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思》分卷阅读129

    那句“哥哥”,却毫无感情。

    这哪里是他的兄弟,这是地狱里爬回来找他复仇的!嘉王终于崩溃,挣扎着抽出手,连跪带爬往御阶去:“父皇!谗言,都是谗言!都是诬陷!”

    期思没有拦他,任由他从自己脚下爬过去跟鸿嘉帝求情。

    狄宥良和一干将领上前佐证道:“淮王所言非虚,北境此战险些因此陷入万劫不复。”

    元酀也开口道:“此战着实惊险,陆将军援军来迟些,本王也无命在此了。”

    殿内大臣们沸议不止,期思转身看着这一幕,只待鸿嘉帝的回答。

    安王和虞珂上前,皆是震惊痛心道:“五哥何以至此,竟是不顾天下子民吗?”

    “陛下,此事不可小觑,必须严查!”臣子道。

    “竟有这样的事!”

    鸿嘉帝偏爱嘉王这个儿子,却不能越过国运社稷去偏爱,他终于失望之极,摆摆手:“带下去审。”

    嘉王猛地摇头大喊,狼狈如街头疯子,涕泪俱下:“父皇!儿子忠心日月可鉴!”

    他挣扎着不让侍卫带走自己,回头指着期思大骂:“居心叵测!你是个什么东西!”

    期思瞥了他一眼,毫无悲悯,淡淡道:“我与你一样,都是陛下的儿子。”

    一番讽刺,嘉王几乎呕血,他口不择言,所言难以入耳,被侍卫团团围住押了下去。

    鸿嘉帝手臂支在御案,俯视着殿内一片混乱,一言不发。

    期思转过身,回到御阶下,他看了看元酀,元酀对他淡淡一笑,目光温柔坚定,让他疲惫之极的灵魂重新注入了力量。

    期思静静呼吸片刻,而后抬头看着鸿嘉帝,单膝跪地:“嘉王叛国乃其一,还有一事,请陛下决断。”

    第129章 请命

    期思单膝跪在御阶下,腰身却傲骨笔挺,望向鸿嘉帝。

    “——臣请为昭武大将军瑞楚平反!”

    话音一落,殿内鸦雀无声,百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淮王爷竟提出这件事来。

    瑞楚四年前身死北境,种种证据之下,背负了一身罪名,已成为朝中无人提起的禁忌。

    鸿嘉帝不怒却笑:“倒是说说看,如何平反?”

    期思起身,身后狄宥良递上一叠证据。

    “四年前,昭武大将军瑞楚,于断雁关暴毙,并非鏖战不敌,而是被大凉一名叫做独吉鹘补的人暗害,导致中毒,毒名为‘思乡’。”

    期思语气里终于有了些起伏,他道:“独吉鹘补乃是大凉数一数二的高手,跟在大王子身边,从前我被送去燕国途中,险些被他刺杀。此人前阵子又被派到北境,已被伏诛。”

    鸿嘉帝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发白,他从御座起身,缓步立于御阶上,似乎想要看清期思,看清他究竟什么动机,是何心思,又似乎想看清曾经生死同袍的瑞楚身后有怎样的真相。

    期思全然不受他影响,只是将真相一一道出:“独吉鹘补是大王子的人,嘉王与大王子一直暗中勾结联系,四年前战事便有嘉王手笔,瑞楚罪名乃是被诬陷,那些证据是嘉王和林玉所为。”

    众臣都愣住了,随后有人上前,痛心疾呼:“陛下,瑞家世代忠勇,此事若有蹊跷,便是天大的冤屈,忠魂蒙冤,必当重查旧案啊。”

    狄宥良上前一礼:“陛下,请为大将军瑞楚平反!”

    身后诸武将上前道:“臣请陛下为大将军瑞楚平反!”

    不少文臣亦站出来,期思所言皆有证据佐证,瑞楚又本就是晋国最昭著的英雄,众人皆不能容忍忠良被害。

    鸿嘉帝英伟身躯立于御阶上,沉默不语。

    元酀不经意地开口道:“此战最危急之时,战场上不少人见了一奇事,瑞楚大将军英魂显灵,率百余昭武玄甲冲出六十万王军合围,为援军引路,一举力挽狂澜——本王觉得,这当真是天意。”

    元酀的身份在大凉内外皆具威望,他的话没人会质疑,话音一落,不少文臣甚至激动落泪:“陛下,瑞楚之冤,绝不能将错就错,须得正名!”

    “臣请陛下重判瑞楚之案,昭证清白正道,以慰我晋国将士,以慰万民!”

    鸿嘉帝紧紧盯着期思,期思眉目间沉静坦荡,就那么静静立在御阶下,却既无卑微臣服,亦无愤恨怨怼,丝毫看不出情绪。

    鸿嘉帝无声叹了口气,一抬手,殿内静下来。

    “瑞楚之案,今日起重审,镇抚司、御史台、兵部、户部一齐查,查清楚为止。”

    “陛下英明!”

    重臣倾拜高呼,期思亦抬手微微一礼,却一字不言。

    朝会上闹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殿内众人散尽,期思再次被鸿嘉帝单独留下召见。

    元酀离开前不动声色握了握期思的指尖。

    期思淡淡一笑:“放心,等我。”

    元酀知道他自有分寸,这关头,鸿嘉帝也不会对他不利,便与虞珂他们一道先离开,只是叮嘱:“若有异动,随时放信号,我和烈山北宗即刻便至。”

    “倒是说说,怎么回事?陆应秋同你说了什么?”鸿嘉帝靠在椅子上,威严深邃的面容注视着进屋内的期思,目光带着审视。

    期思这次回来,整个人仿佛披浴一身刀光剑影,更添了三分冷意,凌厉得有些逼人,令人不知是他身上铠甲造成的错觉,还是这少年真的变了。

    期思却没再像朝会大殿内那般直视圣面,微敛着清亮的眸子,入屋内简单一礼,答道:“所办皆是公事,公事便该公办,无一样不合规矩,不知陛下所指为何?”

    鸿嘉帝倒是被他反问住了,他先入为主,总放不下期思身世的事情,但期思看来仍不知情,陆应秋该是一直牢守秘密的。

    再细想来,期思此行回朝,办事虽看起来针对嘉王和瑞楚,实际上都是合理的。

    毕竟换做是谁,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结果被人背后捅刀子,都会这般绝不放过对方。

    鸿嘉帝重新捋了思绪,冷静些,神色间掩不住的一丝疲惫。

    今天,他一向最看好的儿子下了大狱,旧时部下大将冤案被重提,哪一桩都牵耗太多心神,仿佛一年里所有的情绪都在一次朝会上被抽空。

    期思不言语,静静立在屋内,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待鸿嘉帝理清了今天的事情,终于重新看了看对面这倔强傲骨的少年,摆摆手:“是孤想多了,便下去吧,你做得没错。”

    期思依旧行了武将礼告退,铠甲流动暗光。

    鸿嘉帝恍惚间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瑞楚的年少姿容,胸臆一瞬震撼,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沉默看着期思的背影跨过门槛,门外天光一明一暗间,人已离去。

    淮王府却是热闹得很,不乏压不住好奇,前来打探口风的人,但当下混乱突变地局势,更多朝中臣子十分明智地没有贸然拜访试探。

    管家自然是精于此道,一一斟酌着打发了莫名其妙的来访者。

    期思回府后,厅内只剩下元酀、虞珂、安王和狄宥良。

    他一踏入屋内,安王和虞珂立即上前迎来,虞珂十分关切地上下打量了,确定期思没有再鸿嘉帝那里受委屈,这才放下心。

    安王笑道:“七弟倒是对六弟关心得很,不愧是性情中人,上回六弟替你挡了刺客,从此就真心相待。”

    虞珂笑笑,凤眸却散不去的一丝忧虑。

    期思示意他们不必担心,让他们入座,目光与元酀交汇,两人心照不宣,无需言语便已是慰藉。

    “他们都回去休整了?”期思问狄宥良。

    狄宥良起身道:“是,我等殿下回来,交代一下。”

    期思点点头:“诸位大人都是有功之人,回了江梁,该庆贺则庆贺,低调些便是,莫一时太高兴闹出什么事情,惹朝中人指摘。”

    狄宥良知道他的意思,这段时间朝中风暴骤起,须得格外注意,一礼道:“殿下放心,我也就走了,殿下……还多保重。”

    狄宥良离开,期思轻笑问元酀和虞珂、安王:“怎么,我看起来气色不好?”

    虞珂皱眉,眸间隐忧,犹豫了一下,只道:“大概是累了吧,你这一路回来直接入宫,还没休息。”

    安王十分善解人意:“六弟还是先休整,为兄就不叨扰了。”

    安王也从善如流告辞,虞珂总觉得期思神态不大对,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兴许是经历一场大战,生死见了太多,难免改变人,也就没有多说,以免引得期思多想。

    “师父昨日有事离开了,说是下午回来看你。”虞珂告知期思。

    这阵子,重逸一直在江梁城,依照期思托付的,守着虞珂,以免嘉王狗急跳墙不择手段。

    期思点点头,神思有些恍惚,虞珂也拿他没办法,只让他先休息,便也离开了。

    屋内一下子静下来,元酀耐心地坐在那里看着期思,直到等了一刻钟,期思仍旧不知在思索什么,元酀才起身过去牵起他,带他回去休息。

    期思仿佛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回了房间坐在榻边,才恍然回神,锦被丝帐的熏香气息让他一下子放松下来,眉宇不加掩饰地露出疲惫。

    元酀坐在旁边,期思就躺下,头枕在他腿上,元酀给他轻轻按着额角穴位,什么也不问。

    期思半眯着眼睛,抬手轻轻用手指缠着元酀给他按摩的修长手指,随他动作轻轻摩挲,开口时声音有些哑,显然累了:“元酀,大凉那边怎么说,六王子是你弟弟,如今他即位,是不是更没人敢来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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