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三国同人]非罪》分卷阅读15

    “自然。”回视着他,司马懿的语气淡漠,“但国有国法,生杀予夺之事非老夫一人所能左右。犯科者,到底难逃其咎。”不再给蒋济说话的机会,他举目向司马昭授意。

    略一颔首,司马昭带着几名兵卒走到桓范面前,凉凉道:“大司农,得罪了。”

    容不得桓范分辨一二,兵卒们依然一拥而上将他绑了个结实,推搡着将他带离了众人的视线。

    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曹爽之众在目瞪口呆之余无一不深感恐惧,纷纷警惕地望向司马懿,生怕他会再下达论罪的指令。所幸后者在桓范被拿下后并无继续追究的意思,只另调了一队人马出来,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你等护送大将军一行人回府,不得令外人登门叨扰。”顿了顿,他又把目光移到曹爽身上,“案件彻查前,就委屈大将军不要外出了。”

    和自己的兄弟们相互看了看彼此,曹爽心里那是百般的不愿,可迫于形势,他也只能切齿道:“有劳太傅费心了。”

    就像所有风雨都会归于平静,这场难熬的政变也终于随着曹爽的落败暂时告一段落。司马懿仰头望着城楼上飘扬的旌旗,又看看城中与往常无异的景致,紧绷数日的神经这才得以渐松懈下来。时至今日,他经历过太多风浪,其中更不乏九死一生的险境,那些旁人眼里的惊天动地在他这里却是司空见惯,三言两语一带而过。他行将就木,对于死生一事早已无所畏惧,可他却害怕某些沉敛在自己骨血深处许多年岁的东西最终要被消磨殆尽抑或被拔除抛弃,在光天化日下成为一份轻柔的笑料。

    暮色里,司马懿低下头拨了拨缰绳,默默隐入了四散的人流。

    司马师看着他父亲远去的背影,默然不已。耳边传来的细碎马蹄声引得他偏头去看,正对上司马昭映满落日余晖,可偏偏看不出情绪的眼。很轻地扬了下唇角,司马师伸手把住他的小臂,语带赞赏道:“让你留守城中果真是对的,做得很好。”

    垂眸瞥了眼臂上的手,司马昭显得满不在乎,“不过是抓了个门监,不值一提。”双腿一夹马肚朝前走去,又道:“接下来,你跟父亲作何打算?”

    收回空下来的手,司马师信马由缰地跟在他后面,不答反问,“你不清楚?”

    鼻间似乎是发出了一点哼笑声,司马昭的嗓音透出一股他惯有的闲散意味,“随口问问确认下罢了。”继而又摇首道:“只可惜阿兄所想恐怕与父亲不尽相同。”

    “可惜?”意味不明地低喃一句,司马师追问,“你呢?又作何想?”

    并不直接给出答案,司马昭望着远空道:“我听闻,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略一沉吟,他复又开了口,有些惆怅的样子,“可是阿兄,权倾朝野,覆立乾坤,要来何用?”

    怔了怔,司马师扬鞭追至他身侧,伸手拉过他手里的缰绳,勒住了马,“子上。”

    应声转脸对上兄长的眼睛,司马昭不经心的笑里混杂着一丝无所谓的漠然,沉甸甸的夕阳不均匀地包裹在他的面庞上,留下明暗不一的光影,叫人恍惚。

    及时遏止了自己的晃神,司马师避开他的视线,低沉着嗓音道:“你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做,为兄都将一一替你做好。”

    眼里的惊异一闪而过,司马昭看他兄长神情坚定又有点不易察觉的估计,心下不禁漫过些许柔软的感触。敛去了笑,司马昭正色道:“岂忍见你事事独谋?”顺着缰绳摸过去,他用力握了握司马师的手,如同某种无声的许诺。

    下意识地反握回去,司马师鲜见笑意的脸突然就柔和的表情,欣慰的,喜悦的,却隐有一点悲凉的。他看得透彻,深谙人心的坚韧与脆弱所在,所以他明白,这场相与偕行的背后划刻着怎样深入骨髓的伤痛和妥协。

    少年忽已远,再不复当年,他们必将为无休止的争斗耗尽心血,把一生的爱恨化作藏在暗涌中的一朵细浪,任其消沉,偏生念念不忘。

    洛阳城随着西沉的落日悄然归寂,暂时休止了这里时时生发的风云诡变。他们带着一身仆仆风尘、杀伐血气齐头走进暮色,静待长夜后更为残酷的腥风血雨。

    作者有话要说:

    ☆、绝命(下)

    数日后,在卢毓紧锣密鼓的调查下,曹爽贪污**、强占宫女、独断专横等行径纷纷浮出水面。然而最令曹爽恐骇的莫过于舍人张当竟供认他与毕轨、丁谧、邓飏、李胜、何晏这群心腹图谋篡位这等莫须有的罪名。他整日寝食不安,闲来无事便瞪着紧闭的府门发呆,生怕下一刻就会有禁军闯入逮捕他下狱。禁足的日子固然难熬,可比起阴森的监牢、血腥的刑台,曹爽宁可一辈子被圈禁府中,凭着保有的爵位享乐残生。

    可现实往往不遂人意。

    昔日的大将军于一夕间沦为囚徒,深牢大狱里,曹爽失魂落魄地看着曾追随他叱咤风云的人,苦涩无言。伴着枷锁冷质的声响,他一步一步走向大牢深处,不知如何回应沿途那些绝望的眼神。他们那样的骄傲过,不可一世,却落得这蝼蚁不如的收场,这让曹爽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好不容易压抑着情绪从李胜他们面前走过,他尚不及感慨,就看到被关在狭道尽头意见牢房里的桓范正满目寂灭地望向自己这边。呼吸一窒,曹爽脚底打了个趔趄,方才硬着头皮靠到靠到他的牢门前,悲切道:“恨不早从……”

    不等他说完,桓范已然背过了身,根本没有要倾听他追悔之言的意思。

    见状,曹爽只得缄口,低头自嘲地咧咧嘴,他最后看了眼桓范微微佝偻的背影,做了个连他自己都深感可笑的告别,“桓老,保重。”

    在狱卒的催促下,曹爽继续走向监牢的更深处,他听到身后传来了隐隐的低泣,然后是牢门关上的声音。垂手静立许久后,曹爽缓慢地抬起了头环顾四下,周围明明一片混沌幽暗,他却比任何一次都清晰地看到了自从他开始权欲滔天后就抛诸脑后的旧日光景——

    年少轻狂,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鸿鹄之志犹如浮光掠影般自眼前流过,曹爽自知落败至此原该万念成灰,却仍在祈祷奇迹发生。他并未发现有一个本应身在狱中的人没有出现于此,更无从得知,此刻那人正在太傅府上演一出弃车保帅的戏码。

    清茶冒出的热气和着香炉里升腾起的青烟在空中袅袅地浮动,给本就安静的屋里更添了几分庄重之感。正襟危坐在矮案后,何晏偷眼观察着司马懿的脸色变化,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日前,被禁足在府中的他接到了眼前这位老太傅要他协助调查曹爽一案的命令,短暂的犹疑后,何晏马上做出了并不算艰难的决定——全力协查。在他看来,曹爽大势已去,而自己还不想带着满腹经纶就此殉生,既然司马懿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那便是有心放他一马,他当然没有不把握住的道理。

    弃车保帅,何晏有些歉疚,可他坚信,此时此刻的自己,才是那颗值得力保的“帅”棋。

    翻过一卷卷翔实地罗列着曹爽一党罪证的竹简,司马懿在看完最后一行字后哗啦一声合上了竹简,抬眼对何晏投以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赞赏的笑容,“不错,你果真尽心竭力,没让老夫失望。”

    闻言,何晏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想欠身说上几句力表忠心的话却听司马懿的声音再度从头顶传来,“不过,你确定就只有这些?”

    什么意思?眼角一抽,何晏困惑地望向他,不知所措。

    随手将竹简往案上一掷,司马懿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似笑非笑道:“这上面的证词你倒是写得详尽,可老夫总觉得似乎少写了点东西。”

    心尖莫名地抖了抖,何晏慌忙避席而起,跪地道:“太傅明鉴,所有涉罪之人和罪证都在这些卷宗上,晏绝无半分欺瞒。”

    也不反驳他,司马懿只慢条斯理道:”据老夫所知,参与谋反的共有八族人士。”

    曹、桓、邓、丁、李、毕、张。暗自数了一遍经自己之手查办的七族人,何晏自言自语道:“只有七族啊。”反复在心里又数了几遍,他万般肯定道:“回太傅,确实只有七族人涉案。”

    “是吗?”司马懿的反问仿佛漫不经心,但细听来却有着严厉的况味。微微眯起眼,他打量何晏的目光愈发幽暗了,“你再想想,可有漏网之鱼。”

    即使不抬头,何晏也能感受到那别有深意的盯视,就像刀锋正贴着皮肉缓慢地划动似的,冰凉的触感,被无限放大的可怖错觉。何晏开始无法控制滋生自骨髓深处的惊恐,寒意沿着背脊炸开,蔓延至全身,他动作僵硬地直起身,胆战心惊地对上了司马懿的眼。然而,只是一个瞬间的视线交汇,何晏便匆匆别开了脸,神色间尽是窘迫畏惧。呆望了会儿脚边的地板,他发狠般一字一顿道:“岂谓晏乎?”

    司马懿眉峰一耸,嘴角慢悠悠地扯出了一抹满意的笑,“是也。”

    他的话音伴着门轴转动的声音落下,何晏扭过脖子朝门口看去,在看清来人是司马师跟卢毓后,登时就白了脸。眨眼的功夫,两人已带着一小队禁军到了近前,把何晏团团围在了中央,“你,你们想做什么?”

    没有人理会他,卢毓对司马懿恭敬地施以一礼后方才取过了案上摞着的罪证,“有劳太傅了,下官定会法办此八族大逆不道之人。”

    点点头,司马懿随意地扬了扬手,“把人带下去吧。”

    五雷轰顶。

    这是何晏此时唯一的感受,他满以为自己走了一步弃车保帅的妙棋,谁曾想最后却成了兔死狗烹的悲剧。张着嘴巴,何晏一句话都说不出,任凭几名禁军将自己架着往外走去。走出了几步远,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疯狂地叫喊起来,“放开我!都给我放手!太傅,太傅!”奋力甩开禁军的压制,何晏跌跌撞撞地跑回司马懿面前,急促道:“协查曹爽一案,晏自问尽心尽力,太傅何以如此过河拆桥!”

    丢给他一个讽刺的轻瞥,司马懿冲追过来的禁军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何晏啊何晏,你与其怪老夫过河拆桥,倒不如怪自己不明事理。”停了一歇,继续道:“岂不闻‘唇亡而齿寒’?”

    禁军的手再次伸过来,何晏满怀绝望地抓住了司马师的衣袖,垂死挣扎道:“子元,子元你帮帮我,看在往日的交情,帮帮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对他的哀求无动于衷,司马师的眼里不见一丝波澜。垂眸看了何晏片刻,司马师轻轻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衣袖又顺手替他整了整被扯出褶皱的衣襟,“人之将死,至少别再尽失仪态。”收回手,司马师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何晏的距离后侧身对卢毓使了个眼色,彻底断绝了他最后一丝希望,“师还有事要与父亲商议,烦请卢尚书先行一步,把人押解下狱。”

    “好说。”一口答应下来,卢毓向司马懿揖礼作别,转身挥挥手命禁军把一时半会儿难以从打击中走出的何晏带了下去,自己也跟着离开了。

    看着门扉合上,司马师坐到他父亲下首的位置上,徐徐道:“不知父亲打算何时处决曹爽众人?”

    “廷议之后便择日问斩吧,省得夜长梦多。”司马懿摆弄着案上的茶盏,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而不是八个氏族上百口人命的生死。

    “也好。”没有出异议,司马师意义不明地叹了一声,继而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蒋太尉那边……父亲要如何交待?毕竟,您对他立过誓约,孩儿只怕廷议时蒋太尉会借此阻止父亲裁决曹爽。”

    “此事你不必担心,老夫到时自有说辞。况且,经过这些天的审议,子通也该大约看清形势了。曹真之嗣,一个也保不住。”眸中流过一线冷光,司马懿握紧了茶盏,隔了一会儿才松开了力道,用眼角睨向欲言又止的儿子,“你还有何事?一并说来。”

    明显有一瞬间的迟疑,司马师反复斟酌考虑了片刻才谨慎地回道:“曹爽入狱以来,孩儿在宫中听到了不少有关父亲的风闻。”

    微微一哂,司马懿表现出意料之中的无所谓,“那些个闲言碎语老夫听了数十年也没听出什么花样,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父亲教诲的是。”覆下眼帘,司马师半低着头藏起了自己的表情,“只是,孩儿这回听到的传言确有不寻常之处。”停了一歇,他见司马懿没开腔,便继续说了下去,“如今,满朝文武都在商议着上书奏请封您为丞相,明里暗里亦不乏好事者的妄议。也不知处斩曹爽后朝野上下又会是何种作态,您看……”话没说完,司马师不经意瞥见他父亲不知何时深凝的眉,默默噤了声。

    “看来,老夫在他们眼中已是封无可封了啊,连丞相一职都被搬出来了。”摇摇头,司马懿颇为沉郁地自言自语道:“老夫倒不知何时起攘奸安内这等本分之行也值得如此彰表功绩了。”

    汉末以来,丞相一职所具有的政治色彩远比职位本身的意义来得浓重,因此,曹爽刚一倒台朝中便开始流传司马懿将被拜为丞相的说法就很是耐人寻味了。司马师把满朝文武忖度他父亲的那点用心看得明明白白,偏偏不能将他父亲的心思完全看透。他在试探,等着看他父亲的反应,想知道他父亲会对如今的积重难返,众人的不解其意作何回应,可他等来的,不过是他父亲长久的沉默和连叹息都不再有的一句敷衍,“由他们去吧,终归只是些流言。”

    抬起眼帘飞快地扫了眼司马懿,复又垂下了眼睫,司马师在感到意外的同时起身告退,在合上屋门的刹那,他从门缝间看到他父亲讷然呆坐的身影,突然就觉得,他父亲,是真的老了。那种从骨子深处透出的疲倦与沧桑,他看到了,慨叹一番也就过去了,却伴随了他父亲一生,并将持续下去,至死方休。

    将门合严,司马师转身走进萧冷的风中。

    人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父亲却佐命三朝,看在外人眼里是抹去了个中辛酸的非凡荣耀。司马师自问与天家没有他父亲那样的深情厚谊,那深宫高墙内对他而言亦不像他父亲那样曾有过想要为之奉献一生的君王。

    司马懿是司马懿,司马师是司马师,有些事,由父及子便是一个断绝。

    行车铁蹄踏破寒夜,惊醒了天色未明的洛阳城。眨眼的功夫,原本寂静冷落的街道上便挤满了闻声而来的人。是了,曹爽一党勾结犯上的事迹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如今参与谋逆的八族人要被悉数问斩,百姓自然没理由错过此等看热闹的机会。

    押送着大大小小三百号人的队伍在刑车吱吱呀呀的车轴转动声中缓缓穿过人群,朝着城外走去。曹爽扭过脖子看看周遭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群,又看看啼哭不止的家眷和一脸麻木的同党,最终叹了口气,深深地低下了头。他呵出的白气扑回自己脸上,很快就凝成了一层细霜,更添寒意。

    不多时,队伍已行至城外,借着熹微的天光,曹爽最后一次回望身后那座满载了他父辈的峥嵘以及他曾有过的煊赫的城池,似乎想要将之长留眼底,奈何终究渐行渐远。

    晨光从云间一缕缕散落下来,照在路边残余的积雪上,反射出令人眩晕的茫白,曹爽收回视线认命般地一笑,低喃了句什么,没人听清,更没有人在乎。

    北郊既至,此生落罢。

    午后时分,太傅府里一派宁谧,阳光照进一间小阁,落在布满黑白棋子的棋盘上,斑斑驳驳。棋子和棋盘的细微磕碰声在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司马师坐在一旁观看着自己父亲和二弟的对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清脆的叩门声传来,他抬眼看了看面前两个专注于棋局的人便独自起身去应门了。在门口听完了来人的汇报,司马师返回原位坐定继续观棋不语,反倒是司马懿暂且停下了布子的手,主动做出了询问,“是卢毓那边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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