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22

    “许是早上出去时在夹竹桃树前站了一会,但那花毒应不至如此……厉儿,快叫人去请太医来,为师虽并无异样感,却不见得便是好事。你且莫要扶着为师,只将外衫取来便可以了。”

    慕容厉面上潮红早已褪去,此刻一张麦色脸庞中透出几分苍白来,惊惶着应了,转身便跑到一旁将郭逸那件外衫取到手上,想了想却又叫着:“师傅在此暂歇,厉儿唯恐这外衫上亦有花毒,这便回去找件早上不曾穿过的来。”

    说着便疾步跑了出去,一路大叫着吩咐侍卫去请太医,又叫人去太傅房中整理一番准备好床铺软椅,他自己则是直冲入房开柜取衫,一气呵成又往后院里奔了回去。

    郭逸勉强坐到池边,周身刺痛感却仍未见减少,身上那些红色突起倾刻间便在混身上下长了个遍,此刻就连手上脸上也开始出现了。

    最不妙便是,似乎连鼻腔耳廓亦长满了!

    他心中暗自着急,一面怪自己无事生非:哪里不走偏要去栖梧阁附近,哪里不站偏要站夹竹桃花下,一面又觉得此种异常似乎并不单纯是面上看到这般。

    “师傅!外……师傅?怎地变成这般样子?”慕容厉跑进来便钭外衫往郭逸身上披,哪知郭逸一抬脸便将他吓了一跳。

    郭逸隔着外衫拍开他双手,轻声道:“是为师吓着厉儿了?为师确不该四处乱转,只不过经此一事,倒是觉出些不对劲来。但此事不宜声张,厉儿,可随为师回房中细说。”

    说着,便将外衫扎紧了些,当先走了回去。

    慕容厉跟在他身后,亦步亦随,心中却翻腾不已:若是我早上不贪睡,与师傅一个时辰起身,师傅便不会独自行走,或许便不至有此变故了!

    两人入得郭逸房中,便又将侍卫等下人谴了开去,告知太医来了再行通报,其它人一律拦在外间,只说太傅身体有些奇怪不便见客,此刻与侯爷在房中运功渡气逼毒,不得打扰!

    郭逸坐到准备好的软椅上,慕容厉立即找了一条薄被为他盖住,还担心他受凉伤风。郭逸笑笑说:“厉儿莫要再忙了,坐下便是。何况,懿轩在厉儿心中便如此羸弱么?”

    慕容厉红着脸摇摇头,疾声道:“厉儿心中,懿轩什么都是好的!”

    这样的话在郭逸听来,却只不过是徒弟仰慕师傅罢了。他深吸一气,忽略那些刺痛感与周身红色突起所带来的麻痒,肃容说出自己的疑惑:

    “晨间我出去时,四周只有我凤鸣轩中侍卫,出得大门后路上一直无人,哪怕我状似轻松仔细搜寻,亦找不到半个跟踪者。于是我好奇之下决定停下来等,哪知就好巧不巧,停在了一株夹竹桃下。那一片花海确实风景尤佳,我站在原地不知不觉便神思恍惚,忆起亡妻云儿,心中想的尽是些美好景象,阖家欢愉。但此刻却偏有一道琴声响起,就像知晓我已到了此处才特地奏起,却是一曲相邀,盛意拳拳。我亦不知那时究竟为何认定此人无害我之心,满心欢喜的寻着那琴声来源之处,未到近前便被侍卫拦下,那琴声便也跟着断了。这刻再想起,始终觉得,实在是太过巧合。”

    慕容厉瞪大了双眼:“那懿轩可曾见到那琴声主人?尤西公主虽会抚琴,却素来都只愿为皇兄抚琴……晨间那时,皇兄亦应是在上朝时啊!”

    郭逸大惊失色:“那,究竟是何人在阁中抚琴?……当时我被侍卫拦下不愿露了身份,便随意偏了个籍口,并未得门而入。可待我转身离开之际,却感觉有道目光盯着后脑,转头去看时,却又未见阁上有人。待我一路寻思着回来,刚到大门处,侍卫便喊着叫我去救人,却是你又在胡乱处罚侍卫,便将这事忘了。”

    “那师傅您这周身红色,可是与那夹竹桃有关?亦或是那琴声?”慕容厉皱紧了眉头,抓耳挠腮,倒像是比郭逸这病人还要着急,又像是那些红色突起长在他身上,正搔痒难当一般。

    郭逸正待再说,门外已有侍卫通报,李太医到了。

    两人大喜,慕容厉急忙上前打开门,请进李太医之后,又教众侍卫继续远些守着,随时候命,却又不能让人靠近。

    交代完后他即关门回身,手尚伸到一半,已听到李太医失声道:“怎会如此?太傅今日可是吃了些什么近期未曾尝过的吃食?”

    郭逸笑着将经过说了,这才将之前泡进浴池便觉周身刺痛的事也一并讲了,倒惹得已回到他身边的慕容厉又黑了脸:“师傅,您竟又不告诉厉儿!”

    “我若是说了,便不会痛了么?”郭逸笑了笑,一句话便教慕容厉没了脾气,老实的坐在一边。

    见他终于安份下来,郭逸便细细将自己的感受说了一番,其间李太医便忙着为他诊脉、察看伤处与那些红色突起,又不时捏捏他身上问讯是否有何不对。

    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李太医奇道:“如此说来,太傅大人晨间在夹竹桃花下站了许久,还忆起前尘往事,却并未感到一丝难受,直至琴声响起,还为之引得行了几十丈去找那琴师?”

    见郭逸点头,李太医更是啧啧称奇:“没想到,夹竹桃虽非极毒之物,却也能解断肠草毒!至于这些红色疹子,只需洗个冷水澡便可去掉了。只不过水中要加入皂角、柠檬、薄荷等清洁清凉之效的药草便可。”

    郭逸木坐在原地,半天未明白过来,慕容厉却跳将起来,黑眸里闪动着亮光:“太医,您这意思便是说太傅大人他已被解了毒了?”

    李太医点点头,笑道:“情花毒是解了,至于多年前那咬伤的毒,却是为外物引发,若是仔细运功驱除干净了,自然也就解了。只不知太傅最近一次运功时,可曾再见着那种玄色汁液?”

    “啊?”郭逸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答道:“前次见着如丝状少许,今次还未下水便被这周身红疹与刺痛给吓上来了。”

    “如此,便先去了这身红疹,再行运功试试罢。”李太医说着,手中狼豪挥动,片刻间药方已成。

    此种药却不需熬制,只取来便可。因此郭逸很快便恢复平素里的样子,还被太医告之无需再泡在药中运功逼毒,只需静坐试试便可了。

    知这般喜讯,慕容厉简直比郭逸还要高兴,直嚷着要回府去将这等好消息亲口告诉郭适,又说要先告诉皇兄,免得他计较起来又罚写字云云,闹得连同李太医与众侍卫在内的整院人等哈哈大笑。

    第三十六回

    “师傅,您就快些运功看看,是否还有毒素留在体内,若是没有,厉儿这便要向皇兄复命去了!”慕容厉双手撑在软椅背上,伏低了脑袋望着已站起身准备坐到床上的郭逸,嘴里连声催着,活像个等着看杂耍的孩子。

    他眼里那份热忱中包含着的异样情感,却无人留意。

    郭逸无奈的摇摇头,故意叹了口气:“为天子太傅又如何,周身刺痛还未散去便被侯爷催着运功,也不知结果是生是死,连我儿都没见到,唉。”

    他本是心中太过高兴,才有此玩笑说法,就连侍卫们与站在一边的太医亦都明白只是说笑,可慕容厉却偏当了真。

    他走到郭逸身前蹲下,小心翼翼的抚了抚郭逸衣襟,低声道:“都是厉儿不好,师傅再歇息一会,徒儿这便回府去,为您将师弟接来!”他说着,跑到外边前院马厩里,飞身上了一匹棕色骏马,“驾!”的吆喝着便跑了。

    李太医在一边见着,亦不由拈须失笑:“太傅大人,侯爷对您,可真是不同一般啊!”

    郭逸似懂非懂,却仍是笑道:“太医莫要玩笑,侯爷乃是念着幼时师徒情深,性情又单纯较真,才会有此举动。此番还亏得太医解毒,近日来辛苦了。待逸身体全好了,必会奏明陛下,请天子为民间再拓出五百间医馆,收它上千学徒,尽由太医教导,为我百姓之福。”

    李太医脸色大变,连连摆手:“太傅莫要再吓老夫,老夫这把老骨头,只盼着安度晚年,哪还有精力去教学生?若真是为着老夫请功,便请太傅帮帮忙,教陛下放我这老头子告老还乡吧!”

    两人又说笑一番,郭逸终是应下为李太医请求告老一事,心里却对这些天来的“中毒、奇遇”有了更深一层的看法。

    待了一会,郭逸正想躺下小憩,却闻得外面侍卫通传说陛下下朝已得知太傅私闯栖梧阁一事,正一路赶过来,还派了王福前来传讯,说要太傅“无病也装病,有病装重病”!

    郭逸张大了嘴好一会才合上,侧过头冲李太医苦笑道:“看来太医仍得在宫中太医院多留些时候,此等装病之事便由太医为懿轩演一出好戏罢!”

    不多时,凤鸣轩大门外人声鼎沸——慕容时果然来了,且来得相当热闹,与前几日迥然不同。

    待侍卫们将御驾一行迎至郭逸房子门外,按太医出来交代的推说“太傅正在运功逼毒不便打扰”时,郭逸确实正端坐房内运功,试着看还有没有与前几日一般的毒汁自穴道中流出。

    李太医亦与郭逸初回来时一般,正举着银针对各处大小*穴道下手,借此助郭逸一臂之力,却又显得郭逸病得格外严重。

    俩人俱都是做足了心理准备,随时防着有人破门而入。

    门终究是被打开,伴着慕容时的一声:“朕来此只是探望太傅,尔等在房外候着便是。”

    太医顿住手上动作,回身冲慕容时行了个礼,低声道:“陛下来了。恕老朽无法起身相迎,还望陛下一边看着便好,切莫靠近太傅大人。”

    慕容时“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门外凤鸣轩中的侍卫们立即见机将门关上,房内又恢复了宁静。

    背对着房门的慕容时顿时松了一口气,朝冠下那张脸神色亦松驰不少,一双凤目盯着闭目盘坐的郭逸看了好一会,又托起自己下巴凑近了些,近似自语般呢喃着:怎地未见面色有所好转呢?莫不是今朝真有些变故?

    说着,他“霍”的转过身,面朝李太医,凤目中慑人心魄的锋芒使其不敢直视。

    “太医,”他声音仍是温和无比的问道,“可知太傅今朝出凤鸣轩时遇着些什么,为何侍卫与暗卫们回报说太傅毒发时较前几日样子完全不同?”

    见李太医张嘴欲答,他躬下半个身子,指指门外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压低了些声音,这才小声道:“莫要声张,待你银针施完后再小声些告诉朕罢。”

    李太医张着的嘴忘了闭上,只呆呆的点头应是,仍是半张着嘴转过头,飞快的取了郭逸身上银针,喃喃道:“太傅,还是您自个儿与陛下说罢,老朽实是受不住皇上如此态度,会折寿的啊!”

    说着,他便起身离座到慕容时面前跪下磕头:“小老儿这便诊治完毕,还望皇上体谅小老儿年老体迈,能准小老儿告老还乡!”

    慕容时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凤目从李太医身上扫到郭逸身上,待看到郭逸睁开眼时,却又立即扫回到李太医身上,点头道:“太医言重了,起来说话。”

    哪知道那李太医一听这话越发的不肯起来了,还连连磕头,声音也越来越大,连房外的人都听见:“圣上!小老儿年迈,医术平庸无能,此番救不得太傅,求圣上饶小老儿一命,放小老儿归去罢!”

    郭逸张张嘴又合上,抿着嘴冲地上抬起头的李太医笑了笑,无奈的摇摇头便翻个身躺回床上,哪知道动作快了些,一阵气血翻腾,竟连声咳嗽起来。

    慕容时却不知他是真咳,凤目里仍带着赞许之意,话音却也跟着李太医一道大了起来,竟是在怒吼:“混帐!这么些日子了,太傅为何毫不见好转,病情还愈加严重?……太傅,太傅?快来人!将朕上元节时收到的七星玉露取来,再去太医院将所有太医请来!”

    房外顿时乱作了一团。

    郭逸咳了几声便收住了,低声向慕容时问道:“陛下,太医他?”

    慕容时摇摇头,将头凑到郭逸耳边,唇抵着他的耳珠,一字字轻声道:“师傅莫慌,待朕那皇弟带着师弟回来,朕才会说要如何发落太医。那时皇弟必会求情,或直接耍横将人带走,太医必无恙矣。”

    见眼前太傅神色好转,慕容时突地一笑,一口气吐在了郭逸耳里,引得他浑身一阵战粟。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又继续以那般轻轻飘飘的势子送入郭逸脑中:“师傅,光顾着紧张他人,那师傅自己呢?马上就有人进来了,师傅若是被揭穿,倒要如何自处?”

    郭逸目不斜视,嘴唇翕动:“若是依着陛下事先定计的,郭某定是性命无忧,但只怕幼子……”

    “小师弟有我那弟弟照看,师傅您纵然有何危险,亦有徒儿们明里暗里搭救,‘懿~轩~’又何需在意这许多无需费心之事?”慕容时故意将声音拉长,唤出郭逸的字来。他说完这句,便似无比留恋却又不得不离开般,猛的在郭逸耳垂上咬了一口,才像个孩子似的看着那牙印,笑着退了开来。

    可怜那李太医,跪在地上簌簌发抖,连头都不敢抬,却已是吓得无力再动弹——他已知道得太多,如今只看慕容厉是否能顺利带走他了。

    郭逸一颗心渐沉了下去,他虽明白慕容时早已不只是当年那个沉稳博学的少年,却不曾料到如今在朝中宫中被各种阴谋算计包围着的越国国君,竟会对他这个师傅作出这等状似暧昧却令人毛骨悚然周身发冷的举动来!

    他躺在原处,丝毫都不再动弹,纵然是想要使劲揉揉那被咬疼的耳垂,想要擦掉耳中仍然隐约浮动着的热气。但既是回来了,既已答应了这皇帝徒儿的请求……不,纵然是未曾答应,只要身陷这邺城皇宫之后,许多事便不是他郭逸所能掌控,便不是他这个太傅能如往年般随意决定的了。

    第三十七回

    就只是为了云儿么?

    一个细微的念头在心底浮动了一下,随之却被慕容时在城外交待安排的一堆计划淹没,事至如此,郭逸早无暇去思考其它了。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