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三小姐GL》分卷阅读94

    唐染抬起头来,见唐韵眼里的怒意似火一般烧着,灼的自己心里生疼,那日,唐韵便是如此看待洛雨菲的。想起洛雨菲,时光就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下来。

    唐染忽然笑了,明媚的如见到洛雨菲时的笑,她动了动唇,道:“染儿从不曾认为自己有错。”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错是没错?”唐韵蹙着眉头,细眯起眼,平静无波的声线里,隐隐透着怒意,以及,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气。

    唐染闭了闭眼,十分坚定,坚定的像当年的洛雨菲一样:“生当无悔,死亦无憾。愿来世续前缘,也再不要如此生身不由己。空叹息,自惆怅,日日添新愁,夜夜怨明月。”却,始终都逃不开这家世,割不断这血亲。

    “那好,你这般执迷不悟,就从明日起,去九重天思过忏悔,永世不许再出唐家半步。”唐韵一甩手,侧过身去,不愿再看唐染一眼,心里不知是不是因为背叛和悲伤,而堵得发慌。

    想死在一起,竟也是痴心妄想。唐韵始终不会让她们如愿,纵是死了,怕也是天南地北,尸骨不得相见。

    生离不易,死别更难!唐染没能如获大赦般喜悦,只低头不语,这最后一丝亲情,最终化作死气沉沉的淡然。许久之后,她再抬起头来,十分恭敬的对着唐韵磕了三个头,全作是离别之礼。她这一去,也全当是还了唐家从前这十多年的养育恩情。

    唐染身子不好,又跪了许久,起身时有些费力,唐韵还是侧着身子,只作未见。

    唐玥在院子里等唐染,见她完好的出来,才稍稍的放了心。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有小丫头来说门主叫她进去问话,她也只好叫唐染先回云楼,自己去屋里见姥姥。

    唐韵见了唐玥,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洛雨菲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荣少爷说,是死了。”唐玥心里叹息,姥姥终究是不放心洛雨菲的,非要置她于死地,才肯罢休。

    “依你看,这是真是假?”唐韵似笑非笑,盯着唐玥,怕她也欺瞒自己。

    “依玥儿看,是真非假。”唐玥眉梢一抖,知道姥姥定然不信,又接着道:“东方月白来时,还说过一句话。她曾说,她家少爷说过: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唐韵心里狐疑,她沉默了半响,又道:“他倒是谦虚的很。七夜相思都解的了,何况是内伤过重。”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姥姥您又何必,非要与一个已故之人多做计较?”唐玥明白姥姥唐韵心里的怨气,可姥姥若是一直不顺了这气,洛雨菲是生是死,连带着唐染,岂不是都一辈子难安?

    唐韵心意已决,也不答唐玥的话,只淡淡道:“从明日起,染儿会去九重天思过忏悔。你去陪一陪她吧,日后再想要见,可不容易了。”

    唐玥身子猛然一颤,不置信般的微皱着眉看向唐韵,心里生起的怨气越发的浓重,道:“不是面壁,才算是思过。面壁但不思过,那如何能叫面壁思过呢?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只要内心真正的忏悔,自是不必拘泥于外在的形式。染儿大伤未愈,身子不好,姥姥何苦非要她去那无人之所,受尽苦楚?”

    ☆、第一百零七章 成算在心

    唐韵微笑着摆了摆手,显然是主意已定,由不得旁人多言。可唐韵那看起来分明是明亮柔和的笑,却让唐玥看不出一丝温度来。想必是唐韵,也觉得心凉了。

    唐玥不再多言,躬身行了礼,出了竹园便往云楼去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能上吊的梁。洛雨菲若是没死,怎能查不出半点风来?”唐玥走后,唐韵看了眼才进来站在一旁,半弓着身子的唐忠,声音又泛起了丝丝凉意。

    “要不要,找荆门的人去?”荆门又称刺客楼,整个荆家就是杀手之家。凭着自身的本事,这世上,还没有几单生意是他们不敢接的。何况洛雨菲,只是江湖中人,既不是朝廷显贵,也并非皇亲国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这事牵扯着荣瑾瑜,还是小心为上的好。”同族之人,未必就没有异心。不知是因为子孙的悖逆,还是因为提及了荣瑾瑜,唐韵一直很平和的语气,终于起了一丝颤意,也让唐忠稍稍有些紧张起来。

    “是,唐忠明白。”唐忠点了点头,唐韵的意思,他全然明白。到底是一直跟在唐韵身边的人,管家这个位置,日后,就要换唐阔来坐了。

    “死了倒罢,若是还活着,置她于死地,方绝我唐门后患,消我心头之恨。”许是在人前强撑的久了,唐韵不绝如缕的声音,这时才显出了几分疲累和苍老。

    她十分无力的摆了摆手,唐忠才退了出去。

    当唐玥赶到云楼时,唐染正靠坐在二楼的栏杆处,心不在焉的发着呆。水云流着眼泪在替唐染收拾行装,可其实九重天除了日常要用的衣物,是什么也不许带进去的。

    鸣沛若面露忧色,心里算计着洛雨菲的事情。毕竟妍初雪和墨如,可是好好的没了音信,她打心里都不相信,洛雨菲那妖孽,会就这么死了。

    鸣沛若一直不言不语,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唐染,便只是安静的陪着她想心事。水云倒是心疼的很,才知道这事时,就一直哭着求唐染去向门主说说好话,不论怎么着,也不能去九重天。可唐染任凭若劝,执意不从,听她哭诉,听的心烦意乱,干脆就撵她收拾东西去了。

    水云见是大小姐来了,正要开口说话,唐玥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便招手示意让二人离去,在唐染身边坐下,道:“事已至此,你何必要与姥姥执拗?让自己不好过?”到头来,折磨的,究竟是谁?

    唐染眼神空洞的转向唐玥,缓缓的开了口:“知前之错名为忏,好不再造名为悔。”忏,是对以往的过失。悔,是不重复以往的过失:“可我从不认为自己有过错,所以,我不是去忏悔,而是去哀思。”

    唐玥气结,终是将无奈和不忍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你这样折磨自己,让洛雨菲如何安心?”

    听见这名字,唐染蓦然心中一痛,声音才哽咽着说道:“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也比现在要好上太多。只要知道她平安,即使她不在我身边,总也让我心底安稳。可现在,我的心,无处安放。悬在半空,没了着落的恐慌,怎么也消除不了。”

    唐染夜夜失眠,晨起也都是被噩梦惊醒,从闭眼到睁眼,都是在不安的恐慌中度过,每每都被惊的面色苍白,全无血色。这些她从不在人前流露的情绪,唐玥全都知晓,却是无力改变什么。若是她派人去查洛雨菲是否安在,首先会惊动了一直惦记着要洛雨菲死的姥姥,而后对荣顾两府之人,也是避无可避。

    如果自己去查,这显然是对荣瑾瑜的不信任,不尊重。背负的越多,顾虑的就越多,即使是不在意的。而唐玥的肩上,即将要背负整个唐门,有些事情,她也不得不为唐家多做谋算,多做顾虑。

    一时之间,连唐玥都不知晓该如何去安慰她,她只好握了握唐染因为心痛而有些颤抖的手,沉默了许久,才道:“心安,是不悔,是不妄,是不执着。”你心里有念,有执着,还如何能心安?

    “听不到声音,摸不到身影。这不知疼痛的生命,竟让人徒生恨意。不是说只要心中有景,何处不是花香满径。那在哪里,是不一样?”唐染的眼睛红了红,却是没有泪,从洛雨菲出事到现在,她竟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这份压抑,全都压在了心里,积怨更深。

    唐染纯澈的双眸一望见底,唐玥却只能看出一片空白。片刻之后,她无奈的一叹,道:“那去吧。只要你好好的不胡思乱想,就当是去静心也好。”也罢,如今心碎如沙尘,想要聚拢成形,怕是不能了。

    第二日,唐染一早要去九重天,竟是无一人来送,想来这种事情的起因,唐韵是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口的。不过大家不知晓也好,无人知道,便无人来送,也免得徒添伤感。

    料想以后若是有人去找唐染,唐韵大致也会淡淡的说上一句,罚她去了九重天思过。门主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无人敢多加问询原由的。

    唐家数百年来,入住过九重天的人,屈指可数。上一个,自然是唐硕,时至今日,也已过了十多年。唐玥送唐染去九重天,水云和鸣沛若在身后跟着,一个满面泪痕,一个表情阴郁。唐玥事先就吩咐了下人要打扫干净,这会子直接带了衣物进去便好。

    唐染也只带了几件衣服,还有洛雨菲送她的发簪,那是她此生唯一的念想。临走前,唐玥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碧绿玉笛,递了与她,道:“这是那日她留下的,早先我怕你睹物伤情,就替你收着了。”

    水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盆用极精致的小花盆装着的绿色植物,抹着眼泪递与唐染,道:“小姐,这个你放在窗台上,看到的时候要想起我们。”九重天入得容易出得难,唐家从前进过九重天之人,从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这点,单纯的小丫头都明白。

    鸣沛若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问水云道:“这是什么玩意?”

    “仙人掌。九夫人说它是最坚强好养活的植物。”水云呜咽着瞪了鸣沛若一眼,道:“小姐向来喜欢素色的花,我看绿色的最好。”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听到水云的话,唐染一时恍惚,又想起了初到碧幽宫的日子。那时,她对洛雨菲说,何须浅碧轻红色。而洛雨菲那时的回答,就让她极为赞同。

    “你这是花么?”鸣沛若也不甘示弱的白了水云一眼,见她还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竟有些心烦起来。

    “怎么不是?它会开花的,之前就开过一朵红的和黄的,还是同株而开呢。”话说着,向来单纯的小丫头自己都觉出来了什么,而呆呆的看向了自家小姐。

    近来的风言风语她也听了不少,那日在唐家见到洛雨菲时,她倒是认出来了,那女子便是自家小姐在洛阳碰见的红衣女子。

    当年在洛阳红薇雅筑,唐染正式与洛雨菲见面那时,她正著一身黄色罩衫,而洛雨菲,正着一袭红色纱衣。

    想到此处,又见唐染失神着没什么反应,水云便表情郁郁的望向了鸣沛若。可能是洛雨菲太过漂亮,看功夫手段也十分高明,曾经一度的让水云惊为天人,她可是跟鸣沛若夸大的描述过这档子事的。

    鸣沛若不理会她,径自的握了握唐染的手,眼神里都是忧心。可唐染明白,鸣沛若是要自己放心,她不会闲着。

    唐染终于扯出抹透着苦涩的微笑点了点头,和唐玥告了别,头也不回的进了九重天。

    唐家暂时归于平静,可远在杭州的顾府,可是忙碌的很。

    东方月白比西门泽雅晚了几天回顾府,那可真是日以继夜,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生怕是少看了一场热闹。

    才一进了杭州城,东方月白就觉得整个城里都喜庆了不少,快到顾府门口时,老远就能看见不少路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张灯结彩,双喜临门的顾府。

    “哎呦喂,你怎么才回来?”东方月白才将马绳甩手丢给下人,北山花影就从门侧闪出来一把拉住了她,不容分说,气都不让她喘一口,就往府里拽。

    东方月白一脸疲累,汗都顾不得擦,冲北山花影呲了呲牙:“我已是日夜兼程了,这不是还没办喜事么?”

    北山花影张嘴就嫌弃她,道:“泽雅都回来三天了,若不是少爷说要等着你,你哪还能赶上凑热闹。”

    “那泽雅和荆少爷呢?”还没来得及感激自家少爷,东方月白就微微一愣,才想起这事情的主角来了。

    “她才一回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少爷就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你看,少爷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一路车马劳顿,一定是身困体乏,还是乖乖受着吧。然后就点了她全身穴道,直接给扔屋里了。荆少爷的话,还是一脸沮丧的缠着少爷,整日整日的都嘟嘟囔囔的不太情愿。”北山花影笑的开怀,丝毫没觉着自家少爷这么做,是有什么不应该。

    “那是明日办喜事?”东方月白这会子才有时间擦了擦额角的汗渍,喘了口气。

    “那太好了,我先洗洗,睡一觉去。”北山花影才应了声,还没反应过来,东方月白便脚尖一点,纵身不见了人影。

    第二日一早,顾府就擂鼓齐鸣,毕竟两家结亲,唐韵身子不好没能亲自前来,可唐门还是郑重的派了德高望重的长辈前来参加婚礼,也有不少小辈赶了过来庆贺。

    待一切礼成,送入洞房之后,顾府大开宴席闹至旁晚,才送走了所有宾客。荣瑾瑜没和家人去洞房凑热闹,想来明天也是有人要与自己别扭的,便是提了壶酒,独自往眉妩那园子去了。

    果不其然,荣瑾瑜到时,洛雨菲正坐在亭子里饮酒,许是饮得多了几杯,神情已经有些恍惚。

    荣瑾瑜微微摇头,长叹一声道:“叹长江,逝水如斯,息长夜,屡变星霜。别来几番风月,音容笑貌,思亦成伤。朝朝暮暮,欲举杯化凄凉。”

    洛雨菲手中的酒盏顿了一顿,接道:“暮日空濠,晓烟古堑,诉不尽许多哀怨。”

    荣瑾瑜将桌上的酒瓶放至亭子的栏杆处,挑眉道:“那酒太烈,伤身伤心。你若是喝几杯梅子酒,我倒是不会拦着你的。”说罢,便将他自己提来的酒瓶放到了桌上。

    洛雨菲知他好意,也不多说,抬手替自己和他满了盏酒,调笑道:“荣少爷今日不去凑热闹,真是稀罕。”

    “哈哈哈,敏儿去逗她的小师妹了,洞房那去的人又太多,我怕没热闹可凑了。”荣瑾瑜忍不住笑的开怀,想看春光乍泄,现在去岂不是早了些?明日一早再去,岂不更好。

    洛雨菲瞧了瞧荣瑾瑜那近似恶魔的笑容,淡然道:“从前看不出来,您的恶趣味还真多。”

    西门泽雅和唐鸾成婚,荣瑾瑜的确起了坏心眼,叫唐鸾易了容,扮作萧尹,封了西门泽雅全身内络经脉又给她下了能失神智的药,非要让她当了新娘。算算时间,那药效应是要过了。

    而荆若漓嘛,可就说来话有那么点长了。想想数日之前才回到杭州,荣瑾瑜就先奔去了西子阁一趟。进了内院,就听见了宛转悠扬的琴声。

    “美人如花隔云端,不为伤春,却似伤春瘦。朝朝夜夜期,思悠悠,化做春波不断流。只道是,又凭添了恨与怨。”听这琴里透的心思,荣瑾瑜走近时便开了口。那奏琴之人,仍是一副专心致志的弹奏模样,淡定的显然是没被来人惊吓到,但被人一语点中心思,竟半点惊慌羞涩的神情都没曾露出来过。

    待一曲奏完,荣瑾瑜又笑道:“一个是待字闺中俏红颜,一个正是青春少年郎。你如此心系荆越,不若由我做主,许了你与他,嫁进府里吧。”

    那奏琴的女子,微微侧了侧脸,似是想要遮掩住自己的神情,道:“我,我这等身份,如何配的上他?自己被人瞧不起倒也罢了,若是连累他也被人说将闲话,低了身份,如何能心安?”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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