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蓝歌》分卷阅读51

    于南望笑嘻嘻地道:“我拿你手机干嘛?你一出去,白队长掐着水蛇腰骂我勾引你,我招架盆醋泼头还来不及,有功夫拿你手机玩?”说着得意洋洋一笑,“我跟他解释了,咱俩之间是互相吸引,两情相悦,他跟你在一起混了十年还没到这地步,说明根本没缘分。他不爱听就摔碗走了,溅我一身汤。”

    这话掐头去尾转移视线还损了一番白还歌,祁蓝听着就觉得不尽不实,只想再问下去也是无用。

    还歌对他有没有意思不好说,自己对还歌确是已经动了心,再深质问于南望也没那么坦然,自己的耳光自己已经打过了,打过也拦不住那份儿不应该的心。不知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就算没有实质行为,心里的摇摆不定已经是铁板钉钉。

    对不起于南望,也对不起白还歌。祁蓝想,一颗心不是个西瓜,可以劈开来,还歌和于南望各分一半。也不是一条命,不管他们哪一个受到威胁,他都肯冲上去把命抵了,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死不了,他得活着,还没个解决的办法,师父没教过,领导也没教过,于南望说不定知道答案,但他准得想方设法搞掉还歌,与虎谋皮,不如不说。

    祁蓝暗自叹口气,揉揉于南望头发道:“你就忽悠我吧。”

    “我能忽悠亲老公吗?你兄弟牙尖嘴利的我差点招架不住,都想跟你一起躲厕所里了。”于南望得寸进尺把手往祁蓝裤腰里伸,被祁蓝一巴掌拍开,“什么我躲着,别拽了,该走了。”

    于南望抓着祁蓝俯身下来深深一吻:“我送你去。”起身又趴在祁蓝耳畔笑嘻嘻地道,“老公我还没问你呢,你对白还歌没别的意思吧?他那么理直气壮吃我醋,可别是你给撑的腰。本来外面生意就难做,你再对我三心二意,我就没活路了!”

    祁蓝顿时被戳到痛处,当真是硬着头皮把于南望推开,咬牙道:“瞎说什么,走了!”

    白还歌到达五月工作的地方时,五月正在一楼酒吧里陪客人掷骰子喝酒,喝着喝着加了噱头脱衣服,有个年轻人输得惨了,脱到只剩一条内裤,眼看就要光屁股,五月笑嘻嘻地捏了个兔女郎的尾巴球给那男孩绑在下体姑且遮羞。那男孩又输一局,手捂着裆部死活不肯摘那毛球,客人当场挂了脸,五月便出主意让客人给那男孩穿,或穿或画怎样都好,不多一时那男孩身上又多了许多亮晶晶的饰品,五颜六色的图案,有许多是荧光笔画的,在酒吧幽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光怪陆离。

    白还歌远远地给五月一个手势,五月早看见了他,只是抽不开身,待客人一心一意向那男孩胸前画起假**时,五月趁他们扭打嬉闹偷偷溜到白还歌的包厢里,随手抓起白还歌的大衣裹在身上缩到包厢里面藏起来,低声道:“怎么样?”

    “你把这个袋子收好,这是有关尤海死因的法医鉴定,还有其他一些相关材料都在里面。”白还歌把一个手包推给五月,五月道:“然后呢?”

    “你收着就行,后天我要是没来,你就把这套东西复印一下寄到市纪委,巡视组的人还走不了。”

    “你要干嘛去?”五月一下子警惕起来,白还歌道:“尤海的死因跟其他几桩命案相关,所有命案都指向于南望。但于南望有后台,包括我们局长可能也牵扯在里面。这个案子最后捅到哪里不好说,会在哪里绊住也不好说。我现在手头的证据足够推导出于南望有重大嫌疑,如果后天我回来,那你继续收着,我还是按隔二、隔三、隔一的频率来见你。万一我来不了,这案子就可以直接捅到中央巡视组了。”

    五月怔了一下:“为什么不能直接给巡视组?”

    白还歌笑了笑:“你当古代拦轿鸣冤吗,直接冲着钦差大臣递血状?于南望直接牵涉的是刑事案,巡视组管的是官员。我先走正常程序,要是运作不成,那你就去找巡视组吧。”

    “你说官官相护这个雷你得先去撞一遍?当官的不管这案子,我就可以找巡视组告当官的了?”

    “不然呢?”白还歌淡淡一笑,“撞是一定会失败的,可不撞出点声音来,能办这案子的人怎么听得着?”

    “我操,你这人……你不会是已经撞了吧?”五月睁大眼睛,白还歌放下杯子:“我写了个邮件,估计这会儿已经都发送出去了,至于有什么回音,这就不归我操心了。”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五月皱着眉,咬着嘴唇斜睨白还歌,眼神里带着几分对流氓吞刀子的敬佩,“真豁得出去!”实在表达不出什么,拿起面前杯子跟白还歌重重一碰,一仰脖喝尽了。

    两人自认识后,白还歌隔三差五偷偷和五月见个面,聊几句五月在业内打听到的各种与于南望相关的消息,他不信任手机,只能私下见面说几句,按照隔二隔三隔一的频率,唯恐被有心人摸到规律。五月有时能带来有关于南望过去的荒唐事,有时一无所获,只好问白还歌案子进展如何。自祁蓝与于南望双宿双飞之后,白还歌孤身一人与看不见的敌人作战,寂寞如影相随,倒是五月还能说上几句话,温言暖语,偶尔替他解个心宽。

    自己这一去,又岂止是和区区一个地级市的公安局长做对呢,于南望背后的人最低也得是市级领导,只怕还有省里的干部。权势、金钱将这些掌握着资源的人脉紧紧结合在一起,绞扭成冷硬的钢索,你看得见上面有缝隙,然而插不进去。一个法医就算专业知识举世无双,在这样的天然壁垒前面仍然渺小如蝼蚁。

    他有什么,无非一条命而已。

    白还歌捏着杯子出神片刻,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干,从五月身上剥下大衣道:“我走了,你记着,后天我不来,你就去市纪委找巡视组。”

    五月只觉得白还歌此时气场肃杀,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此去不复还的悲壮,这份悲壮让五月心里很压抑,毕竟是他去求这个人帮自己和姐姐,然而这人要去做的事情,他却帮不上忙,他低声道:“谢谢你,白警官。”

    “记得我交代你的事,这是做警察的本分,你不欠我什么。”白还歌低垂着眼微微喟叹,双手轻轻摊开,表情就像西洋画中的殉道者。

    五月站起来抱抱白还歌,在白还歌脸颊上贴了两下,这礼仪让他们看起来就是一对寻常的恩客少爷,只是各自心中盛着一段悲壮,几如送别敢死队。他再替白还歌拿了帽子出去,一直送到大门口。门外正在下雪,大片大片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已经在地面上积了一层。白还歌阻住五月脚步不许他出来,接过帽子向头上一扣,只身扑入茫茫雪夜中。

    五月盯着白还歌纤长背影消失在雪夜里,一分钟后他走到洗手间去抽出白还歌留给他的材料来看,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艰难地看清了里面的照片、文件、法医鉴定,一道火线顺着大脑盘桓,烧得他有些眩晕,他扑出隔间趴在洗手池上狠狠喝了几口冷水,把文件塞回小包,抓件羽绒服就冲了出去。

    白还歌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看邮件发送情况,所有邮件果然已经如期发出,对方邮箱也发来自动回执。省委、市委、省公安厅、检察院、法院、本市的法院检察院,包括本单位的对外公开信箱,他都发送了一份。

    和于南望撕破脸之后,他动作必须要快,对方随时可能组织反击,就两边掌握的资源来看,白还歌几乎毫无胜算。按正常程序上报这些资料只能石沉大海,他唯一出路是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些材料散发出去,尽可能扩大影响面,广泛撒网,然而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否找到重点捕捞的对象。

    绝大部分邮件都是得不到回应的,那些大门貌似对公众敞开得很大,事实上门背后的通道极其幽暗深狭,非内行不得入。从收发邮件的办事员那里,这些邮件就会遭遇第一次过滤,大量类似“我们这个小区有人违章搭建”或“十八年前的血案,我儿子不是杀人真凶”这种难以查证又不好解决的邮件在这个阶段就会被过滤出去,下一步这些邮件被转发到相关部门的办事员手中,在那里解决不解决两可的问题被过滤掉,解决起来十分麻烦而社会影响力又非常小的问题也被过滤掉,留下来的是一些解决起来比较容易、具有新闻热点的,比如为某个白血病患儿圆一场公主梦什么的,至于刑事案件直接转交公安部门就好,在那里所有邮件都会得到深浅不一的过滤。

    毕竟人只不过是这样一种生物,这样一种社会组成,科技发展不过是这么几年的事情,并不能超脱几千年来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即使是通过网络递交的诉状,也不会比跪在大老爷轿子前递上去的诉状获得更高重视。

    除非那状子本身足够惊悚,比如——

    第87章

    省政府机要处信息安全科的小徐并不喜欢凭空加在他头上的这份工作,他一个堂堂985大学毕业生,当年的县城高考状元,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获得公务员身份,被安排在信息安全科,每天守着几台不准上外网的机器,空有技术傍身,在机关里也不过是个有文凭的技工而已,比起同期来那些会写公文会喝酒说话的笔杆子,堪称毫无发展前途。而最近的活儿除了修机器,又加了个收发邮件,这让小徐想起在工厂收发室对着各种信件报纸过了半辈子的父亲,用残存的一只手供养儿子。父亲是工伤致残的,厂长答应他可以让儿子子承父业,父亲不服,拼命供儿子读书出去,结果自己读了重点大学出来还是收发信件,只不过换成了电子的,寒窗苦读十余载,最后跟子承父业又有什么区别?

    小徐冷笑一声,他今天没能按时下班,等着领导开完重要会议回来传达会议精神,薛副省长主持的。

    他不住看表,就怕耽误了跟女友的约会。玩了三局扫雷两局空当接龙喝了一杯茶吃了半包奥利奥,主任还没回来,对外开放的邮箱传来收到邮件的提示音,他本来懒得看,不过实在太无聊,就打开瞅了瞅,有些民间邮件跌宕起伏趣味横生可当地摊文学读,但愿这次也能给他带来一点乐子。

    小徐打开邮件,信件正文第一句话就吸引了他。

    “各位领导好,我是海东市公安局法医病理损伤检验科队长白还歌,经法医学鉴定,至少一名性窒息死者、一名裸身坠海死者、一名断舌死者的死因与海东市宝鸿业集团董事长于南望密切相关,经分析,于南望具有重大嫌疑,疑点如下:……”

    小徐吃了一惊,他从未收到过这样的邮件,一名法医通过这种方式反映一名房地产商有杀人嫌疑?这是什么套路?怎么不按程序办事?他立刻点开压缩包附件下载,杀毒,检查文件夹,第一张图片吓了他一跳,一具尸体横躺在解剖台上,皮肤苍白,咽喉勒出紫红深痕,痕迹上摆着比例尺,底下有一段文字说明,小徐对着那具尸体鲜活清晰的照片很有几分心惊胆战地念出声来:“尤海,男性。约30岁,尸长175cm……颈部系有软缢索,呈固定性开放式索套,索套留有瓶口结,典型缢型位……”

    后面还有其他尸体照片以及各种死因说明,辅以大量资料佐证,所有的证据都在指控一个人,海东市的宝鸿业集团董事长于南望。

    小徐好像听说过这个人,他翻开手机查了一下,没错,市级杰出青年,年轻有为,荣誉等身,英俊儒雅,人中龙凤。

    然而现在有个法医指控他和数起杀人案有关,还是通过投省政府公开信箱这种方式?

    小徐觉得自己公务员做时间太少,不大明白这是为什么。他站起身到窗边去抽了根烟,心里有点忐忑,拿不定主意把邮件转给哪个部门,应该等主任回来确定一下,他听见走廊里有动静,迅速掐灭烟转过身站好,门开了,进来的不是主任,怎么是薛达成?

    薛达成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小徐啊,怎么没下班呐?”

    “啊,薛副省长好!加、加个班,有点儿活没完。”小徐平时跟省委班子领导打招呼的几率不高,薛达成恰好分管他们这个部门,不然根本叫不上他姓什么。薛达成走进来微微笑道:“年轻人,应该多锻炼一下,当初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小徐连忙点头,薛达成一眼看见电脑桌面上还没关闭的邮件,诧异了一下:“这是什么?”

    小徐赶忙解释:“这是下班后刚收到的邮件,还没来得及转呐。”

    薛达成俯身轻轻念那邮件正文,镜片闪着微光,读了片刻道:“要发几个不同部门,你直接转孙文雅邮箱吧,这个记录不用记了,发完你就走吧。”

    孙文雅是薛达成的助理,年过半百,资深北大毕业生,家庭出身不好耽误了,接近退休才混上省长助理,薛达成虽前途无量,这老太太却只怕跟不到他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了。小徐一听,忙不迭给孙助理转发过去,清空收件箱关机,向薛达成道:“那,薛副省长,您还有别的安排吗?”

    薛达成很愉快地摆摆手:“没事了,早点回家吧!”

    小徐道了再见,轻松下班,薛达成盯着小徐远去的背影,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响了三声,那边接通,薛达成立即恭恭敬敬地道:“领导,我刚截住一个邮件,是小于的事儿。”

    那边“嗯”的一声:“到我办公室来。”

    薛达成说了声明白,挂机,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一直奔向四楼书记办公室。

    白还歌逆风而行,步伐不快,北风卷着雪花扑在脸上,眼前路和心里的路一样黑、寒冷、漫长曲折,完全看不到光明在哪里,而他却不能停止前行的脚步。

    不能再回宿舍了,也不能回自己住处,手里有一张从黑市上买来的身份证,那年轻人跟他有三五分相似,拿着到小旅馆栖身没问题。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堂吉诃德不过是和风车作战,他却要跟鼓起大风的风神进行较量,基本没什么胜算,可如果不做,那是绝无胜算。

    挂在峭壁上的人,多一茎草的助力也是好的。白还歌抹了一把脸上的雪,停下来辨别方向,他记得附近应该有几家十分廉价的小旅馆,多的是那种铺着花格粗布床单的四人间六人间。电话卡暂时还不能丢,实名举报,必然有真刀真枪对战的时候。

    而他还想再接一次祁蓝报平安的电话,明知不会有什么事,他还是想听祁蓝亲自对他说些什么。

    白还歌解开围巾,冷空气顺着鼻腔钻进肺里,冷得干脆,爽利,发疼。末班公交车从身边开过去,上面灯光昏暗,没几个人,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奔过来,有人喊师傅等等,然而公交车越开越远,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在雪夜里错过末班车一定糟糕透了,白还歌略带怜悯地向后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名高大的男子冲到他面前,张开蒲扇般大手向他扑来。

    白还歌的心脏瞬间擭紧,他无处可避,脚下一滑当即仰倒在地,那名男子在白还歌身上绊得一个踉跄跌了出去。白还歌一翻身抓住手机,张口咬掉手套,一边挣扎起身,一边飞快点击着已经摔出裂痕的屏幕。

    男人又扑上来,白还歌袖子一抖,解剖刀已经滑入掌心,他举起刀子对准那人,与此同时,街道两旁又冲出两名男子将他围住。

    看见白还歌手里有武器,那三人也都亮出刀子,开了血槽的三棱刮刀寒光闪闪。几个人戴着口罩,毛线帽子压在眉心,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

    是懂行的,这不是偶遇的劫匪,这是有预谋的伏击。白还歌向左右看看,手指悄悄在屏幕上划着。

    其中一人向白还歌冲上来,白还歌向后闪避,那人的刀擦着白还歌鼻尖过去,白还歌反手外推,解剖刀钉在那人小臂上,顿时鲜血如注。另外两名男子一起扑过来,白还歌看对方来势汹汹,大吼一声:“于南望呢!”

    那两人停了一下,对视一眼,眼神里透出一点茫然,随即变成不屑,白还歌立即明白这些人不一定是于南望养的打手,说不上是他指使人从哪里雇佣来的流氓。

    白还歌大声道:“我跟你们没有仇怨,雇你们来的人给了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们!”

    那两名男子又停下来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摇头道:“不行。”另一个却向着白还歌道:“”你准备出多少买你自己的命?

    白还歌吞了口口水:“一百万!”

    这个数字还是让两人眼里放出光来,受伤那人向两人喊道:“别听他的,他有一百万吗?”

    “当然不会随身带着,你们放我走,明天银行开门我就取给你们。”

    “放你走了,我们还拿得到钱?”

    “既然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们都找得到我,我当然逃不了。”白还歌急速眨动双眼,尽力谈判。

    三个人都沉默了,显然雇凶杀人的价格并不如白还歌开出来的价格诱惑,其中一人向另外两人道:“据说这小子开的车也得好几十万?”另一人道:“他要是跑了就把车卖了,车号我记得。”

    白还歌心想于南望这王八蛋提供信息提供得着实到位,自己存心买个便宜的北京现代免得受人注意,内里的改装费确实花了五六十万不止,多半祁蓝这小子日常跟于南望聊车把这些信息都给透了出去。多亏自己早有防备,来找五月从不开车,不然说不定在停车场就被伏击了。

    受伤那人显然并不买帐:“车子不能过户卖不上价,还得找买主。踏踏实实把这小子做了,到手的钱才是钱,别惹其他麻烦。”

    另外两人听了深感有理,举刀又围上来,白还歌无处可躲,硬着头皮应战,一人当胸一刀刺来,白还歌闪身扑在墙上,那人刀子戳在石墙上火花四溅,白还歌一脚将那人踹个趔趄转身就跑,身后两人早包抄过来,一个彪形大汉从后面将白还歌抱住了,两条臂膀绞扭住白还歌胳膊。白还歌死命挣扎,却像掉进捕兽笼一般挣扎不动,他试图向后别那人小腿将那人摔出去,姿势是对的,可没有祁蓝的力气和技巧,连着运了几次气都没能扛动,反而累得自己双腿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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