进去的。

    但大典之上,神道不走去走秘道也委实是说不过去,无奈暗卫多数派在了秘道之中,慕容时便只得用他亲自选的御林军来开道了。

    照理说,这样的安排倒也是不会出什么问题——只要慕容时选的人之中家底清白,三代以上俱无隐瞒,便不至有意外。

    偏偏这世上就总有几件巧事,有几个别有用心之人,有几根墙头草,也就压中了郭逸对于这皇陵之行不能出事的担心。

    一队御林军分作两队,每两人一组,列于神道左右侧,背靠背站稳,手持长枪,警惕的望着四周。

    神道两侧除了御林军便是镇墓兽与神兽、神官等雕像,再远一些便是山脉中的草原,一望无垠。

    照说这样的情形,是决计不会出事的。但谁也不会傻到将袭敌之计用在这等无遮无挡之处。

    任何人都这么想着,于是便一路平安的进去,行了礼,拜了先祖,慕容时还没忘请慕容临也过去祭拜说了几句,又请郭逸作为先帝臣子、至交,和慕容时的太傅大人,对先帝灵前作一番交待,以慰其在天之灵,告知先帝慕容时已足以独担越国大任了云云。

    出来的时候,亦无所意外。只是返至神道时,却突然间电闪雷鸣,竟下起大雨来!

    或许对方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所有人都愣了愣的时候!

    一阵雪亮的刀芒闪动,兵器交击声只持续了几息便已换成了略为粗重的喘息之声,与一道道惨呼护驾、大叫救人的喊声。

    而这时候,暗卫们仍在秘道中未曾出来!慕容时身边就只有发着呆的郭逸,与满面缅怀之意的慕容厉、慕容临!

    眼见着有一物如疾风闪电般飞射而至,目标却不是慕容时,而是发着呆的郭逸!

    “太傅(师傅)!”慕容时、慕容厉、慕容临三人齐呼,只是出声后才发觉,原本看似发呆的郭逸,早将青锋剑抽了出来,叮的一声清响便挡住了那飞来之物,却是一枚泛着黑色的铁莲子!

    “下五门的东西怎会在这种地方出现?”郭逸用衣襟包住那枚铁莲子,拿在手中看了看,一边皱眉问着,一边使劲摆了摆脑袋,使自己收敛心思,全心面对眼前的危机。

    一边慕容厉接口道:“昨夜盘查时,便有几个打铁的铁匠想要连夜出城,说是要回北方去照顾家中老妻。我问是否生病,可需要大夫,可谁知他们却推说家中已有大夫,正是治了方子送信过来才知道要回家,哭得涕泪齐流……”

    “于是你便放他们走了?!”郭逸打断他的话,同时拨掉又一枚铁莲子,这次果然气得不劲,连脸色都变得暗了些。

    慕容厉连连摇头:“放是放出去,可还是叫了暗卫跟着,回宫路上时懿轩也曾接着书信的。”说着就一记横扫出去,将手上长刀挥得虎虎的,刹那间便闻得叮叮当一阵,铁莲子落了一地,有些势头未尽,还钻进了神道少许。

    闻言,众人都知慕容厉所言非虚。毕竟现在没有暗卫来报,那就必然还跟在出城的人身后,并不曾回来,既是说这放暗器的人当日并未出去,也可能不在城中,倒恐怕是早早的潜在山里了。

    这时慕容时终是发了话,却仍是凤目弯弯,毫不着急的样子:“御林军,弓箭侍候,把那偷鸡摸狗的奸贼给朕迫出来!”

    他话音刚落,神道中便多出一阵箭矢雨,伴着天上的大雨,顿时越发的看不清四周。

    只不过,这时那偷袭之人也同样看不清、不易躲了。

    因此,这场骚乱便在慕容时重回御辇后不久得以结束。

    正由于御林军弓箭作为掩护,才使得轻身功夫飘逸独特的郭逸有机会穿梭于神道四周,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贼人以掌风击晕过去,生擒了他们。

    回到皇宫正殿,慕容时便立即叫人将那几个贼子带上议事殿去。他们共有五人,仍在昏迷之中。人人都穿着一身灰黑色,由头包至脚像是一整片,大雨滂沱之下,也确是不易看清。

    慕容时挥挥手,示意王福将所有官员都召进殿去,也顾不得换下湿衣,便又请内侍在议事殿中生了炉火,为百官御寒。

    “众位爱卿也目睹此事,现如今贼子已为太傅生擒,各位见其人装束,可有认得是哪个手下?”他端坐龙椅上,一张俊俏脸庞因着神态的转换,奇妙的由弱质少年变作了威严的君王,上位者的气息,无形中扩散出去,殿上各人均是一凛,再无人因湿了衣衫而畏畏缩缩拢作一团。

    等了一会,无人出列,更无人出声。

    慕容时偏偏脑袋,看向慕容厉:“皇弟原居中军,离皇陵亦不是很远,可见过此等装束?可有何高见?”

    慕容厉皱紧了眉毛,原就盯着地上人装束的虎目又是一凛,半晌才转首向慕容时道:“皇兄,此几人装束,恕肃恭无法看明白。不若解开头脸看看,或可知晓。”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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