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恋情(慈英与臣系列之三)》分卷阅读35

    接下来,安昙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生平。

    现在的他有固定的收入,但以前因为家里破产,困苦到连大学学费都付不出来。而他的人际关系和环境,也因此有了重大改变。

    「这么说或许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基本上我是个家境还不错的少爷。现在想想,当初家里如果没发生变故,我恐怕不会在这行待这么久。我就是这样向权藤先生……应该说向那个时代学习的。而那个时代的象征就是权藤先生。」

    「权藤先生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听完臣的疑问,安昙用沉稳的声音说『他是个好人』。

    「当时我真的过得很辛苦。每次听到他和善地跟我打招呼,就觉得很感动。」

    安昙说他当时每天凌晨三点出门,冬天即使下着雨被冻得半死也得送报。结束工作之后,总会听到权藤对他说『喂,今天也活力满满吗?』。

    「刚认识的时候,觉得他是个怪怪的大叔,而且老实说,他在送报处也被当成流氓看待。但是他人真的很好……可能他也很寂寞吧。」

    两人有了接触后,就常常相约一起吃饭,交情也慢慢好起来。安昙分析,或许那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的感觉吧。

    「他的口头禅是你这么聪明,应该去念好的大学,不要像我这样。明明没钱,还会死要面子请我吃饭……虽然吃的是便宜居酒屋或是鲑鱼便当。」

    对于穷苦的安昙来说,一个鲑鱼便当已经够令他感激了。而且权藤自己明明也过得很辛苦却喜欢照顾别人,所以安昙觉得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坏的人。

    「请恕我这么说,为了这一点小事你就把存折借给他,实在有点……」

    臣的话让安昙苦笑。那苦笑既温暖又包容,臣知道他当然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那时我虽然才十几岁,也知道那么做不太好。但是那个从来没有跟我勒索过钱财的人,跪在我面前说『我只能来求你』,还说不会给我添麻烦,只是因为自己无法去开户才会出此下策。」

    「……什么意思?」

    安昙沉痛地继续说下去。

    「当时权藤先生已经换了三次名字。而权藤这个名字,也是他从无名的权兵卫这个『权』字联想而来自己取的。」

    原来权藤的名字是这么来的,臣不禁张口结舌,也似乎有点了解为什么安昙会如此同情权藤。

    面对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年轻的安昙除了伸出援手还能做什么?

    「关于存折,其实我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帮他的。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挺而走险,但那时我住在宿舍,大学毕业就要搬出去了,就肤浅地想说反正搬走了就跟我无关吧。」

    知道自己实在太轻率,安昙的语气带有几分迟疑,眉心也后悔般地紧皱起来。

    「看到那个跟自己父亲岁数差不多的男人不断低头道谢,我觉得很难过,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值得他这么感谢。」

    当时真的很难过。安昙悔恨似地重复。

    「看到他趴在地上哀求的模样,让我觉得……不想变得像他这么悲惨。所以把存折交给他后,就说以后我们没瓜葛了。」

    自己不屑地告诉权藤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关联,如此述说的安昙脸上充满痛苦。光是想像也觉得难过的臣,放低了声音说:

    「那权藤先生之后怎么样了?」

    「……他真的从我生活中消失了。」

    安昙叹息着拿下眼镜,揉着眉头,那种掺杂疲惫的动作令人感同身受。再度长叹一口气后,他戴好眼镜无力地笑笑说『不好意思』。

    「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如何被逼到绝境,过着如何悲惨的生活。当时看到他低头哀求而觉得悲哀的自己,实在太傲慢可耻了。」

    他说权藤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撇开存折的事不说,反而受他照顾良多。自己那种断绝关系的态度实在太狠了。

    「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只是太懦弱罢了。现在想想真后悔,当初怎么没对他好一点。」

    安昙带着解脱的表情说,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只对会来拜托那种事的权藤觉得不舒服,所以一心只想逃。

    「临别时他对我说没关系,不要跟我这种悲惨的老家伙扯上关系最好。还叫我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番大事业,就像他另一个儿子一样……。」

    仿佛要抑制自己的悲伤,没再说下去的安昙只露出一丝微笑。从话中听出某些端倪的臣,抖着声音问:

    「另一个儿子?」

    「是啊。虽然他说早就忘了自己本名,现在自己叫做权藤。但提起你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

    「咦……」

    安昙自然而然进入正题,不知为何一脸怀念地看着臣,温暖柔和的目光宛如从前的权藤。

    「我有两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小时候还为了要不要带他们去国外,跟太太发生过争执,现在他们都在国外念日本人学校了。如今我终于能够体会权藤先生的心情,跟那个叫臣的孩子分离,他真的感到很痛苦。」

    用父亲语气静静诉说的安昙比臣年长,但臣却莫名懂得他话中所要表达的意思。安昙有一双保护者的眼睛,是站在足以保护人的立场说话。

    跟到现在还是个寂寞孩子的臣,立足位置已经不同。

    「他一喝醉就会讲到儿子的事。明明没钱却请我吃饭,也是因为我跟那个叫臣的孩子年龄相仿。」

    安昙愉快地提到,权藤每次说到臣的事都非常开心。而且他所说的,比臣从同事那里听来的只字片语都还要详细。

    「他像个傻父亲一样,一直说他儿子叫臣,长得非常可爱。就算不是亲生儿子,将来长大后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说……不是亲生儿子吗?」

    听到臣颤抖的疑问,安昙深深点头。

    「是的,他还说幸好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那孩子漂亮又聪明,虽然画画不太好,可是画上面把他写成『我的父亲』,他已经很高兴了。」

    臣的眼眶霎时热了起来,加上原本就发着烧,湿润的眼睛更加模糊。臣赶紧低下头,安昙只是用温暖的眼光静静守护。

    「那张画因为某些原因遗失了,但他说到现在还记得。」

    「……那只是随便画画而已。」

    疼爱过臣的稳重男人果然就是权藤。连安昙都知道他小时候画画的事。

    臣用咖啡店的湿手巾按着发痛的眼睛,心想安昙或许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件事,才专程到这里来。

    「他悔恨地说如果可以的话,很想亲手养大那孩子……可惜自己不成材让莉香伤心。他还再三说莉香是个开放的女人,把孩子丢给她只会可怜到孩子。现在的我已为人父,可以理解他当时的心情。」

    看到臣双肩颤抖,安昙用极尽温和的声音说:

    「他说只有跟臣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我想他并没有说谎,当时他用的似乎是本名。」

    安昙的话让臣愈听愈糊涂。为什么权藤会这么挂念自己?怎么想都不明白的他只能摇头。

    「我想他一定是个寂寞的人,所以很高兴有人可以让他付出感情。就像当时的你,和代替的我。」

    权藤是个极度渴求爱情的人,为什么没办法过正常生活呢?安昙不禁感叹。

    现在的自己,到底能为权藤做些什么?在儿时短暂的几个月里,这个像父亲般存在的男人,给了臣一份全心的关爱。

    「我们……只不过相处了短短时间啊。」

    如今想起来,好像只有那个男人可以让臣像孩子般任性。嚷着肚子饿或想睡觉,都是对着那个面目模糊的对象撒娇。

    「我哪有什么资格让他这样对我?」

    臣默默地这么说,安昙却用沉稳的声音回答『我好像可以体会』。

    「他喜欢别人对他撒娇,想好好养大这个依赖他的孩子,当做自己活下去的价值。事实上我也一样。」

    安昙骄傲地说,会在国外奋斗也全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小孩子只要可爱就好。我依稀听过这样的说法。小孩大约三岁之前最可爱,因为此时他们的自我人格尚未确立。看到孩子这么可爱,心满意足的父母只会更加全心全意为他们付出。」

    「但我并不是他亲生儿子啊。」

    臣含泪低喊。仍旧微笑的安昙缓缓摇头。

    「我想他并不在乎吧。他不太喜欢自己,只觉得能被他疼爱的你才是最重要的。」

    安昙并非安慰臣,只是说出真心话。臣难以忍受地咬住下唇,连呼吸都快哽住。他一句句回想着安昙刚才所说的话,忏侮似地含泪说:

    「我连他的名字都忘记了。我们住在一起时,他真正的名字还有长相我全记不得了。」

    臣的母亲几乎是以月为单位频频更换恋人,对当时年纪还小的他,根本无法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长相。现在真是后侮也没有用了。

    (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至少想起当时是怎么叫他的也好。不是权藤茂这个假名,而是他真实的名字。自己连这样都做不到,臣的心情纠结万分。

    「如果我能想起他来就好了。他都还记得我啊……!」

    即使把脑袋从头到尾翻过一遍,也想回忆起有关他的一切。然而能记起的只有留在眼角里的残像,记忆中的名字怎么也寻不着。

    看到臣低头不语,安昙只淡淡笑着说:

    「我想你一定是叫他爸爸吧。因为他是这么告诉我的。他从你那里得到了一个父亲角色,我想这对他来说就够了。」

    安昙稳重的声音让臣想到那张画纸,上面的确有自己稚拙笔迹所写的『爸爸』二字。

    「每个人都是在有了孩子并且辛苦养大后,才等于初次成为父母。年轻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是为了谁才这么做。我想这一点,你应该在权藤先生身上体会到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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