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两不见了?太黑了回去也看不见,晚上城外有野兽。”纳齐蹙眉看着李犇。
“比钱还值钱的宝贝,红的那么大的宝石,有20多颗呢。”李犇对着纳齐比划。
“明日起早天不亮再去,或许还能找到,先给你弄点儿吃的吧。”“咕”的一声,把纳齐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李犇的肚子上。
看来只能这样,李犇撩起小门的门帘走了进去,里屋没有外屋大,靠窗位置有一张单人床大小的木板搭的铺,上面放着打了几处补丁的旧棉被,床头一张桌子上摆着油灯,墙上挂着弓和箭,另一侧墙上挂着一张兽皮。
李犇转了几圈,想找个地方坐下,却不知道该坐哪儿,一张凳子也没有,直接坐在主人床上是不是不太礼貌,干脆出去看看纳齐怎么做饭吧,到临安这一路免不了要生火做饭,基本的生存技能还是多掌握一项多安一份心。
刚要出去,正好纳齐端着东西进来,把食物往床头的小桌上一放,顺手把油灯点着了,因为雪的缘故不点灯屋里也是能看到了,微弱的灯芯跳动,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有几份诡异。
借着灯光,李犇看清了纳齐拿进来的食物,形状很像是玉米面的大饼子,这个在家时他经常跑去欧亚超市一个窗口排队买,用大锅烙的面饼很难吃到,只有去专门的地方买。李犇拿起一块,往嘴里塞,居然放了盐,里面还有萝卜条,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窝窝头”。
“李兄,这‘雹突糕’可是好吃?”纳齐看着李犇往嘴里塞,舔了舔嘴唇。
“‘雹突糕’?这不是萝卜丝大饼子吗?”李犇从里面挑出一条萝卜丝,在纳齐眼前摇了几下,又扔进嘴里。
“李兄说笑,此物是‘雹突’,非你口中的萝bo……”
“哦哦……很美味……”管你什么雹突不雹突,李犇想,自己活了二十四年,萝卜还尝不出来吗?
“明日集市,多做一些雹突糕,定能卖个干净。”纳齐越说越有点儿情不自禁地小雀跃。
“你是卖大萝卜饼的?就是这个雹突糕……”李犇打量着纳齐,看他黑乎乎的肤色,五大三粗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做餐饮的,但是又一想,武大郎那身形还是卖烧饼的呢,不能以外貌贴标签。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粮食吃不完,就做一些去集市上换钱。”
“卖多少钱一个?”李犇把最后一块饼子放进嘴里。
“开市时一文一个,收市时一文两个。”纳齐道。
“才一文?一天卖五十个才五十文……”李犇掐手指算了算,这收入水平想发家致富奔小康可是相当难。李犇还在思考纳齐的收入问题,纳齐已经开始整理床铺,李犇看着屋内仅有的一张床铺有点发憷。
“铺太小,你睡这上面,我睡地上……”说着纳齐转身把兽皮从墙上摘了下来,铺平在在地上,人顺势就躺了上去,两个胳膊垫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这就要开始睡觉了,李犇感觉有点儿不适应,说睡就睡也太快了,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他一个同性恋和一个刚认识不到两天的男子就共处一室了?
见纳齐闭上了眼睛,李犇唏唏嗦嗦一阵才脱了大衣,牛仔裤,躺在了铺上,盖上纳齐给他摊平的棉被,突然李犇像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坐了起来,拿起呢大衣爬下铺给纳齐盖上,顺手把油灯吹灭了,摸着黑爬上了床。
李犇是真累了,从穿越过来就没有睡过觉,还干得都是体力活。没一会儿便眼皮发僵,脑浆乱搅,失去了意识。
“李兄……李兄……天快亮了……”睡得正香,李犇被人推醒。
“……”迷迷糊糊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纳齐,李犇有点儿回魂了。
“你不是要找宝石吗,再晚人都起了,被别人捡走。”
“宝石……宝石……我的宝石……”李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到地上。抓起牛仔裤就往上套,三两下李犇把自己穿利索了,脸也没洗就跟着纳齐往外跑。
天刚刚泛白,街上还没有人,两人按昨天的原路,一边跑一边找,一直找到城外纳齐设的陷阱,纳齐放下绳子又爬到坑里也没见到腰带的影子。
回去的路上,李犇脑袋几乎垂到了脚面,纳齐看出了李犇的失落,试图上前安慰几句,又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几次手抬高想拍拍李犇,最终都没有落下。
“算了,钱财乃身外物,能活着就是命大。”李犇看出纳齐的安慰之意。“回去还能赶上市集吗,帮你做雹突糕赚钱。”自己身无分文,总不能白吃白住别人的。
“啊?”这次轮到纳齐失语了。“其实你不用帮忙的,看你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手像女人一样细致……”
“你才像女人?!”李犇听到纳齐拿他跟女人比,顿时像炸了毛的鸡。一个自认为有节操的gay,李犇最敏感的就是别人拿他当女人看,他自认为是一个充满阳刚的0号,随时能幻化成攻。
“……不……不……不是……我是说一看你就像没干过活的。”被李犇一吓,纳齐有点紧张。认识两天,纳齐还是第一次看到李犇炸毛。
“算了,其实也不是有钱人家,就是读书时候我妈整天一切为了考大学,不让我离开书桌,后来工作了挺忙的基本就叫外卖了,自己动手的机会比较少而已。”李犇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神经过敏,纳齐明显没有别的意思,他又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
“……”纳齐愣愣地盯着李犇。
李犇意识到可能纳齐听不太懂,对这么长一句话里面几个名词理解不了,就又解释了一下。“大学,就是我们家乡的‘科举’,工作呢就是谋生,外卖就是请专门送吃的食厮给送到家里。”
“哦,那李兄是读过书的人,很本事,可有功名在身?”纳齐看着李犇的目光充满崇拜。
“呃……应该没有吧……我们家乡不兴这个……读书是每个孩子必须做的事,强制的,不可以不读。”李犇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古人解释。
“哦,那李兄的家乡一定很富有,不然怎么会每个孩子都能去上私熟。”
“这一点儿倒是对的,不管什么时候教育都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的。”
“……”纳齐挠着脑袋等着李犇解释。
李犇却懒得解释了,跟一个古人深入地沟通只能是使自己陷入和十万个为什么小弟弟交流的困境。为了转移纳齐的注意力,李犇觉得应该找些他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纳兄,你看那个姑娘长得不错。”李犇顺手朝着街边一个粉裙女子一指。
“李兄……不可……怎么可唐突姑娘……”纳齐紧张地拉回了李犇地手指。
“这就唐突了?我隔着十五六米指的……”李犇有点儿无语。
“不敢看,不敢看。”纳齐低着头,黑乎乎的两个脸蛋子泛首红晕。
“呦……呦……你不会是处男吧?”李犇把嘴贴到了纳齐的耳朵上,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纳齐回头茫然地看了李犇一眼,似乎沟通再次出现障碍。
“童子鸡?”李犇快速在脑子里搜索各大古装片里曾出现的类拟“处男”的替代词。
“你……下流。”纳齐把手一甩,快步往前走。
“哎……我怎么啦我?这就下流了……”李犇只好小跑,去追前面的纳齐,这次不能再像昨天一样把衣食父母给跟丢了。
☆、第一卷第 5 章
李犇以为纳齐生气了,幽幽地跟在后面走了半天也没敢搭话。
“其实,我这个年纪是该成亲了,可是我没钱下聘……”纳齐讷讷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李犇发牢骚。
“什么?”李犇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纳齐这是在和自己深度交心吗。
“看你跟我差不多,怎么这么着急娶媳妇。”李犇憋出一句安慰纳齐。
“不小了,我都十六了……”纳齐的黑脸又见红光。
“!!!”李犇眼睛瞪得比灯笼大,他说他十六,十六,十六,我草啊,古代人也发育得太好了吧。自己跟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子后面左一个兄又一个兄地叫了两天,李犇决定矫正一下关系。“那个我二十四,以后我是大哥,你是小弟。”
“你才不像二十四……”纳齐道。
“不管像不像,我就是二十四,我有身份证。”说着李犇从大衣兜里掏出身份证,想给纳齐看看,犹豫了一下又揣起来了,给他看他也看不明白,再丢了,回去之后补办挺麻烦的。
“李兄……”纳齐看着李犇这一连串动作,发蒙。
“叫哥……”李犇不想跟眼前这个十六岁的早熟小孩扯皮,自从知道纳齐才十六,李犇的保护欲是噌噌地往上上。
“牛哥……”纳齐讷讷地叫了一声,有点儿不好意思。
“呃……”也算是个哥吧,比兄来兄去得顺耳多了,管他是牛啊还是马啊。
“以后跟哥混,哥回家之前争取给你挣个媳妇,不枉咱哥们相识一场。”李犇已经不能把纳齐当成同龄男子一样对待,又想揉又想搓,把整个人半个身子挂在纳齐身上,让他伏着自己走。
“嘘……别老提媳妇的事了……在大街上让别人听到不好……”纳齐一边伏着李犇,一边小声呵斥他,也比原来放开了很多。
“小样,看不出来脸皮这么薄,我就提怎么的,哥挣钱给你娶个漂亮的,你等着……”李犇看着纳齐害羞状,戏弄之心大起,纳齐不要他说他偏要说。
“即便有钱娶也是你先娶,你都那么老了。”纳齐拉着李犇的胳膊往前跑。
“谁老?再说我也用不着……”“娶”字还没说出来,李犇就意到有点儿说走嘴了,现在和纳齐说他是同性恋的事还太早,或者没多久就回去了,根本不用说。
两人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纳齐熟练地生起火,李犇自己到井边找水简单地洗了把脸,漱了漱口。等李犇收拾完进屋,纳齐已经和好了一盆面,正在切萝卜丝,李犇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蹲在灶头往灶坑里填柴禾。
纳齐打开灶台上的一个罐子,抓了一点儿点儿盐,往萝卜丝里一撒,再拿起盛萝卜丝地碗,倒在和好的面里一顿乱搅和,左手拿面盆,右手伸进去抓起一团摔在锅里,一连摔了二十几团,把锅里全摔满了,拿起放在地上的铁铲,“啪、啪、啪、啪……”二十多声下去,每个面团都被拍得粉身碎骨。一套动作看下来李犇目瞪口呆,太暴力了,真的太暴力了,另外,那个铁铲的出镜率好像太高了,挖萝卜,防身,做面饼子,真是一款多栖发展的良心工具。
待面饼子们开始膨胀,纳齐又抄起铁铲一铲一个地捡到盆里,从另一侧的墙上摘下一块灰色的粗布,面饼子放在粗布里包好,刚要系上,又好像想起什么,捡出两块扔回盆里,把盆递到李犇面前。“牛哥,你吃,早上走了那么久,你肯定饿了。”
如果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独生子女的李犇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互动,心好像踏在棉花上,忽悠忽悠的。“你怎么不吃?”
“今天没什么力气活,早上吃了也是浪费。”纳齐把装着饼子的粗布包好打成结,背到了身上。
“吃东西是基本需求,怎么能说浪费,一人一块,听哥的。”李犇拿起一块扔给纳齐。
纳齐还要争辩什么,李犇不想给他机会,把自己那一块塞到嘴里,拉着他就往外走。
南京城不大,走了没多远就到了集市,纳齐找了个地方,把包袱从背上拿下来,粗布摊在地上,饼子放在上面,自己就蹲在旁边等着。李犇只好在离纳齐不远的地方找个地方蹲下。一个上午倒是卖掉了十几个,收入了十几文钱,也最多就买几个包子,李犇觉得实在不忍直视,费这么大劲,起个大早,去掉成本,可能连几个包子都换不来。
又蹲了几个小时,李犇地腿都蹲得没知觉了,二十多个饼子总算卖没了,最后几个还是买一赠一大酬宾处理的。纳齐数了数一共十八文钱,高兴得又蹦又跳,跟前两天那个老成的男子判若两人。
李犇有点儿郁闷,两文钱一个肉包子,纳齐身上的钱只够买九个包子,换句话说不就是现代社会两个人加起来的全部身家只有九块钱吗。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