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可能连花街的火灾也是那些人蓄意造成的。」莱西亚也接着分析道。
「这…这么说…这里已经……」艾米尔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两人。
「我们已经不可以再在这里逗留了。」莱西亚对他点点头，多洛特也关心地看着他。
「凡提斯现在这样子，根本不能到其它地方去，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勉强地带他走，随时随地都要担心着他的生命受到威胁。」
「那么另一个选择呢？」艾米尔急切地想知道。
第28章
「杀了他。」太过沉静的语气令多洛特和艾米尔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艾米尔首先发难。
「你…莱西亚！你怎可以这样说的？之前你不是一直都在保护他的吗？你竟然…竟然可以狠心地说这些话来？」
「我…看得太多了，他的人生早已残缺不堪，即使活着又如何？根本不能弥补他几百年来的痛苦！有着永远的生命的他，经过这件事后，对他来说沉睡就是解决痛苦的方法，与其看着他逃避，我宁愿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你…莱西亚你……」艾米尔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凡提斯一直都活得很痛苦，身份上的枷锁，血统上的枷锁，这些都沉重得令他喘息不来，然而，艾米尔想起拯救他，将他释放，让他从这些里得到自由，他觉得这些比杀了他还好。
「你们先冷静一下，莱西亚，艾米尔。」多洛特在一旁劝解道，「我们这样说也不是办法的，凡提斯的情况也不是莱西亚所说般那样悲观的，始终…始终我是认为生存比死亡还重要，虽说我们可以活得很久，但也不代表生命并不重要啊！莱西亚你忘了起初我们为什么要当一个医生了吗？就是为了救助众生啊！这次对于凡提斯来说的打击可能真的很大，但我想…也不一定要死才可以解决的……」
「多洛特……」莱西亚后悔的看着激动的多洛特，若不是他的提醒，他真的忘记了自己作为一个医生的目的了……「谢谢你，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艾米尔看着莱西亚冷静了下来，不禁也松一口气。
生存的时间长了，原本很执着的事也在不知不觉间也淡化、忘却了，难怪多洛特的反应这么大……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怎样做了？」艾米尔很快露出了笑容，他明白一直的自责也不是办法，他一定要做点事情，一定要这样做，他才可以救到凡提斯的。
「都是住所的问题，反正这里已不能再住了，虽然凡提斯的旧居打理过后应该可以用的，但我不太建议到那里去。」莱西亚首先提出来道。
「那…可以去哪里呢？花街也烧了，我这里也不能住…那你们那里呢？」艾米尔突然想起，他可是从没到过莱西亚和多洛特的住处去，如果不是这样提醒了他，可能到现在为此连他们住在哪都不太清楚。
「我们那边……」多洛特看看莱西亚，脸上有点难色道：「我们那边可能不太方便……」
「咦？为什么？」艾米尔奇怪地问道，如果说是怕打扰了他们的生活，这也不是危急的时候要考虑的事情吧？
「其实……」多洛特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却被莱西亚打断了：「我们是吸血鬼这事，还没有人知道。」
「什么？」艾米尔不太能理解的叫起来，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也知道我们是医生，但是其实我们不单是为同伴看病的。」多洛特低声说道，而莱西亚也替他接下去：「还有人类。」
「所以，如果我们是吸血鬼这事被知道了，受牵连的不只是我们的同伴，连那些被我们救活过的人类也会被怀疑，然后受到加害。」多洛特不敢想象那时候的情景会是多吓人，始终他曾经也是人，他不忍心看见他们自相残杀。
「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艾米尔很难相信，又问道：「你们都是吸血鬼的事，怎么会没人发现的呢？我们不是只能在夜间才能活动吗？那些人类怎会不觉奇怪的？」
「看来艾米尔，你还是不太清楚这里的特殊环境嘛。」莱西亚有点嘲笑道，「我们没说只能在夜间活动啊，因为我们的体质和凡提斯的不同，只要没太阳便可以了，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见艾米尔不知所措的点点头，多洛特接着说道：「要知道为什么吸血鬼多是选择停留在英国这地方呢？不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的故乡，而是因为它日间平均的能见度也不多于一米。」
「这么说……」艾米尔开始明白他们想说什么了。
「对，就是这样，因为伦敦这地方几乎终年大雾，对于我们这些只能活在黑暗的一群人来说，这里可是最适合不过的环境；不但活动自如，而且连狩猎也异常方便，所以我们根本不会被人类发现。」莱西亚细致解释道，艾米尔只能目瞪口呆的听他说话。
「也是这个原因，我们真正的身份还没有人类知道，而我们也不希望被他们知道。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关系，再为人类带来另一场屠杀……」多洛特低声说道，一百年前的惨剧，他实帷不想它再次发生了。
「我…明白了。」艾米尔颓然地叹息道，那他和凡提斯可以到哪里去？他也不想带凡提斯回到他过去住的地方，而莱西亚那里，他也不能拜托…想不到天地之大，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灵机一动，艾米尔想起了一个地方来。
「我想到了。」艾米尔兴奋地说道，「我要带凡提斯离开这里。」
「艾米尔？」多洛特诧异地望着他，莱西亚也皱起眉头：「我不阻止你艾米尔，但，你又能把他带到哪里去呢？你真的可以照顾到他吗？有事的时候，你又可以做些什么呢？」
艾米尔比了个要他放心的手势，然后接着道：「我在来英国之前是在西德定居的，那里我有幢屋子，位置比较偏远的，而且也较幽暗，没什么人会去的，环境颇适合我们吸血鬼。」
「但是……」多洛特也颇担心的看着他。
「你不必太过担心凡提斯的状况，我相信我可以照顾到他。」虽然事实上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真的可以做到……
「…好吧。」莱西亚像放弃似的说道，「但你一定要等凡提斯的状况较稳定时才可以带他离开。」
「没问题。」艾米尔坚定地点点头。
第29章 (上)
「凡提斯。」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的凡提斯，似乎听不到艾米尔在叫他。
「凡提斯？」艾米尔尝试靠近他，然而凡提斯好象撤下了保护网般，对于一切外来的物体都保持着一份警戒心，感觉到有人在附近，身体不其然微微一缩，没有错过这一幕的艾米尔，知道他讨厌自己的接近，他只能摇摇头。
「这样不行啊。一点进展也没有。」他曾对莱西亚下了承诺，在可以离开这里之前，一定要先令凡提斯的情绪稳定下来，不然他们离开了后，凡提斯若出现有什么状况，以艾米尔的能力未必可以照顾到他。
「你这样是不行的啊！」悦耳的声音在门边响起，艾米尔回头，却见那位漂亮的女性正对着他微笑。
「耶妮娜！你没事了吗？」耶妮娜走到他的身边，看着床上的人轻叹道：「我们的伤只要有适当的照料，本来便给平常人容易痊愈，只是凡提斯他……」
「妳…都知道了？」看来莱西亚也对她说了，耶妮娜沉痛地点着头，道：「凡提斯他…本来就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啊！为什么还要他受这样的苦？」
「耶妮娜……」
「我看着他这么都有很多年了，一直以来，不论是那时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血，还是亲眼目睹亲人的死，他都是一个人强忍着伤痛，虽然莱西亚有在一旁开解他，然而束缚着他的枷锁不是这么轻易便能解开的，而且他背上的负担实在太重了，才会令他这么痛苦……」耶妮娜看着视线一直落在远方的凡提斯，忍不住伸手想抚摸他的脸颊。
「耶妮娜，凡提斯他……」艾米尔正想阻止，却见凡提斯对耶妮娜的接近不但没有抗拒，反而更因为她的触摸而回头的着他们。
「凡提斯？」艾米尔惊讶地看着耶妮娜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而耶妮娜则是轻笑着。
「你啊，就是太急进了，凡提斯现在是吓不得的，你应该像对一个小孩子般对他才行。」耶妮娜更进一步的靠近凡提斯，而凡提斯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来，凡提斯，到我这边来。」耶妮娜挥着手，像母亲对小孩子的温柔，令凡提斯的防卫网开始崩溃。
「这样…真的行吗？」看到凡提斯的表情，就好象在犹豫什么般举棋不定，明明是想响应耶妮娜的，然而心里却放不下恐惧感，对她伸出来的手显得畏畏缩缩。
「待会你便知道了，不是吗？」耶妮娜紧坚持着这样的动作，看到凡提斯眼睛深处渐渐有了色彩，明白到他心里起了少少的变化。
「你看你看……」凡提斯稍稍提起了瘦削的手，在半空中考虑之后的动作。
「似乎真的有点效……」艾米尔有点不甘心地道，难为了他这几天在逗凡提斯回头也是一无所获，没想不到耶妮娜一来便成了。
「凡提斯，别怕，我不会害你的。」耶妮娜微笑着说道，轻柔的声音似乎引起了凡提斯的兴趣，他张一张了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来。
「想说什么吗？」耶妮娜跨坐到床上，让凡提斯可以更清楚看到她。
「……」凡提斯又再张开口，一点点声音从他的喉头处泄漏出来。
「凡提斯？」耶妮娜鼓励似的叫唤道，凡提斯再一次尝试，这次连坐得较远的艾米尔也听到了。
「姐…姐……」
「姐姐？」艾米尔侧头看着笑得更灿烂的耶妮娜，她似乎很高兴凡提斯这样叫她。
「凡提斯，你真的很可爱哪。」耶妮娜轻轻拥着茫然地抬头的凡提斯，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凡提斯把你当成他的姐姐了吗……」难怪凡提斯会自己没反应……
「始终让他受苦的都是男性，对于他来说，女性比较容易让他接受了吧。」耶妮娜梳着凡提斯的头发，而凡提斯则温驯地靠在她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是吗……」看到事实如此，艾米尔不禁有点失落，凡提斯，并不接受他……
「艾米尔，你也不必太早灰心，凡提斯会好起来的。」看到艾米尔满脸愁容，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呢？耶妮娜她又不是个喜好破坏别人幸福的人，只要看到凡提斯可以得到幸福，她便心满意足了。
「嗯，但愿如此。」艾米尔看着凡提斯日渐消瘦的躯体，突然对耶妮娜道说：「你可以试试让他喝血吗？如果他愿意靠近你，可能会听你说话也不一定。」
「可以吗？」耶妮娜迟疑着，低头看着对什么也没太大反应的凡提斯，在抱着他时也可感觉到他的虚弱，所以她也决定要试一试。
「这样行吗？」艾米尔将自己的手腕割开了，浓烈的血腥味令凡提斯往另一个方向微微退缩，耶妮娜稍为用力的将他拉回来。
「别怕，别怕，他不会害你的，凡提斯。」耶妮娜看得出凡提斯对红色的液体产生抗拒，她只能在他的耳边低声安抚着。
「试试看吧，你抓紧他。」艾米尔慢慢靠到凡提斯这边来，而耶妮娜则是一边提防伤害到挣扎的凡提斯，一边让艾米尔靠近。
「……」凡提斯张开口，恐惧的神情不断扩散，对于艾米尔的接近，耶妮娜可以感觉到凡提斯的身体不停在颤抖。
「艾米尔…暂停，凡提斯很不安。」耶妮娜将凡提斯更紧的拥到怀里，试图安抚着极度害怕的心灵。
「唉，看来还不行。」艾米尔无奈地止了血，看着凡提斯在耶妮娜的怀里渐渐平息过来，他深深地叹息着。
「艾米尔，我们不能迫他的。」耶妮娜让稍为平静下来的凡提斯躺回床上，拉起艾米尔的手道。
「我知道，我是知道的啊。可是看他这样子……」艾米尔抱着头，他已错过一次了，这次他绝不能再犯错的。
「你也稍为冷静一下吧，这样急进是没用的。」耶妮娜从床上下来，然后问道：「我要回去花街看看，你也一起吧？」
「我…不去了……」看着又望着外面的凡提斯，艾米尔摇摇头，耶妮娜耸耸肩，唯有先离去。
「凡提斯……」艾米尔拉着凡提斯的手轻吻着，「凡提斯，看着我好吗……」
第29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