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突的问题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怎、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你的脸还是那么可爱,我在想会不会已经有了女朋友。啊,男朋友也行。”
大概是醉了吧,挂井的表情完全放松下来。被他用有些湿润的眼神看着,我拿着啤酒的手在发抖。
该怎么回答才好。这个话题难道不是禁忌吗。
“我才想问呢……挂井学长现在有交往的人吗?”
“这边有不少臭味相投的人,比起老家那边,可玩的多多了。”
“玩?”
“没有后患的一夜情之类的,你想听吗?”
挂井戏谑似的看着我,灌了口啤酒。发觉他刻意自我揭短般的语气里带着不悦,我低下头。
我才不想了解挂井的那些个“露水情缘”。
挂井非常迷人,这一点以前就觉得了,但那时候禁欲的色彩要更浓。
即使嘴上开着不入流的玩笑,真正的心声仿佛却在别处,乍看之下冷静的表情中偶尔闪过一丝感情,无法捉摸。
“挂井学长,你的感觉好像变了。”
低着头,我无意识地低语。
“会吗……你倒是半点都没变啊。都一年了,完全没见你成熟多少。不过我可知道,别看你这个样子,照样有坏心眼。”
我抬起头,挂井微微苦笑。
还以为终于触及核心问题了,可他什么都没说。等我忍不住转开视线,他说了句不妙,按着眼角低下头。
“我好像醉了,见到老熟人有点得意忘形呢。”
已经到了雷区边缘,却什么都没说。那种紧张感,就像刀子逼到颈侧却又放开一样。
等不及他的下一句话,我匆忙站起身。
“那个,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东西都还没收拾完……”
耳边仿佛再次响起一年前的那句话——
(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这是我打的一个赌——出现在他面前。
实际上,我还以为他会冷冷地叫我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而且,我会特意租下他家附近的房子,无非是抱着天真的期待,想回到从前那样的亲密无间。
不过坦白地讲,我并不认为这份天真的期待会成真。明明抱有期待,我却害怕挂井。
挂井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呢?他是如何承受一年前发生的那件事的呢?他其实想用什么话来斥责我呢?用他的每一个表情,一字一句,深深地刺痛我的心那样?
我站了起来,逃也似的冲向玄关。
“等等,杜国。”
挂井追在后面,呼唤正要出门的我。
“听说令堂去年夏天去世了?苦了你了。”
我回过头时脸上的表情肯定再傻不过了。说不出半句话,只能惊讶地睁大双眼盯着挂井。
挂井眼神柔和,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
“开学典礼之前你都有空吧?可以的话再来我这里玩吧——晚安。”
门被他关上之后,我仍然呆站在原地,一时动弹不得。
“原来……”拖着步子,我下意识地踢着水泥地面。
原来,他都知道。
我的母亲一直都很受挂井叔叔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