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35

    郭适手上捧着一支翠玉笛,笛子尾端赫然空无一物,那慕容厉亲手系上去的白玉葫芦,竟不知何时已被郭逸解了,更不知被他置于何处?

    而这些,慕容厉自是不知晓,亦无睱顾及。他正领着中军大营里的几名骨干,在点将台上亲自挑选,只为了寻些可信度高些,却又身手较好、伶俐面善的士卒前去搜查整座邺城。

    中军除了慕容厉,还有两员副将军,一员大将军作为慕容厉不在军营时的统管。他们初见慕容厉回到军营时,很是开心的就冲过去,嚷嚷着想与这侯爷将军饮酒叙旧喝上个几天几夜,可慕容厉脸上毫无笑意,单手一举,便露出一道圣旨!

    吓得他们立即齐唰唰的跪下来,营中一片铠甲碰撞之声,倒也还算整齐。

    慕容厉在军中可不似在宫里,面罩寒霜,言简意赅,三两句便吩咐下去,自个儿坐到点将台上等着去了。

    他心中盘算着:这般搜城动静太大,若是先行惊走了贼人或是另有用心之人借机造反,便不得了。

    “人来!传令封锁邺城九门,再与宫中太傅、御林军新任统领郭逸接洽,商议是否要将连接皇城之门一并锁了!若有借口必须出城者,查清原由,若是与实情不符者,就地处斩,以警效尤!”

    立即便有十二人上前,领了他掷出去的兵符,飞身上马往城门而去。

    慕容厉舒了口气,虎目扫向校场中已集合完毕的几万士卒,猛的扬声喝道:“圣上有旨,中军抽两万士卒,挨家挨户清点人数,与户籍不符者,使者送至宫中,客者送至驿馆,来历不明者,先在客栈住下。此后还需长期监视,等大典结束各国使者回国后,再行判断如何处置!”

    台下一片安静,几万士卒都半跪着昂起脑袋瞪大双眼看慕容厉,眸中透出的不是疑惑,却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期待。

    见状,慕容厉暗暗称好,站起身虎步踱至台前,暗运内力,清朗的声音送至每个士卒耳畔:“查对户籍需要仔细,监视他人需要耐心,发现不对的地方,还得需心智反应,身手敏捷、武力亦是基本,可有自认合格者,先上台来!”

    嗖嗖声响起,伴着铠甲碰撞的哐啷声,约有几十人领先离队往台上飞跃,接着便带动了更多的人,点将台上片刻间已是人头攒动,慕容厉面前已跪了几千人!

    “好!”慕容厉大叫一声,笑道:“有胆识!请大统领与两位副将选出大小队长,每小队十人,按邺城分布,划分居民区与酒楼街铺、作坊三大片,再分出一部分人在街中巡视,每大队一组往不同方向不同片区,本将军负责查对可疑人物,坐守驿馆!”

    所有人齐声应是,中军营内立即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慕容厉靠回点将台的椅子上去,仰头望望已黑下来的天色,心道:也不知懿轩那边如何了?城门封上没有?皇城大门,恐怕还是得封上才好罢。

    郭逸已在皇宫议事殿外候着,很快便见着传讯问询的那几员小将,也确实是打算封上皇城大门,偏这时又出了点小纰漏——一名暗卫突地现身跪在他身侧,低声道:“太傅,太后的宫女秋月正打后面往前面来,似是要自后宫离开,出皇城去。”

    这般晚了,太后宫中那似是最为得宠的宫女秋月竟要出宫?郭逸心里打了个突,一阵不安涌了上来。他皱了皱眉,低下头轻声道:“若是来不及,便记下她所带物品,放她出去,再派个人小心跟着,看看她出去找了谁,带了何物,何时回来。”

    那暗卫应了一声,便又飞快的消失在夜色里。

    郭逸望望仍守在一边的几名凤鸣轩侍卫,又看看御林军中待命的侍卫们,点点头对面前的中军小将们招了招手,道:“你们几个,跟在这队御林军中,一同去皇城封好城门,速回中军向怒将军报讯。切记告之将军,凡事细心些,莫要因小失大,若有非出城不可却又不方便留下者,便如方才这般,派人悄悄跟着便可。若无适当追踪人选,可凭将军手中兵符到城门来,请御林军代为通传,调谴军机营将领前去便是。”

    说罢,便挥了挥手,那御林军中立即分出一队来,领着中军的小将向郭逸行了个礼,上马飞驰而去。

    吐出一口浊气,郭逸暗忖这便已吩咐得差不多少了,他定下心来,将余下御林军分作三队,一队驻守城门,一队守着朴宸殿,另一队则是留在了自己身边。至于军机营中将领与士卒,那都是些身手极好之人,非到万不得已,郭逸觉得还是留在宫中策应较为保险。

    而宫中清查的工作则早在王福的吩咐下开展起来,每一队人中必有一名郭逸那凤鸣轩中的侍卫,其中有些便是慕容厉带来的,更多的则是慕容时的亲属侍卫与御林军中的数名老兵,个个都深知郭逸性情,毫无嫌疑,更无需担心什么纰漏。

    余下的,便是安心等着消息了吧。郭逸暗暗盘算着,心思不由得又转到了皇家那几人身上。

    也不知朴宸殿中,陛下究竟伤到何处了,如何受伤的?更不知中军大帐内那肃恭是否已与自己一般安排妥当,可有遗漏?

    至于那慕容临,虽说当初贬至托尔,他倒也安心呆了五载有余,如今回来却全无当初那阔绰之气,可见早静心养性,不再是从前那般游手好闲之辈,足以独当一面了。

    想起慕容临,郭逸便想起那人与自己年纪相当,虽是成日里花天酒地,却也格外爱学些常人视作旁门左道之学。譬如那一手银针点穴,那一把装老卖痴的喉咙与神态,和那一面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甚至那副格外不同的马鞍,俱是他自己一时好奇之下学来的。比之郭逸只学圣贤之道,只求武道致境而言,虽是文不能七步成诗武不能上阵杀敌之辈,倒是不见得有丝毫弱势。

    倒不知他与当今陛下如何互通消息了多久,竟能如此和睦相处,若是真无半点嫌隙,叔侄相敬相帮倒也不失为件好事。

    想着想着,郭逸心里又惦起那诺蛮使者之事,这才惊觉竟忘了问慕容临究竟一路跟来可曾知晓对方底细与目的。但此刻时辰已相当晚,且清查工作还在继续,实不宜离开,更不能派人去找皇叔来问。他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将心中忧虑压了下来,决定天亮后祭礼时再见机行事。

    第六十一回

    郭逸脑中思虑万千,俱是绕着整个越国打转,相对而言,亡妻云儿与其妹雨儿所引起的伤痛似已暂时为他所忘怀,无睱再想起了。

    但此时尤西公主却已站在慕容时的朴宸殿中,与慕容时正面相对。

    大殿上只得慕容时与公主两人,那慕容临所扮的王太医早不知了去向,王福则仍是忙着清查宫中人数去了,至于巡视守护的侍卫们,也早因着公主的到来,被慕容时挥手遣了出去。

    她仍是那副模样,不喜不悲的站着,面对按理说应是俯在床上休息养伤的慕容时,却也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慕容时却像是有点累了,他抚额笑了笑,往她面前迈了两步,探首过去轻声道:“不知如今,朕该如何称呼你?公主?还是师娘的妹妹?又或是,朕的表妹?”

    她终于有所改变,满目惊疑的摇了摇头,却仍是镇定自若的说着:“陛下在说什么,雨儿不知。雨儿只知家中姊姊乃是当朝太傅之妻,于越国宫中莫名毒发而亡。雨儿此来,只是家人寻亲之际失散之后投奔了尤西国的姨母成为公主,却不料尤西被蛮族所灭,为尽孝道,向陛下借兵罢了。”

    “哦?为尽孝道?”慕容时笑眯眯的说着,手却伸到了她脸上。

    公主脸上一红,脑袋往后仰了仰,却似乎又想起什么,反而不再挣扎了。慕容时见状,呵呵的笑着,像是伸手去抚她头发一般,动作温和无比,却又在下一刻使劲一扯,带出了一样东西!

    慕容时满意的看看手上带着余香的桂树叶,轻佻至极的笑道:“为尽孝道为何要带上这种足以害死太傅的桂树叶?莫非公主上次探过病了还不知道,太傅旧毒复发便是因为此物粉末?”

    公主满目凄然,愤愤不平道:“他既为我姊夫,便应好生照顾呵护于她,却为何丢她一人在宫中毒发而死?雨儿当初如此做,本属无心,此次如此做,便是想要他与姊姊一般死法,为姊姊黄泉之下寻个伴!”

    慕容时像是看戏一般仔细看着她面上神色变化,直至她说完了,才抚掌赞道:“演得一出好戏!小妹不去作戏园中的角儿,倒是真有些浪费!”

    “只可惜啊……”慕容时叹了口气,凤目中透出几丝冷意,仍拈着桂树叶的那只手猛的挥了一记,便有一队侍卫无声无息的跑了进来,团团将公主围住。那慕容临亦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仍是太医的面容,却已换上了军机营的制服。

    “只可惜小妹却不曾知晓,太后早将你的身份摸透,因此才处处利用你,想要借你之手除掉太傅,再毒杀于朕!”慕容时仍是笑着,但那张俊俏的脸上却已杀机重重,轻言细语间,已使听者毛骨悚然。

    殿中烛光摇曳着,这原本即将正式接任越国所有的男子,却始终是变了脸色,往后仰了下去。

    慕容临飞快的将他扶住,低声喝斥侍卫:“将公主带下去!”

    “慢着。”慕容时闭了闭眼,复又笑着看向那已六神无主的女子:“你当初既答应了进宫为妃,便莫要食言才好。朕虽知你是姨母之女,不过,亲上亲嘛,又有何妨?天亮前,予朕换作妃子服饰,于栖梧阁中等候召令!来人,送雨妃回去!”

    一片愕然与抽气声中,侍卫们带着已然惊骇莫名却无法发出声音的“雨妃”,终是退了出去。

    朴宸殿又恢复了安宁。

    慕容时这才像是放心了似的,由着慕容临将他扶回御帘后去。

    说也奇怪,这御榻上竟无人整理,仍是狼籍一片,血迹斑斑!慕容临见怪不怪,却也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故意找个不入流的小子进来,便可真使厉儿和太傅不顾自己心中情感更忠于你?……你莫要这样看皇叔,好罢好罢,但纵是忠心,亦非你要的那颗心啊!”

    “皇叔!”慕容时少见的发了脾气,一挣之下自行倒回御榻上去,轻咳了几声。

    慕容临再不敢多说什么,只轻手轻脚将那些秽*物移至榻下去,剥了被面反转过来包住,又自外间的榻上取来锦被为慕容时盖上,才小心坐在他身边把脉。

    慕容时睁着双目,直待慕容临将他手又放下,才轻笑起来:“无妨的。待会便是寅时,便是好戏上场之时了。”

    说罢,他便闭上双目,似是定下心来要休息了。

    慕容临皱紧眉毛看着这个皇侄,直至确认他已睡着,才将榻下那一包东西捡起来,小心的走出去交给守在外面的内侍丢掉,又端了晚间熬好的汤药进来,慕容时却已睁开眼望着他笑:“时儿就知道,皇叔出去定是拿药了。”

    “时儿何时能不再这么对着所有人?你可知你这般笑对众生,只会引起他人误会或艳羡,不会带来你真想要的那个人,那颗心。”慕容临无奈的摇头叹气,却仍是将药碗递过去,看慕容时如同儿时一般乖乖的一口便饮下,毫不怕苦。

    “皇叔明日,可不要再戴面具了。至于王太医失踪,朕自有办法圆谎。若是皇叔这张比时儿还要俊的脸因面具而弄伤了,皇叔便更不敢接近太傅了吧。”慕容时浅浅笑着,抬手擦掉自己嘴角的药渣,凤目闭了闭,恶作剧般撑起身来,仰头在慕容临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慕容临一惊,下意识就要抬手去打,却立即省悟过来——当日在凤鸣轩中,慕容时便是这般同样的举动咬过他的师傅,随即慕容厉便遭了殃,被这叔侄二人合起来整了个半疯。

    可当下这一咬,究竟,有何深意不成?

    似是见着慕容临呆滞的样子,明白他在疑惑什么,慕容时笑道:“皇叔莫怕。时儿不会再整谁了。只不过这雨儿实是太过了,若非姨母死得早,也轮不到太后来养她!难不成她以为早年被送到尤西部落去和亲之事,瞒过了旁人,瞒得过时儿?哎,皇叔,你说这宫中女人,怎么一个个都如同太后一般,既笨又毒,还如此贪婪?我既已许她呆在栖梧阁了,她怎还敢痴心妄想去太傅身边,先害再救?”

    慕容临啊了一声,颇为诧异:“和亲?时儿你是否弄错了?雨儿既是和亲过去的,又怎能回来做你的妃子?也更不能让她再接近懿轩了!”

    “呵呵……”慕容时笑了笑,躺回榻上去,轻声说出了事情原委。

    当时慕容时年方十二,正是太傅郭逸还未到京城、在外游历之时。平素里慕容时最爱躲到父皇的御书房中查看各类书籍奏折,当日午后亦是趁着父皇小憩之际溜了进去。

    哪知龙案上第一张折子便是写着慕容家外戚有女,年方八岁,待十四岁时便可嫁出和亲。慕容时当时还歪着小脑袋不明白为何外戚之女十四岁便可和亲,就听到房外传来了人声、脚步声。

    他自然的躲进龙椅后面墙壁之间蹲下,却见着父皇带了个小女娃进来,身边还跟了个女子,与父皇早年所绘之母后长得极为相似。

    仔细听下去时,慕容时才知道,那女子便是自己的姨母,而那女孩便是自己的表妹,如今姨母意欲随夫南迁,便向父皇说明此事,望能将表妹带回去。

    当时,父皇是答应了,还像是十分不舍似的抱着那小表妹玩了半晌,临行前还牵着姨母与表妹的手,背影看上去就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样子。

    第六十二回

    哪知道过了不到一年,父皇便出外巡游,将所有朝中政务交由慕容时与宰相代理。足过了一年有余,才带着郭逸回到宫中,先委以重任,后托付皇子。

    其中种种,慕容时想不明白,却又嫉妒当年那份温暖的背影,更看不得父皇对太傅的态度与温情,和事必应允的纵容。

    只不过最令慕容时开心的便是,父皇派了还在军机营任职的郭逸去送尤西部落外交的信函,又批下去许多物事,却不言明何事。

    旁人不知,他自是知晓,奏折、密信俱有说明,那当年的小表妹,终是提早和亲去了。

    再无人能抢走他亦得不到的美好亲情。

    就连郭逸,也因另一次南行中毒回来,做了太傅。成日被他与皇弟缠着,再无睱去父皇身边站着,父皇纵然再怎么满目温柔,那太傅大人却仍是混然不觉。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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