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行人各自揣着各自的小心思继续在小毛驴上颠来颠去，除了始作俑者林深。
他睡着了。
林之坐在他身后，林深就一直靠在他怀里，觉得很舒服，加上毛驴颠啊颠的，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他最近很嗜睡，林之觉得应该是因为少年正在长身体。但他们现在颠沛流离风餐露宿，没时间修炼，营养也跟不上，所以才会以睡觉来保存体力。于是心里一阵酸涩，帮怀里的少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更舒服的睡。
因为林深睡着了，他们的队伍也安静了下来，默默赶了一段路。当英武终于忍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憋不住想要找罗波聊聊天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
第10章 故人
“大王！！！小人参！！！”林之猛地一颤，林深感受到他的动作，也揉揉眼睛，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迷迷糊糊的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大王！！！小人参！！！我在这里！！！”那声音离他们很近，但是英武和萝卜脖子都扭歪了也没能找到声音的主人在哪。他们不傻，一听内容就知道是林之林深的故人。
“是大牛伯伯！是大牛伯伯！！”林深一下子跳了起来，头顶磕到了林之的下巴……
已经发现大牛在哪的林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深撞了，舌头磕在了牙齿上，十分锥心。
“啊，师傅，你没事吧！”林深转过身子一把捧住了林之的脸，将大牛忘在了脑后，生怕把林之的下巴给撞歪了，毁了容。
林之这边还疼得说不出话来呢，脸就被人给制住了。他皱着眉看着林深，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舌头还是好疼。眼角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林深第一次看见林之流眼泪。他第一次看人哭是老人参精，那时的他不懂，还以为舔了老人参精的眼泪会长高。后来等他自己也哭了才知道，老人参精当时的眼泪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难怪那么苦，那么难吃。
他现在看着林之那好看的眼睛里盛满了令他讨厌的眼泪，突然就觉得很碍眼。林之这张脸他非常喜欢，哪儿哪儿都喜欢，他不喜欢看见自己讨厌的事物出现在那张自己最喜欢的脸上。于是他就着捧住林之脸的姿势，凑上前去，学着林之当天舔掉他眼泪的样子，舔掉了林之右眼眼角的泪。
同样也是苦的，但是和老人参精的眼泪味道又有些不一样。当天林之舔掉他眼泪的时候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吗？他刚想再继续舔掉林之左眼的眼泪，就被林之抬手挡住了。
“不是跟你说了么，想长高就要自己多加修炼多运动，舔别人眼泪没用。”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云淡风轻，没用任何异常。
刚才林深靠过来的时候他简直懵住了，隔着朦胧的眼泪，就那么看着林深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眼角便被温热的舌尖舔了一下。他自己对林深做这件事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看见林深哭就觉得心里很堵，想逗逗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他不要再哭了。可他没想到林深会有样学样，也这么对他。
当年对老人参精还是用手指接的呢！
于是林之刚刚才对英武和罗波一脸正直的解释完，转眼就被打脸了。
最糟糕的是，他刚刚的心跳竟然特别快，扑通，扑通，到现在还没平静下来。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做这样的事。
“你们……别误会……”他对林之说完话后又转向了罗波和英武，声音充满无力感。那一人一鸟连忙摆手，嘴上说着，没误会没误会，却又偷偷的和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还以为林之没有看见。
林之好冤枉，真的……不，不对，现在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心虚感到好冤枉。
晚上得分床睡了。
因为这么多年一直是他们两个在一起，林之从来也就是把他当小孩看，而且林深那几年怕黑的不行，自己一直哄着他睡也成了习惯。加上现在他们出门在外，两个人一间房既安全些，也比较省钱。但是他今天突然意识到，孩子长大了，是该避嫌了。毕竟这孩子可不是自己亲生的。
他虽然自负，可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目前打不过老人参精。
而此刻已经被众人遗忘到天边的大牛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个自诩名贵的药材圈子简直个个都是奇葩，这么些年了他们这些舔来舔去一点也不卫生的奇怪癖好怎么还没有改掉！贵的圈果然都很乱！
而英武和罗波也终于在林之的提示下看见了那个“大牛”在哪。难怪之前没找到，因为那哪是人啊，明明就是头牛！还在耕着地呢！
“大牛伯伯，你怎么变回原形了还被人用绳子拴起来了？！怎么鼻子上还穿了一个大铁环！还有爷爷呢！你见到爷爷了吗！”林深说着就要上手解开大牛身上的犁具。
“哎哎，别动别动，我没事，小人参。”大牛声音憨厚，和从前在黑风山上时一模一样
“你爷爷也没事。”大牛活得年数长，知道说话说重点，及时安抚住了小人参的情绪。
林之在一旁皱着眉没说话。林深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当年大牛是跟着老人参一起走的，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在这里，还被不知道什么人控制住，将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变成了一头只能犁地的老牛。
不知道其他人现在在哪里，老人参又怎么样了？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他回想起这一路上的经历，尤其是在得到罗波的信息后，愈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这根本不是为了快速升级而无差别的四处追杀名贵妖怪，名协，或者说名门，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老人参，其他的都是□□而已。
包括自己和小人参精。
而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死追一株老人参不放？老人参当年究竟对他隐瞒了什么？
此地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囚住大牛的人一定就在附近，林之伸出手，“当”的一声脆响，大牛鼻间那个象征他被奴役的鼻环就被林之弄断了，众人甚至都没看见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们先离开这。”他一把拉过林深，对众人说道，罗波和英武也立马跟到了他的身后，可那只老牛却还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变身。他仿佛被林之刚刚那一下给吓呆住了似的，但是再一细看他的神情便会发现，他其实没打算走。
而且看向林之的眼神里，还透露着一丝你这人怎么不说一声就把我东西给弄坏了的嫌弃。
林之懵了。
“这里很安全，大王。不过这田里确实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我们先进屋吧。”大牛有点心疼的看着自己那碎成两半的鼻环，旁边的罗波机灵的帮他捡了起来，还细心地擦掉了上面的泥，递给了大牛。
大牛却没接，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罗波没有说话。那硕大的牛眼这样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罗波饶是个经历过风雨的妖怪，也觉得一阵恶寒。他有点微微发颤，一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可怜相，倒是看得英武有点不忍心。
“嘎，干嘛欺负小孩啊嘎！”他飞到了大牛的头上，试图用翅膀挡住那牛眼，而那大牛也不恼，倒是笑了出来。那笑声低沉，闷闷地从喉头滚出来，罗波感到更害怕了，悄悄地收回了自己伸出去半天的手，想要躲到林深后面。
“行了，别逗他了。”还是林之发话，将罗波从这诡异的气氛中拯救了出来。
“你看我是用那只蹄子来接呢？”
“啊……对……对不起！”罗波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只觉得不好意思，倒没有了刚才那股子害怕到打颤的感觉了。
英武依旧仰头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听了几百遍的“黑风山往事”，早就知道在林之的带领下，整个黑风山都以作弄人为乐趣。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妖怪，更是喜欢逗小妖怪，看他们被逗哭就会高兴的哈哈大笑。
真是上梁不正下料歪！
大牛的这个小插曲，倒是让当年总是被逗的林深感觉又回到了黑风山，大家一边弄哭他一边又追着哄的时候。于是他走上前，握住了大牛的两只角，看起来是想直接就爬到牛背上去。罗波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却见那刚刚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大牛，此刻却直接顺着林深的动作弯了腿，半跪在地上，好让他更容易到自己背上来。
两人的动作都无比熟练，仿佛以前这样做过很多次。只是现在的林深并不需要他的帮助就可以直接跳上去了。不像以前在山里还是人参的时候，总要用那些或粗或细的根须缠着对方的腿向上爬。
大牛喜欢保持原型的样子在山里乱逛，背着个小人参也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一牛一参常常就这么从这个山头散步到那个山头，看起来倒也和谐。
山里和小人参精同岁的妖怪很少，大家虽然喜欢逗他玩，但也不是谁成天都有空陪小孩的。除了这头整天懒洋洋，好像除了吃草和散步睡觉，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的大牛。大牛在黑风山上呆了多少年没有人知道。好像在大家的记忆里，自己与黑风山有关的那天起，那头牛就总在那片最大的草地上闲逛了。
大牛带着林深等人来到了离田边不远的一处小型的四合院。说是四合院，其实就是几个小屋子围在一起中间有个小院子罢了。
从外面看起来着实有些简陋，进去里面也还是觉得简陋。主屋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条板凳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只不过收拾的非常干净，看得出来主人很勤快。小院子虽不大，却种了不少随处可见的不算名贵的花花草草。
虽然简陋，倒别有一番清净。
“坐吧。”随着这一声招呼，大牛变成了人。
只见那刚才看着还有些吓人的水牛变成人后却一点气势都没有了，慈祥的像家里隔壁总是笑眯眯的大伯。可能是因为眼睛太大又爱笑的缘故，眼周全是刻满了岁月痕迹的褶子。
在他变成人的那一瞬间，林深就扑上去抱住了他，嘴里喃喃重复着大牛伯伯我想你了。大牛笑呵呵地摸了摸怀里小人参的头发。
“长高了不少么。”
“是啊！师傅说我长了有一个头呢！”
“师傅？你师傅是谁？”
“大王啊。”
大牛还是挂着笑，然后看向林之，真诚的对他说了声谢谢。
在黑风山上称王称霸惯了的林之倒觉得有些别扭了。
“牛伯，以后不要叫我大王了，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倒也多亏你们包容不计较。”
“哈哈，没事儿，你漂亮嘛，大家都挺喜欢你，叫大王心甘情愿，一个称呼而已，不用在意。”
林之破天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大牛伯伯，我爷爷现在到底在哪啊。”林深从大牛的怀里出来，忍不住抬头问。他见到大牛越是高兴，就越想念自己的爷爷。
“你爷爷现在没事，有人保护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
今天晚点再更一章。
第11章 农夫
时间倒回至百年前他们分别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