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叶乐同人)空空歌》分卷阅读40

    那天打了一天的擂,结束的时候,霸气雄图的林敬言宣布金盆洗手,说在这里的缘分已尽,正好武林同道都在,就此做个见证。他人缘向来很好,话说得也好,说武道在于心,就算不在江湖,也是一辈子的修行。霸气雄图的几位都为他见礼,张佳乐也在,穿着一袭黑衣,看上去脸色有些阴沉。叶修知道他心里肯定不痛快,他在霸气雄图过得很好,已经全然不见前些年那不死不休的戾气。这样的改变肯定与这些身边的朋友同伴脱不开关系,如今要就此分别,道理说得再好听,说不难过,也不太现实。

    可叶修知道,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张佳乐也一定会明白。

    因为确实是一辈子的修行,而江湖之外,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那是可以两个人一起走的路,有多艰难,也可以走下去。

    于是就这样话都没说上几句,又匆匆散了。胜负终归还是大事,叶修不知道张佳乐是否能够释怀,两个人也只是不咸不淡地打了个照面,便又各自南北归去。于是这一别又是几个月,过了冬至以后,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个太太平平的好年。

    兴欣堂里人也少了,很多人都回了家,因为练武再刻苦,家也还是要回的。小小的院子,人一少,就一下子空了起来,天气又冷,叶修索性也大门一关懒得出门,裹着袄子烤着火盆,除了厨娘走了只能吃陈果做饭之外,觉得偷得浮生几日闲,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刚剥开一个橘子,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拍门的声响,很不乐意地走出房门去开,就看见张佳乐牵着马,站在门外和他大眼瞪小眼。

    “怎么这么慢!冷死我了!”

    他裹着貂白大裘,外面罩了件朱红裼衣,白绒绒的毛把脸都遮了一半,露出来的部分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一边拽了拽不安分的青骢马,一边冲着叶修一通吼。

    还是那个样子,毛糙糙的,眼睛也还是一样,黑白分明,好像永远也不会暗下去。

    叶修忍不住笑了起来。

    “进来进来。”他帮他把着门,把马拴在木桩子上。“怎么来了?”

    “我今年的事情完得早,正好老韩有东西要送到江南来。”

    “那挺好的,你难得进城,正好多玩几天。”叶修接过他手里的大包裹,掂了掂,看样子好像是年货。

    “滚滚滚你才乡下人。”张佳乐呸了他一口。他跟在叶修后面左顾右盼,手里提着个小包,一副是要来小住一段日子的模样。

    “吃橘子吗?”叶修问,把剥好的橘子塞到他手里。

    “吃!”他笑嘻嘻地叼着黄澄澄的橘瓣,“你这里果然很冷清,就知道你不得人心。”

    叶修推开房门,扭过头看张佳乐一眼,意味深长地翘起嘴角。

    “是啊。”他笑了笑,“可你这不来了么。”

    还是不说对方什么好话,也依旧走在不同的路上,可都已经心满意足。

    而浮云一别,相逢如旧。

    ☆、番外 人间景

    张佳乐是个怕冷的人。

    南疆向来四季如春,如若一月飞雪,都已算是千古奇冤。他在霸气雄图熬了几年也不见在耐寒上生出什么本事,偏偏怕冷又爱俏,喜欢讲究那白衣的公子气派,远远看去,穿得圆滚滚的,怎么看都像只白毛的胖鹌鹑。

    他年纪已经不小,却还漂在江湖上。早些年还有一份百花谷的基业,如今客居霸气雄图,上面有韩文清张新杰压着,纵使妙手无双,也断然做不了领头人。可他似乎不以为意,仿佛志不在此,甘愿为人臂膀,手下功夫反倒越发精进了去,并没有要金盆洗手的念头。

    而都是天下第一,百花谷的天下第一和霸气雄图的天下第一哪一个更好?如果这人世间真的一切都能尽如人意,对张佳乐来说,恐怕答案也如白纸上的墨点般显而易见。

    可他最终没有回到百花,将诈死遁走之前的一切统统抛下,追名逐利,因此背负甩不脱的骂名。此后却依旧连续两年输在天下第一的擂台上,活生生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那年的冬天他和叶修站在一起,仰着脸看着兴欣堂院子里的竹竿上飘着天下第一的旗,脸冻得红彤彤的。叶修问他后不后悔,他笑嘻嘻地说二年前也许,现在并不。

    叶修听着觉得很高兴。不后悔,是人生一大幸运事。

    也是那一年,新的嘉世搬离了寸土寸金的西湖畔,没有了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缩进了狭窄巷子里的小院子。新任庄主与叶修有师徒之谊,然而嘉世落难,叶修却也并未出手相助。

    而岂止不曾相帮,更是罪魁祸首,那一把大火把嘉世山庄烧进了永劫地狱,却也一把火烧出了兴欣堂的锦绣前程。

    所以几年过去了还是有人腹诽,一个无情无义,一个冷心冷情,倒真是天生一对。

    其实只要有心,谁和谁都能是天生一对。

    他留在兴欣堂过年。而年三十的晚上,这位整个江湖最好的火器高手,为自己的心上人放了一蓬天下间最华美绚烂的烟火。

    “怎么样,怎么样?”他在院子里蹦跶,仰着头冲叶修嚷嚷。月光把一张脸映得雪白,眉目生动,像白雪上开了杜鹃花。

    他离绝顶英俊有百里之遥,但唯独这份生动,却谁也比不了。

    而那位心上人就这样坐在屋顶上看着他。

    不是绝代佳人,也没有倾国倾城,炙手可热的天下第一似乎对张大侠的一片风流浪漫没什么兴趣。刚下了一场薄雪,他裹了件枣红的大棉衣坐在冰凉凉的屋顶上,勉强没有冻得直哆嗦,满心想的都是张佳乐这个人真的是有点毛病。还好肚子里垫了一大碗皮薄馅大满嘴留香的饺子,上来之前又灌了几盅浓茶,抿了几口甜得发腻的沉缸黄酒,他全身暖融融的,才有了心思在这样冷的晚上欣赏张佳乐的猴戏。

    真的暖融融的,也许是因为酒,也许是因为高兴。

    他抬起头,看金色的火花衬在浓浓的天幕上,光华璀璨,不似人间的造物,仿佛奔星流火,不可方物,而须臾刹那,却再不可得。于是他又垂下脸看着张佳乐,看这星火落在他眸子里,明明灭灭,仿佛可以入梦。

    远处传来隆隆的鞭炮声,不知哪家算错了时辰,提前开始放新一年的响炮。

    人间烟火,美不胜收。

    “凑合着看吧。”他说,看到张佳乐挑起眉毛,那种暖呼呼的笑意就又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翻上来。

    “还是你好看点。”于是他这样说。

    张佳乐捏了捏手里满满一把叮叮当当的凶器,也是笑嘻嘻的样子。

    “说的没错。”他说。

    而陈老板本来端着海碗坐着小板凳在院子里看烟花,听到这里终于再也忍不下去,大喝一声“我还在吃饭”之后,摔门回屋去了。

    生气的陈老板让张佳乐笑了半天。他好容易才止住了笑,抹着眼角的泪,伸出手对叶修晃了晃食指。

    “还剩最后一个大的!”他喊,跑去角落里拖来一堆叶修搞不懂的物件,像摆阵一般摆满了半个院子。而他似乎终于开始觉得热,把毛绒绒的大袄脱了,才总算从鹌鹑又变回了人形。

    “赶紧的啊哥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叶修也不帮忙,在上面说风凉话。

    “赶紧把臭嘴闭上!”张佳乐一边忙活,一边也还能兼顾着骂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套精巧的火石,喀的一声点着了火,然后把东西朝怀里一揣,脚下一蹬就朝屋顶上窜。他向来自恃轻功卓绝,上房这样的雕虫小技自然比呼吸还简单,于是也不肯好好爬悬在屋檐上的梯子,这起落之间半点心思都没有放,没头没脑地就蹦了上去。

    然则偏偏有时候活水也能淹死鱼,这一场小雪微微化了,刚融得水淋淋,就又凝成了一层薄薄的脆冰。张佳乐一脚踏在这冰片子上,脚下一滑,身形还没收稳,就这样仰面摔了下去。

    叶修吓得舌尖一颗花生米差点呛进气管里,赶紧扑过去伸手去拉。而张佳乐好歹也是个武林高手,虽然阴沟里翻了船,但还好也算机变及时用脚尖勾住了屋檐上的瓦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叶修一把提住了脚踝,再揪着裤腰带用一股蛮劲拖了上来。

    于是他被迫蹭了一身雪与泥,鼻子还在冰凉的瓦片上撞了一下,心里粗话骂了叶修几个来回,而拉上来之后两个人滚在一处姿态亲密,叶修想幸好老板娘刚才进屋去了,否则又要生气不可。

    “你这阴沟里翻船……”他伸出手拍拍张佳乐肩膀上黑乎乎的雪。

    张佳乐瞪了他半天。

    “要不是你坏事,爷刚才就是个顶漂亮的倒挂金钩!”他不服气地说,伸手要去捏叶修的脸。

    “张佳乐,你说话前能不能先思考。”叶修抹了把额头上惊出来的热汗,一把打开张佳乐的手。

    那个时候月光很白而天很冷,空气像冻着,于是话语间都是蒙蒙的白雾,罩得两个人都如置身仙境。而大年夜的杭州府无人入睡,寂寥间能听到大户人家的丝竹,隐约的炮仗和小孩子尖利的嬉笑。没有争,没有斗,没有天下,只有他。无论是武林的传奇还是神话,这样的时候,也可以把什么都放下吧。

    于是张佳乐再伸出手去捏了捏叶修的脸,这次没人打开他的手。而他按着他的肩膀俯下身去,叶修配合地向后躺倒下去,右手再自然不过地摸了摸张佳乐毛绒绒的后脑勺。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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