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木偶的玫瑰》分卷阅读17

    她选了一身有裙撑的祖母绿色礼裙,感觉被勒得呼吸困难。可是这没办法,如果在潘王子来的当天穿短裙,安洁拉天使绝不会饶过她。

    她走出屋门,看见穿着银色长裙的阿格尼斯,一下子感觉被夺走了呼吸。天呐天呐,艾格原来可以这么美的。

    深褐色的散发被盘成发髻,中间隐约看见闪烁的星星形状的发饰。一双恢复了铅灰色的眼眸明亮又忐忑,向下瞧着个子比她矮的艾弗利,却好像是在向上仰望着最高信仰。她没穿裙撑,于是大腿美好的曲线隐隐被那长裙勾勒出来,让艾弗利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艾弗利向她伸出手:“走吧。”

    她们回到大厅等待。安洁拉向她们瞟了一眼,便再没说什么。在这几十分钟的等待中,伴随着挂钟分针一刻不停的游走,艾弗利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她觉得自己很渣。

    她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子。她只是打算把剑给阿格尼斯,然后彼此再无联系。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发展……

    那短暂的旖旎重回记忆,她一下子仿佛回到了那条小巷,在被雨水打湿的墙壁上,她抵着她。

    艾弗利向阿格尼斯伸出了手。就在那一瞬间,她着了魔一样被骑士公主眼中的动摇打动,不知怎的就一步一步靠近那骑士,后者竟一点儿不反抗。于是,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就好像之前喝下的迷情剂的作用还没有消解——把阿格尼斯抵在那面墙上,就是那面自己曾狠狠撞上的墙。

    艾格眼中水光弥漫像要哭泣,艾弗利从中读出了脆弱的祈求。那么一下子,久久困扰着她的心底黑色的贪婪的嗜血的火焰一下子突地窜了上来,她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然后下一秒钟,她已经深深地吻了上去。

    她踮着脚尖吻她,进入她的口腔探寻搜刮,感到一阵战栗的兴奋,明知该停却无法停下。阿格尼斯哭了,泪水滴落她的唇,她心中的狂躁便更难冷却。

    阿格尼斯沿着墙壁向下滑,正合她的意,这样她就不必踮着脚。骑士公主坐在占满雨水的地上,艾弗利跪着低着头吻她。

    艾弗利用手扳着她的头,将自己的舌头与她的舌头细细交缠,感到那骑士羞得想逃,却被这无力的逃避扰得更加兴奋快乐。她更加用力地吻她。

    “唔……唔……”

    阿格尼斯发出声音。艾弗利听见之后全身的火气又涨了一圈儿,热得不行,感到自己的手向下游走去拉阿格尼斯的领口。

    停停停!你给我停!艾弗利仅剩的理智大声尖叫哭号。可是……停不下来,怎么停下来……苍天大地啊,求求你……这好像有点过分了……

    加里会怎么想?如果加里·蓝博特知道……加里答应过给她回信——

    她一下子冷静下来,就好像掉进冰川的融水,开始冷得发抖。她放开瘫软在地上的阿格尼斯,长叹一声捂住自己的脸。

    天啦天啦,初吻没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觉醒

    艾弗利悄悄十分不淑女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最靠边的沙发上,打了个哈欠。这位王子还真是让她们久等,第一次见面就要迟个大到,架子还真大啊。汉斯王子已经晚了至少两个小时。预计的舞会的时间已经到了。

    王子派使者匆匆忙忙地赶来,说王子的马在路上出了问题,需要延迟。陛下便只好向邀请来的众贵族写信致歉,把舞会的时间临时推迟到明天,惹了不少埋怨。艾弗利她们就一直在这里等啊等,边等边聊天。

    阿格尼斯不说话。安洁拉、辛西娅和弗洛仑丝三个凑在一起猜测王子的外貌。艾弗利不说话。

    “他大概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吧,褐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谦恭有礼,和蔼可亲。”辛西娅说。

    “我觉得啊,应该是一个威严的人,有王者风范。”安洁拉说。

    “要我说,绝对是一个浅色头发的漂亮少年,有一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会讲好多好多故事。”弗洛仑丝说。

    她话一出口,艾弗利明显的发现,她旁边坐着的阿格尼斯身体一僵。可是她想问怎么回事的时候,阿格尼斯却扭过头不看她。

    真奇怪。

    “弗洛,那样子的人只活在童话里吧。”辛西娅评论道,脸上罩上一层阴霾。

    “也是。”弗洛仑丝吐吐舌头。

    艾弗利觉得好困。她本来就一夜没睡,白天那点时间根本就睡不饱。谈话正在进行,可是她没兴趣听下去。她向后一仰靠着椅背缓缓睡去。

    梦里是一个通透明亮的世界,透明的天花板顶棚洒下金色的光芒。她趴在地毯上翘起双腿念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以古木闻名的王国里,有两个关系要好的王子。大皇子威严端庄,小王子天真烂漫。”

    没什么意思。她翻过一页。

    “原本,王国上下的人都尊崇大皇子,因为他饱读诗书、节制有礼。可是,小王子出生了。小王子有他哥哥没有的东西:笑容、鲜花和故事。他出生以来,就用柔和的心灵和美妙的歌声让所有人为他倾倒,包括他那古板无趣的哥哥。

    “他的哥哥记恨他。所有人和所有东西都被他拿走了。陛下不再器重大皇子,甚至一度想让小王子拿到王位继承权。

    “直到有一天,那件事发生了。没有人被允许讲述那个故事。那是一件邪恶的、罪孽深重的事,从那天起,大皇子成为城堡中唯一的继承人,但并不算如愿以偿。”

    艾弗利看得莫名其妙,随手把书一扔。梦醒了。

    现实中,客厅的大门被推开。黑发黑眸的青年在门口躬身。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他进来时,安洁拉嘴角的温婉的笑容变成了勉强的笑容,阿格尼斯皱着眉不说话,艾弗利嘴角抽搐想笑却不能笑,痛苦不堪。

    弗洛仑丝哭起来了,一边哭一边央告道:“鬼啊——求求你不要吃弗洛!弗洛没干过坏事,清清白白,每天都有好好对待自己的布偶。所以不要抓我走!”

    安洁拉尴尬的咳嗽一声,拍拍小公主悄悄说:“别哭了,那是潘王国的殿下。”

    汉斯殿下狼狈不堪。他虽然换上了华贵得体的衣服,可是在荒原上是没有地方洗澡的。他的脸呈土灰色,上面一块一块的泥巴结成痂。一双明棕色的眼睛又羞又恼地看过来,更显得凶神恶煞。原本是浅金色的头发现在全是肮脏的深棕色,一绺一绺**地垂下。从那白色袖口伸出来的手,指甲上全是深色的泥巴。

    他想说,看什么看,全怪那匹天杀的破马。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初次见面,我是潘的汉斯。很抱歉给诸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的爱马不幸跌进泥潭里了。”

    他鞠了一躬,逃也似的大步走开,去仆人为他准备的房间。黑发黑眸的青年走在他身后。他一离开,大厅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不绝于耳。

    “难以置信。”安洁拉摇摇头,重复道,“难以置信。”

    艾弗利一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盯着大门的方向。她感兴趣的不是那个脏兮兮的泥脸王子,而是他那黑发黑眸的侍从。

    一会儿一定问问他是不是姓安吉。

    *****

    后来,在迟来的晚宴上,她问到了。那人就是克里斯托夫·安吉,摩甘·安吉的哥哥。

    一桌人都奇怪她为什么对一个侍卫队长感兴趣,虽说那人长得实在好看,黑色的中长发潇洒不羁,黑色的眼睛像能把人吸入其中的没有星子的夜空,一举一动都是温文尔雅的。在艾弗利的坚持下,陛下给克里斯托夫赐了座,让他和洛斯提皇室以及汉斯王子一起享用晚宴。

    艾弗利脸上带笑,心里尴尬得不行。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为什么大家都一脸暧昧地看着她和克里斯托夫?安洁拉就差把不赞成写在脸上了:她觉得侍卫队长算是仆从,公主屈尊喜欢仆从是不合常理的。弗洛仑丝吃吃的笑,和辛西娅两个人挤眉弄眼。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阿格尼斯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她,一副自尊心受伤的冷冰冰的样子。天啊,艾格你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艾弗利想这样大叫,可是又不能说自己是在潘王国的布鲁亚尔认识了摩甘,才想了解一下她的骑士哥哥——两天之内在洛斯提和潘之间打来回,鬼才信。

    她郁闷地用刀叉折磨盘子上的牛排,心想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更郁闷的是,那个刚来的王子明明就是个十足的讨厌鬼,说好的温柔、威严和漂亮呢?她只看见一个不停地吧啦吧啦闲扯的自大狂。

    “不是鄙人自夸,在下的马术还是拿得出手的。去年赛马的时候,我拿下了冠军。”

    ——啊啦啊啦,有本事和加里比比?马术精湛还摔下马弄得满脸泥?

    “我想补充一点,我对历史、政治和经济都颇有研究。贵国的汇率迟迟不涨,若是想让鄙人帮忙参谋,鄙人不胜荣幸。”

    ——自己国家的事自己管,我们汇率没你们高不用你出谋划策。怎么就“迟迟不涨”啦?

    “贵国的盛情款待,真是让在下感激不尽。贵国的城堡一看就很有历史感,雄伟气派,只可惜坐落于冷清的荒原,未免太大材小用。在下曾经指导过潘皇城边布鲁亚尔镇的设计,现在那里井井有条,若是诸位有意去那里参观,在下乐意之致。”

    ——那里井井有条,我们这里不井井有条?冷清这点是没话说,可是想说自己设计功底好,至于夸一个贬一个么?

    艾弗利控制住心里的反驳,低下头去吃自己的饭。真是烦人的家伙。连什么是好故事都不懂。

    ——小王子有他哥哥没有的东西:笑容,鲜花和故事。

    这行字一下子在她脑海里流星一般闪现。没错,汉斯的确长相魁梧不凡,可是那张脸上堆着的全是假笑和冷笑。他没有笑容。汉斯的语言是那么干瘪,全是谦词、敬语,没有一点美丽的修辞。他没有鲜花。汉斯的话三句不离自己,而故事是让别人能够感同身受的美妙的事。他没有故事。

    艾弗利·安可放下喝了一半的南瓜汁,转头悄悄问一旁的克里斯托夫·安吉:“安吉先生,敢问汉斯殿下是否为潘唯一的皇子?”

    原本温和地微笑的克里斯托夫一下子眼中没有了笑意。可是那严肃转瞬即逝。克里斯托夫恭敬地回答,艾弗利开始怀疑那一刹那的冰冷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殿下。我们还有一位小殿下,只是现在人们不谈起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那件事发生了。没有人被允许讲述那个故事。

    站在蜘蛛网布成的棋局边缘的艾弗利·安可感到心里突地一跳,就好像被一把推进了那个错综复杂的谜团。她意识到至关重要的事情:不管是谁做的决定,她被选中将拼图拼好。她经历的每一件事,从女巫的打劫开始,就全部拢上了那谜团的暗影,不论是弗洛仑丝的噩梦也好,阿格尼斯的弗尔特纳也好,白色的不知名仪器也好。她拥有强大到诡异的直觉,甚至可以梦见现实中的事情,这样的能力绝不是白给的。

    她意识到无债一身轻地走人是不可能的,可以尝试,却是徒劳。她已经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赋予了毫无意义的使命。她在偌大的戏台上跳起了编排好的舞蹈。她可以拿起英雄的宝剑尽情顺着情节展开舞蹈,摘下英雄专属的桂冠,戴上舍我其谁的骄傲,可是却失去了作为一个游侠的四海为家的自由。

    木偶戏台上的这出戏,是谁在看呢?灭寂上神?祈光上神?既定世界?所有人?

    悲哀啊。悲哀啊。悲哀。

    她挣扎在没有出路的黑色海洋。她听见一个安然的声音说:

    “你终于明白了。”

    艾弗利·安可猛地清醒,忍不住大声询问:“是谁在说话?”

    喧嚣散去,水晶灯下,桌旁寂静无声。天使安洁拉·洛斯提担忧地注视着她:

    “艾薇,没有人在说话。”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